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九章魚翅和熊掌不可兼
他曾經說過，冬雷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他曾經說過，有一天朝鮮戰爭結束了，他會帶著她回到家鄉，領取二塊地，住上新房，他讓女孩做他的婆娘，然後抱著她躺上熱炕。
話猶在耳邊，可是人卻一去無音訊。
難道……難道說是他犧牲在戰場上了嗎？
可是她也三番五次去志司參謀部打聽過，卻沒有得到任何確定的消息。
難道……難道說是他不再喜歡她了，心裡另外有了意中人？
可是相識了這麼久，兩人是在生死千鈞一髮的情況下建立的感情，生死相許，兩情相悅，她自覺很瞭解他，他絕不會是這樣的人！
可是，為什麼他卻會不再理她，為什麼會一去無音訊，甚至就再也沒有去看她呢？這讓女孩心裡始終不明白，她當然也想向他當面問清楚！
看到了李中華，女孩的心裡就一陣地的激動，她情不自禁地就在這報告台的下面開始搜索起來，她無比的激動，心裡竟然無比地渴望見到他，又感覺自己好怕見到他，她擔心的是他如果真的變了心怎麼辦，可是如果又見不到他自己又該是如何的失望。
天見可憐，她……她竟然又看到了葉城那個『調皮鬼』，她竟然又看到了李東海那個『半仙』，然後她在他們中間看到一個低著頭似乎在思索著什麼的人……
這個人……這個人……
不用看見那張臉，也不用聽到他的聲音，只要看到他的背影，女孩就覺得縱是他化成灰她也難以忘記。
於是，她目光含著淚，腳步顯得又沉重又輕快，感覺上也是又害怕又興奮，兩種完全不同的感情元素在糾纏著她，在纏繞著她，讓她真感覺有種痛苦並快樂的著感覺。
但是，女孩卻深深地知道，其實她的痛苦，其實她的快樂，只在這個魂牽夢縈男子的一語之間。
「汪大隊長，你不會是陞官就不認識我小女子了吧！」
臉上帶著一種顯得憔悴苦澀的笑，眼裡更是有著幾分難以抑制的惶恐，女孩以無比忐忑不安的心情說完了以上的話，然後就用一種擔驚受怕的眼神看著男子，她真的不知道他回了的話讓她能不能承受住，但是她就是想問，她也必須得問。
也許並不能說是全場轟動，但是起碼在場的第六十軍將士很多的年輕男女都看到了這一幕，看著女神站了起來，看著仙女以極其快的步伐興沖沖地走到了一個志願軍年輕軍官的身邊，所有的戰士無比渴望著女孩能站到自己的面前，可是當女孩站在別人的面前時，他們的眼裡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幾分失望。
當然，更多的卻是好奇，到底是誰能擁這一朵這種的美麗的軍中之花呢？這個美得讓人心折的女孩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不顧一切地衝到他的身邊，那他們的關係一定非常的不一般吧？戰士們甚至都在想，這個年輕的軍官是誰？他又會對她說些什麼呢？
「呃……是……是你……曉燕……」
說實話，汪洋一直沒有做好見越曉燕的準備，他甚至在上甘嶺戰鬥的時候還見過越曉燕一面，那時他看到她在給戰士們打著快板鼓著勁，那時他還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在上甘嶺戰役中活下來，甚至那時他真的有種想法，如果真的戰死在沙場了，那麼他也就不會面對她時有負罪感了。
「當然是我，看來你還沒有忘記我啊！」
趙曉燕依然是面帶微笑，女人有時比男人更堅強，也比男人更適合擔當一個外交官的眼色，當她看到汪洋被動地抬起了頭，可是在看著她的時候，眼裡流露出了一種深切的痛苦之意，並且有一種祈求試的愧疚之時，她就知道出事了！
果然出事了，汪洋一定有什麼事情瞞著她，所以才一直避著她，她太瞭解汪洋了，就好像對自己的肢體一樣的瞭解。
但是，讓她無比欣慰也心酸看到的是，她感受到了汪洋心裡的掙扎，她也感受到了汪洋對她無比深重的愧疚，既然有愧疚，那就說明還有愛，事實告訴她汪洋並沒有忘記她，在她的感覺中汪洋似乎是不敢面對她，是什麼事情讓他不敢面對自己呢？
趙曉燕心裡一時湧起了萬道思緒，也充滿了無盡的愁苦，但是她卻依然不動聲色地再次笑著調侃起汪洋，似乎她並沒有計較汪洋什麼，似乎她們兩人顯得彬彬有禮，就像兩個很久不見的朋友，當然是朋友而已，不是戀人的那種感覺。
「我……」
說實話，汪洋真的不敢面對趙曉燕，正是因為不知道應該如何面對，在他二十餘年的生涯中，雖然他口口聲聲說他和趙曉燕的愛情就像青天白日一般的自然，那是他沒有在戀愛的路上走過坎坷的道路，可是一旦真的出現了坎坷之後，他其實真的不知道如何面對。
「你……你還好嗎？你……你為什麼瘦了！」
我了半天，汪洋一句話也沒有說出口，只知道用一種極為痛苦和自責的眼神看著趙曉燕，終於擠出了一個你字，然後又彷彿擔憂地發現了什麼，嘴裡終是不由自主地露出了關切的神色，這一切當他看到趙曉燕臉上的憔悴，趙曉燕那眼裡根本無法瞞過他的憂傷，他終於忘記了所有的一切，這一刻他只為了趙曉燕，那個唱著軍歌忽悠他到朝鮮戰場上來的女孩，那個他一直想要她當東宮的女孩，她是他所有的一切，他怎麼忍心看到她受到半點的委屈和傷害？
「我……我……為……什……麼……瘦……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汪洋這個傢伙有點狗屁運，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過真摯的情感讓汪洋救了自己的小命，趙曉燕想過他們見面的一萬種場面，可是絕沒有想過會出現如此的一幕。
本來，她可能再裝得和外交官一點。
本來，高傲的她可以不動聲色地與汪洋假裝親熱地握握手，然後在心裡說聲，忘了這個王八蛋，以後我們分道揚鑣。
本來，她可大笑地扇他一個耳光，然後罵他一句負心人，然後就可以昂首闊步的離開。
可是，偏偏這個該死的汪洋卻不按常理出牌，在看到她憔悴的那一幕，心裡卻出現無比真誠的關心和擔憂，並且還不顧一切地握住了她的手，當著數千將士就這樣的握住了她的手？
看著他眼裡的關懷，看著他無法掩飾自責和痛苦，趙曉燕的心一下子就軟了，她感覺自己所有的等待和愛一下子就找到了宣洩口，然後再也忍不住心裡的那份複雜感受，眼淚不由自主地的就洗卷而下，口裡更是一個字一個字地咬牙切齒地說出了以上的話，只恨不得將汪洋這個王八蛋生吞活剝似的。
「曉……曉燕，你……你到底怎麼了，你不要這樣啊，我……我知道是我錯了！可是……可是你千萬不要這樣，我對……對不起你！」
看著心愛的女子眼淚如泉湧而下，那張淒婉美麗的臉上露出了難以抑制的悲傷，汪洋終於崩潰了，此時他覺得自己就像一個禽獸，覺得自己什麼也不是，他竟然傷害了她，他竟然會讓她如此的傷心，他如何有面目對她，又怎麼配得到她的愛呢？
「你……你這個壞蛋，我不管！你跟我走！」
真的很像撲到這個壞蛋的懷裡哭個天翻地覆，真的很想一記勾拳就將這個壞蛋打倒，真的很想……可是更多的是趙曉燕發現事情與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樣，說來說去，那就是她已經無可救藥地愛上了這人混蛋，這個混蛋的一句話，一個眼神就能讓她崩潰，讓她神傷……她太想知道在這個混蛋身上發生了什麼了，她太想將這個混蛋打倒，然後在他那張挺俊朗的臉上狠狠踩上兩腳了，當然也許是吻兩個也說不定的……一切都要看情況而論……
「你跟我走！」
於是，趙曉燕不顧一切地反手抓住了這個混蛋汪洋的手，突然拉起他就跑，她不容置疑的話語，還有眼裡的那份狠勁，實在比張祖諒軍長的話還要有威懾力，汪洋被動的，卻根本連反抗的餘地也沒有，立即被趙曉燕拉著向幾千人圍成的觀眾群外衝了出去。
跑啊，跑啊，兩手牽著手，在幾千人用一種古怪的眼光瞪視下，就向場外跑去，在遠處的張祖諒軍長嘴張成了一個零形，老軍長感歎了一聲，汪洋這個年輕人就是與眾不同啊，他的對相也這麼有個性，還有這傢伙的對相是那路英雄，竟然使喚起這個副團級幹部比我還要好使。
而梟龍特種大隊的戰士們更是大多數傻了眼，想當然在葉城和李東海兩張大嘴之下，新到的梟龍特種大隊的戰士們都聽說過大隊長的對相是如何的出色，又是如何的天仙下凡，可是他們大多數都只是聽聽而已，也沒當一回事，甚至大家都有些不相信。
在部隊裡認識的，也不過二三年的時間，他汪洋一直在戰場上戰鬥，那裡有什麼可能去認識什麼女孩？而且還是那種漂亮得堪稱禍水級別的呢？這話只能聽聽而已，誰讓他是大隊長呢，大家就姑且當作相信吧。
可是，在今天呢，他們可都是見識到了，這禍水的級別實在真夠讓人震撼的，足足把幾千將士的目光全部吸引過去了，兩個拉風跑出去的模樣落在戰士們的眼裡，全部是羨慕和崇拜，奶奶的，大隊長就是不一樣吧，不但打仗厲害，就是找的媳婦也是boss級別的超級大美女。
「你還好意思問我為什麼瘦了？你說……你倒是給我個理由！」
可惜的是，張祖諒和梟龍特種大隊戰士們先且把驚歎和羨慕放下，汪洋現在可沒有他們想像的那種男歡女男的場面，更加悲慘的是當汪洋被趙曉燕一路拉出了報告場地的外圍，他卻只能像是一個犯了錯誤的小屁孩一樣，面對美女紅顏的咆哮只能像一隻在獅子而前顫抖著的小綿羊，如果要是讓志願軍的將士們看到這個場面，響噹噹的狙擊英雄、孤膽英雄竟然會變成這副模樣，那任都會看得眼珠子都要瞪出來的。
「為什麼不理我？為什麼不來看我？為什麼連信也不回一封？為什麼就像失蹤了一樣不見蹤跡？為什麼……」
那一張絕美的容顏之上，清澈的淚水汩汩而流，白玉般的俏臉上泛起了難以用言詞形容的紅潮，可是最讓汪洋心痛也心動的是趙曉燕此時口裡發出彷彿撕心裂肺一般的狂吼，一向堅強似鐵的汪洋眼裡也泛起了淚光，淚水洗卷而下。
「對不起，我錯了，我錯了，我全都告訴你為什麼！只是希望你能原諒我，我……我不能失去你啊！」
汪洋再也忍不住了，也許他一直都認為自己很堅強，也許他一直認為自己是一個流血不流淚的硬漢，但可能永遠沒有想到一天，讓他流淚的不是堅不可摧的子彈，卻是一個弱女子的眼淚。
「什麼事，你說……你說出來……我一定會原諒你的……你……你不能不理我啊！要不然我還不如死去的好！哇……」
這個時候，一直想要自己堅強些的趙曉燕，一下子覺得自己的堅強都到了太平洋，看著空上滿面痛苦之意的愛人，她的心就好像是碎了一般，他眼裡的血線，還有他眼裡的痛苦都告訴她，其實在這件事情，汪洋並不比她輕鬆，甚至比他更加的痛苦，她心中一軟，也感覺到一種讓心魂欲碎的甜蜜，他還是愛著她的，那麼什麼事情不可原諒呢？她心裡所有的悲苦彷彿一下子都要發洩出來，哇的一聲就撲到了汪洋的心裡大哭出聲。
「我……我對不起你，我……我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我……我真……真的怕你不肯原諒我，所以……所以我才不敢見你啊！」
直到這個時候，汪洋才知道自己錯了，趙曉燕也錯了，原來愛情真的不是他們想想就能怎麼樣的，原來兩個生死相許的人感情上是不能有任何的隱瞞的，任何一點的心裡障礙會像毒蛇一般咬住他們的心，讓他們痛苦，讓他們在愛情的路上徹夜難眠。
他原本想不傷害她，給自己多一點時間來解釋，也給自己多一點時間來躲避這個問題，可是汪洋到現在才發現，原來他不想傷害她，卻給了她更大的傷害，原來他想給自己一點時間來躲避，可是到最終還要是面對，竟然遲早要面對，為什麼不早向她坦白呢？
早一點多好，那麼她就不會痛苦了，他又怎麼忍心傷害她？
如果她實在不願意原諒，那麼就讓自己一直一個人痛苦吧，自己的錯當然要自己來承受。
可是，如果她願意原諒自己這一切呢，汪洋就覺得自己一定要拿一生的愛來報答她，讓她不再受到傷害，讓她不再悲傷，讓他們愛到老，一直到天荒地老。
「曉燕，你別哭……我全都告訴你，只要你別傷心，我什麼都願意說道！」
相擁兩垂淚，兩人抱在一起流了好一會的眼淚，感覺著越曉燕抽嚥著在懷裡顫抖，汪洋輕輕地將擁著她的身體坐了下來，他發現當自己將一切都放下之後，他的心靈再次得到了難得的安寧，他的聲音在曠野裡充滿了磁性，傳到趙曉燕的耳中，讓哭泣著她彷彿也安靜了下來。
「那是在上甘嶺陣地的狙擊戰之中，那時敵人還沒有對我們的陣地發動全面的攻襲，而派來了一支極其精銳的特種部隊，敵人利用炮火封鎖我們陣地的後方通道，然後又派出了他們的狙擊手來偷襲……」
這是汪洋記憶裡永遠不能忘懷的一段往事，在上甘嶺戰役的前夕，他生平第一次被俘，可是他自救出逃，並且將李小布從敵人的魔掌之中救了出來，但是處於敵人的陣營之中，他們兩卻無法安然脫困，最後卻又一次遇見了柔若希。
柔若希，那個溫柔敏感的美麗女子，她好像就是汪洋宿命中終要遇上的一個美麗回憶，她美麗、她動人，好對汪洋一往情深，更是情深意重，可是汪洋因為心裡早就有了一個人，卻不得不無法接受她。
雖然說汪洋不只一次的想過，美夢過，他可以像以前的地主老爺一樣三妻四妾，那樣他的心裡就沒有一點負罪感了，甚至還可以讓兩個難分軒轅的絕色女子當他的東宮西宮，可是在經過部隊裡的成長和學習後，他終是知道如果自己真這樣做了，與新中國的法制相沖不說，這樣也對這兩個幾近完美的女子太不公平了。
但是，人生的際遇就是如此的離奇，在汪洋下定決心將柔若希忘記，並且不想讓她痛苦下去的時候，卻又一次的遇上了她，而這一次卻又是在幾乎絕死的困境裡，柔若希又毫不猶豫地救了他，在那幾個朝夕相處的日月裡，若是說汪洋對她一點感覺也沒有，那麼汪洋也自認不可能。
汪洋只能遺憾地告訴自己，魚翅和熊掌不可兼得，柔若希來晚了，他的心裡已經有了趙曉燕，這個女子在當初將他從山野裡帶出來時就擒獲了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