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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101 財政部長 文 / 仙人掌

.    一艘懸掛著三色旗,船舷上七扭八拐漆著法文的輪船噴吐出黑煙離開熱鬧的碼頭,駛向蕭瑟的外海。

    郭淳昂挺立於船頭,迎著冰冷的海風和飄飛的雪花,把目光盡量地放到遠處,似乎想把整個大海看透一般。在不知不覺間,浮華的世界越來越遠,昨夜訂婚宴會上的奢華、熱鬧也逐漸地被海風吹淡,隱入腦海深處。

    船頭的小三色旗不停擺動著,出「辟啪」的雜音。

    看著這面似乎快被海風撕碎的旗子,郭淳不禁想起可愛的法租界公董葛達先生,正是他和沙遜的竭力支持,公董局會議才通過了法租界各華資工廠、商行組建護廠隊和各校籌組青年國民軍的提議,並要求這些准軍事力量在必要時作為萬國商團的補充。租界的問題解決了,可何豐林卻獅子口大開,這位「現管」掌握著淞滬地區的駐軍權,對「非法」的青年國民軍和即將在南市籌辦的「涉軍」工業都有權取締,甚至予以武力鎮壓!為了交好這位護軍使,郭淳只得出血認購「公債」,不過,一百萬不能白白拿去餵狗,輿論的力量也不能忽視,「公債」終究是要還的!

    雖然有些小小的波折,卻在總體上看起來還是相當的順利。

    如今,在江灣復旦大學校區旁邊的訓練場上,幾百名精選出來的大學生和青年工人正接受鄧大年、莊重等人的基本訓練。三個月後,他們會在淞滬護軍使署的「監管」下開到龍華一帶,裝備全新k98步槍、馬克辛水冷重機槍和「借用」的浙軍火炮裝備,接受真正的軍事訓練。

    「呼!」

    郭淳呼出一團霧氣,卻突然心有所感,他快的轉身一看,甲板上空蕩蕩的,除了一個不知冷熱不怕吹風的「神經病」立在船頭之外沒有他人,連船員都躲到艙房或者航海室裡避風去了。「疑神疑鬼!」暗罵自己一句後,郭淳躲進頭等艙房,拿起臨上船時朱兆年給買的報紙。

    《新聞報》頭版醒目的位置上刊載了復旦大學的擴大招生啟事和「復旦—磐石教育基金會」成立的新聞,二版還有著名教育家馬相伯老人的文章,老人號召教育界拋棄「學而優則仕」,提倡「學以致用」,加強教育實踐,並宣佈復旦大學將投入二十萬元建設全國最完善的理化實驗室、機械製造實踐工廠。

    郭淳沒有寄希望於通過輿論的力量,將因襲千年的教育思想徹底革新,從而把文化的中國改造成為文化與技術並重的中國、把善於抱手理論的中國人改造成為善於利用理論而動手實踐的中國人。但是,這條路必須要走,這個聲音必須要出。四萬萬五千萬中國人中間有仁人志士無數,出聲音能夠吸引其中一小部分,對郭淳來說就賺大了!

    「篤篤」艙門被敲響了。

    陳果夫年輕陽光的臉出現在郭淳眼前,他受命專程陪同郭淳南下。

    「祖燾兄,請進。」

    「郭先生,我剛才碰巧遇到一位老朋友,他想見您。」

    「誰?」郭淳向陳果夫身後看去,卻見走廊裡空落落的,並無他人。

    陳果夫壓低了聲音說:「新任黨本部財政部長楊品璋先生。」

    大人物啊!郭淳此次南下就是想得到國民黨的全力支持,以利軍校的創立和產業的展。如今皖系勢微,正在拉攏國民黨以圖成立奉、皖、孫三角反直同盟,這就為郭淳在南市設立軍事學校提供政治大環境的可能。此時,相對尚未完全被孫先生掌握的廣東和又將混戰一場的四川,政局比較穩定的淞滬地區反倒成了最適合辦學之所。欲辦一所類似於黃埔的軍校,先就要得到國民黨高層和孫先生的信任。

    「楊先生在何處?我馬上去拜見他!」

    「就在隔壁。」陳果夫微笑著指了指隔壁艙門,又擺手示意阻住郭淳,說:「楊先生說了,還是他來拜訪力行兄為宜。」接著,他在郭淳耳邊低語:「這一次恆泰號賺了您一百多萬佣金,除了給交易所的規費十萬元外,其中六十萬已經交給了楊先生的財政部。」

    郭淳心領神會,向陳果夫微笑點頭。

    楊品璋時年三十九歲,又名楊庶堪。這位四川辛亥元勳、老同盟會會員身形瘦小,面目清秀,加上一副金絲眼鏡,完全就是一副新派的文弱書生樣。正巧不巧的,這位國民黨本部財政部長就是前任四川省長,因為捲入了九人團和實業團之爭,在實業團戰敗後被迫辭去省長職務避居上海,又受孫先生之命就任國民黨本部財政部長一職。

    一番見禮後,有相同口音的兩個人就把話題扯到了四川,說起四川國民黨軍內戰,楊品璋不勝唏噓:「在川省眼看就要被我黨完全控制之際,熊某卻欲集黨政軍財大權於一身,實現其個人野心。為此,他多方排擠鄙人和實業團各部民軍,對孫先生的命令也是陽奉陰違,以至於釀成內戰……」

    「楊先生,此時說這些也是悔之晚矣,不如面對未來吧?」郭淳客氣地打斷了楊品璋的話。

    在之前與吳秉鈞、張沖的深入交流中,郭淳明白了熊克武的苦衷——通過裁軍來控制四川軍政,減少軍費支出以振興經濟、恢復四川民生,走一條精兵強軍之路。可惜,這個設想被四川大大小小的軍閥們暗中抵制,這些人為了保住自己的部隊和地盤,在意圖染指四川的唐繼堯挑唆下,聯合起來指責在川國民黨軍隊勢力過大,應當先裁軍。這麼一來,熊克武只得率先行動,以為各路軍閥的榜樣。那,在國民黨的各路軍隊中裁誰呢?裁相對精銳的熊克武直屬部隊?不行!這不符合裁軍的目的,那就只能裁實業團手裡的部隊了。

    矛盾因此而生,分裂因此而現,終於釀成了一場國民黨軍隊之間的內戰。這是一場兩敗俱傷的大戰,結果是原本已經被逐出四川的劉存厚捲土重來,控制了成都;而一貫在南北政府之間周旋的劉湘、劉成勳等軍閥則趁機擴大了實力,讓熊克武難以再憑借手中削弱後的軍力實現川省統一。

    楊品璋在一個「重要的新黨員」面前訴苦,指控熊克武,無非是為南下覲見孫先生時拉一個幫手而已。郭淳卻決不會幹這種擺明了會得罪熊克武的傻事,當然也不會得罪眼前這位「孫先生紅人」。那麼,最好的辦法就是和稀泥了。

    「楊先生,在您面前我是晚輩,只能建議您與熊克武將軍以革命大業為念,捐棄前嫌、重修舊好,只要我們國民黨人能夠團結一致,四川還是大有可為的!郭淳不才,制定了一個在川省投資興業的計劃,準備陸續投資千萬元在江津、重慶一帶設立鋼鐵廠、化工廠等產業。這一點正好與實業團同志們的思想吻合,今後,雙方也可以充分地互利合作。」

    「投資千萬元?」楊品璋扶了扶眼鏡,一臉驚訝地看著郭淳。居留上海多日,他知道郭淳有錢,也從話意裡猜出郭淳已經與熊克武搭上了關係,可這年輕人真要投資千萬元到政局撲朔迷離、內戰頻頻的四川去?!

    「呵呵。」郭淳微笑道:「千萬投資只是初步的預算,今後還會陸續增加投資。我是四川人,沒有理由不建設好自己的家鄉,沒有理由因為當前尚有種種困難就打消在家鄉實現三民主義的決心!至於那些割據的軍閥們,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幫助熊克武將軍消滅之!楊先生,您是革命前輩、辛亥元勳,您也是咱們四川家鄉人,都是為了同樣一個目標而努力的同志,有什麼事情不能商量著辦呢?有什麼利益或者矛盾比實現三民主義、造福川省五千萬鄉親更重要呢?總之,晚輩我是豁出去了!」

    郭淳之所以這麼說,乃是知道楊品璋這位省長雖然站在實業團那邊,卻也不主張對熊克武動用武力。

    楊品璋埋頭沉思了片刻,喟然長歎道:「唉……想不到啊想不到,品璋自辛亥革命以來,一直自命為開創民國之元勳功臣,竟然在不知不覺間醉心於權力的傾軋,以至於四川軍政失和、內戰陡起,已經辜負了孫先生的信任,卻還執迷不悟欲南下狀告熊錦帆……幸得郭先生提醒,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吶!」

    陳果夫在一旁勸道:「先生不必過於自責,四川已經鬧到了如此地步,還是郭先生說得好,與其悔恨自責不如亡羊補牢,面向未來。」

    在國民黨本部任職的陳果夫很清楚熊、楊之爭的背景。其實,這也是當初孫先生和黃先生(黃興)在革命理念上的些微差異造成的。熊克武傾向於黃先生的理念,與歐事研究會那班人走得比較近;而楊品璋則極力擁護孫先生的革命主張,因此成為孫先生可以依賴的親信之一,於1918年特派到四川出任省長。親信省長與非親信督軍背後,又是國民黨內部的政治派別在爭鬥,體現到四川就是九人團與實業團之戰!

    看來,國民黨是應該好好地整頓一番了!

    「祖燾兄說的是,楊先生,如果您有興趣的話,不如趁晚輩在四川投資之機與熊將軍改善關係。再說了,您是本黨財政部長,投資興業也是一條不錯的財源啊。」

    商人就是商人,三兩句話後就暴露出本性來,不過,楊品璋卻是十分的感興趣。他不由自主地湊攏了郭淳,擺出一副討教的姿態說:「楊某願聞其詳。」

    「美國、南洋、歐洲有不少華僑支持國民革命事業,屢屢獻金不說,還有大量的華僑子弟回國投身戰場或者走實業興國的道路。晚輩有位合作夥伴劉錫基先生就是廣東華僑,與孫先生還是同鄉呢!」郭淳繞了小半圈,見楊品璋和陳果夫有些著急了,才說:「楊先生可以用本黨財政部長的名義得到孫先生支持,號召海外華僑歸國創業、投資,我這邊則擬出一個實業興國的具體投資計劃以供參考。中國太需要一個完整的工業體繫了!雖然晚輩準備建設一個以鋼鐵工業為基礎,以汽車、機械製造和軍工為核心的工業體系,卻限於資金實力,無法兼顧到大量的相關產業投資,這一點恰恰是海外華僑資本能夠彌補的!如能激起海外華僑和國內有識之士的投資熱情,此事則大有可為啊!」

    楊品璋一陣激動過後又冷靜下來,說:「我想想,茲事體大,我需要好好想想。」

    心知郭淳手裡有大筆資金的陳果夫急切地連聲說:「力行兄,你真的有計劃了?」

    「嗯!」郭淳很認真地點頭承認。

    「我能否入股?」陳果夫一臉熱切地望向郭淳等待答覆,見郭淳似乎有些為難,忙說:「我胞弟立夫正在北洋大學攻讀採礦系,後年即可畢業,力行兄,你的產業計劃就是以鋼鐵工業為基礎的,正好需要這樣的人才和加大這方面的投資。」

    郭淳的想法卻不一樣。陳果夫對自己來說有用嗎?當然有!此人應該「揮特長」去建立情報系統和特務組織。此時,用經濟利益拉攏他,令其為自己效力也無不可。

    「祖燾兄要入股投資,我哪有拒絕之理?!」

    臉上燦爛無比的笑著,郭淳卻在心裡暗中盤算起來。世界已經因為自己的到來而改變了一些。日後蔣某人的後盾——蘇浙財團已經站在了自己身後;如能爭取軍校的創立,則又斷了蔣某人一條胳膊;加上宋子文和陳家兄弟,自己已經把蔣某人的牆角挖得千瘡百孔了……可以說,當前的蔣某人已經不是自己的對手,只要再把汪精衛給比下去,今後的國民黨……嘿嘿!不!不能站到台前成為眾矢之的!應該躲到幕後好好經營自己的勢力,任由蔣介石、汪精衛與現在地位很高的林森、居正、胡漢民等人爭權奪利去!鷸蚌相爭、漁人得利啊!

    楊品璋突然起身走到舷窗旁,出神地看著東海的無邊浪花,少頃,他轉身向郭淳說:「郭先生的建議很可取,品璋一定向孫先生稟明促成!」

    「那,四川方面……」

    楊品璋擺擺手,一臉愧疚之色,說:「不提了,不提了,到了廣州之後,我當電報錦帆兄請罪,盡量勸說呂漢群(呂)等同志重返熊錦帆麾下,同心戮力,鼎定四川!」

    郭淳心道:熊督軍吶,這一次你該如何謝我呢?嘴上卻說:「前輩就是前輩,胸襟開闊、氣度從容,晚輩佩服!」

    1921年1月1日,中華民國成立十週年國慶日。

    郭淳、楊品璋、陳果夫一行在虎門登陸,旋即乘車進入廣州市區,堪堪趕上孫先生在軍政府大禮堂召開的元旦慶典上表「護法已經不能適應形勢需要,在粵國會議員應當立即召集非常國會,以《三民主義》和《建國大綱》為指導,在廣東組織中華民國政府,昭明國際,而後揮師北伐、統一中國」的演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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