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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無法無天的福州守備 第一百二十七章 縣令小姐 文 / 龍城劍士

    第一次收到打賞,感謝儀式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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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了,張述帶著兩個侍衛去酒樓吃飯。還沒進門,就感覺有點不對勁。

    酒樓飯館到中午的時候一般都是嘈嘈雜雜,人們吆五喝六的大聲談笑,熱熱鬧鬧。可是現在卻靜得有點過分了,寂靜中只有一個年輕的聲音在大聲訓斥。

    張述進門一看,裡面眾人都低著頭吃飯,鴉雀無聲,聲音從樓上傳來。

    他們不明白怎麼回事,走上木質的樓梯,上了二樓。

    靠窗的位置坐著三個年輕人,其中一個油頭粉面的年輕人,打扮的像個書生模樣,穿著文士衫。

    這個年輕人是郭勇的兒子郭文,郭勇一心想讓他唸書識字,將來擺脫行伍做個文人。可惜事與願違,郭文書沒念多少,倒成了一個正宗的紈褲。

    郭文正在大聲訓一個小姑娘,「你少給我擺你那縣令小姐的派頭!莫說你爹已經死了,就算活著本公子也不懼。本公子哪點配不上你?我爹也是堂堂的從五品副守備,比你爹那七品強得多,你耍什麼架子?」

    那小姑娘手裡緊緊地捏著一根洞簫,低著頭一聲不吭。

    張述掃了他們一眼,認出了那個小姑娘。她是前些時死了的那個齊縣令的女兒齊雨,在張述去弔唁的時候還抱著他胳膊咬了幾口。他心中疑惑,她們不是在連江縣麼,怎麼跑到福州來了?

    二樓樓梯口站著一個店夥計,見他們上來連忙陪笑小聲說道:「三位客官,請隨便坐。」

    張述選了個安全靠牆的位置坐下,免得吃飯時被刺客給偷襲掉。

    三人坐下後,他拿起菜單點菜,那邊的郭文還在大聲喊叫,像是在和誰嗓門大:「小丫頭片子,你到底答不答應?沒死的話給本公子吭一聲。」

    齊雨抬起頭說道:「不!」聲音很小卻很堅決。她說道:「我是來賣唱的,您要是不聽曲子的話我走了。」

    郭文當即變了臉色,他怒氣勃發的站起身來,一把揪住齊雨的胳膊說道:「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爺就是在這奸了你都沒人敢說句不字!再問你一次,到底跟我回不回去?你要是老老實實跟我回去就給你個妾室的名份,否則的話就別怪爺不客氣了!」

    旁邊那兩個人都淫笑起來,對齊雨說道:「我說小妹子,你要是乖乖從了郭大哥,那就是我們兄弟的嫂子。以後在這福州誰見了你都得叫一聲少夫人。你要是不識好歹的話,結果就是我們兄弟幾個一起上了你。好好歹歹的你自己思量。」

    齊雨說道:「你爹是副守備,也不能在這城裡胡作非為吧?你就不怕張守備嗎?」

    郭文給氣樂了,「怎麼著?你搬張大人出來嚇我?我爹是副守備,和張大人那關係鐵得很!莫說張大人從來不管民事糾紛,就算你告到張大人那裡去又怎麼樣?張大人會為了你一個丫頭片子怪罪我爹?做夢呢你!再問你一次,走不走?」

    齊雨說道:「絕不!」

    郭文惱羞成怒,說道:「拿繩子,把她捆上帶走。」

    旁邊那倆人掏出繩子就要捆人。

    張述在旁邊一看鬧得太不像話了,這大白天的當著他面強搶民女。遇不到也就算了,遇到了怎麼能夠不管?

    「梆梆」他用筷子敲了敲桌子,提醒眾人自己的存在,然後說道:「我說齊雨,人家要抓你,你怎麼不喊救命?」

    齊雨正在郭文手裡努力掙扎,聞言抬頭看到張述,頓時眼圈紅了,淚珠大顆大顆掉下來。

    張述納悶,這丫頭怎麼回事?剛才又吵又鬧的被人罵了那麼長時間依舊鎮靜,要拿繩子捆都沒事,怎麼我說了句話就哭了?

    齊雨不再掙扎,呆呆地只顧自己流淚,讓郭文有點摸不著頭腦。

    張述指指郭文問道:「你爹是郭勇?」

    郭文雖然見過張述,卻一時沒有認出來,他點點頭問道:「啊!你是哪位?」

    張述笑了,「你回去告訴你爹,就說張述在這裡請他吃飯。」

    「張述?」郭文一愣,上下打量了張述兩眼,認出了他。

    湊過來嘻皮笑臉的說道:「啊呀張大人,您和我爹是一個輩分的,小子斗膽就稱您張世伯了。張世伯啊,我爹在家常提起您哪,您和我爹那交情可真是非同一般哪。那個詞怎麼說來著?莫逆之交!今天有幸見著您老人家,真是三生有幸。」

    張述呵呵笑著,說道:「不用套近乎了,去請你爹來,我在這裡等他。那邊那個丫頭我認識,你就別為難人家了。」

    郭文回頭看了一眼齊雨,有點不甘心,終究沒敢多說什麼,下樓去了。

    張述招手,「齊雨,過來。站在那裡發什麼傻呢?」

    齊雨緊抿著嘴唇過來了,眼淚還在不停地流著。

    張述示意她坐下,然後笑著搖搖頭說道:「真是個小孩子,上次咬我那勁兒哪去了?現在哭得唏裡嘩啦的。為什麼每次我見到你時都哭得像個大花貓?」

    齊雨嗚嗚地哭泣出聲,說道:「你不是好人!你不是好人!他光天化日強搶我,你為什麼不抓他?你和他一樣是壞蛋!」

    張述說道:「你以為我叫他父親幹什麼?我和他爹天天見,有什麼事情不能說非得請出來吃飯?還不是為了解決你這事情?把這事告訴他爹,讓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以後你才可以安心過日子。」

    齊雨問道:「他強搶我,你就只是告個狀嗎?你這是在縱容他。為什麼不按律治罪?」

    按律治罪?張述苦笑。明明可以和平解決的事情為什麼非要弄到不可收拾?

    張述費了很大力氣才把這個副守備拉攏住。郭勇最近表現相當不錯,和他走得很近,就算是沖兩人的交情也不能那麼幹。

    抓了他兒子除了弄得兩人反目成仇還能有什麼效果?到那時張述又得對水師動大手術,那就真的是沒有一個可以信任的人了。

    張述說道:「你還是個小孩子,不懂這個世界的遊戲規則。不過你也不需要懂,就這麼純潔快樂的長大,然後找個人嫁掉相夫教子,過你的幸福生活吧。要想在這世界做事,都得是我這樣的壞蛋。」

    齊雨沒聽明白,她問道:「你在怕他父親?你不是守備嗎?他爹只是副守備,你為什麼要怕他?」

    張述當然不怕郭勇,只不過是抓他兒子有害無益。

    他說道:「你不需要知道那麼多。一個小丫頭,懂這些事情幹什麼?一會飯菜上來了你吃點,然後回家去當你的千金小姐。對了,你不是在連江縣麼?怎麼又跑到福州來了?還有你不在家當你的大家閨秀,跑出來唱什麼曲子?」

    齊雨又開始掉眼淚,她哽咽著說道:「上次倭寇把家裡的東西全搶光了,爹爹也被他們殺了,我爹安葬的時候靠鄉親們才埋掉,然後就一文錢都沒有了。我姥姥家在福州,娘只好帶著我回姥姥家。姥姥年紀大了,我娘又病倒了,家裡沒吃的也沒柴,我只好出來唱曲子,好換點吃的。沒想到遇到的第一個人就是壞蛋。」

    一個官家大小姐,轉眼就變了貧家女。張述聽得直歎氣,他安慰道:「你爹以身殉職,也算是個英烈,我當時就報上去了。你不用太過擔心,撫恤銀子很快就下來了。」

    齊雨突然站起來走到張述身前,然後一下跪倒在地說道:「您幫幫我家吧!我娘的病要是不趕緊治療,怕是等不到撫恤銀子下來了。我知道您是好人,上次我不懂事那麼咬您,您都沒有怪罪我。求您幫幫我,只要您幫了我們這一回,小女子願意做牛做馬報答您。」

    張述連忙扶起她來說道:「快起來,我受不了這禮節。一會去你家看看。」

    齊雨哭得梨花帶雨,「謝謝大人。」

    這時候郭勇從樓下上來了,見狀有點不明所以。他沒有多事的詢問,而是沖張述一抱拳,豪爽地笑道:「哈哈。大人,卑職來了。這事兒怎麼說的?怎敢勞您破費?我那蠢小子不懂事,見了您都不知道盡點孝心,真是個蠢才哪!」

    張述起身微笑道:「請坐請坐。這個也是偶然遇到令公子,才想起來請你過來吃個便飯。好好敘敘。」

    郭勇坐下,二人推杯換盞,兩個侍衛也坐著大口吃菜,酒卻一滴不飲,他們怕喝酒誤事。

    至於齊雨,可能是餓得狠了,一開飯就抱著小碗不停地夾菜,再沒其它動作。

    吃得差不多以後,張述婉轉地把齊雨和郭勇兒子的事情說了,他最後說道:「這位齊小姐也是我認識的,過一會我要去他家裡看看。今天呢我給做個和事佬,你們兩家要有什麼誤會就此消除了吧。」

    郭勇聽明白以後怒氣勃發,他惱怒地說道:「這個蠢貨,書不好好念,大白天搶起別人家小姐來了。我這就回去收拾他。」說著對張述抱拳說道:「大人,卑職這就回去收拾那個不肖之子。」

    張述連忙挽留,郭勇說什麼都不行,怒氣沖沖的下樓去了。臨走時順便幫張述把帳給結了。

    他回到家裡立刻把兒子找來,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痛罵,

    「你這個不孝子!竟敢當著張守備強搶民女,搶的還是人家熟人!你簡直是找死!張守備那是什麼脾氣?監軍說打就是打,巡撫說打就打。他手上出多少條人命了?你算個什麼東西?要不是你老子我還算有點薄面,今天你就死了!

    你老子我整天給人家賣命容易麼?跟著擔多大風險?一樁一樁的事情那都是殺頭的罪過,好不容易才換了點好印象,今天全被你毀了!」

    郭文囁囁地低聲分辨,「他當時也沒說什麼啊。」

    郭勇大怒,「人家和你說什麼?你算個屁!人家有事直接找你老子我頭上來了。你以為事兒那麼輕鬆就過去了?我就你這麼一個兒子,你要死了郭家斷子絕孫!你下次做事前想清楚點,要是再遇上這種事情老子打斷你的狗腿!那樣起碼還能留住你的狗命!」

    郭文連連點頭,「是是。爹,您消消氣,孩兒知道錯了。」

    郭勇吼完以後氣消了點,思索了一會緩緩說道:「張守備這算待咱家不錯了,你可別不知好歹。人家把我請去好吃好喝,就是順便提了下這事兒。以後這事就算掩蓋過去了,下次見了你該叫世伯還得叫。學得伶俐一點沒壞處。」

    「是是,孩兒懂了。」郭文把頭點得跟雞吃米似的,連連應諾。

    齊雨的母親得的是心病,本來她們一家和和美美的過著安樂日子,哪想到禍從天降,一夜之間喪失了丈夫,家裡的天塌了。

    所有值錢的物品全被倭寇搶走,縣衙也被倭寇縱火焚燬,一時間孤女寡母竟然連住的地方都沒有。

    靠著街坊鄰居安葬了亡夫以後,他們真的是連飯都沒得吃了。好在連江縣的士紳百姓念在縣令拚死抗倭的份上,多多少少接濟了她們點銀兩。

    丈夫已經去世,夫家遠路迢迢,就算是去了也沒有活路。她和女兒只好回到福州娘家。路上的風寒加上傷痛欲絕的情緒,剛回家就病倒了。

    她父親已經早亡,家裡只剩老母親在世,頭幾天依靠家裡的那點積蓄還請了大夫治病,這幾天已經連飯錢都沒有了。齊雨無可奈何之下,只好出去唱曲子吹簫賺飯錢。

    張述他們吃完飯,一起到齊雨的家裡去。離開酒樓前張述讓夥計給齊雨打包了兩份飯菜,讓帶給她母親和姥姥吃。

    她家住在一條小巷子裡,院落不大,倒也整潔。

    張述跟著進入院子,齊雨高興地率先跑進屋去,嘀嘀咕咕地和母親姥姥輕聲說話。

    隨後,出來一個老太太鄭重其事的要給張述磕頭行禮,張述連忙拉住阻止了她。

    老太太把張述邀請進入屋內,齊夫人已經收拾得從床上坐起來。

    張述把自己的隨身零錢拿出來,也就十幾兩不到二十兩放在桌子上,然後安慰了一下齊夫人。大概意思無非就是些好好養病,保重身體之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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