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皇上，你輸了
宮女們只得將繩索收得最緊處，趙無忌眼見事態緊急，林語婷已經不起這麼磨蹭與折騰，縱身一躍，從身後抽出青龍月偃長劍往繩索上一劍劈去，「咚」的一聲，林語婷像流星一般迅速墜落。
「語婷！」
趙無忌張開雙臂，只是剎那，牢牢接住了她。
「無忌！」
巨大的衝擊力令嬌小的林語婷像一枚似有千斤重的殞石一般，她是安然無恙趴在趙無忌偉岸的身軀上，可趙無忌卻痛苦的閉上眼睛，滿嘴噴出鮮血。
「不不不，無忌，一定是我壓壞你了！無忌，我不值得你這麼做。」
她慌亂的爬起身，一把抱住趙無忌。
什麼也不管了，什麼也不顧了。
不論是在暗無天日的地牢，還是在晴天霹靂的刑架上，他每一次伸手牢牢抓她，每一次給她尊嚴，給她生命都是他。
「無忌——」
她淚如雨下，隨著滿天飄蕩的飛雪一同飛舞。
「救他，皇后娘娘求您救他。拿我的命去，拿我的命去換！」
「不，無忌，弟弟，不，你不要有事，不要有事，這讓我怎麼交待，你要救她就救她，不要嚇姐姐，不要嚇姐姐。」
心急如焚的趙無雙也顧不得與林語婷生有間隙，她推開林語婷扶住趙無忌，身邊的宮女們一聲高過一聲，滿宮裡奔跑著傳御醫。
「真沒想到，卑賤如你，居然能讓我弟弟捨身相救，你到底，是個什麼妖精，是個禍水啊！」
「我也沒想到，也沒想到的。」
林語婷望著趙無忌昏邊不醒，口內不斷噴湧出鮮血，心，給揉碎了，碎成千絲萬縷，這一刻，她寧可她死了成吊鬼，也不願趙無忌半死不活躺在她的跟前。
「語婷、語婷……」
無數御醫將趙無忌圍得像鐵桶一般密不透風，可林語婷卻無比清晰的聽到昏迷中的趙無忌不斷呼喚她的名字，她剛要伸手撥開人群，高庸才緊緊拽著她將她拖向紫宸宮。
「朕也想要救你，你為什麼不感恩戴德！」
「——」
南書房內天耀帝望著林語婷一臉悲慟，無比憂慮的神情很是不滿，她的人老老實實跪在他的跟前，可她的心給卻趙無忌帶走了。
那個紈褲子弟，居然捨身去救一個賤婢。不久之前，他還看到這個賤人在他的胯腹間形容醜陋。
「皇上，您輸了！」
「身家性命，你只贏了一半！他還沒肯為你托付身家，還有他胸前那塊肉兒。」
「您所輸了的，您永遠也不知道！有一種情懷您這一輩子也休想得到。」
她，居然破涕而笑！
先前梨花帶雨的小臉，亮了一起來。如一夜春風吹過，千樹萬樹，合宮飛雪竟成梨花，竟成明媚春光。她明明站他的跟前，她明明卑賤無比。
可她，卻是俯視他的。
就像他睥睨天下那般俯視他，天耀帝陌名的抬起頭要去仰視她。
「朕從來沒輸過！沒有輸給任何人過！特別是女人，不管是她，或者是你！朕不會輸。」
「人心固然險，世態儘管炎涼，可是值了，真的是值了，有那麼一個人能夠為你捨身，在也，不會感到那麼寂寞了，真心終究會與真情相遇。」
陰霾的天空，晦色的生命，終是值得相守、值得期許。
「皇上，您富有四海，可這天底下也沒有人比您更為貧困！您除了與人交易，除了發好施令，試問又有幾個人是真心為您孝力！骨肉親情您明白嗎？知己之情您懂得嗎？男女之情您更能體會麼？奴婢雖然卑賤，可奴婢每一樣都懂得。奴婢雖然一無所有，可奴婢是一個給予者，而非是討求者！」
「你是在可憐朕？你居然膽敢可憐朕！」
該死的，這個小賤人她憑什麼、她有什麼資格以一種悲憫的目光掃過他，連看都那麼不屑一顧。天耀帝握著拳頭，氣得嘴巴都歪了。
「要打女人麼？不過也是，皇上什麼事情做不出來，強迫、凌辱、各式各樣變著花樣的折磨。」
「朕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連朕都敢指責。」
「對！」
林語婷高聲跳了起來，反正她已經死過一回了，她不怕死，在這之前，她只是明白自己不能死，可趙無忌捨身相救，令她明白，活得有尊嚴，不僅是為了自己，更是為了她所深愛的每一個人，還有在她身後默默等待的那個人。
「我是活不耐煩了，至少，我不會從折磨別人來刺激自己、提醒自己，證明自己還苟活在這個世上。我是下賤，在你還有你們這些所謂人上人的眼底，是一條狗、是一頭豬，可人的尊貴不在於身份，在於品格，品格你懂嗎？」
「來人，拖出去！」
「皇上當然不懂，皇上只懂讀聖賢書、行禽曾事，世間最渺小卻以最珍貴的情懷又怎麼可能懂得呢！哈哈哈哈！！！」
「高庸才，把這個賤人給朕拖出去——」
天耀帝只覺渾身發軟，他甚至連站直的力氣都不能夠。在一陣發怵中，他摸索著將一身疲憊埋藏於闊大的龍椅中，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整個錦宮隨著幽幽宮燈的點亮陷入夜色。
「該死的，她居然看穿了朕，該死的，她不僅僅看穿，還敢這麼赤裸的說出來。攻心為上，一直以來以為是苦心經營，掌握了局勢，掌握了身邊的生殺大權，可到頭來為什麼連自己的心都治伏不了。」
只有治服了自己的心，才能成為這個世間的強者。
天耀帝太渴望成為一個真正的強者，也許恰如林語婷所說，骨肉親情他不懂、知己之情他也不懂、男女之情他更不懂。從他落地出生來到這個世界，他所看到的不是人之初、性本善，而是謊言、是欺騙、是殺戮……
在天耀帝的眼中，這是一個人之初、性本惡的世界！天龍八部就是說盡了世間之惡……
「賤人，說的不對，說的不對——」
他從龍椅上跳了起來，高聲叫嚷道：「高庸才，把那個賤人再給朕帶回來。」
他一定要向林語婷那個小賤人證明，他是對的，只有他才是對的，他所看到的、他所經歷過的、他的過去、現在及至於將來……
林語婷只不過是一場笑話！他一定會證明給她看。
「放開我，我要見趙無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