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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21章 夜話 文 / 風雨

    第21章夜話()

    聽著鍾陽如此倒打一耙,張飛不由的張口結舌。不錯啊,剛才明面上倒確實如此,只是裡面總有些不對勁兒,他雖憨直,卻也能察覺的到。

    鍾陽扯住他,不容他再去多想,低聲笑道:「你放心,我當你們是朋友,怎麼會跟你們要求什麼呢?來來來,我這就跟你說說,天書上怎麼說你的。」

    張飛大喜,連連點頭。只覺的這小子雖說有時候極可惡,但也未嘗不是沒有可愛的時候。當下挨著蓆子規規矩矩的坐下,正容靜聽。

    「豪氣凌雲,實曰虎臣。勇如一國,敵號萬人。蜀吳其翼,吳折麟麟,惜乎英勇,前後絕倫。吶,這說的就是你了。」鍾陽鄭重其事的把這幾句話說完,說的時候,卻特意的稍微提高了聲音,暗暗偷窺關羽的神色。

    他方才念叨的這些,究竟什麼意思自己也是不甚清楚,這幾句是他曾經在三國平話上看到的,說的倒確實是張飛的。此時,正好拿出來獻寶,於他來說,這些話,反倒是真正的天書了。

    張飛低低的念叨了幾遍,面上不由極是歡喜。這幾句話對他的讚譽那是極高的,後四句雖說有些不甚吉利,但於他來說,生時能轟轟烈烈,死後能名垂史冊便已足矣。況且,那四句所謂的蜀吳什麼的,卻不知指的是什麼,只要自己以後見到那帶有這倆字的傢伙,離得遠遠的就是了,再不行直接便一拳打死乾脆,哪還容得他們來害自己?

    他心中想的凶狠,毫不以為意。自顧自的,便陶醉於前四句的盛讚之中去了。鍾陽拿幾句話忽悠完張飛,哪還顧得去理會他。心中算計的就是如何引得關羽注意,然後拿話給他添點堵,也好小小的報復一下。

    暗中注意關羽的神色,果然見他在聽到張飛的評語後,先是欣然撚鬚,隨即卻是微皺眉頭,顯然對於後面不吉的言語,很是不快。

    鍾陽暗喜得計,腆臉笑道:「雲長兄,你對翼德兄的評語覺得如何?嘿嘿,其實你那評語才是最最犀利的,你可要聽聽嗎?」

    關羽雙目微瞇,淡然看了他一眼,輕哼一聲並不接茬。他素來多智,隱隱覺得這小子沒安什麼好心。只是畢竟每個人都期望知道自己的未來,饒是他孤傲絕倫,卻也不能免俗。但若讓他好言相求,卻又不願,只得以一聲冷哼報之算完。

    他不說話,旁邊張飛卻是聽的清楚,眼見二哥沒有反應,不由心急。侷促的扭扭身子,靠向關羽,低低的道:「二哥,便聽上一聽又有何妨?不若我去問他,你看可好?」

    關羽轉目看他一眼,心中不由暗暗歎息。自家這個三弟,若說戰陣拚殺,豪勇威猛,那絕不在自己之下。但這心性太過淳樸,哪知道人心鬼蜮。那小子明擺著是個無利不起早的性兒,這什麼好處都沒有,巴巴的過來跟自己說著說那的,顯然是另有所謀。自己便是不問他,他也定會找個由頭來說的,這會兒又何必理他,沒得落了下乘。只是這話若是明說,自家兄弟面上須不好看,眼見張飛問的急,只得不置可否的唔了一聲。

    張飛大喜,連忙轉頭催促鍾陽快說。鍾陽心中冷笑,你丫的關老二,擺什麼臭架子!哼哼,且等著看看我說完,你還牛氣不。

    他心中暗罵,面上卻絕不帶出一絲一毫,聽張飛來催,點頭笑道:「好,關二哥的評語嘛,先是有一段小詩:

    五關六將尋義兄,大水七軍克敵強。

    漢相議遷離許地,吳將偷渡向襄陽。

    搏虎一世輕犬死,函中首級猶自狂。

    嘿嘿,你關二哥傲上而不欺下,善待卒伍而卻驕於士大夫,勇而有義,堪稱國士。然卻剛而自矜,輕敵孤傲,以短取敗,終於落了個身首異處,是為理數之常也。不過呢,我看那書上記載,關二哥你死了之後,反而名聲更盛,多有寺廟供奉,四季香火不斷。後人對你的稱謂,自侯而王,王而帝,帝而聖。孔夫子稱文聖,你關二哥卻稱武聖。文武二聖比肩,一時無倆。嘿嘿,我想,這也是關二哥你喜聞樂見的吧。」

    鍾陽通通通一通說,似褒似貶,更是首次直言其生死之事,只把旁邊眾人聽得面色變幻不定,蘇雙張世平更是身子顫抖,面容慘白。

    關羽雙眉豎起,細目圓睜,心中直如驚濤駭浪一般。他本料到這小子不會有什麼好話,卻不成想竟是直言自己生死之事。細細琢磨其中細節,卻駭然發現,這番話簡直如同給自己量身定做一樣,貼切至極。

    這鍾陽最後那些話,似是自己死後,聲名到了無可比擬的頂峰,竟與孔聖人比肩。其言之狂悖,便是像他這般傲氣,也是大感恐慌。卻不知是這小子杜撰出來諷刺自己的,還是真有其事。

    然而這些事兒雖然讓他震撼不已,但更令他心思沉重的卻是前面那首詩不像詩,碣不像碣的話。短短六句話,似是隱藏著無數的變故,隱隱喻示著幾件駭人聽聞的大事兒。大哥胸有奇志,自己與其結義,個人聲名生死是小,那後面的時局動態,卻是該當仔細留意的。

    他心中有事,顧不上再去理會鍾陽的表情,只是如劉備一般,低頭陷入深深的苦思。鍾陽本來不管不顧的抖出這麼多料,就想看看關羽知道自己死的窩囊時那份鬱悶。只是這會兒見他雙目微合,除了開始時那激動之色過後,隨即便如什麼事兒也沒發生一般,變得古井不波了,不由的大是失望。

    廳中此刻,劉備關羽各自埋頭苦思,張飛張大了嘴,猶自震駭於鍾陽對關羽的描述中,呆呆愣愣的,一時無聲。蘇雙張世平二人,卻早在這四個人議論之初,就已經三緘其口,閉目不語了。從他們二人的角度出發,便是聽到這些就已經是極大的壓力了,又哪敢去參與多言?

    廳中眾人各自沉悶,鍾陽扔完重磅炸彈,卻沒得到預期中的效果,不由的百無聊賴。他今天一天迭經變故,幾乎沒一刻消停。這會兒,沒了話題沒了樂趣,那股子困乏的感覺,便不克自抑的湧了上來。

    懶懶的伸了個懶腰,抬手拍著嘴打了個大大的哈欠,轉目看看眾人,終是不耐的起身走到仍然苦思的劉備身前,探手拍拍他肩膀,不耐煩的道:「我說老劉啊,這麼夜了,我看大夥兒不如散了,都洗洗睡了吧。你們要想事兒,自個兒找地兒想去,不過我睡哪兒,先給我安排了成不?」

    劉備被他一拍,身子一震,如夢方醒。啊了一聲,抬頭四下看看,但見燭火已經燒了一半兒,門外月華如水,如同水銀瀉地一般。側耳聽去,隱隱已是二更時分了。

    長長歎口氣,歉意的對著鍾陽點點頭,將張飛喚來讓他使人給鍾陽找地方安置。張飛滿面古怪的看了睡眼惺忪的鍾陽一眼,口中應了。不多時,帶進來幾個家人,一邊引領鍾陽、蘇雙張世平三人往後面歇息,一邊使人將酒席撤去。

    鍾陽困勁上來了,這會兒只想早點倒下睡去。也不理會眾人,跟著那帶路的家人便往外走去,只是到了門口處,將手舉到腦後擺了擺,權當招呼了。蘇雙張世平直到此刻,方才大大鬆了一口氣,只怕兩人一輩子也不會再遇到像今天這麼驚心動魄的酒宴了。眼見鍾陽已是走了出去,急忙起身,向劉備施禮告退。

    劉備好言相慰,只說今日倉促,明日定當重置酒席,再來賠罪。蘇張二人連稱不敢,告辭而去。

    待到眾人都退了個乾淨,劉備這才招呼關羽張飛二人,往後面書房坐定。微微皺眉看向關羽問道:「二弟,何事如此憂慮?」

    關羽輕歎一聲,長跪回道:「大哥方才只顧思索,卻不知那鍾陽後面竟給我與三弟,也說了那天書上所記之事。其中多有涉及天下運勢之處,弟之憂慮,也是為此。」

    劉備身子微震,急急道:「怎麼?他竟又說了什麼嗎?我只隱約知道你們似是在說話,卻不知竟也是事關天書的。唉,這天書果然隱晦難明,我根據他所言,推測良久,仍是毫無頭緒,唉,天意之難測,可見一斑。他方才卻又說了什麼?」

    關羽微微搖頭,將方纔鍾陽那番言語盡數重複了一遍,劉備聽的心中震動,蹙眉良久不語。

    張飛在一旁瞧得煩躁,起身大聲道:「大哥二哥,那廝說的太過玄奇,世上難道真有先知先覺之事嗎?莫不是你我皆入其彀中乎?並無那勞什子的天書?」

    劉備微微搖頭,這鍾陽口中所說天書一事兒,飄渺難測,委實難以捉摸。若說全是虛言,天書一說自可不必再去理會,但此人觀人之術,便委實可畏可怖了。那些話,只把二弟幾乎裡外看了個通透,就算那天書是子虛烏有,但二弟處,以後也須得多加留意才是。

    微微晃晃頭,抬眼看著二人,劉備沉吟道:「這天書所言俱皆隱晦,只怕你我便是想破頭顱也未必能得其秘。且不去想他,只待日後尋機慢慢印證就是。」

    關羽張飛對望一眼,都是點頭贊同。

    劉備微微一頓又道:「如今你我萬事皆備,我預計這兩日便去尋鄒校尉處通稟,咱們現在卻有多少人手?還有何事需要籌劃?」

    張飛起身回道:「好叫大哥知曉,小弟莊中足有兩百人,平日多有操演,便可直接聽用。待我明日再將家中銀錢取出,四下招募,定能聚起不少人來。只可惜這莊子送了那廝,不然將之換了銀錢,所得想必更多。」

    劉備苦笑笑,擺擺手,示意他不必多說。轉頭看向關羽道:「雲長,翼德處若是召來義勇,這操演之責你當擔負起來,務要盡快成軍,方有施展之處。」

    關羽稱喏,隨即卻又遲疑道:「這操演之事沒什麼,我與翼德皆能去做。只是,若要再招人手,那兵器馬匹卻是不足。這些物事非比其他,一來恐怕採辦不易。二來,也怕招人非議,殊為難辦。」言罷,蹙起蠶眉,臉現愁色。

    劉備哦了一聲,起身在屋中背手踱步,半響,忽的拊掌笑道:「如何竟守寶山而不知取也?此事自有著落處,汝等不必憂慮,我自有計。」說罷,面現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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