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恐懼夢境的破滅
「真是愚蠢！對我來說，勝利和失敗，從不對等於自我的認定。你在我身上找尋勝利，可你取不走我的本心！我的靈魂，不會因失敗而潰滅！」
高競意念轉動，龍錘之力赫然握在手中。
「來吧！你不過就是那些被我挑出了bug的boss，縱然擊殺我千百次，最終也要死在我的手上！」
轟……
血肉碎裂，高競的身影在血色聖光中散作漫天的塵屑。
下一刻，塵屑紛紛揚揚落地，再度凝結出了高競身軀，而他已然朝前踏進了一步。
光影閃爍，破滅和重塑連綿不絕，高競的身影虛實變幻不定，穩穩朝安歌麗妲逼近。
血色聖光道道擊出，就在兩道衝擊的縫隙之間，高競身軀凝聚，銀白聖光瞬閃即逝，一道血痕在安歌麗妲的脖頸上顯露，接著喀喇撕裂成巨大的創口，血泉沖天噴起。
「我……勝了，然後，結束了。」
高競收劍，像是等待著loot然後感歎黑手的玩家。
空間起了波瀾，劍館和安歌麗妲的影像搖曳模糊起來。
「以為最明顯的弱點就意味著最徹底的潰滅嗎？我……可是在前世玩慣了虛擬現實的人類，對你們費恩這些土著來說，就像是習慣了以化身降臨塵世的神明一樣，靠這樣的心靈誘引，就想混淆我的本心？」
高競冷哼，他僅僅只是簡單地代入到以前玩擬真遊戲的心境下，就將這束縛意識的夢境破滅。
眼前景象晃動，接著他回到了進化大殿。
不對……這不是進化大殿，而是……主宰大殿。
「凡人！你渺小的努力，終究無法改變在我的注視下化為塵埃的命運！」
更為久違的迴響在四周蕩起。
「我……是主宰！擁有至高意志，真正的主宰！卑微的侵入者，你的可悲命運，將會得到永恆的裁定！」
這是回到了穿越之前嗎？
高競的意識一陣搖曳，熟悉的蕩動嗡鳴不已，那是主宰的最終湮滅即將穿透自己。
不！
這不是真實，這只是夢境！
但要擺脫這夢境，就必須當作真實，在真實中尋找缺口。
也就是重新來一次吧……
原本那爛熟於心的步伐已經有些模糊，但當高競牽起了記憶的線頭時，腳下沒有一絲猶豫。最終湮滅的衝擊跌蕩震鳴，他每一步都踩在能量發散的空隙之處，不過片刻，就靠近了大殿中心，光影晃動之中，正是他侵入了防護的進化核腦。
「這一次……再沒有bug讓你利用，你再無可能將我的意志與進化核腦分離。」
主宰的話語，也在高競意識裡驚起了一陣漣漪。
沒錯，之前能夠侵透成功，是因為有特殊的狀態，而現在……
「現在的我，也不再是之前的我，對你來說，我……就是bug！」
高競低喝一聲，逕直將手沒入光影之中。
時光凝固，意識分裂，思辨正在混淆高競的本心，這是另一種性質的戰鬥。
「清醒吧，回到你原本所在的世界，費恩……對你而言，並不是真實。」
「如果每個靈魂對我而言，還只是多少點進化點數，那自然是不真實的。」
「可你沒有主宰的至高意志，你和費恩的靈魂，終究是疏離的。最終你的道路，將會被費恩的力量之路吞噬，你的靈魂，也將失去唯一的印記，成為無意義的混沌之靈。」
「我的路，費恩有，所有的位面都有。」
「你的本心拒絕封神，拒絕踏上金字塔的頂端，拒絕和費恩真正相融，你在找尋的是一種虛妄。」
「如果還是在荒山，我也許就被你打敗了，可現在……不一樣了，我的路，已經有了靈魂跟隨。和你背後的力量不同，崇高與遠大的理想與我無緣，我的路，從來都不虛妄。」
「清醒吧……這不是遊戲。」
「理屈詞窮了嗎？你……另一個我，被力量誘引的我，追求的才是一條虛妄和自我湮滅的道路。」
扭曲而受誘引的自我潰滅，高競的意識融煉歸一。
光影破碎，主宰大殿一分分崩滅，他的進化大殿一分分顯露。
「不知道是哪位魂術師，還真要感謝你，讓我再次凝固了本心，我和費恩，從來沒像現在這樣緊密相融。」
僅僅只是剎那的意識對決，高競就有滄海桑田的感覺。
極遠處的海面，船艙裡，魂術師姆洛驟然瞪大了眼睛。
「恐懼夢境有了缺口？是誰？」
接著他的眼睛又瞇了起來。
「銀白勳爵嗎？看來還真小看了你，不過……就算你拯救了自己，事情也無力挽回了，你總不可能拯救其他人。」
吉皮尤的聲音迴響在進化大殿，讓高競終於有了回歸現實的真實感。
「剛才和主人的意識失去了聯繫，像是處於一種精神力負壓的狀況，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眼下整片區域都處於這種負壓狀態。」
顧不得讓意識返回真切現實，高競直接呼喚羅妮，得到的回應卻是一片空寂。
「這就是終結嗎？」
被像是萬物徹底潰滅的空寂包圍，羅妮低低自語著。
「你背叛了赫爾的正義之路！」
幽遠的聲音迴盪著。
「你跟從的是一條邪異之路！正義將會因此而湮滅的路！」
這聲音彷彿是神明的裁定，牽拉著她的意識向無底深淵墜落。
「不……我沒有感覺到一絲邪異！我的靈魂完整而自由，而什麼正義，我現在已經不知道。可我知道，以前我所信的正義，已經離我而去。」
她昂首吶喊，在她之上，巨大的模糊黑影傾壓而下，似乎要將她徹底吞噬。
「這是無信！無信的靈魂孤單而可悲，你看看你的路，現在在哪裡？」
羅妮意識搖曳，這空寂之中，哪裡有路？
「羅妮！」
黑影驟然破碎，銀白光芒隨著這呼喊侵透而下，接著化為一張熟悉卻又陌生的面孔。
「羅妮，還在懶床？再不起來，我可要打屁股了。」
淡然篤定，彷彿看透一切的面孔上浮起微笑，接著一隻手拉住了她下墜的身體。
「少……少爺……這是怎麼了！？」
彷彿剛才陷入到了溺水狀態，羅妮的意識依舊有些斷斷續續。
「怎麼了？我們被人欺負上門了，不，我們又被人欺負上門了！」
高競的怒意穿透了心靈，燒得羅妮頓時完全清醒過來。
「喚醒我們的小鴨子！我沒料錯的話，他們正一個個地準備拿劍抹脖子呢。」
高競意念剛落，銀光就從法師塔三層的窗縫裡噴射出來，羅妮壓上了全力，配合著高競，以意念開始呼喚所有聖武士。
海面上，隱約見到比海船桅桿還粗的觸鬚從海面下伸出，頓時掀起一道駭人的波濤，朝著遠處的海岸拍打而去。
彭……
奧蕾薩的金光身影碎裂，身軀已然佈滿無數破洞裂口的埃希莉絲，意識正隨那彷彿流乾了的鮮血飄渺而去。
一股溫暖在背後升起，漸漸將她全身裹住。
「看來不抽你的鞭子，你真是不長記性，忘了跟我的約定嗎？你是我的小跟班，沒有我的命令，你怎麼能停下呢？」
銀光在身軀上翻湧，將那些猙獰恐怖的創口抹去，再也熟悉不過的話語滌蕩在少女意識中。
啊……
埃希莉絲從睡夢中驚醒，這才發現自己已經一身是汗。
「醒來吧……」
貝林正瘋狂地掰著自己已經是枯骨的手臂，心靈中忽然湧起了一股暖意。下一刻，他哇啊啊地叫出了聲，吐出了一個大水泡。這才發現自己騎著悍豚沉在水裡，嘴裡的魚笛不見蹤影，正處於溺斃的邊緣。
鐺……
意識同樣已經沉入深淵的歐蒂爾被一股暖熱的巨浪沖刷出了水面，幾乎就在同時，勁風撲面，她下意識地翻滾避開，這才醒悟了過來，「我沒死！？」
不僅沒死，連感覺中七竅狂噴的血液，也找不出一絲痕跡。
「修爾德林！？」
接著歐蒂爾就看到了正一劍劈在地上的青年，他正轉頭看向自己，眼中充盈著瘋狂迷亂的光芒。
彭……
極遠處的海面上，船艙裡，黝黑的煙霧在魂術師姆洛身上炸開，震得他一個踉蹌，身體撞在了船板上。
「這……這不可能！他居然掀動了整張夢境之網！難道他也是魂術師嗎！？」
一縷鮮血從嘴角溢出，魂術師怒哼一聲。
「不可能！能被恐懼夢境纏住的人，怎麼可能是魂術師！一定是什麼地方出了差錯……」
血色湧上魂術師姆洛的灰白面孔，讓他原本顯得沉鬱的氣勢頓時鼓脹充盈，散發出攝人的威勢，如果夏達蒙還在這裡，估計身上那層無形的刺都要全部倒捲回體內。
「你惹惱我了！迎接魂術師的怒火吧！？」
姆洛怒聲冷喝，手勢急速變幻，咒語低沉盪開，空間像是有什麼無形的物質被抽取一空，那一刻，船艙的景象都像是褪走了一層色彩，即使螢石燈明亮，也掩不住那種詭異的黯淡。
微風拂動，這艘海船上的人同時打了個哆嗦，眼前的景象也恍惚閃爍起來。
「你守在這！」
夏達蒙從船舷一躍而下，跳上了一隻碩大鯊魚的背面，轉頭吩咐船上正一臉惶然看著他的鮑裡斯。
「我……我害怕……」
鮑裡斯的表情離涕淚縱橫就差一點了。
「我也害怕……」
夏達蒙不再理他，拍了拍鯊魚的背鰭，嘴裡這麼嘀咕著，就在前方極遠處的海線上，波濤翻捲而起，依稀見到巨大的觸鬚似乎連接了天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