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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魔


  那天下午三點光景,中村警部給正在等候著的宗像博士挂來了電話。
  “回電話晚了,很對不起。那人的住所弄明白了,如果您方便的話,請您現在就去青山高樹街十七號叫北園龍子的家好嗎?那地方离高樹街的電車站不到一百米,所以馬上就知道。我現在也在那里。”
  從查清了犯人的下落來說,警部的聲音總覺得還是沒有精神。
  “北園龍子,啊,果然是女人!那就是那個R·K本人吧?”
  “是的。据我剛才所調查的,只能這樣認為。可遺憾的是,她的家昨天搬走了,是所空房子。……啊,詳細情況見面后再說吧。那請您盡量早點來,我等著。”
  于是博士立即坐車前往青山高樹街。讓司机一問,立即知道了北園龍子住的空房了。那是一幢夾在大住宅和大住宅中間极其窄小的房屋。
  “啊,我一直等著您。請進。剛好找到了被北園雇用到昨天的老太太,正要開始訊問她。”
  中村偵查股長從空屋中跑出來,把博士領到了屋內。這房間很古老了,樓下三間,樓上兩間。
  在那樓下的有八張舖席大小的客廳里盤腿坐著中村部下的一名刑警,在他面前畢恭畢敬地坐著一位六十歲左右身材矮小的老太婆。博士一進去,刑警立即恭恭敬敬點一點頭,向這位有名的民間偵探表示了敬意。
  “這個人叫阿里,是一直被北園龍子雇佣的保姆。”
  中村警部一介紹,大概老太太以為博士是個大官什么的,立即戰戰兢兢地行了一個規規矩矩的禮。
  隨后在宗像博士面前開始訊問老太太,現將訊問結果弄清的事情略述如下:老太太被這家雇了一年左右;北園龍子年輕漂亮,自己說是三十九歲,但看上去可以說是只有三十歲左右;她几年前就失去了丈夫,沒有孩子,沒有父母,也沒有兄弟姐妹,身世凄涼;看樣子也有一點儲蓄,但作為職業她一直當插花師博;除了當她徒弟的姑娘們以外,要說朋友的話就只是几個插花的女友出入家里,完全過著孤獨的生活;這次搬家說是回老家三島,但那儿有什么樣的親戚,老太太一無所知;想起要搬家是在一星期前,那以后又是賣掉不需要的東西,又是自己一個人一點點捆綁行李的,昨天中午才送出行李;運輸行一搬走行李老太就被辭退了,老太說想送東家也沒有同意,于是徑直回到同一區內的親屬那儿去了(假如北園龍子是犯人,那么她切掉手指當然一定在這以后),所以對東家北國龍子乘几點的火車去了什么地方則一無所知。
  “那么,你的東家有沒有那种對她特別親熱的男朋友呢?說通俗一點,有沒有情夫一類的人呢?”
  中村警部一問,老太就躊躇了好一陣子,過了一會才下了決心似地說道:
  “有的。說這种話對不起東家,但既然官府間我,我就什么都說了吧。是什么地方的人,叫什么名字,這我一點也不知道,好像是個四十五六歲的胖墩墩的高個子。他來的時候,太太總是打發我去很遠的地方買東西,所以說起來奇怪,臉也沒有看到過,聲音也……啊,對了對了,只見過一次。那是有一天晚上的事。回來一看,那位先生也剛打開拉門要回去,迎頭碰上時在電燈光下見過一次面。那是一個儀表堂堂的美男子哩。”
  “哦。所以你現在要是遇上那男的也能認出他的臉來吧?”
  “是的,一定能認出來吧。雖然只一次,但一想到那是太太那樣藏起來的人,不管他歲數怎么大,我還是很注意的,把他深深地刻在腦海里吶。”
  老太抿起掉了牙齒的嘴呵呵呵地笑道。
  “那么,那個男的有時候也過夜嗎?”
  “不,一次也沒有。在我辦完事回來之前一定回去。不過太太她……”
  “太太她怎么啦?”
  “不過太太她倒是常在外面過夜的。”
  “噢,這可与眾不同!那她是以什么樣的借口外出過夜的呢?”
  “她常外出,說是去遠方的朋友那儿玩,誰知道那是什么樣的朋友呢!”
  听著這話,偵察股長和私立偵探不由得互相看了一眼。如果這龍子在外過夜的日子与迄今為止的凶殺案的日子一致,那就更要怀疑這個女人了。
  于是中村警部想起了好像是川手的兩個女儿被殺害的日期,那尸体被運到陳列館和“妖魔鬼怪大會’的日期以及川手自己失蹤的日期,決定查證一下案發的當夜,龍子是否在外面過夜。
  為喚起老太的記憶,既費事又費時,与每月的節日等聯系起來讓她回憶,最后總算弄清發生那些案件的日子与龍子在外過夜的日子完全吻合。
  中村警部乘勢繼續問道:
  “那么,太太最近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嗎?她為什么突然要搬家呢?好像這點還有點不太清楚。”
  “這個么我也覺得有點奇怪。要說异常的地方,太太倒是從搬家的十多天前起好像有樁大心事似的,像是變了個人,整天心神儿不定。她根本不跟我這种人說話,所以情況我一點也不知道,好像是樁很大的心事,沒有多久就發生了搬家這件事。”
  向老太調查完的時候,一名刑警帶了運送搬家行李的運輸行的一個小伙子,于是又進行了查問,結果弄明北園龍子的大小十三件搬家行李運費是預付的,按她留在東海道三島站前運輸行這一要求,于昨天傍晚裝上了貨車。
  運輸行的人剛走,一直等待著的鑒別課負責鑒別指紋的人帶著取指紋的工具走了進來。窗戶的玻璃、隔扇的框框和拉手等家中所有平滑的地方都逐一作了檢查,結果奇怪的是,屋內平滑物体的表面都有用布樣的東西擦拭的痕跡,哪儿都沒有發現指紋,只是在廁所里白陶器的表面取到了几個指紋,大概只是這儿忘擦了吧。
  其中一個上面清楚地留著三重渦狀紋。
  刑警們快要歡呼起來了。那三重旋渦的怪犯人一定是北園龍子。老太所說的四十歲左右的情夫也許是同案犯。据說龍子是個看上去非常年輕的裊娜輕盈的美女,可遺憾的是,無論怎么到處尋問都沒有得到照片,但附近的人都异口同聲地說她是個罕見的美人。是個妖魔!今世的姐己与她身材魁梧的情夫同心合力,竭盡殘暴之能事,忽然又消失在大都市之中。
  不久,接受中村股長命令分散在四面八方的刑警們都陸陸續續回來了,他們之中有走訪附近的住宅和住在附近的龍子的插花徒弟,帶回查訪報告的;有敲門叫起值夜班的老頭,領來常來往的推銷員……要寫下來的話就沒個完了,但從這些查訪和訊問中几乎沒有發現值得事前告訴讀者的重要情況。
  但其中只有一件不能在這儿漏寫的,是被一個刑警領來的食品店推銷員的如下陳述:
  “這么說,倒是有一件奇怪的事呀。前天傍晚我來這儿推銷時,太太她親自跑到廚房門口,訂了一次奇怪的貨,讓我當晚給她送去。”
  “哦。這奇怪的貨是……”
  “那呀實在是奇怪。她叫我買店里出售的牛肉罐頭和福神醬菜罐頭各五听,再在面包店買十斤面包一并替她送去。我問,買這么多干什么,太太立即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說:‘不管怎樣你拿來就是了,我賞你這個。’說著給了我一元錢,不過我已經花掉了。她還不許我向外面說這件事,說:‘大概不能背著你店里的人,但對賣面包的和其他人都決不要說我訂了這种貨呀!對警察先生我就不能不坦白了。”
  “那么,你把那東西送去了嗎?”
  “送了,到了晚上后替她送了。保姆好像不在,也是太太親自出來取的。”
  一听這話,中村警部就覺得遇上了一個莫名其妙的使人感到可怕的迷。究竟這意味著什么呢?正要在第二天搬家的時候訂十斤面包和十听罐頭,這不瘋了嗎?哪會有把罐頭和面包帶回老家去作為禮物的家伙呢!還是她由于過分害怕逮捕,打算盤据在遠离人煙的山中呢?
  美麗的殺人狂和面包、罐頭,這奇妙的組合總使人覺得滑稽。但在這可笑的背后隱藏著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東西。中村警部突然覺察到這一點,不由得不寒而栗。
  當天的調查以這一推銷員的奇怪陳述告一段落。宗像博士自始至終沒有談什么意見,一直從旁邊觀察著中村警部的活動。
  不久,偵察股長和民間偵探与刑警們分手,乘同一輛汽車踏上了歸途。
  “我現在在考慮這樣一些事:我想當然是假名,但總之要調查一下那家伙的戶口本;找出那家伙的照片,哪怕一張也好;另外再布置一些人埋伏在行李的運送目的地三島車站的運輸行。但我覺得靠這种從正面進攻的方法似乎不會順利,今天的調查中總覺得犯人是一個令人可怕的瘋瘋癲癲的人,不是嗎?”
  中村警部一半是自言自語地嘴咕道。
  “你說瘋瘋癲癲,那是打一開始就那樣的。殺人犯拿尸体示眾,那簡直不是精神正常的人干的!這是可怕的狂人犯罪!瘋狂的家伙時隱時現地出現在各种地方,但在犯罪方面,那是個如天才一般高超無比的家伙。”
  博士仿佛是贊歎殺人狂似地歎了一口气。
  “今天的面包和罐頭這件事,我听了以后不知為什么全身直打戰。听起來好像荒唐無稽,但我覺得其中隱藏著怪物离奇的主意。”
  “怪物的主意,對,我也感到有那東西。比如說,你對有三重旋渦指紋的人是個女人,而且是個美女這一點是怎么考慮的?這案件里打一開始就有女人嗎?我01不是只看到戴眼罩的大個子和戴墨鏡的小個子嗎?我在這樣想:那個像少年一樣身材矮小,頭腦机靈的戴墨鏡的男人會不會就是這個北園龍子呢?”
  中村警部一听這話,吃惊似地拾起頭來看了博士一眼,隨后兩人就互相注視著對方的眼睛似地緘默不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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