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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是車子來了吧?”
  杜本絲走出前門,望著車道拐角,焦躁地等待女儿黛波拉和三個外孫的來臨。
  阿勃特從邊門走出來。
  “還沒到,那是食品店的車子,真不敢相信--蛋又漲价了。我再也不投票給現在的政府了,下回我要投給自由党。”
  “今晚的草莓加奶油的那道菜准備好了沒有?”
  “已經准備好了。我常常看你做,懂得了訣竅。”
  “你慢慢會成為大廚師,阿勃特。珍娜非常喜歡這道菜。”
  “是的。我也做了糖蜜餡餅--安德雷少爺非常喜歡糖蜜餡餅。”
  “房間收拾好了?”
  “收拾好了。今早,很湊巧,夏克伯利太太來了。黛波拉小姐的房間已准備好格蘭·桑香烏肥皂,黛波拉小姐喜歡這种肥皂。”
  知道一切都已就緒,只等女儿一家人來臨之后,杜本絲舒了一口气。
  “喇叭聲響了,湯美駕駛的車子從車道開過來。不久,客人都群集石階前--女儿黛波拉雖將近四十,仍風姿綽約;此外就是十五歲的安德雷、十一歲的珍娜和七歲的羅莎莉。”
  “婆婆,你好。”安德雷精神奕奕地說。
  “漢尼拔在哪里?”珍娜說。
  “我要茶。”羅莎莉哭兮兮地說。
  彼此打了招呼。阿勃特一手接下了全家的寶物,其中包括一只鸚鵡、一缸金魚和一籠白老鼠。
  “這是新家。”黛波拉擁抱著母親說,“我喜歡,我非常喜歡。”
  “可以到庭園去嗎?”珍娜問。
  “喝茶后再去。”湯美說。
  “我要茶。”羅莎莉以“重要者居先”的表情說。
  他們走進餐廳,茶已備好,大家都很感滿意。
  “我听到你的事了。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媽媽?”黛波拉問。喝完茶,大家走到外頭——孩手們在湯美的參与下跑來跑去,充分享受庭園的樂趣,漢尼拔也飛奔過去,分享他們的歡樂。
  黛波拉認為母親必須充分保護,因而以斷然的態度對待母親。“你到底做了什么?”
  “啊,我們現在已安定下來,可以逍遙度日了。”
  黛波拉露出怀疑的表情。
  “又做了以前做的事,對不對,爸爸?”
  湯美肩上騎著羅莎莉走回來。珍娜仔細觀察自己的新領土;安德雷一副大人模樣,環觀四周。
  “又做了以前做的事。”黛波拉又開始攻擊道,“你又再做那扮演布倫金索普太太的胡鬧事了。媽,最糟糕的事,就是約束不了你,所以——N或M——又再來啦。戴烈克听到一些消息,寫信告訴我。”黛波拉一面說出哥哥的名字,一面點頭。
  “戴烈克——他知道什么?”
  “戴烈克向來什么都知道。”
  “爸,你也是。”黛波拉轉向她父親說,“你也受到牽連。我以為你們搬到這里,是要退隱過平靜的生活——享受余生。”
  “本來有這個打算。”湯美說,“命運卻另做了安排。”
  “命運的后門。”杜本絲說,“災厄之洞,恐怖之砦——”
  “是弗雷克的。”安德雷趁机顯示了他的博學。他沉湎于詩歌,希望做個詩人,接著杜本絲念到最后:

    大馬士革城有四扇大門,
    命運之門、滅亡之扉……
    勿穿越其下,啊,隊商啊,別唱著歌穿越。
    你听到群鳥死滅的沉默中,
    還有像鳥鳴的聲音嗎?

  奇妙的巧合發生了,鳥群突然從屋頂飛起。
  “那是什么鳥,婆婆。”珍娜問。
  “燕子回南方去啦。”
  “不會再回來吧?”
  “會,會再回來,到夏天的時候。”
  “穿過命運之門!”安德雷得意地說。
  “這房子本來叫‘燕窩庄’。”杜本絲說。
  “不過,媽媽,你不會一直住在這里吧?”黛波拉說,“爸爸在信上說,你們正在找別的房子。”
  “為什么?”珍娜——一家中的“好問者”--問,“我喜歡這個家。”
  “我告訴你原因。”湯美說著從口袋掏出一張紙片,大聲念起來:
  《黑箭》。
  亞歷山大·帕金森
  牛津和劍橋
  維多利亞時代的陶凳
  葛林-亨-羅
  KK
  馬錫德的肚子
  凱因和阿貝爾
  勇敢的儲拉夫
  “別念了,湯美——這是我的一覽表,跟你無關。”杜本絲說。
  “但,這是什么啊?”珍娜又放出質問之箭。
  “很像偵探小說的線索一覽表。”安德雷說,在還未浸入詩情時,他頗教衷于這种形式的文學。
  “不錯,是線索一覽表。這也是想另外找房子的原因。”湯美說。”
  “但是,我喜歡這里。”珍娜說,“很美麗。”
  “好漂亮的房子,”羅莎菊說,“又有巧克力餅干。”她加了一句,已忘記剛才要喝的茶。
  “我也喜歡。”安德雷說,那口气很容易讓人想起俄國的專制沙皇。
  “婆婆,你為什么不喜歡?”珍娜問。
  “我很喜歡啊。”杜本絲以一种突然而且出乎意料的熱情說,“我要住在這里——一直住下去。”
  “命運之門。”安德雷說,“這是很有吸引力的名字。”
  “這儿以前叫‘燕窩庄’。”杜本絲說,“我們可以再用這名字——”
  “只有這些線素。”安德雷說,“似乎可以寫成一篇故事--甚至一本書--”
  “太多名字,太复雜。”黛波拉說,“誰會看這种書?”
  “倒不能這么說。”湯美說:“人要看什么——享受些什么樂趣,你簡直想象不到!”
  湯美和杜本公互望一眼。
  “明天我去買油漆,好嗎?”安德雷問。“阿勃特可以幫我忙,我們該在門上漆個新名字。”
  “這樣,燕子就知道明年夏天可以回到這里來。”珍娜說。
  她望著母親。
  “這主意不坏。”黛波拉說。
  “承蒙女王陛下敕許!”湯美說,并向女儿深深鞠個躬,因為女儿常以一家的裁決者自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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