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世紀 > 歷史軍事 > 風騷動三國

第1卷 第100章 迎接 文 / 風雨

    第100章迎接

    「啊,你看你看,那可是城南張公嗎?此老有日子沒露面了。」

    「可不是嗎,正是他老人家呢。嗯,連他老人家都來了,這番顏面可是不小了。」

    「啊,我等見過張公,您老一向可好啊?」

    「見過張公。」

    「小子代家父給張公問安了。」

    「好好,諸位有心了,老夫一切安好,多謝諸公相問,多謝。呵呵。」

    涿縣城門外十里處的一處小亭,正是親朋好友送別想離之處。早有精明的商家在此開了一家酒館。這會兒,酒館內熙熙攘攘的坐滿了城內的名流,眼見的一位鬚髮皆白的老者,在兩個家人的陪侍下走進來,不由的紛紛起身招呼,極是恭敬。

    老者面色紅潤,雖已年近七旬,卻仍是顯得極是健碩,聽的眾人問候,一一抱拳回應,含笑回禮。

    「咦,張公,您老怎麼也來了?呵呵,可也是為了迎接那位嗎?」角落中,一個一身錦緞的中年人忽的站起,遙遙對著老者行了一禮,這才上前扶住,逕往自己那桌落座,笑瞇瞇的問道。

    「然!若非此公,老夫又何必親走這一遭?」老者也不推辭,再次對著眾人行了一圈兒禮,由著那人將自己扶了過去,自往上座坐了,這才頷首答應著。

    「是是是,您老德高望重,便是劉使君也多有相重,自是輕易不會動的了。」

    「呵呵,過譽了。老夫不過多活了幾年,並無甚麼功績。今日此來,也不過僅此表達下救我涿縣英雄的心意而已。」

    「是啊是啊,說起來,這位玄德公怎麼當時就沒看出來呢?竟有這麼大本領。以前,我朱家可是沒少光顧過他的生意呢,呵呵。」

    「噯!英雄莫問出身!當日我高祖皇帝還不是泗上一亭長?終不是斬白蛇以定天下,方有我大漢雄起?朱公此言切莫再講,沒得失了禮數。」

    「哦哦,是是是,張公高智,受教了。」

    聽著二人之間的對答,旁邊眾人都是一陣的嗡嗡低聲議論。今日早間,府衙馳馬通報,道是本縣劉玄德以少勝多,終是將那蛾賊打退,使得涿縣得以周全。眾富戶聞聽大喜,在得知了今日劉備大軍將返回涿縣時,不自覺的便都聚到了這城邊的酒館內相迎,以此表達心中的那份感念。

    早就聽聞蛾賊凶狠,雖說那大賢良師前些年施符散水,活人無數,但哪知一夜之間,忽然竟起兵叛亂。初時,眾人尚自拍手稱慶,這天下污吏恨人,自當有人出來整治一番,也讓雒陽那位陛下清醒下才好。

    只是,這般喜悅過不多久,便隨著越來越多的流民的湧到,而變成深深的恐懼了。據那些流民所言,那位大賢良師許是好的,但手下這些大小方們,卻委實並不比污吏好到哪兒去。那些污吏好歹多是本地之人,雖然所行多讓人恨之入骨,但終是留有一絲生機於人。但那些蛾賊,聽說每過一地,便將當地富戶洗劫一空,稍有反抗者,便是全家殺光。各州各府,不知多少官員被殺的人頭滾滾,府衙也是一把火燒個乾淨。

    而初時,所得財物,還能分些與貧苦百姓,但最後,卻連自己人都分不過來了,索性將所有貧苦之人盡皆強行徵入軍中,道是教內兄弟才能優先供應,不入太平教的,不是兄弟就是敵人,不但分不得財物,還要丟了性命去,眾人這才感到不對。

    先是一些富戶開始變賣家產逃亡鄰縣,到得最後,財物米糧愈少,徵入的貧苦之人愈多,一進一出,更是入不敷出。也不知從何時開始,這些頭裹黃布條的人,竟變得如同盜匪一般,每過一地,不分貧富,盡皆洗劫一空。富人殺死分贓,窮人徵入軍中。所過之處,如同蝗蟲過境,直有寸草不留之勢。各郡震驚,聞風而走者不計其數。田地荒蕪,赤地千里。

    此番,聽聞黃巾大將程遠志帶兵五萬而來,涿縣百姓可謂一日三驚,多有惶惶欲要出逃者。若不是劉焉來後,多行善政,使得這涿縣之人多有感念,只怕早也如同其他地方一樣,人去城空了。但就是如此,也是有不少的人家,早早收拾好了,只待真有那一日,也能走的利索些才好。

    等到後來劉焉發榜徵兵,終是聽聞有人響應,幾日內拉起大軍前往迎戰了,眾百姓這才提心吊膽的禱告著,唯望能有奇跡出現,免了眾人離鄉背井之苦。如今,連番憂慮之下,竟然得知大勝,其中之喜自是題中之意,這才有了今日此處的熱鬧。

    眾人此刻聽聞張、朱二人談起這個,興奮之餘,都是紛紛議論不休。有人忽然說起,聽聞這次大勝,卻和一位奇人有著莫大的關係,便是前些時日,鬧的紛紛揚揚的那位收羽毛的鍾公大有關礙時,眾人更是議論的歡暢起來。

    有說那位鍾公聽聞乃是仙界來人,本就是聽到涿縣有難,這才下凡來救的,也有嗤之以鼻,說那位鍾公奇則奇矣,然卻不過只是奇在商賈之事上罷了,更將前些日子墨韻齋裡的事兒拿出來說,道是此番能勝,還是玄德公指揮有度,方能獲勝云云。兩邊廂各執一詞,終是沒說出個所以然來。但對於劉備的功績,卻都是眾口一詞,並無分歧。

    正自議論的火熱,忽然有人興奮的指著遠處大叫道:「來了來了!玄德公得勝之師回來了!」

    小小的酒館內頓時轟然一聲,眾人紛紛往外跑去,各找高出眺望。但見天邊官道上,塵頭大起,無數的旌旗飄展。最前面一桿大旗迎風抖動,隱約看的出來,正是漢家官軍的模樣。等到再近些時候,已是分明無比,這前軍不是別個,正是西營校尉匡將軍的旗號。隨在其後,各有數桿大旗飄動,分別寫有劉、關、張等字樣,可不正是玄德公來了嗎。

    眾人歡呼聲一片,各依身份站好,分列官道兩旁。多有窮苦人家,也拎著僅有的一些雞蛋水壺之類的,期望能給這些浴血而歸的將士們吃上一枚,喝上一碗,權且表達一番自己的感念之心。

    「玄德,此番可顯榮耀否?」望著遠處小亭外的熱鬧,鄒靖微微一笑,轉頭看向身邊的劉備,笑呵呵的戲問道。

    劉備面色一整,搖頭道:「未可顯也。」

    鄒靖一愣,詫異道:「合城之民自發來迎,玄德如何尚不知足?卻不知如何才能如意?」

    劉備目光瞬間有一絲迷離,隨即恢復清明,端容道:「備只願我大漢再無戰火,百姓安定,縱無這般迎接,方顯榮耀矣。」

    鄒靖一震,仔細看看他,歎道:「公胸懷大志,我不如也。」

    劉備微微一笑,揚鞭一指天邊,朗聲道:「安和何必太謙?今天下紛亂,烽火四起,正是我輩男兒馳騁四方,建功立業之機。若得天之幸,能扶保社稷,定國安民,丈夫之志也。安和兄大才,但能主動邀擊,靖清一方自在反掌之間耳,何有不如之說?」

    鄒靖若有所思,只是默默點點頭,卻未回應。他卻是由劉備這話,忽然想到了那日從鍾陽車中出來後,第二日當鍾陽終於出來露面時,因一時激動,說了句大事底定,可安享太平時,鍾陽卻平靜的回了一句「亂像初萌、大禍將近」之語來。

    對於鍾陽,鄒靖此刻早已是拜服無比。猛然間,聽聞鍾陽平靜卻又篤定的一說,他如何能不震撼莫名?當下拉著鍾陽問起緣由,鍾陽心有所想,也不推脫,只將當日給劉焉所說的,選擇性的簡單說了一下,鄒靖聽的汗流浹背,再沒了那大勝的歡愉。

    現在聽劉備這建功立業一說,記起那天的對答,自是心下憂慮不已。劉備眼見鄒靖忽然無聲,詫異的看看他,一問之下,鄒靖將鍾陽所言以對,劉備心頭震動。轉頭看向後面車簾低垂的大車,一時間的,也是百般思緒湧上心頭,就此失了說話的興致。

    一隊人緩緩而行,不多時,已是到了近前。兩邊廂眾士紳上前攔住,道是要奉薄酒一杯相敬,權且表達自己等人一番謝意。當先一個鬚髮皆白的老者,正是那位德望高重的張公。此時,手捧銀壺銀盞,當道而立,面色肅然。

    軍士報於劉備,劉備眺目看去,心中歡喜。當下應了,自與鄒靖二人翻身下馬,直往前面來見張公。

    到得前面,伸手扶住欲拜的老人,謙恭的道:「張公高士,備如何敢受大禮?備原是涿縣一孤窮,生於斯長於斯,賊人來寇,起而迎之,份也!況且今日之勝,一來有使君調度,成就於備;二來,全賴諸軍奮戰,方有此功。公等這般相迎,備實感汗顏,愧不敢受。然,長者賜,不敢辭。且拜領一杯,以謝諸公,餘者心意,權且心領,萬勿再進才好。」說罷,躬身一禮,雙手接過銀盞,一飲而盡。

    眾人讚歎。張公面含嘉許,待他飲完,這才微一遲疑,問道:「老朽聞聽此番之勝,尚有一位奇人相助,卻不知此奇人可在?可否容我等也稍進一杯,以示謝意?」

    劉備聽聞問起鍾陽,眼中閃過一絲猶疑,隨即慨然應道:「鍾先生便在後面車中,然其非是劉備下屬,不敢越俎代庖,且容備前去問過再來答覆可好?」

    張公大喜,連連點頭。劉備讓鄒靖先自應付眾人,自往後面大車處來請鍾陽。鍾陽此番心態大變,本不想露面,只是轉念一想,隨即應了。掀簾下車,隨在劉備身後而來。

    眾人眼見一個俊逸青年自車中下來,知道定然便是那位鍾公了,不由的紛紛一靜,自發的讓開一條道兒。鍾陽面容平靜無波,坦然走到張公面前,不待張公說話,先自點點頭,這才肅容道:「我聽說各位父老在這兒迎接敬酒,本來不想招搖。只是忽然想起一事,卻不容不過來相見。」

    張公一愣,問道:「不知先生所思何事?」

    鍾陽面上閃過一絲黯然,默然一會兒,這才自顧伸手提起銀壺,滿滿斟上三杯,輕聲道:「這次大戰,不知多少英靈逝去,多少人命填塞,才換的這片刻的安寧。我們這些還活著的,就算有天大的功績,又有什麼可值得相敬的?今日各位父老的敬意,小子思來想去,厚顏來接,卻是想要為那些換來此番安寧而逝去的人所接,但望諸位父老鄉親莫忘了他們。」說罷,伸手將酒盞端起,轉身遙向戰場方向,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將三杯酒依次撒於地上。心中默默念誦,臉現哀容。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