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一頁
前一頁
回目錄
序章


  “魚人傳說”很久很久以前,越國有一個名叫長根的男人。
  長根家的庭院前面有一條大河,他每天從早到晚都坐在河邊努力讀書,期望有一天庇金榜題名。
  一條住在河里的美人魚每天看著長根念書,久而久之,便愛上了他。
  美人魚企圖利手美色引誘長根,可是他還是無動于衷。
  于是,美人魚以賜給長根通過科舉考試的智慧為條件,請求長根能娶她為妻。
  然而,長根利用美人魚給他的智慧通過科舉考試之后,并沒有馬上和美人魚結為夫妻,反而要求她褪去身上的鱗片,變成一個真正的人類。
  美人魚以為長根是真心要与她結為夫妻,不禁喜出望外,于是整整花了一年的時間,忍受著剝除鱗片的痛苦,一心只想著要變身成人。
  可是,美人魚所受的痛苦終歸是白費了,她的一片痴心換來的只是被鮮血染紅的河水,而美人魚永遠也無法變成人類。
  美人魚終于發現長根卑劣的企圖,便留下憎恨的詩句,詛咒長根与他的族人。
  從此以后,長根的族人每當春夏秋冬四季交替時便會遭逢災厄,最后終于滅絕了。
  這是漫長的表演節目的高潮……
  有一個巨大的玻璃水槽放在舞台正中央,水槽后面懸挂一幅布滿水草和魚的畫布,在燈光的照耀下,整個舞台仿佛都沉浸在深深的水底。
  “各位觀眾,最后的壓軸節目即將開始。”
  一個女孩笑臉盈盈地用北京話介紹。
  “就如各位所見,流經上海的大河:黃浦江上的‘魚人劇場’沈到河底去了。各位觀眾,您們准備好用鰓呼吸了嗎?”
  她這句話立刻引來台下觀眾們的哄堂大笑。
  今天觀眾席上約有三分之一從日本來的外國觀光客,因此楊氏雜技團全体團員們皆戰戰兢兢,不敢松懈,以期將最完美的表演呈現在觀眾眼前。
  “現在,我們楊氏雜技團最出名的‘魚人游戲’表演即將開始。”
  頓時,藍色燈光照亮了整個舞台,兩個男子從舞台邊飛跳出來。
  他們一邊展現高超的特技,一邊靠近水槽;兩人在水槽底下單膝著地,并互相搭住對方的手。
  霎時,一個女孩身穿綠色鱗片圖案的泳衣,從舞台旁邊飛跳而出。
  她大喝一聲,旋即跳到男子們交互搭著的手上。
  几乎在同一時間,女孩借助那兩名男子的力量,整個人被拋向半空中。
  她在半空中不停旋轉,然后躍進水槽里,并激起一陣偌大的水花。
  接著,女孩以十分优雅的動作,從水底一躍而起。
  就在那一剎那,有一個人正在舞台的某處低語著:“詛咒吧……”
  那個人的語調充滿著憎恨、憤怒、輕蔑,還有濃濃的殺意。
  可是,這個滿怀殺意的詛咒聲卻被現場觀眾的歡呼及掌聲淹沒,并沒有傳進任何人的耳里。
  “麗俐,你好棒哦!”
  團員們紛紛靠過來,不斷地贊美楊麗俐。
  麗俐以滿臉笑容回應,隨即走向后台最里面的團長休息室去。
  這個水上劇場是由老舊的大型游輪改造而成,除了觀眾席做得美侖美奐外,后台裝潢都保持游輪原樣,像是舖著木板的甲板、笨重的艙門……
  由于有兩名團員因食物中毒請假,在人手不夠的情況下,麗俐几乎每一場秀都得上場表演。
  盡管這是嚴厲的雜技團團長,同時也是麗俐的父親楊王的命令,但是每天這樣表演下來,她的身体已經逐漸吃不消了。
  (我一定得跟爸爸說清楚才行。)
  麗俐一邊習慣性地用大拇指戳著鎖骨下方,一邊緩緩向前走。
  “爸爸,對不起,打扰你自了。”
  麗俐一邊打開艙門,一邊大聲地說。
  但是,麗俐并沒有听到任何回應。
  這時候,團長休息室里只有一盞橘色桌燈亮著,室內顯得有點陰暗。
  楊王的頭被高大的椅背擋住,因此麗俐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
  可是,她可以看見楊王的雙手下垂在椅子兩側。
  (爸爸大概是睡著了。
  )“爸爸。”
  麗俐又呼喚一聲,慢慢地走上前去。
  “爸爸,有件事想請您答應。”
  麗俐加快腳步,繞到楊王坐著的椅子旁邊。
  就在這時候,麗俐發現楊王穿的白色團長服上面,好像不小心沾染到紅黑色的污漬。
  (奇怪?
  爸爸怎么一點反應都沒有?
  )她有些詫异地低下頭去看楊王的臉。
  “爸爸……”
  麗俐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啊……”
  麗俐凄厲的尖叫聲在后台的走廊上響起。
  “咦?”
  楊小龍把茶杯放在桌上,回頭看著空無一人的走廊。
  “小龍,怎么了?”
  西村志保不解地問道。
  雖然志保是來自日本的留學生,卻能說一口流利的北京話。
  他們兩人剛才正一面喝茶,一面檢討今天雜技團表演的缺失。
  “我听到我妹妹的慘叫聲。”
  小龍邊說邊站起身來。
  志保見狀,也跟著站起來。
  小龍迅速沖出門外,來到走廊上,几個也同樣听到慘叫聲的團員們正好跑過他面前。
  小龍追上他們,并以上海話交談,同時加快了腳步。
  志保听得懂一點上海話,但由于小龍等人說得太快,以致于她就像是鴨子听雷一樣,只約略知道事態非比尋常。
  “麗俐!”
  小龍大聲叫喚著。
  他們一彎過走廊轉角,便看到麗俐蹲在團長休息室前哭泣。
  她的下巴不停地顫動著,似乎受到极大的惊嚇。
  “麗俐,發生什么事了?”
  小龍沖到麗俐身邊,十分急切地問。
  “爸爸……爸爸……”
  眼見麗俐泣不成聲,小龍于是將她移往一旁,然后一腳跨進團長休息室里。
  他點亮燈光后,微眯著雙眼,直往陰暗的室內走進去。
  老式電燈從天花板上垂吊下來,蒙朧的光線映在地板上,反射出點點水光。
  “好像有人在地上撒水。”
  年輕的團員石達民跟在小龍后面,低聲說道。
  這時,達民聞到陣陣的腥臭味,忍不住用手指捏住鼻子。
  “爸爸!”
  當小龍的視線落到椅子上的楊王后,禁不住大叫一聲。
  原本在門外等候的團員們听到小龍的叫聲,都立刻沖了進來。
  “團長!”
  瞬間,團員們都异口同聲地惊叫出來。
  “爸爸……”
  小龍輕聲地叫喚,兩道濃眉緊皺起來。
  “小龍,團長他……”
  達民支支吾吾地問。
  “他死了。”
  小龍失神地低喃。
  達民不敢置信地低下頭去看,只見楊王身上的白色團長服被血液染紅了一大塊。
  楊王的右眉上方有一個暗紅色的小洞,几道血水從那個小洞流經右眼,再從臉頰流到下巴。
  盡管他的眼睛還微微睜著,但里面的撞孔卻混濁不清,失去了光芒。
  “團長是……是被槍殺的嗎?”
  達民的肩膀因為過度激動和緊張而不斷顫抖著。
  “嗯。”
  小龍不停用左手摸臉,企圖讓自己鎮定下來。
  “可是,團長怎么會全身濕淋淋地坐在這儿呢?”
  達民一提出這個疑問,所有團員們都好奇地等待小龍回答。
  雖然水上劇場是蓋在河面上,可是團長休息室是位于后台的最里面,根本不可能會滲水進來。
  然而楊王的全身卻是濕漉漉的,而且身上還發出一股難聞的魚腥味。
  小龍還沒開口,一個粗野的男聲驀地響起:“你們在吵什么?團長怎么了?”
  藤堂壯介用日語大聲問道。
  “啊!這是怎么回事?”
  當他看到楊王的体時,立刻一把揪住小龍的肩膀,并改用北京話質問。
  “請你這個外人到外面去。”
  小龍用力撥開藤堂的手。
  這會儿,藤堂更是滿臉通紅地吼道:“你在胡說些什么?我可是楊氏雜技團的顧問耶!打從你還在嗷嗷待哺的時候,我就開始跟團長一起從事舞台表演了。再說,我跟他也是十几年的好朋友,你竟然……”
  “啊!”
  唐人美的慘叫聲打斷了藤堂的話。
  她的年紀雖然早已超過三十歲,但臉蛋和身材卻仍然保持得相當好。
  “人美,你怎么了?”
  藤堂馬上抱住從幕后面跳出來的女友。
  “那邊……牆上……”
  人美手指著從天花板上垂下來的淡紫色幕。
  小龍迅速朝搖曳著的幕走過去,并用力將它拉開來。
  剎那間,在場的人都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
  在漆成藍綠色的牆上仿佛被獸爪抓過般露出黃色土磚,并形成一個大約一公尺見方的“春”字。
  所有人看到“春”這個字,臉上的表情登時都僵住了。
  “春”代表著冰雪溶化,草木萌芽的季節,同時也有“開始”的意義。
  這個原本代表溫暖、明朗,讓人們欣喜的“春”字,看在雜技團團員們的眼里,卻好像是惡魔詛咒的字眼一般。
  “春天來了,輕舟泛水而行。”
  雜技團元老周友長的沙啞聲打破了沉默。
  “這就是那首被詎咒的‘搖籃曲’第一行……‘春天’的句子。”
  周友良的全身不停地發抖。
  “我早就跟團長說過,不要再表演‘魚人游戲’,但是他就是不肯听我的話。這一定是鬼魂在作祟……團長之所以會死,暗示著春夏秋冬的詛咒開始了啊!”
  他的話深深地烙印在每個團員的心坎上。
  團員們不約而同地轉過頭,定定地看著不幸慘死的楊王。
  “已經開始了……‘春天’已經來臨,還有‘夏天’、‘秋天’、‘冬天’……”
  周友良宛如說著嚷語般自言自語。
  “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止得了‘魚人’……不,是‘王美魚’的詛咒。”

  ------------------
  ocr:小笨蛋
后一頁
前一頁
回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