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坐山觀虎鬥
天耀帝一抬腿，將滿腔惱怒之氣盡行撒在高庸才滾圓的身子上，又胖又臃腫的高庸才像一隻圓滾滾的皮球，咕咚咕咚滾在幽深的廡廊上。
「哈哈哈哈！瞧你這豬頭豬腦的樣子。」
「皇上的天顏終於露出笑容了，奴才就是一頭豬，一頭供皇上取樂，逗皇上說笑的大肥豬，只要是皇上高興，值了，奴才真是值了。」
高庸才只差沒捏著鼻子拉開耳朵學那檻裡的肥豬哼哼唧唧！
「德行！就你會伺候人。」
天耀帝陰鬱的面容總算露出一絲輕視的微笑，他俊逸的身影穿過重重簾幕，正午稀微的陽光難得一見，疏疏落落灑在他的臉上。
他抬首一陣遠眺，重重堆積的烏雲中隱隱露出一道光點，一如他晦色的人生就要撥開重重疑雲。
「皇上似乎很喜歡冬日裡的陽光。」
「只差那麼一點點便是春回大地！」
「午時三刻，殺氣漸重。」
「說——」
「皇后將絞繩套在林姓宮女的脖子上。」
「這才是朕的皇后。」
天耀帝拍了拍了高庸才的肩頭，不禁菀兒，可高庸才卻分明看到不經意間皇帝抬了抬眉頭。
「哦！對了。」
高庸才連忙屏聲斂息，難道他猜得不錯？帝心就是不忍那個林語婷去死！？
「朕明明記得你挺厭惡那個小賤人的。」
「奴才——」
「莫伸手，伸手必被捉。」
「奴才知錯、奴才知錯。」
聰明才智如天耀帝，一眼便看穿高庸才耍的小把戲。高庸才雖貪婪無恥，自以為勢，但在天耀帝的跟前這點自知之明也還有，他的自作聰明就如他滿身肉騰騰的肥肉一般，令皇帝感到噁心。
他當即跪了下，左右開弓死命甩自己耳刮子。
「猜到了，還不照朕的意思去辦！」
「奴才遵旨。」
「慢著，這事兒打哪裡來，還從哪裡去！別讓琳妃打賞你的銀子白白的打了水飄！！！」
望著天耀帝浩浩蕩蕩而去的身影，高庸才只覺著背脊好一陣發涼，看似糊塗行事又荒涎的皇帝，即事事洞明，又通曉人情。
他早就知道他這個錦宮大總管愛錢、貪財，蚊子身上都能刮下二兩肉。或者皇帝，一直在一限度內縱容他。他高庸才精得很，從前是貪官，現在也還是，從前在外頭，如今在天子腳下貪。
一想到這裡他渾身汗涔涔的，也許，應該收手了，至少要小心點，這次，他可沒男根再斷，唯有這麼一條老命了。
「高公公！」
身邊跟著的小太監們早瞧見平日裡狐假虎威的高庸才也有裝豬扮傻哄皇帝高興，給皇帝撒氣的窘性，想笑又不敢笑，不笑又憋著難受。
他們緊緊低著頭，雙肩仍忍不住微微抖動。
「奴才這倆字就這麼好寫麼？什麼是奴己，你們這些猴嵬子，連被皇帝打的份兒都輪不著，只得雜家來收拾你們。」
高庸才跳了起來，太監們只得彼此掄耳刮子，各自打在對方臉上。
「一群沒良心的東西，枉雜家對你們好。」
他口內罵聲不止，卻加緊了腳步走向昭陽宮。遠遠的就能瞧見蒼青的天空，微微那丁點太陽亮白的光線下高高架起的刑架，林語婷被五花大綁牢牢固定住手腳捆在上頭。
他遠遠的就瞧見了一直站在人群最後的琳妃，琳妃見著他，兩個人相視一笑。想必琳妃也深諳聖御，也怨不得天耀帝寵幸她。
「收——」
宮女們加緊了收攏了套在林語婷脖子上的繩套，林語婷的身子就像鼓滿圍風的帆船不斷升高，她的眼珠突起，小口張開，舌頭一點一點露了出來。
「娘娘，皇上可不想見著吊死鬼。」
「公公心裡明明知道，還想攛掇本宮去觸皇后娘娘的楣頭。」
「別介，其實娘娘與雜家都在等。」
「姦夫他能出場麼？」
琳妃兀自笑了笑，頭上的玳瑁流蘇如波浪劃過一般，她指著上頭吊得將要斷氣的林語婷說道：「她被寵幸過皇上皆不會出面救她，更何況只是打了幾個照面的趙無忌。」
「娘娘，您這是在曲解聖意！！！」
似乎琳妃就等著看林語婷落氣，她根本就不打算出面張口去救林語婷。天耀帝讓他傳話，意思是要她與他高庸才不能這個賤婢送死。
「一無聖旨，二無聖諭，皇上是讓公公你辦差，而非是讓本宮辦差，本宮只當是不知道這件事。」
「娘娘是要過河拆橋麼？」
「唉！這怎麼能叫過河拆橋呢！你可曾見本宮哪根指頭拆了哪座橋。高公公慫恿本宮在皇后跟前鬧騰開罪了皇后，這叫扯平了。」
「琳妃娘娘真是深諳勾心鬥角之道，將皇上的心思全吃透了。」
「高公公，拿人錢財替人消災，天底下白花花的銀子哪裡這麼便宜到手呢！」
這個賤人，高庸才氣得吹鬍子瞪眼，原本以為挑唆琳妃這麼一個蠢貨去皇后跟前鬧折殺林語婷，他即得了好處，又除去了心頭之恨。這下可好，琳妃不僅讓他在天耀帝的跟前露出狐狸尾巴，更是穩坐釣魚台，坐山觀虎頭。
他焦急的望了眼架在刑架上的林語婷，那丫頭眼珠子更鼓，舌頭露得更多。吊死鬼通常死相駭人，舌頭露到胸前，她那舌頭根就快跟著出來了。
在這麼著，她死定了，他高庸才也跟著遭殃了。這該死的琳妃，就一句話，她不肯說，若皇帝知道了，她抵死不承認，任他渾身張嘴也說不過這個巧舌如簧的賤人。
賤人，比起那林語婷，琳妃就是一條毒蛇。狠狠咬了他，他還得感恩戴德。眼下，他顧不得自己身上滿身皰，他該怎麼去救林語婷這個賤婢。
女人，錦宮裡最可恨的就是女人。唯賤人與賤人身邊的小賤人難養也！
「請皇后娘娘饒她一命！饒她一命！」
嘿！冤家！
高庸才百般無奈正想要張口求皇后趙無雙，這下倒好，半路殺出個趙無忌。只見趙無忌大步凜然走到皇后的跟前，剛要跪下，趙無雙氣得臉色發白，叫嚷道：「殺無赦、殺無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