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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凱茨從沙發后面拿出她的被子,只用了几秒鐘就攤開舖好在沙發上。她已累得實在不想去洗澡了,她迅速脫去內衣,鑽進了被子里。她臉朝上平躺著,伸展雙腿,盯著天花板上吸頂燈的花型,這些日子發生的一切不禁又浮現眼前。
  運通銀行給了瓦萊麗三個星期的假,還建議他把圣誕節的兩周休假加在一起,這樣就可以休息一個多月。他曾經到醫院來看她,兩人誰也不說話,就在那里默默地坐著,彼此拉著對方的手,誰都不敢先開口。最后還是瓦萊麗打破了沉默。他說他會一直等到她傷好痊愈,然后他就會盡可能地离開一段時間,越長越好。他會在葡萄牙做一些冒險的飛行,打打牌,喝點酒。等他回來他們就去阿爾曼多餐廳吃飯,然后談談將來,談談他們倆人的將來。然后他說他愛她,可是他希望這不是真的,她沒有哭。
  她恢复得很快。他們原本打算讓她在醫院呆上五天,可是到后來她不斷地搞破坏。她的英雄壯舉使得醫院非常高興地送走她這個病人。在那個星期六,她就參加了一場青年越野賽。与往常不同的是,她沒能跟在蘇·迪那特和凱西·百利的后面取得第三名,而是為了第六名和兩個頗有經驗的老手奮力拼搏。瓦萊麗在終點處等著她。她去洗了澡,換上衣服,然后就開著他的戴姆勒送他去蓋特威克机場了。他甚至都沒讓她熄火停車。
  瓦萊麗毫無感情地說:“在我回來之前幫我照顧一下我的車,好嗎?”他說在他离開的這些日子里她可以隨便用車。她說她不敢,因為警局里的小伙子們看到她開戴姆勒一定會叫她神探摩爾斯。當瓦萊麗离開時,凱茨陷入了一种深深的悲痛中。她仍然可以触摸到他,感覺到他,聞到他。她把手放在他剛才坐著的皮座椅上,她仍然可以感覺到他身体的溫度。她開始轉動方向盤,准備离開机場。可是她馬上又停下來,她改變主意了,決定不听他的,她停了車,回到机場去找他。在人們懶散的离去的喧鬧中她覺得自己像漂在水中的一片樹葉,孤立無援,她意識到自己還沒有完全康复。她看著他在小賣店買了書,然后又看著他在一小時后通過安檢通道。
  星期天她把瓦萊麗的車做了一次徹底的打掃,然后停在后邊的車庫里,而把她自己的那輛通用老爺車開了出來。她倒不是在意那些小伙子們叫她作神探摩爾斯,她只是不能在接下來的三十多天里天天面對這輛戴姆勒車。一看到這輛車就會有太多的瓦萊麗的事情來打扰她。所以最好這段時間它根本不存在。從未擁有會比想念讓人舒服些。明天她就要開始工作了,她得活下去。
  她想著艾琳·斯塔布斯和她潛藏心底的欲火,這心中之火難道不是誰都有嗎?只不過程度因人而异罷了。她在自己腦海中勾勒出吉爾·布朗的臉龐,布朗小姐那句“你們是垃圾,不是嗎?”讓自己很不是個滋味;她考慮著她在明年的倫敦馬拉松賽中會取得什么樣的成績;她想到了憂愁的、萎靡不振的湯姆·麥金尼斯;想到了阿沃卡多;想到了黑色琥珀色相間的帽子……凱茨起身喝掉最后一口杜松子酒,閉上眼睛告訴自己該睡了。
  第二天一早睜開眼睛的時候,凱茨發現自己仍是昨晚睡覺時的姿勢。她打算出門去做一次跑步訓練,跑到羅丁再返回來。她希望能保持身体健康。不久她還打算去參加一個自衛術培訓班。她悄悄從樓里走出來穿過馬路。凱茨頭戴一頂棒球帽,純黑的面料上繡有閃光的銀色條紋。海風輕拂,路面上盡是被海風吹來的海鹽。她深吸了一口空气。凱茨敷衍了事地做了做准備活動,就出發了。開始進行那种八分鐘一英里的慢跑,然后到七分鐘一英里。她并沒有跑得像往常一樣,卻比往常更感覺到一种因為疏于鍛煉后的那种虛弱感。而且天气非常干燥,她還得堅持下去,因為還有一段四英里快速跑在等著她呢。
  等凱茨跑完回到屋里時,已是大汗淋漓,但看起來早鍛煉并沒有帶給她容光煥發,只是使她疲憊不堪。探長已經起來了,看起來精神不錯。他大聲對她說,如果想搭順風車去警局的話,她就只有十分鐘時間了。
  “沒問題!”凱茨說著沖進了浴室。浴室里蒸气繚繞,忽然她探出頭來,一頭金發讓人精神一振。“嗨,湯姆!我想是不是一會儿能吃到火腿布丁呀,可以嗎?我可以在車上吃!”當他轉過身要拒絕的時候她迅速躲回浴室里去了。
  她得赶快了,所以她決定洗個涼水澡,只用洗發水洗了頭發,然后就出來了,草草把自己弄干。她對自己的一頭卷發也不是很耐心,只是將它們濕著梳到了腦后,然后用風筒吹成了平時上班時的發型。接著她一陣風似地奔到了她放衣服的皮箱前,用破紀錄的速度穿上衣服沖了出來。今天她穿了一件淡褐色的李·庫柏襯衫,棕色真絲領帶,下邊一條有肥大口袋的卡其布褲子被一條深棕色的皮帶束著,緊緊地貼著腰部。只用了八分鐘,還不錯。
  她手拿著早晨的晨練服出現在湯姆面前。湯姆搖搖頭,感到無可奈何。他手里拿著一塊三明治。凱茨真想沖上去親親他,不過她只是這么想,事實上她只是沖他咯咯一笑,告訴他他們得快點出發了,今天估計又是讓人頭痛的一天。凱茨准備和他說說里奇蒙的事,可探長說還是回頭再說,因為他們得在她吃完她的火腿布丁之前赶到警局。她緊跟著他下了樓。
  探長的斯爾拉停在車庫里,綠色的大門上了鎖。麥金尼斯打開扣鎖,遞給凱茨,走了進去,順手推開了大門。當凱茨扶著大門時,他快速地繞車走了一圈,向下瞥了眼車輪和底下的發動机。這是凱茨第二次看見他檢查車了,這回她發問了。“真是個舊習慣!”麥金尼斯說,“八十年代我在外交保衛局時養成的習慣。我估計只會花二十秒鐘左右,那又為什么不呢?”他上車開了出來。凱茨把大門關上上了鎖,不知為什么,她似乎覺得有點冷意,沒准儿哪天她也不干這份工作了。
  探長和往常一樣,在街角上放下了凱茨。她走著進去的,然后下樓去更衣室。還好今天沒有四五十個喋喋不休的人在通道里等著她上樓。當她上到樓上時,也該開始記錄一下昨晚在里奇蒙酒吧里的收獲了。九點鐘的時候凱茨已經完成了,她的筆記本上記滿了最新的情況,她頭腦异常清晰。今天她要去和阿曼達·弗利特小姐談談。檔案上記錄了一個她在切斯特的新地址,不過一箭之遙,開車一會儿就能到。
  弗利特原來住在紅橋,一個蜿蜒在伊欽河和大片沼澤之間的一個小村子。之前布萊克賽曾經向她描繪過這是一個類似南安普敦的地方,但是交通狀況卻比那差遠了。從林德赦斯特和新弗雷斯特到南安普敦的道路經過圖頓,從紅橋大橋上跨過伊欽河,是一條交通狀況极差,极易堵車的路。過了這离圖頓就不過半英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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