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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要問題

作者:特德·斯特拉頓

  倫巴第白楊樹上一只棕色的長尾雞將它長長的嘴巴張成了V字形,對著撒滿陽光的花園引頸高歌。百合花塘邊的三個人沒有注意那清脆的鳥鳴。威爾·霍華德,三人中個頭最小的一個,擦拭著他飽經風霜的臉上的汗水,徽章在他的胸前晃悠著。
  正是這具美麗惊人的年輕女人的尸体吸引了威爾的注意力。她的頭發是藍黑色的,較為細長。她身著用某种昂貴的紅色布料而制成的長便服,從領口處伸出晒黑的脖子。她雙腿修長,小腿像舞蹈演員一樣肌肉發達。
  他想,白楊樹投下的長長的影子像是來自一位詩人,布朗宁的一句詩——它是什么來著?他一時想不起來了。池水中映出像夜晚一樣烏黑的影子,年輕的伊夫林·施萊的尸体就漂浮在這些雜亂的百合花葉瓣之中。
  “不能再讓她漂在那儿了。”威爾說,這個悲劇性的場面使他講話有些不清楚。
  加爾·施萊,她的丈夫,個頭比另外兩人都高。“我們不敢動她是因為她已經失蹤了數小時了。”他很認真地說。“法律上不是這樣說的嗎,霍華德?”
  威爾點點頭。“她會游泳嗎,施萊先生?”
  “她保持著鄉村俱樂部的池內游泳記錄。”
  “我想我們最好給驗尸官打個電話,”威爾堅定地說道,“沃爾斯特德醫生可能會堅持要進行尸体解剖。”
  施萊那英俊的面孔變得黯然失色。“解剖?為什么?”
  “因為還不能确定她是怎么死的。”
  “她是淹死的。”施萊說話的口气就像是他的話就是這個鄉的法律。“我反對解剖,霍華德。”
  “她是不會淹死的,”威爾固執地說,“如果她因落水而受到惊嚇的話。”
  “一种遙遠的可能性。”
  “會不會是野獸?”
  “荒唐。”
  威爾再一次試探道:“會不會是自殺?”
  “你是試圖把一個不幸的事故變成一個神秘的故事。”施萊厲聲說道。“我要給沃爾斯特德——和多夫曼打電話。”
  保羅·多夫曼是伯納茲鄉的鄉長,也是威爾的上司。多夫曼有一個信條:來自薩默塞特山居住區的百万富翁是不會想錯或做錯事的。過去,每當鄉長撤銷某位百万富翁的交通罰款單時,威爾都會跟多夫曼吵起來。多夫曼就是那樣一個傀儡。
  施萊堅定地大步走在舖著石板的小路上,小路繞過杜鵑花和冬青樹,然后直直地下去与擋住遠處宅邪的人工岩壁相平行。棕色的長尾雞不引人注意地繼續以它娓娓動听的歌喉鳴唱于這景色之中。
  “他肯定會像頭困獸一樣,”威爾肯定地說,“打電話給多夫曼使我束手無策。我只是想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這時,他想起了布朗宁的詩句。倫巴第的白楊樹像死神那斜著抬起的細長食指。真滑稽,他竟然能記得中學時學的明喻,特別是由于在熾熱的陽光襯托下,聳立的白楊樹看上去就像是抬起的手指以示警告。
  現在還有更多的詩句可以回憶起來。一本叫做《警察的程序》的書其中的一些句子。那些指導并沒有給作為警長的他提供什么選擇。它們取代了加爾·施萊或保羅·多夫曼可能下達的任何命令。
  他輕快地開始著手了解年輕的伊夫林·施萊死亡的确切原因。
  一個會游泳的人不會在兩英尺深的水中淹死。應該有更明确的解釋,比如像:心髒病,自殺,中風或謀殺。
  第三個人用清晰的口音說:“不幸的事故,霍華德。淹死的,主人說了。”
  威爾討厭地觀察著這個身穿無領白襯衫和細菜工裝褲的矮胖的男人。
  “別裝模作樣了,托頓,”他勸告說,“你和我都是干活吃飯的。”
  “主人會听見你的話的。”托馬斯·托頓拖著膠說。
  “我會料到所有的仆人都是密探。我只是對她怎么死的感興趣,管你向施萊報告些什么。”
  “施萊先生。”仆人更正他說。
  “我們忘了加爾的百万家產吧。”威爾說。“施萊在沒有跟伊夫林·加爾結婚之前一毛錢也沒有,那使得我們平等。既然我是警長,重要的是我所想的。托頓,你是什么時候發現尸体的?”
  “今天早上8點。”
  “你為什么會來這儿看看?”
  “夫人經常會獨自在夜里來這儿散步。”
  “最后一次看到她是什么時候?”
  “12點。我一直等到她回來,那時,她說不需要我了,要我睡覺去。”
  “她當時穿的什么?”
  “一件綠色的夜禮服,我想。托頓太太可能會知道得更具体一些,她做她的女仆已多年了。”
  “那么,她到家以后換衣服了?”
  托頓的嘴唇卷了一下。“有錢的人,”他說,“是不會穿著便服到劇院去的。”
  “那么我搞清楚了。”
  威爾仔細地看著地邊岩石下邊的寬寬的石板。在尸体的對面,石頭被加寬,与通向水里的一個台階相平行。間隙內填的是水泥。
  “沒有絆腳的東西,”他肯定地說,“除非是便服的邊儿。托頓,你听到尖叫聲了嗎?”
  “我們住的地方在房子對面的車庫上面。我睡覺時,托頓太太把收音机開得很大。我們什么也沒听到。”他小心地說完了他的話。
  “還有別的仆人嗎?”
  “一個花匠,一個洗衣女工,一個廚師和兩個清洁工。他們都是白天干活,除了廚師,他現在正在度假。”托頓圓滑地清了清嗓子。“主人說她是淹死的,事情就應該結束了。”
  “事情就開始了。還有法律,托頓。”
  你看到一具尸体在水里漂浮,他想,然后得出結論說這人死于意外。在淺水里?他坐到石板上,脫下鞋子和襪子,把褲腿卷到膝蓋上。

  水是溫的。他的腳陷到泥里有几英寸深。淤泥里散發出來的气体使他感到惡心,他朝托頓喊道:“你們清理這池塘嗎?”
  “我是干屋里邊的活儿的。”仆人高傲地回答。“上一周花匠的确用了硫酸銅來殺水藻。”
  威爾的光腳碰到硬硬的東西。他將一只胳膊伸進泥水里拽出一只拖鞋,然后把它洗干淨。這是一只左腳的綠色高跟拖鞋。他把鞋放進口袋里,繼續趟水向前走。
  水的波動使得尸体浮出了密密的百合花葉瓣。同樣的一只鞋穿在右腳上。她為什么丟了一只而沒有丟另一只?她沒有机會游泳嗎?他查看了僵硬的手指。皮肉上沒有根或百合花的莖,甚至連泥也沒有。
  不是自殺,他想。要是淹死的話,她就會抓住什么東西使自己不向下沉,直到她的肺里灌滿了水。
  頭的前后都沒有痕跡或擦傷。他把尸体漂浮到石頭台階那里,這時一個穿著白制服的胖女人匆忙跑到托馬斯·托頓跟前。
  “噢,”看著尸体,她大口喘著气說,“這個可怜的人儿!”
  托頓厲聲說:“我告訴過你待在屋里。”
  “是我想著她在這儿。”那女人嗚咽著說。“我們能做些什么嗎?人工呼吸!或者——人工呼吸器?”
  威爾輕柔地說:“我們太遲了,托頓太太。”
  在托頓的幫助下,威爾將尸体搬到石板上。他開始穿鞋子和襪子。女仆輕聲地哭泣著,跪在旁邊,弄平尸体腿上便服打折的地方。她把尸体的濕頭發從前額上向后捋順。
  至少這里還有一個人有人性,威爾想。他粗暴地命令道:“托頓,待在這里直到驗尸官來負責此事。呃——托頓太太,你跟我回到房里去好嗎?”
  當他們路過岩壁時,他小聲說:“她幸福嗎?”
  這個問題使女仆大吃一惊。“你,你為什么這么問?”
  “鄉里傳說很多有關施萊的閒話。”
  “如果是你想的那個合唱隊的女演員的話,”她惡狠狠地說,“已經結束了。”
  “考登斯威特夫人怎么樣?”
  “他過去有許多女人。”她直率地說。
  “施萊的事會讓她自殺嗎?”
  “不會!”由于她搖頭非常用力,使得一縷頭發松脫開來,遮住了她的左眼。“夫人經常提起离婚作為解決她婚姻問題的一种辦法。最近,她對園藝著了迷,特別是百合花。她有一個新的品种。我想是白絨花,這种花只在夜里一點鐘開,她可能是來看花了。”臉上露出獰笑。“所有的女人都有她們的麻煩,霍華德先生。我——我听收音机。”
  “施萊夫人什么時候到家的?”
  “12點30分。我記得這個時間是因為托頓到樓下去的時候,正好WLIB電台開始播最新消息。”
  “她曾跟施萊出去過嗎?”
  “沒有。”
  “他當時在哪儿?”
  “在什么地方喝酒。我想他昨天夜里可能是在惠特摩爾。”
  “不是在考登斯威特?”
  “也可能是在考登斯威特。”
  “她穿著綠色的禮服?”
  “是的,她特別喜歡那個顏色。”
  他從口袋里掏出那只拖鞋。“見過嗎?”
  “噢,它濕了!你在哪儿找到它的?”
  “在池塘里。另一只在她的右腳上。”
  她慢慢地點了點頭。“我想起來了。我——我很不安,霍華德先生!”她額頭隆起的皺紋顯示出她的迷惑不解。“她對她的禮服是非常細心的。穿便服時,她應該穿紅色的拖鞋。”
  我開始了解有錢的女人了,他隨便地想著。如果她們特別喜歡綠色,那么穿綠色夜禮服時,她們就穿綠色拖鞋;如果她們半夜去觀看百合花的話,就換上紅色的拖鞋和紅色的便服。
  他覺得這些想法并不重要,便打消了這個念頭,然后說:“我現在要檢查一下她的臥室。”
  他們從廚房走進這座宅邪的后部,從后樓梯上去到了樓上寬寬的走廊。托頓太太進了一個寬敞的房間,打開了壁燈。窗帘、地毯以及家具的罩布都是玫瑰紅色的。
  在現代派的床上放著一件綠色夜禮服。地毯上胡亂地丟放著胸罩和尼龍長襪。他想,內衣也要相配嗎?
  女仆從相當于一間公寓房臥室那么大的壁櫥里拿來了一雙紅色的高跟拖鞋。“這雙是和便服相配的。”她解釋說。“我想不出來她為什么沒有穿這雙。”
  威爾也不明白。他在想像著施萊夫人昨晚12點30分走進這個房間的樣子。那些內衣說明她脫得很急。他像一只好奇的獵犬一樣在房間里轉著。
  華麗的三面鏡下的梳妝台上沒有常見的自殺跡象。床架上,臥椅上以及床頭柜上都沒有任何跡象。煙灰缸里有兩個熄滅的煙蒂,唇膏亂放在桌子上,一包沒有油完的羅利煙,一包巧克力,揉成一團的糖紙,一本《百合花的栽培》翻扣著,頁碼是16。
  “亂七八糟。”他告訴女仆說。
  “但是當夫人去劇院后,我把一切都清理過了。”女仆辯解說。
  他想,她清理了一切東西。非常,非常慢地,事情開始集中起來,細小,不重要的事實逐漸變得不言自明。煙蒂,糖紙,還有翻開的書——在她去看池塘里的白合花之前,她看這本書了嗎?
  “她通常都是在夜里的那個時間去看百合花嗎?”他問。
  “是的。”
  突然,他走過去到衛生間打開電燈開關。里邊都是些日常用具,包括一個分隔的淋浴間。他用一個手指仔細地摸著浴缸的里邊,然后跪下來又敲了敲浴缸的鋼板。他將架子上的香皂翻過來,摸了摸浴巾。接下來查看這個浴間。
  “在她穿衣服去劇院之前,”他問道,“她是洗的盆浴還是淋浴?”
  “淋浴。”
  他慢慢地踱著步,繃著臉仔細思考。他重新回到臥室,趴在地毯上,低著頭查看著浴室的地板。
  “她洗完淋浴后你擦這里的瓷磚了嗎?”
  “沒有。”
  “是誰最后一個擦這里的瓷磚的?”
  “范·阿斯戴爾太太,樓上的清洁工。今天早上擦的。”
  “她是一個干活一絲不苟的人嗎?”
  “從來沒人抱怨過她。”
  他慢慢地點點頭。“這里沒事了。”
  但是她抓住了他的胳膊。她臉上除了有些地方明顯地比較粗糙之外,几乎沒有血色。“如果……如果她是被殺的,”她口吃地說,“就得有動机呀?”
  “你為什么說被殺的?”
  她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五千美元足不足以作為一個動机?”
  “用不了這么多人們就被殺了。”他說。
  “夫人總是對我和托頓那么好。他——賭博,欠了很多債。在她的遺囑中,夫人留給了我們——”
  “五千美元?”
  她跑出了臥室,他听到她那鞋跟快速從后樓梯下去的噠噠聲。然后他跟著她下了樓,离開了這座房子。在通往岩石花園的小路旁,他碰到了一個禿頂、雙下巴的男人。
  “你藏到哪儿去了?”那人大聲叫道。“我一直在等你!把那個徽章給我!”
  “這次是什么指控,多夫曼?”威爾問道。
  “最后一次!”多夫曼嚴厲地說。鄉長一把抓住威爾襯衫上的徽章。“哧啦”一聲,徽章被扯了下來,別針上還挂下了一塊布。
  “這要讓你破費三美元,”威爾警告說,“買件新襯衫。”
  “我告訴過你一百回了,”多夫曼粗聲粗气地說,“別找那些百万富翁的事儿!”
  “他們可以淹死,你別自以為是,弄得沸沸揚揚!”
  “自以為是并不會弄得沸沸揚揚。”
  “你被解雇了!”
  “那么我想,你要來接手了?”
  “你他媽說對了。”多夫曼瞪著眼說。“你在非法侵入,霍華德。快滾出這個地方,別再回來了!”
  威爾轉過身走了。多夫曼喊叫道:“你敢開那輛巡邏車,我就以偷竊罪逮捕你!”
  當然了,威爾想,我會變成小偷,而他會讓凶手逍遙法外!現在要做些檢查……
  在沃爾斯特德醫生整洁的辦公室里,威爾靠在窗戶上,下午熾熱的陽光照在他的背上。沃爾斯特德用力地搖著頭。“沒有机會,威爾。”這就是他所能說的。
  他一頭灰發,戴著一副夾鼻眼鏡。他在辦公室里不安地轉著,取下眼鏡并晃動著它來強調他所說的話。“你就是學不會,”他不無好意地忠告說,“別去騷扰那些百万富翁們。你亂管閒事,現在被解雇了。你還有老婆和兩個孩子!”
  “我想讓他們為我自豪。”威爾指出。
  “自豪?他們餓的時候就不會自豪了,威爾·霍華德。在這個鄉里,你得當心你是在触犯誰。”
  “現在我正在触犯你,醫生。你愿不愿意照我希望的那樣檢驗一下施萊夫人肺里的水?”
  “她不是被害的,她是淹死的,威爾!”
  威爾聳聳肩。“我猜我是一個光榮的自私自利者,醫生。我想自己解決這樁謀殺案。現在我得給州警局打個電話。”他拿起桌上的電話。
  沃爾斯特德醫生匆忙從威爾手里奪過電話。“我已經簽了死亡證明。”他懇求道。
  “那么你會做水的檢驗了?”
  “你這個頑固的蠢貨!”沃爾斯特德气憤地說。“憑上帝發誓,我以為你剛才真的要給州警局打電話。”
  “我剛才是要打的。”威爾咧著嘴笑了。“檢驗需要多長時間?”
  “10到15分鐘。”
  “好。先試試酚,然后再試試氯化鋇。”
  15分鐘后,沃爾斯特德醫生從實驗室回來了。他拿了兩個帶塞子的試管。其中一個的底部有一英寸的粉紅色液体;另一個是透明的,帶些白色的沉淀。沃爾斯特德的額頭上冒出了汗珠。此時,他呼吸困難,僵硬地坐在辦公桌前。
  “滿意嗎?”威爾問,同時把試管放到口袋里。
  沃爾斯特德變得精神消沉。“像你說的,她是在浴缸里淹死的。”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威爾,”他小聲說,“他們企圖要掩蓋什么——自殺?”
  “我告訴過你這是謀殺。”
  沃爾斯特德快速地握緊一個拳頭,然后又松開。“別再触犯富人了,威爾。誰殺了她?”
  “以后會清楚的。醫生,你還要幫我一個忙。”
  “沒有他媽的再一次了!我有電話要打,還有——”
  “撕掉你簽署的那份死亡證明。”
  沃爾斯特德醫生慢慢地撕碎了那份證明,將碎片撒到了辦公桌的上面。
  粉紅色的臥室里擠滿了人。威爾·霍華德坐在臥椅的邊上。托馬斯·托頓和他那丰滿的妻子小心地待在通向樓上走廊的那扇門的附近。沃爾斯特德醫生煩躁不安地站在那張現代派的大床旁邊。
  加爾·施萊瞪著多夫曼。“你是他的上司。我要你命令他馬上脫手這樁案子!”
  多夫曼慢慢地走向威爾。“威爾,你必須停止騷扰——”
  威爾抬頭看了看。“以后我再跟你說。”他站起來把臉扭向加爾·施萊。
  “一個好的游泳者,”他接著說道,“不會沒有理由地淹死在淺水里。這不是自殺,她也沒有掉下去。”威爾轉向托馬斯·托頓。
  “你知道施萊夫人在她的遺囑里留給你和你的太太五千美元,對嗎?”
  托頓舔舔他的嘴唇。“是的。”他輕聲說。
  “你欠鎮上的斯派德爾·基恩斯一大筆賭債,對嗎?”
  托頓點了點頭。“那跟她的……死一點儿關系也沒有!”
  “那得由我來決定。”威爾用眼睛環視了一下其他的人。“她昨天晚上回到家,進了這間房子,脫下衣服,她在臥椅上看書的時候抽了兩支煙……”
  多夫曼吼道:“那就成了謀殺?你無法證明!”
  “浴缸的釉面上有一圈沒有沖洗,”威爾接著說,“金屬排水管旁邊有一些水滴。肥皂有吸水性。醫生,現在還是你來用你將在法庭上作證的話說吧。”
  沃爾斯特德向前走了兩步。“我用酚□化驗了她肺里的水,”他輕柔地解釋說,“水變成了粉紅色,說明里面有肥皂。我又化驗了百合花塘里的水樣。氯化鋇導致了一种白色沉淀,說明里面有硫酸銅。”沃爾斯特德停了一下。“她是在浴缸里淹死的,而不是在池塘里。”
  “有一件事凶手忘記了,”威爾說,同時目光變得冷酷起來。
  “花匠用硫酸處理百合花塘以除掉水藻。而她肺里的水中沒有硫酸,只有肥皂。”
  “我知道硫酸的事!”托頓急忙輕聲顫抖地說。加爾·施萊揚起了頭。“我——”他開始說。
  威爾轉過身去。“惠特摩爾斯家的管家發誓說你是昨天夜里12點45分离開他們家的。你用5分鐘就可以開車到家。沒有人听到你回家來!”他的話就像是海浪沖擊著加爾·施萊的巨大身軀。“你到樓上來,發現她正在浴缸里洗澡。你知道她打算跟你离婚并且一分錢也不會給你。你就把她淹死在這浴缸里。”
  “無稽之談!”施萊緊咬牙關說。“十足的無稽之談!”
  威爾譏諷地笑了起來。“就你所受的高等教育,施萊,你只是一個大笨蛋。你忘了你夫人是一位衣著講究的人。但你是一個匆忙的殺手。你給她穿上便服和綠色的拖鞋。托頓太太發現了你的錯誤。她知道可怜的施萊夫人會穿紅色的拖鞋。”
  威爾突然從口袋里拿出用衛生紙包著的東西,以逗人的動作將它打開,同時用眼睛觀察著加爾·施萊的反應。
  “這個證据將直接把你送上電椅。”他冷酷地說。紙打開了,威爾舉起一只綠色的拖鞋。“任何一個小學的孩子,”他嘲笑道,“都能告訴你指紋的作用,施萊。當你強行把這只鞋穿在她腳上時,你在這柔軟的材料上留下了三個清晰的指紋。你——”
  加爾·施萊猛沖過來,他的手拼命地要來抓拖鞋。威爾急忙向后退去。他絆住了臥椅,向后翻了一個跟斗。台燈摔碎了,托頓太太尖叫起來。
  沃爾斯特德醫生叫道:“威爾!他跑啦!”
  威爾急忙爬了起來,沖出房間到了走廊里。“砰”地一聲一扇門關上了。“哪一間?”他喊道。
  “左邊最后一間。”托頓不清楚地說。
  當威爾离門還有十來英尺遠的時候,傳來一聲沉悶的槍聲。
  他扭了扭門的把手,但門是鎖著的。
  “我有把万能鑰匙。”托頓說。
  威爾向后退了一下。托頓笨拙地打開了門。威爾將他推到一邊。當他進到房間里時,一股刺鼻的火藥味扑鼻而來。
  “醫生,”他喊道,“你來看看。”
  沃爾斯特德只用了片刻的工夫查看了地毯上尸体。“他死了,威爾。或許這樣更好些。”威爾點點頭。“是的,”他嚴肅地承認道,“是好些。拖鞋上的那些指紋是嚇唬他的,醫生。”
  “嚇唬他的?”多夫曼鄉長輕聲顫抖地說。“你這個大白痴——你殺了一個百万富翁!”
  “不是一個百万富翁。”威爾說。“施萊夫人的律師今天下午告訴我說她的遺囑里將他的繼承權完全剝奪了。她打算要和他离婚。”他用一個指頭戳著多夫曼的肚子。“給我3美元。”他命令道。
  “3美元?”
  “你把我的徽章扯掉的時候弄坏了我的襯衫。有一件事你要明白,多夫曼鄉長。”威爾·霍華德一邊用力戳著多夫曼的肋骨,一邊加重口气說,“從現在起,在這個鄉里,一個百万富翁擁有的權利并不比一個窮人的更多。否則,我將競選鄉長。”
  沃爾斯特德醫生摘下他的眼鏡指向渾身發抖的鄉長。“相信我,多夫曼,他說的是認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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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子的偵探小屋出品   穎穎、郁子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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