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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眼


               作者:加德納(美)
  梅森探案精華
  律師用推理矯正法律的代表作
                一 假眼之竊
  梅森律師精神抖擻走迸事務所,朝書桌上的信札文件望了一眼,蹙起眉頭。
  秘書泰娜小姐向梅森戲謔一笑,“您不是巴望處理完一樁凶案后再來一件嗎?”
  “不一定要凶案。我喜歡審理情節惊險的案子,以難對付的檢察官為對手,最終出奇制胜。”
  梅森身為律師,不僅在法庭上擔當被告辯護人,而且具有充當偵探的高超本領,是一位富于正義感。行動果敢的律師。
  “那個裝有玻璃眼珠的男人怎么回事?他不是今天要見我嗎?”梅森坐下后說。
  “您是說皮特·布爾內特先生嗎?他已經在隔壁,他四十五六歲,卷曲黑發,有點古怪,好象有什么煩惱,是一個浪漫幻想家,一旦鑽了牛角尖,說不定會殺人的。”
  梅森事務所經常接待各式各樣稀奇古怪的主顧,秘書泰娜對人有敏銳的觀察力。
  “他的哪只眼睛是假眼?”梅森問。
  “根本分不出來。”
  “好吧,收起文件,叫他進來吧。”
  泰娜又一次含笑點了點頭,打開了接待室的房門。布爾內特大步邁進房門,朝梅森律師伸出了一只手。梅森一邊和他握手,一邊好奇地盯著他的兩只眼睛。“梅森先生,您看得出哪只是假眼嗎?”梅森搖搖頭,于是布爾內特微微一笑,頗為自得地講開了。
  “制作精致的玻璃眼珠是一門藝術,在美國,能做這种假眼的人最多不過13個。一枚上乘的假眼,只要眼穴沒受傷,是看不出和真眼的區別的。”
  “難怪您的兩只眼睛都能生動靈活地轉動哩。”
  “當然能轉動,我的眼穴沒有傷。不過,人類的眼睛富于變化,瞳仁白天比夜晚小,睡眠不足,或飲酒貪杯,眼睛會充血變紅。我有半打用于各种場合的假眼,前天晚上參加一個宴會時,因為喝酒,我安上了一枚充血的假眼。不料,我的假眼被人偷了,還留下個冒牌貨來頂替。”
  “您怎么知道是冒牌貨?”
  布爾內特先生從口袋里取出皮匣子,并打開蓋,皮墊上擺著四枚假眼。
  布爾內特從皮匣子取出一枚假眼,梅森用手小心接過來,心里感到悚然;“這玩藝儿做得挺棒。”
  “哪里!這是偷走我假眼的賊換置的便宜貨,瞳仁變形,顏色混濁,血管也過于發紅……您瞧,和這儿的假眼比較,精致假眼和便宜貨差別就顯而易見了。”
  梅森將另一枚假眼放在掌上對照,的确大不相同。
  “這么說,犯人從這個皮匣子里偷走了您的充血的假眼,換上了一只劣等貨,它為什么要這么做呢?”
  “正因為我不明其究竟,才憂心忡忡前來討教呀。我耽心,會不會有人為了栽髒于我而行竊呢?”
  “您的意思是如果有人犯案,警察會查明假眼是您的?”
  “對。讓假眼專家一瞧、馬上知道是誰做的,就會回答:“這是華盛頓街3902號的皮特·布爾內特先生的假眼。”
  “也就是說,您擔憂您的假眼被用于殺人事件?”
  布爾內特稍事遲疑,點了點頭。
  “請放心,我將按照您的要求保護您。”梅森開了個价,爽快地應承下這樁案子。他把冒牌的假眼還給布爾內特,將另外那只精致的假眼裝進自己的衣兜。他爾后慢悠悠地說:“如果警方一開始在犯罪現場發現了您的假眼,便會尋找假眼的主人并确定是您。可是如果警察一開始發現的是另外一只假眼,一定會去尋找這只假眼的失主。第二次又發現另外一只假眼時,還會采取和第一次同樣的行動。到了第三次,即使發現的是您真正的假眼,警方也會認定和前兩只同屬一人。”
  布爾內特眨巴著雙服:“這——,您的意思我不大明白。”
  “仔細思考一下就會明白的,您的假眼做工精巧,簡直是藝術品,但是,了解這一點的只有象您這樣的行家。”
  “原來是這么回事,我總算明白啦。也就是說,梅森先生,如果您事先制作出我的假眼的仿制品,把它們撒在犯罪現場,就可以使我的假眼蒙混過關嘍。”
  布爾內特迅速攥住梅森的手,高興地上下搖動,“哎呀,您的頭腦确實靈敏!”
  梅森微微一笑,他不喜歡熱烈的恭維,他順勢轉移了話題:“布爾內特先生,您的眼睛什么時候受的傷?”
  “24年前。我那時當推銷員到處旅行,有一天乘坐的火車脫軌了,我失去了一只眼睛。”
  梅森同情地點了點頭,“您總算奮斗到了今天,布爾內特先生,以后,如果發生了什么意外,請和我聯系。”
  “那就拜托啦。”布爾內特朝剛才進來的那個門走去。
  這時,桌上的電話鈴響了,是隔壁接待室打來的。“先生,有一位叫巴莎·馬庫倫的女士要見您。她的弟弟哈里·馬庫倫跟她一起來的,他們不肯講為何而來,姐姐一味地哭,弟弟悶聲不響。”梅森答應過一會儿再見他們,放下電話,這時,布爾內特突然停住腳步,發出惊愕的聲音:
  “啊,這不是哈里么!你在這儿干什么?”
  梅森快步向前,抓住布爾內特的肩膀用力往回拽,“等一等,這儿是律師事務所,不允許您在這儿會見客人。”他將接待室的門緊緊關上,“您認識里面的那個小伙子?”布爾內特有些張惶失措,“嗯,有些了解。小伙子叫馬庫倫。”
  “他到這儿來的事您知道嗎?”
  “不……”
  “那么您為什么一看見他就臉色發青呢?”
  “我臉色發青?不可能,我和馬庫倫沒有特別的關系。”
  梅森把手搭在布爾內特的肩上,“那么請從這儿走。喲,您渾身哆嗦得像在打擺子。怎么回事?”
  “哪里,沒什么。”布爾內特惊慌地走到走廊上。
  他一走,梅森通過內線電話命令泰娜秘書:“請把德累克偵探請來,告訴德累克從走廊的門進來。”
  不一會儿,走廊響起叩門聲,一高個子男人默默地點點頭走了進來。來人是德累克偵探。這幢大樓還設有一家偵探事務所,這些私人偵探隨時听梅森調遣。
  梅森開門見山地說,“德累克,有件事情你馬上去辦。你懂假眼嗎?”
  “假眼?是玻璃球球嗎?不,不懂。”
  梅森從衣兜里掏出假眼,遞給德累克偵探,“去飯店租一間房,找一個假眼批發商定購,就說我現在打算買半打和那只一模一樣的充血的假眼。”
  “复制假眼是怎么回事?我必須直接找批發商訂購嗎?”
  “不必。我不希望對方知道你的相貌。要是事后知道是你就糟了”
  “這么一來,警察日后會審查我的吧?”
  “哪儿的話,真到了那种地步,我會幫助你的。”梅森不以為然地說,德累克偵探聳了聳肩。
  “得啦,和你搭伙會短命的,不過有你保駕倒也放心。”德累克把假眼揣進衣兜,從走廊的門出去了。
  梅森對泰娜秘書說:“好,把馬庫倫姐弟帶進來吧。”
  他記得,這兩人在外面等候好久了。
                二 高利貸男女
  接待室門開了,兩人走進來。姐姐巴莎約莫二十六、七歲,舉止文雅;弟弟哈里則像個頹廢青年。
  “喏,你們有什么事?”梅森問。
  巴莎直愣愣地盯著梅森問道:“剛才從這儿出來的客人是誰?”梅森輕輕地搖搖頭,“別打听了,這儿是律師事務所,不說其他客人的情況。喏,您有什么事?”
  “我弟弟哈里遇到一件麻煩事……您听說過巴沙德先生嗎?”
  “是金融商吧?是個名聲不大好的貸款人。”
  “我弟弟哈里半年前開始在他手下工作。令人羞愧的是,盜用了3000多美元。昨天巴沙德先生發覺了此事,威脅如果明天不如數歸還,就把弟弟交警察。”
  梅森目光銳利地注視著哈里,哈里忸怩起來。
  “哈里,你把偷來的錢用到什么地方了?”
  “不是偷,我原打算在他沒察覺的時候還給他。”
  “明天有如數償還的把握嗎?如果還不上,你要被送進拘留所的。”
  哈里只是聳聳肩,姐姐代為答道:“我有1500元存款,剩余部分想分月償還。所以想請您和巴沙德先生談談,不要向警方指控我弟弟。”
  “這么說,你要負擔弟弟的生活,還打算用自己的工資償還被你弟弟挪用的錢?”
  “是的。”巴莎噙著淚水說;哈里插嘴道:“我決不給姐姐增加分文負擔。”
  “那你打算怎么還?你偷的錢用在哪儿了?”梅森追問。
  “這事怎么好說。要緊的是你和巴沙德先生商量好,讓他再緩几天。”
  “如果希望我幫助,就請老實講明白。”
  “交給一個人去賺錢生利了。”哈里气哼哼地回答。
  姐姐悲傷地瞧了瞧如此任性的弟弟,轉身面對梅森。
  “我弟弟大概交了坏朋友,肯定是那個人慫恿弟弟偷錢,作了賽馬或什么事的賭注。”
  “是用什么方法竊取的?”梅森問。
  “弟弟負責保管借單。向巴沙德先生借了錢的人,因為利息高得嚇人。都在到期之前還錢。這時,他偽造假借單,把還回的錢据為已有。由于還沒到期,巴沙德先生沒有察覺借單是偽造的。弟弟把偷來的錢交給同伙,用于賭博什么的。并在期滿時把錢還給事務所,扔掉偽造的借單。”
  “是這樣,可是這事怎么敗露了的呢?”
  “期滿之前還了錢的人在高爾夫球場偶爾碰到巴沙德先生。這時,巴沙德先生向那人還錢,對方嚇了一跳,檢查了事務所的借單,發現是偽造的。這樣,弟弟貪污的事便敗露了。”
  梅森目光尖銳地注視著哈里,慢慢地說:“是這樣,要是你們一分錢也不還給巴沙德先生呢?
  哈里吃了一惊,“如果不還我要被抓進拘留所。”
  “像你這樣的無賴,拘留所是最合适的場所。”
  哈里生气了:“哼,我不是來听你說教的!”
  姐姐巴莎面色蒼白,含著淚水拼命央求,梅森為她的真誠感動。
  “好吧,我想想辦法。不過你這么遷就,他永遠不能自立于世。哈里,從今天起和你的坏朋友一刀兩斷吧。”
  哈里紅著臉低下了頭。
  梅森抓起桌上的受話器,對泰娜秘書說:“請給巴沙德先生打電話。”電話很快就接通了,梅森對著話筒說了一番話后,撂下電話問哈里:“巴沙德怎么知道你到這儿來了?”
  “是我告訴他的。巴沙德威脅我要向警察投拆,我也不甘示弱,說我要請培利·梅森律師辯護。”
  梅森緘口不語,厭惡地瞅著這個狂妄的年輕人。
  倒是他姐姐巴莎出言哀切地抓住他的胳臂說:“梅森先生,非常感謝您。”說罷、拉著弟弟走了。
  也許是為姐姐著想,晚上8點30分,梅森來到了巴沙德的事務所。他拉開金融商的門,走了進去。這時,蓄著短髭的五十開外的巴沙德走了出來。他目光敏銳地打量著梅森,然后看了看表。巴沙德打開經理室進去,從隔壁房中傳出打字的聲音。巴沙德按下桌上的電鈴,打字的聲音停止了。從旁邊屋里走出一個戴眼鏡青年。巴沙德問:“庫爾默,哈里盜用的确切金額是多少?”
  庫爾默毫無表情地回答:“三千九百四十二元六十三美分。”
  巴沙德沖梅森微微一笑,目光冷酷而狡詐。
  “可是哈里·馬庫倫即便想還也沒錢啊。”梅森也微微一笑。
  “錢肯定在他的同伙手里。讓那家伙還就行了。”
  “那么,他的同伙為什么不還錢呢?”梅森平靜地詢問。
  “也許是賭博輸光了,不管怎么說,我要向警方控告哈里,收回我的錢。”
  “明天還你一千五百元現金。剩余部分每月還三十元。你同意嗎?他姐姐幫他還,她只有這多錢。”
  “她的生活与我無關。一點點地還錢,我可倒霉啦。”巴沙德刻毒地說,梅森不由得怒火中燒。
  這時候,門開了,走進來一位苗條、美麗的中年婦女。她朝梅森莞爾一笑,她是巴沙德的妻子。
  巴沙德夫人顯然听到了剛才的對話,遲疑地說:“如果是哈里的姐姐來還錢,請你不要太苛刻了。她挺可怜的。”
  “你最好不要對我的工作多嘴多舌。你退下去吧。”巴沙德冷漠地拒絕了。巴沙德夫人猶豫片刻、轉身出去。
  巴沙德從椅子上站起來,冷淡地說:“那么,梅森先生,和你的談話也到此結束。”
  梅森大步穿過辦公室,砰的一聲關上接待室的門,走了出去。他坐上停在外邊的汽車,忽然察覺身后的座位上藏著一個人。他吃惊地回頭一看,原來是巴沙德夫人。夫人說:“求您快點關上門,沿這一帶開車,我有話跟您說。”
  梅森猶豫了一下,驅動汽車,拐過一個街角,停了下來。巴沙德夫人從后座上探過身,說道:“請按我丈夫說的去做,他是個能把別人的最后一滴血榨干的殘酷無情的人,不知他還會干出什么事來。”
  “夫人,您是為了說這特意溜出來的嗎?”
  “不是,我還有別的事請求您。我不能外出,我整天處于丈夫監視之下……我丈夫是個可怕的人,如果我背叛了他,會被他殺死的。”
  已沙德夫人不僅是聲音,甚至連面龐都顫抖起來。
  “您究竟想和我商量什么?”
  “我想和我丈夫分手。我有另一個愛著的人。”
  “如果是這樣,赶快和你丈夫离婚好啦。”
  夫人還沒回答,梅森從汽車的反光鏡上發現被跟蹤了,剛才一輛車停在后面再也沒動。
  “什么?難道是……”
  巴沙德夫人吃了一惊,朝后窗望去,立即發出肝膽俱裂般的悲鳴。
  “請從前面的十字路口拐彎,把我送到家門口。”
  梅森慢慢把車開到巴沙德家門前,停下車,巴沙德夫人迅速跳下車去。
  這時,黑暗中出現一個人影,蠻橫走上前來,原來是巴沙德。
  “梅森先生,你剛來就邀我妻子去約會嗎?”
  梅森從車上下來,叉開雙腿橫阻在巴沙德面前,“不,不是的。”
  巴沙德怒火爆發,扑打過來,接著,一個男人迅速向梅森身后悄悄靠近,右手握著一把螺絲鉗。
  “嘿,你想開個玩笑?”梅森朝他邁出一步,認真擺好姿勢。
  巴沙德被梅森的气魄所攝服,畏怯了。梅森瞪了他們倆一眼,鑽進了自己的汽車。開了一段路,梅森找到一個公用電話亭,把車停下,給巴莎打電話,“談判破裂了,巴沙德不肯讓步,請你想辦法撕開你弟弟的嘴,讓他的同伙還錢。”
  “可是我弟弟不說啊。”巴莎在電話的另一端哭訴道:“梅森先生,求求您啦。請再去巴沙德先生那儿。”
  “我毫無興趣把這事轉告巴沙德,你可以去聘請別的律師。”
  “那么?梅森先生不再幫助我了嗎?”
  梅森略為沉吟地挂斷了電話。
                三 三只手槍的“自殺”
  這天夜里梅森躺在床上翻閱心理學著作,電話鈴響了。
  傳來惊恐万狀的巴沙德夫人的聲音,他忙問:“出了什么事,夫人?”
  “我丈夫打傷儿媳婦逃走了,儿子狄克勃然大怒,揚言等老頭子回來就殺死他。”
  “把警察叫去如何?”
  “那么一來,我儿子就會被捕。請求您,快來吧。”
  “好吧,我去。”梅森一撂下電話,立即從車庫開出車,在深夜的大街上飛馳起來。抵達巴沙德家時,巴沙德夫人已戰戰兢兢等在金融商的大門前。門開了,一個瘦長的年輕人走了出來。“哎,媽媽,這次我非把老頭子……”
  年輕人看見從車上下來的梅森,猛然閉嘴。巴沙德夫人介紹:“這是儿子狄克。”梅森爽快地要和狄克握手,狄克苯拙地從兜里伸出右手。梅森抓住對方的手,用力往身邊拽,迅速搜摸他的衣兜,掏出了裝在里面的一支38毫米口徑的手槍。
  “和你沒關系。”狄克非常生气。
  梅森把槍口貼近鼻子聞了聞;“有最近開過槍的味道呀。”狄克盯著梅森,啞口不言了。
  “您儿媳婦在哪儿?”梅森問。
  巴沙德夫人把梅森領迸接待室,看見一個躺在沙發上,身穿茶色套服的女子。她好象昏迷過去了,頭上蓋著一塊濕毛巾。“這是狄克的妻子,不過她和狄克結婚的事還瞞著我丈夫,”巴沙德夫人輕聲說。
  梅森只見她額頭邊有紅色傷痕,看來打得不輕。“為什么會搞成這樣?”
  “不知道。總之、我丈夫打了她、坐上停在外面的汽車逃走了。”
  “那么,夫人想要我做些什么?”
  “我丈夫施行暴力,我想以此和他离婚。這可以成為离婚理由吧?”
  梅森對巴沙德夫人的离奇要求感到惊訝,考慮了一會儿,向狄克發問了。
  “你是母親的同党,和父親關系很坏吧?”
  “無所謂坏,他是繼父。”
  “那么夫人帶著狄克改嫁巴沙德是什么時候?”
  “15年前。這15年來,媽媽受盡了死去活來的折磨。”儿子狄克嘟噥道,看來他非常痛恨繼父。
  梅森抓起旁邊的電話,打給警察本部:“喂,警察本部,我是富蘭克林大街9682號的狄克,這儿出了一件大事,一個老頭儿喝醉了,打傷了一個女人……他有些不正常,不知會干出什么事,請派警官來行嗎?”
  梅森放下電話,躺在沙發上的女子動彈了一下;巴沙德夫人溫柔地撫摩著女人的頭發。
  女人閉上眼睛,歎了口气,這時,巴沙德夫人走到梅森的身邊,低聲說:“請您把剛才的手槍還給我。”
  “您要做什么,夫人?”
  “必須在警察來之前藏起來。”
  梅森從兜里拿出槍還給她,她把它裝進西服用手捂住;此時,狄克同自己的妻子小聲交談后,然后站起身。
  “海澤爾說,打她的不是老頭子。”
  “這不可能呀。”巴沙德夫人說。
  “可是海澤爾說不是,她說,她敲辦公室門,老頭子把門打開時那屋里還有一個男人,但背沖著門。不知是誰。老頭子說,現在正忙著。于是海澤爾在外面等了十分鐘。突然門開了,那個男人走出來,關上電燈,打算向外走。他驀然發覺海澤爾在那儿,便朝她轉過身來。据說從辦公室門的玻璃上透出了燈光,一只眼睛空洞洞的。海澤爾嚇了一跳,發出一聲慘叫。那男人走過來打了她。海澤爾拼命撕下對方的假面具,瞧見他是一個從未見過的凶相畢露的獨眼男人。他使勁毆打海澤爾后逃掉了。”
  “獨眼男人?狄克,是一种錯覺吧?”
  “不,确實是獨眼男人。是吧,海澤爾?”
  “那個假而具在哪儿?”梅森趴下來在地板上搜尋,發現用复寫紙做的假面具掉在沙發下,假面具眼睛的部位挖了兩個洞。
  “就是這個……我看見對方的臉,一張可怕的臉呀……。”
  海澤爾說著,從沙發上站起來,梅森問:“打你的男人是一只眼睛吧?”
  “嗯,一只眼睛沒眼珠,黑洞洞的。”
  “不對,絕對不對。”突然,巴沙德夫人大聲呻吟地表示反對。
  梅森不加理睬,繼續向海澤爾提問:“那男人打完你,是從這扇接待室的門逃出去的嗎?”
  “哎呀,記不清了。”
  “你听到他開車逃走的聲音了嗎?”
  “我确實一點也不知道,失去了知覺。”
  梅森打開辦公室的門瞧了瞧,唯有電燈孤零零地閃著光,別無任何异常。他又打開巴沙德的豪華的經理室,里面黑暗無光。“電燈開關在哪儿?”梅森問。巴沙德夫人按下門旁的開關,電燈亮了,就在室內變得明亮之際,巴沙德夫人發出恐怖的叫喊。
  梅森不由倒吸一口涼气,呆立不動了。
  巴沙德仰面倒在床上死了,不知什么原因,毛毯裹住了他的腦袋,旁邊的桌子上放著一台打字机,里面夾著一張紙。
  “哎呀,好象是遺書,寫的什么?念念看。”狄克激動地說。
  梅森低聲念道:“我決定結束自己的人生。我是失敗者。我賺取了財富,但失去了家人的尊敬和愛情。不為人愛的人是空虛、寂寞的,我已喪失了生活的勁頭。我決心終止自己的人生。假如我朝自己開槍的話……”遺書至此突然中止了。
  梅森念完遺書,發覺死者右手緊緊地攥著。他在尸体旁彎下腰,掰開死者的手指,一只充血的假眼一眨不眨、陰森可怖地瞪著他。巴沙德夫人似乎吃惊地喘息了一聲。梅森朗她回過頭來,“夫人,您對這只假眼有所猜測嗎?”
  “不,并不特別……”
  “那么,我決定從這事中撤身,因為你們無須我的幫助。”
  梅森正要离開,巴沙德夫人惊惶地拽住了他,“等一等,梅森先生。”
  “那您告訴我真話嗎?”
  “是的。可是請到后邊別的地方……”
  “警察很快就要來了。”梅森把大家推出門外,關掉了經理室的燈。“哎呀,我不留神把手絹掉在里面了,能不能不去管它?”巴沙德夫人突然喊道。梅森說,“那不行,快點撿回來吧。”巴沙德夫人返回經理室,在里面翻騰了一會儿拿著手絹出來了。
  乘警方還沒來,梅森撥電話給秘書泰娜:“請你馬上到我的事務所去,現在有位叫海澤爾的年輕女人要去那儿,請听她講述并速記下來,不要讓她見任何人。”
  梅森挂斷電話,讓已經清醒的海澤爾到他的事務所去;他又問巴沙德夫人:“還有別人知道這件事嗎?”
  “我丈夫的秘書庫爾默知道。他今天晚上從電影院回來,看見有人從大門跑出,他覺得奇怪,就進來了。”
  “您對他怎么解釋的?”
  “我說,沒有任何值得擔憂的事,命令他回自己的房問去。
  “爾后他干了什么?乘警察還沒到,我見見他。”梅森說。
  見這么說,狄克主動帶梅森去住宅二樓秘書的房間,狄克想立即上樓,梅森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使他停下腳步。
  “你剛才拿的手槍是什么時候開的槍?”
  “昨天和海澤爾兜風時在林子打的。”
  “為什么要這么做?”
  “老頭子總是虐待媽媽,所以我想在關鍵時刻用來嚇唬他。”狄克回答完立即下樓去了。
  梅森穿過走廊,也不叩門便猛然將房門推開。一個戴眼睛的青年正躺在床上看報紙,他嚇了一跳。“你是庫爾默吧?”梅森問。“律師就可以進別人房間不敲門嗎?”庫爾默勃然大怒。
  梅森剛要說什么、驀然發覺桌上有張便箋。那是他寫給巴莎的電話號碼,他便悄然放進自己的口袋。然后問他,“你今晚出去看電影了嗎?据說你回來時瞧見一個男人從事務所大門逃出來?”
  “嗯,瞧見了。”庫爾默露出輕蔑的一笑。
  “那么你知道那男人是誰嘍?”
  “這不是你應該知道的事。你有什么權利闖進我的房間百般盤問?”
  這時,傳來警笛聲。梅森敏捷地沖到走廊上,跑下樓梯,回到毗鄰的辦公室。
  几乎与此同時,兩名警察吵吵嚷嚷地闖了進來。
  警察進入里面的經理室。他們用手電筒在屋里照了照,然后打開門旁的開關。屋中霍然明亮了。警察看到倒在地板上的尸体,一下子緊張起來。
  “有誰听到槍聲?”
  沒有人回答。
  “一定是用毛毯裹住手槍使槍聲消失的,瞧,那里有用來自殺的手槍哩。”
  警察指指掉在死者右手邊的一支手槍。
  梅森見狀大吃一惊,那正是剛才從狄克身上繳下,又還給巴沙德夫人的那支槍。
  警察掀開蓋在死者頭上的毛毯,發出激動的叫喊,“嘿,瞧啊,毯子下面還有一支,有用兩支手槍自殺的人嗎!這是他殺!”
  梅森悄悄審視已沙德夫人側著的臉龐,只見她緊咬雙唇,恐怖地顫抖。
  梅森還來不及說什么,凶殺科的人員來了,開始檢查現場。
  梅森与其它人退回接待室,決定等待調查結束。
  等之間,他問:“夫人,您為什么要把手槍放在那种地方?”
  “沒有手槍就不象自殺了。我做夢也沒想到毛毯下面還有一支手槍。這下麻煩了吧?”
  “您丈夫不是自殺呀。檢查一下子彈,就能知道是用哪支槍打死的。而且,那支槍上有你、你儿子和我的指紋。”
  巴沙德夫人的面色變得蒼白了。
  “夫人,您事先知道他已死在經理室?”梅森直視她的眼睛。
  “不。不是。”
  “那么是您儿子殺的?”
  “不是。”
  “好吧.我相信您。不過因為您同您丈夫的關系不好,警察會怀疑您有殺人動机。如開始調查,請您歇斯底里大發作。這么一來,警察拿您無可奈何,我們贏得了時間。”
  梅森給她傳授爭取時間的作戰方法。這時候,辦公室的門開了。凶殺科的霍爾科姆警官招呼梅森過去。“嘿,你到這儿來有什么事?都干了些什么?”
  “什么也沒干。我來后看到一位年輕的女士受了傷,昏迷過去了,据說被什么人打了。”
  “那個女人現在在哪儿?”
  “她情緒不好,被送到能安靜待到明早的地方去了。”
  “什么!你把殺人事件的重要證人藏起來了!”
  梅森故意雙目圓瞪,作出大惊失色的樣子。霍爾科姆警官厭煩地皺起眉頭。“梅森,開玩笑得有個限度!你見到尸体了吧?”梅森說,“他不是自殺嗎?打字机上有遺書啊。”警官啐了一口:“用打字机打的遺書,誰都能打。自殺的人會用三支手槍嗎?”
  “什么?三支?”……梅森吃了一惊。
  “一支掉在地板上,一支藏在毛毯下,還有一支在巴沙德的衣兜里。如果有意自殺,干嘛不用自己的手槍,偏偏准備三支呢?”
  霍爾科姆警官象是把梅森捉弄了一番,洋洋得意地笑了起來,接著他沉下臉,“喂,梅森,你把頭部挨打的姑娘藏到哪儿去了?”
  “在我的事務所里。”梅森這時意識到必須交出這個證人。
  霍爾科姆警官招來部下,命令道,“給警察總部打電話,讓他們把藏在梅森事務所的女人帶走。即使是破門而入也沒關系。”
                四 面具下的羅曼史
  梅森回到事務所,泰娜秘書告訴他,警察已經來過,把事務所翻了個底朝天。
  “他們把那姑娘戴上手銬押走了吧。”
  泰娜露出惊詫的神情:“不是您把她藏到別的地方去了嗎?她沒有來。”
  “唔……怪哉,姑娘究竟逃到哪儿去了?”梅森板著臉,陷入了沉思。
  “剛才德累克偵探托人捎來個包裹。”泰娜秘書遞過來一只小紙盒,梅森打開盒蓋,只見里面用棉花裹著六枚布滿血絲的玻璃假眼。
  “泰娜,你知道布爾內特先生的電話號碼嗎,請馬上給他挂電話。”
  泰娜撥動號盤,把听筒遞給梅森,電話很快接通。
  “喂,布爾內特先生,立即到這儿來,否則您將遇到非常大的麻煩!”
  “他遇到麻煩了?”泰娜秘書擔心地望著梅森。
  “高利貸商哈特利·巴沙德被謀殺了。死時右手握著一只充血的假眼。”
  “這么說,凶手是偷走布爾內特先生假眼的人。死者手中攥著的假眼如果是布爾內特先生的……”
  “如果海澤爾的話屬實,凶手恐怕就是布爾內特。她挨凶手打時,揪下了凶手的面具,瞧見了他的面孔,据說是一個獨眼男人。布爾內特是獨眼人,我認為海澤爾是掌握這一案件關鍵的證人,然而她卻消失得無影無蹤。”
  梅森對那個女子的行為感到非常不可恩議。
  “可是,布爾內特先生認識被害人巴沙德先生嗎?”
  “不知道。但是他今天早上到我的事務所來時碰見了哈里,他當時打了個招呼,說不定布爾內特通過哈里認識沙德。”
  “另外,毛毯和黑色面具也令人莫明其妙。”
  “是啊,凶手為了遮掩槍聲,把手槍藏在毛毯里走進了經理室,這樣,巴沙德几乎毫無抵抗地被擊中了。他為什么瞧見凶手而不起疑心呢?
  “是因為從背后開的槍。”
  “不,是從正面,從非常近的地方開的槍。”
  “那么,凶手肯定是不會引起巴沙德怀疑的人嘍。他是誰呢?”
  “首先是巴沙德夫人。再就是儿子狄克。此外,海澤爾姑娘因為是狄克的妻子,大概巴沙德也會相信她,不加怀疑的。”
  “再有呢?”
  “還有兩個人。一個是司机詹姆士,一個是庫爾默秘書。可是從經理室竄出來的犯人用黑色面具遮臉,面具是匆忙准備的。”
  “有什么必要犯罪后戴上面具呢?”泰娜覺得難以理解。
  “當然是不想被人看見臉,最不可思議的是,盡管這個男人是獨眼,卻在面具上開兩個洞!”
  梅森講到這里,沉思起來,而后讓泰娜給德累克挂電話。電話很快接通了:
  “嗨,德累克,你赶快把有關高利貸商巴沙德的情報盡可能地搜集來。今天夜里巴沙德被謀殺了,巴沙德夫人和儿子狄克的情況也要調查,還有,皮特·布爾內特的情況也請徹底查一查。”
  “嘿,梅森,你知道現在几點鐘嗎!”
  “不行,要爭分奪秒。請你動員部下采取最快行動。”
  德累克無可奈何地應允了。
  梅森剛撂下電話,皮特·布爾內特一頭闖入。他气喘吁吁,額頭和脖頸汗水淋淋,突然發現放在桌上的六枚假眼,便拿起來瞧。這時梅森冷冷對他說:“布爾內特先生,您丟失的假眼找到了。”
  “什么?在哪儿找到的?”
  “一個名叫哈特利·巴沙德的男人攥在手里被人殺死了。”梅森說,布爾內特的臉登時變得蒼白。
  “令人擔心的事情到底還是發生了。真可怕。梅森先生,犯人一定就是偷假眼的家伙。他為使我蒙遭冤枉才把假眼放在死者手心。”
  “您認識哈特利·巴沙德先生嗎?”
  “不,不認識。一次也沒見過。”
  “他的儿子狄克·巴沙德呢?”
  “嗯,知道。”
  “在巴沙德手下工作的哈里您認識吧?就是今早您在這儿見到的那個小伙子。”
  “嗯,有一面之緣。”
  “您是否知道他私吞錢財?”
  “嗯,略有所聞。”
  “那么您知道一個叫庫爾默的男人嗎?他是巴沙德的秘書,一個長著水蛇腰的年輕人。”
  “嗯,知道。”
  “巴沙德的司机呢?”
  “啊,知道。是個高個、淺黑皮膚、冷酪無情的人吧。”
  “叫海澤爾·亨維克的年輕女人呢?”
  “海澤爾?……不,不知道。你究竟為什么打听這些事儿?”
  “因為你對我隱瞞了什么。巴沙德家里的人你全部知道,為什么唯獨不認識巴沙德?這難道不可疑嗎?您和巴沙德夫人又是什么關系?”
  布爾內特的臉又紅了,滲出了汗珠。
  “您說假眼被小偷偷走,換成仿制品,是撤謊吧?”
  “嗯,對不起。我丟了假眼是實情。”
  “您最后一次見到巴沙德夫人是什么時候?”
  “實際上……我今晚還去了巴沙德夫人那儿,但不是去的事務所,是到他私宅去看巴沙德夫人。”
  “秘書庫爾默目睹從屋中逃竄出來的男人就是您吧?”
  “這么說,那家伙看清我的臉了?”布爾內特情不自禁地惊慌起來。“不可能!那時候庫爾默站在馬路對面,我先注意到他,為了不讓他看到我的臉,我扭頭逃掉了……”
  就在梅森問話之時,走廊突然響起了粗暴的叩門聲。泰娜剛把門打開,霍爾科姆警官帶著兩名部下闖了進來。他用犀利的目光盯著布爾內特:“你就是皮特·布爾內特吧。現在以殺害巴沙德的嫌疑逮捕你。”警官迅速給布爾內特戴上手銬,命令兩名部下將他強行帶走。
  “梅森,突然打攪了你們的談話,對不起啦。”霍爾科姆警官似微笑炫耀他的胜利。
  “不必客气。警官先生,請你不久再來,我隨時恭候。”
  霍爾科姆警官气哼哼地把門砰的一聲關上,揚起重重的腳步聲走了。
  梅森這天度過了一個不眠之夜。
  第二天早晨,梅森來到自己的事務所,泰娜告訴他,剛才警察局打來電話,說他的汽車在警察局對面,据說今天凌晨二點違章停在消火栓前。
  “海澤爾真是不知好歹,這女人确實是個謎。”梅森嘟噥道。
  說完,梅森拉開抽屜,取出假眼匣子,那里面是昨晚德累克買回的假眼。梅森打開匣子,拿出兩枚假眼,分別揣進左右衣兜。剩下的四只讓泰娜收在保險柜里。
  這時候德累克偵探走了進來。由于睡眠不足,他雙眼紅腫。昨晚,他調動二十名部下連夜調查。他此刻坐下來點燃一支煙,慢悠悠地說起調查情況。
  “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一個宁靜的村庄里有一位名叫西爾絲亞·巴庫利的姑娘。她是一個純情、美麗,長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的姑娘。這是她的照片。”德累克從口袋里掏出一幀褪了色的照片遞給梅森。
  “她經歷了悲愴的愛情,從村子里消失了。戀人名叫皮特·布爾內特。他是衣料推銷員,那時他還有兩只完好的眼睛。純真的西爾比婭對年輕的推銷員一見鐘情。無論父母怎么反對,也斬不斷她對布爾內特的情思。一天,布爾內特收到西爾比婭姑娘的一封信,信中說她好象怀孕了,希望早些和布爾內特結婚。他決定馬上到西爾比婭身邊去。可是命運的岔道出現了,汽車翻了車,布爾內特受了重傷。顱骨碎裂,一只眼睛撞傷,還失去了記憶。”
  “西爾比婭日夜等待,不見布爾內特來,也收不到他的消息,她認定自己被遺棄了。肚子漸漸大了,她來到都市,生下孩子之后靠當打字員為生。這時,她和巴沙德相識了。巴沙德被西爾比婭的美貌吸引,向她求婚。她并不太喜歡巴沙德,但她想,如果和巴沙德結婚,生活會富裕起來,于是違心接受了求婚。結了婚她才知道巴沙德殘酷無情。由于這個原因,西爾比婭和儿子狄克非常憎恨他的繼父。而住進醫院的布爾內特恢复記憶出院后,開始尋找戀人西爾比婭。他終于找到了西爾比婭,請求她和自己結婚。西爾比婭也仍然愛著布爾內特,但卻怕和丈夫巴沙德分手,難下決心。”
  梅森插言問道,“狄克知道布爾內特是自己的生身父親嗎?”
  德累克偵探聳了聳肩:“我哪能了解得那么清楚。以上是巴沙德夫人悲愴的愛情故事,今早我往巴沙德夫人家里打電話時只有狄克在家。”
  梅森听了一惊,“看來夫人也失蹤了,得查明夫人的隱身之所。”
  德累克道:“這事不難。我昨晚買的六只假眼能派用場嗎?”
  “假眼挺精致。可惜到手晚了一步。”
  “听說巴沙德尸体的右手中握著一只充血的假眼,所以我也感到遲了一步。梅森,你原打算把那只假眼換下來,防止布爾內特受牽連吧。”
  梅森不置可否。只是讓德累克赶快把巴沙德夫人的藏身之所找到。
                五 嫌疑犯和調查犯
  這時,馬庫倫姐弟突然來訪。弟弟哈里依舊嘟嘟嚷嚷。
  “梅森先生,我在報上看到事件的報道,我們的事會不會因此發生變化?”
  “當然會變化,說不定夫人同情哈里而不向警方控告了。”梅森解釋道。
  “可惜晚了,”哈里生硬地說道:“我把錢全部還給巴沙德了。三千九百四十二美元六十三美分,喂,姐姐,走吧,咱們在這儿沒事儿啦。”
  “等一等!”梅森以嚴厲的口吻叫住他們,“你在巴沙德被殺几小時之前還的錢?”
  “半夜十二點左右。”
  “還的是現金吧。這筆錢是怎么弄到的?”
  “与你無關。”哈里反抗道。
  “恐怕有關,”梅森笑吟吟地說,“你還的現金,巴沙德收到哪儿了?”
  “裝進錢包,放到口袋里了。”
  “可是警察檢查尸体時,兜里只有25元現金,警察會怀疑你假裝去還錢,殺死了巴沙德,奪過鑰匙,打開保險柜,取出偽造的借單逃跑了。”
  “啊……梅森先生,您認為我弟弟殺了人嗎?”巴莎惊叫起來。
  但是梅森絲毫不理會她,目光逼視著哈里,“我再問一遍,你從哪儿弄到那筆錢?”
  “現在不想說。”哈里厚顏無恥的訕笑著。這時,桌上的電話鈴突然響了,是德累克偵探打來的。德累克告訴他,警察對打字机上的遺書作了鑒定,認定那架夾著遺書的打字机并不是打遺書的打字机,并且找到了打遺書的真正的打字机。
  “誰的打字机?”梅森問。
  “是巴沙德夫人臥室里的便攜式打字机。并且遺書是用触摸方法打的——也就是說打字熟練的人不需逐一看鍵盤,用手指迅速打出來的。我曾說過巴沙德夫人婚前當過打字員吧。說不定那份遺書是夫人打的呢。”
  德累克偵探低聲詭秘地說著;梅森把听筒貼著耳朵,沉思了片刻,說:“喂,巴沙德夫人還沒找到嗎?”
  “還沒有。”
  梅森讓他赶快找,他轉向巴莎·馬庫倫問道:
  “昨天上午我給你那張上面寫著我公寓的電話號碼的紙在哪儿?”
  “姐姐,說出來就完蛋啦。”
  哈里慌忙阻止,但姐姐巴莎己先一步回答了:“交給哈里了。”
  哈里忿忿地咂嘴,梅森再次轉向他,嚴厲地問道:“哈里,你把那張紙弄哪儿去了?”
  “那張紙掉在巴沙德夫人臥室前的走廊上。据說被秘書庫爾默撿到了。”
  “啊?庫爾默……笨蛋!你在撒謊。”
  哈里由于過于惊慌,面部肌肉抽搐著。
  “昨晚你還巴沙德的錢之前去見巴沙德夫人了嗎?”
  “不,沒有。你干嘛總是打听巴沙德夫人的事儿?”
  “夫人房間里有一架便攜打字机,對吧。你用過嗎?”
  “偶爾被夫人叫去幫她打書信。因為夫人有時手痛。”
  “巴沙德的經理室里也有一架打字机吧,巴沙德書寫文件時用那台打字机嗎?”
  “用的。他用兩根手指笨拙地一個個字母地按。”
  “那是因為他不會触摸方法。你怎么樣?”
  “我當然會。能象机關槍似的打得飛快。”
  哈里炫耀般地舞動五根手指,模仿打字的動作。
  梅森一動不動地盯著對手,然后慢慢說道:“巴沙德自殺的遺書不是在他的打字机上而是在巴德夫人屋里的便攜式打字机上打的。并且打字的人是触摸式打法的老手。”
  听到這里,哈里身子一躍竄到門口。
  姐姐巴莎從椅子上站起來、拽著弟弟的手在門旁站住,盯著梅森:“你是律師。我知道律師有不將主顧的秘密泄露出去的義務。弟弟挪用錢財的事庫爾默知道,他若對警察說,弟弟就要被怀疑。”
  “哼,要是那個水蛇腰的秘書說出去了……”
  哈里剛說一句,又突然把話咽回,用腳一踢門走了。
  梅森坐在椅子上,身体如同石頭般一動不動,用手指尖當當敲著桌角。直到電話鈴聲響起三遍,他才伸手拿起听筒。里面傳來德累克的聲音:“我的部下找到巴沙德夫人的藏身之所。她住在安伯薩達飯店,化名西爾比婭·羅通,不過有三個刑警在監視她。”
  “唔……我必須避開刑警會見夫人。”
  “這太難了。你現在去,正好落入警察的圈套。”
  “德累克。我倆立即一同前往,在電梯處碰頭。”說罷,他立刻動了身。
  片刻,他到了飯店。
  梅森穿上清洁夫的白制服,右手拿著橡膠清掃用具,德累克偵探也同樣化了裝,雙手拎著兩只盛了水的桶。他們乘上運貨電梯,走上安伯薩達飯店的六樓。一名刑警在走廊轉悠,監視著。他們裝作若無其事,徑直走到最里面的房間門前。德累克背朝房門,悄悄背過手去敲門。沒有回答,他從兜里掏出一串鑰匙,一個個插迸鑰匙孔試探。很快,響起了鑰匙轉動聲,兩人迅速潛入房中。
  “巴沙德夫人住在右邊那個房間吧,德累克?”
  “對。不過要是讓刑警發現了可就要命啦。”
  “別犯愁啦。安全帶在哪儿?”
  梅森從德累克手中接過安全帶,系住腰間,然后翻到窗外。
  德雷克從窗子里探出身,將桶遞了出去。梅梅森接過桶,拿起海綿,佯裝擦窗,當當地敲著玻璃。從這里往對面望,屋中,一個女人正倚在床上休息。她被敲窗聲惊起,慌忙跑到窗前,是巴沙德夫人!她蹙起眉察看,梅森打著手勢讓夫人開窗。夫人拉開插銷,打開玻璃窗,惊愕地眨動雙眼。
  梅森將水桶輕輕地放在窗台上。
  “夫人,沒有多少時間啦,請認真听我說,您為什么用假名住到這儿?”
  “我的精神太疲憊了,想在風波平息前休息兩三天。”
  “如果現在逃之夭夭,警察肯定怀疑。走廊里有刑警監視,電話交換台也竊听打給你的電話。”
  “啊,不得了啦,怎么辦呢……”
  梅森制止住巴沙德夫人的悲鳴,繼續問:“昨晚我离開后發生了什么情況?”
  “霍爾科姆警官一個勁地盤問我,我假裝歇斯底里大發作,這么一來,警官害怕了,請來了醫生,我打了針,在臥室睡下了。”
  “后來呢?”
  “我儿子狄克偷偷從后門把我帶出來,到了這個旅館。”
  “住下之后都和誰通電話了?”
  “嗯,早上和狄克……唉呀,讓警官竊听到了,一定會怀疑是狄克殺的呀。”
  “布爾內特先生被捕的事,您知道嗎?”
  “布爾內特?他是誰?我不認識他。”
  “夫人,不要對律師說謊呀。他是狄克的生身父親吧?”
  巴沙德夫人被梅森一語道破,臉色變得蒼白,梅森繼續問,“昨天晚上布爾內特先生去了府上吧?”
  “是的,來過。”
  “几點鐘离開的?”
  “海澤爾在接待室昏厥之前离開的。”
  “你丈夫死時右手握著的假眼是布爾內特先生的吧。”
  “我想可能是的。”
  “海澤爾·亨維克是什么時候和狄克結婚的?”
  梅森急速地詢問著。他站在六層窗外的身影隨時有可能被刑警發現,所以他十分急躁。
  “就在前不久,因為瞞著我丈夫結的婚,昨晚海澤爾第一次登門問候。”
  “還有,昨晚你見到哈里·馬庫倫了嗎?”
  “沒有。”
  “夫人,每次改變話題你都要說謊話!”
  “不是謊話,我确實沒見到哈里呀。”夫人斬釘截鐵回答。
  “可是他說昨晚到你家去了。有充足的證据。”
  “那么是去見我丈夫的吧。”
  “海澤爾說敲你丈夫房門時,有個男人,也就是犯人正在屋里,那是誰?”
  “這我也不知道,假如有人呆在房里的話,一定是從后門進去的。”
  “是這樣。他知道那個后門嗎?”
  “唔,當然。他在我家干過活。”
  “皮特·布爾內特先生知道嗎?”
  巴沙德夫人顯得難以啟齒,囁嚅道:“他也知道。他來看我時,時常從后門進來。”
  梅森沉著臉,目不轉睛地瞅著巴沙德夫人,“昨晚布爾內特先生一直和你呆在你的二樓房間里嗎?”
  “那……不,他出去了一次。”
  “去哪儿了?”
  “司机詹姆士盯我們的梢,布爾內特放心不下,出去觀察一下。”
  “這是什么時候的事?”
  “在我打發海澤爾去丈夫的事務所之前不久。”
  “這么說,他可能在那時見到了你丈夫。”
  巴沙德夫人的面色再度變得蒼白。
  話問到這里,這時候,德累克偵探忽然從隔壁的窗子招呼他。梅森惊慌地往腳下瞅去,只見霍爾科姆警官帶著可怕的表情正從下面五樓的窗口往上瞧。梅森故意蹋翻了盛水的桶,以掩護自己,水桶里的水迎面澆到霍爾科姆的臉上,就在這一瞬間,梅森抓住德累克伸過來的手,飛身躍到旁邊的窗子上,跳進屋中。
  兩人打開門,沿著備用樓梯往下走。備用樓梯走到二摟就是盡頭。兩人下到二樓時,霍爾科警官出現在樓梯上,喝斥道:“站住!再逃跑就逮捕你們。”兩人順著二樓的走廊慌忙跑著,打開電梯飛身跳進去。与此同時,霍爾科姆已奔到走廊上。但在這千鈞一發之刻,梅森他們乘坐的電梯已關上了門。
  兩人走上屋頂花園,脫掉清洁夫的制服,輕輕地扔進盆栽花木的陰影中。梅森率先來到走廊,試著叩一扇房門,見沒人應聲,德累克用鑰匙打開了門,兩人偷偷溜進去。總算虎口脫險了,梅森往床上一躺,決定睡一覺。他想,躲過風頭再說,不一會儿,床上就響起了鼾聲。
                六 假眼的控告
  第二天,梅森要泰娜向專家了解玻璃眼珠固定在眼穴里的方法及如何摘下來。這時德累克偵探走進來,一看見梅森就樂了,他想起了在飯店里的冒險行動。
  “梅森,下一個任務是什么?”
  “想請你調查海澤爾的情況。那天晚上,她一定發生了下述三种情況中的一种:被凶手誘拐,或是開車時出了事故,再不就是潛逃了。可是罪犯不清楚她的長相,所以無法拐騙。假設出了交通事故,警察該知道。由此看來,只能是潛逃了。”
  “她為什么突然逃跑呢?說不定是有什么前科?”
  “可能。她在接待室醒來從沙發上站起時踉踉蹌蹌,雙手扶過窗戶玻璃。請你通過玻璃上留有的指紋,弄清她的身份。”
  “是接待室的門吧,我們可忙得不亦樂乎。”
  德累克盡管大發牢騷,還是干勁十足地走出去。
  他剛走,一個虎背熊腰,蓄著唇髭,腦袋很大的漢子敲門進來了。這是剛剛被任命為地方檢察官的博格先生。“你好,梅森,這次的案件由我審理,跟你打個招呼,我希望在法庭上堂堂正正和你交鋒。”檢察官溫和地說。
  “博格檢察官,您究竟想對我講什么?”梅森問道。
  “听說你為了使自己的被告不獲罪,多么肮髒的詭計部能使出來,象個魔術師。”
  “不,如果被告确實清白無辜,為了證明這點,我才和你們這些檢察官和警察較量,而對無端的怀疑使用計謀是合法的。
  “我明白了。請把名叫海洋爾·亨維克的女人交給我。”
  “她在哪儿,我也不知道。”
  “你讓那姑娘逃走,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不,她是開我的車失蹤的。”
  “她是親眼看見凶手的唯一的證人。把這個重要的目擊者藏起來,我們可不會听之任之。根据情況,可以把你作為同案犯抓起來。”
  博格檢察官頓時顯示出敵意,但梅森平心靜气地答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好吧,梅森,請在四十八小時內重新認真考慮。”
  博格檢察官狠狠瞪了梅森一眼,把門砰的關上。
  泰娜對博格气勢洶洶的架勢感到惊訝,焦慮地說:“我們必須采取什么行動了。怎么干?”
  “哪里。四十八小時足夠啦。”
  梅森滿怀信心地微微一笑,他相信早已派出的德累克會有收獲。
  因此,當德累克回到梅森事務所時,他立即問,“取到海澤爾的指紋了吧?”
  “當然取到了。請交情不錯的鑒定科科員鑒定,弄清了一件駭人听聞的事儿。”
  “就是說,那女人的指紋已被警方記錄在案”。
  “她是一個殺人魔鬼,嚇一跳吧?”
  “啊,真的嗎……”
  “迄今為止,那女人已經和几個男人結過婚。每次結婚,男人死了,女的都狡猾奸詐地將財產攫為已有。”
  “她和几個男人結過婚”?
  “不知道。從一個丈夫的尸体中化驗出毒藥砒霜。于是引起警方怀疑,便把她另外几名丈夫的尸首從墓穴中挖出來,原來他們被灌迸了更多的砒霜。警方雖把她抓起來審問過,但卻沒掌握關鍵性的證据。就在警察收集證据期間,她用銼刀銼斷拘留所的鐵窗欞逃脫了。”
  經驗丰富的梅森被這意外消息弄得惊慌失措,不由吹了聲口哨。
  “只有一個叫斯奇溫·查馬茲的人,婚后第二天自己逃跑了,所以那女人沒來得及下手。”
  “那個殺人惡魔确實叫海澤爾嗎?”
  “的确。警方有她的半身照。”
  梅森深思了片刻,“喏,德累克,如果告訴他,我免費為他辦离婚手續,他會高興地接受嗎?”
  “會”。“那么請馬上把他帶到這儿來。我給他辦离婚證書。”
  “梅森,你究竟打什么主意?”
  德累克覺得奇怪,梅森微微一笑。“審判的時候耍個小把戲,給博格檢察官來個乘其不備。世間最難的事莫過于形容女人的相貌了。瞧瞧警方在報紙上刊登的海澤爾通緝令:身高1米58,体重51公斤,27歲,細長臉,黑眼睛,這种長相的女人街上一天能看到几個。”
  “不錯。那又怎么樣呢?”
  梅森沒有說明,他走進隔壁的秘書室,對泰娜悄聲說道:“你能不能去職業介紹所,找一個26、27歲,身高1米58,体重51公斤左右,細長臉,黑眼睛,失了業,生活窘迫的女人?”
  泰娜應聲走了。梅森吩咐完,又回到德累克身邊。
  “德累克,你有熟識的報社攝影記者嗎?”請他給巴沙德家的所有人拍照,就說要登在報紙上。”
  “你拿這些照片干什么?”
  “這是秘密啊。請他們在巴沙德被殺時坐的桌前拍攝,讓他們把臉沖著東邊的窗子。”
  德累克應承下這個古怪要求,剛准備出去,電話鈴聲響了。
  梅森抓起電話,里面傳出哈里激動的聲音:“喂喂,我簡直是個笨蛋,我終于發覺自己一直被人當槍使。我准備說出實情。
  “哈里,你決心下得好。來吧,我等著你。”
  “不,不行。我受到監視。請你務必到這儿來。我現在化名喬治·蒂。住在梅麗蘭飯店904房間,我豁出命見你。”
  “喂,請告訴和你一起偷竊金錢的同伙是誰?”
  “不能在電話里告訴你。你若打算來就迅速一點。”哈里异常激動地叫喊道。
  梅森在便箋上記下“梅麗蘭德飯店,904室,喬治·波蒂”,他裝進信封,然后叫來德累克,“我有急事出去。如果十五分鐘內沒接到我的電話,請把這信封拆開。”
  梅森把信封交給泰娜后立即從房中沖出去,确認飯店四周沒有埋伏才從側門走進。為了不被接待員看見,他快速登上電梯。來到九樓,正好走廊無人。梅森沒叩904室的門,輕輕把它推開,就在這一瞬間,他倒吸一口气,愕然站立不動了。
  原來哈里面朝下倒在床上,右手握著一把刀子,刀尖刺進了他的心髒,衣箱開著,里面的東西被傾倒一空。梅森小心翼翼地四下察看,然后走近尸体,從口袋里掏出一枚假眼,用手帕擦了擦,爾后將其塞進哈里左手的指縫里。然后,他躡手躡腳走回門旁,用手帕抹去把手上的指紋。
  一下電梯,梅森往自己的事務所挂電話。
  “好啦,泰娜,把剛才的信封燒掉吧。”
  他從飯店側門溜出來,又吃惊地停下了腳步,原來他的汽車后面停著一輛警車,好象警方正在進行監視,這時,又開來了一輛警車,凶殺科的霍爾科姆警官跳下來,和第一輛警車上的警察們指著梅森的車,悄聲交談起來。
  梅森轉身回到飯店,這次他徑宣走到了接待員面前。
  “听說一個叫哈里·馬庫倫的年輕人住在這儿。是吧?”接待員查看了住宿登記簿,搖了搖頭。
  梅森拿起接待處柜台上的電話,給警察總部打電話。
  “喂喂,請找凶殺科的霍爾科姆警官接電話,讓他到梅麗蘭德飯店來……我是梅森律師。”
  梅森撂下電話,突然有人拍他的肩膀,梅森扭過頭,“哎呀,警官先生,我正給你打電話哩。”
  “找我有什么事?”霍爾科姆警官奇怪地瞪著梅森。
  “你知道哈里·馬庫倫嗎?有個不肯通報姓名的男人給我打告密電話,說哈里藏在這個飯店里,于是我就給你打了電話。”
  “那么你已經見過哈里了?”
  “沒有。我剛才在接待處詢問,他們說沒這個男人住在這儿。”
  梅森回答完,又朝接待員轉身問道:“也許他改了名姓住在這儿哩。他是個二十四五歲的年輕人。臉上長著粉刺,頭發發紅。”
  “噢,他住在904室。名叫喬治·波蒂,一個半小時前來的。”
  “到底在這儿啊。喂,警官先生,怎么樣,一起去見他嗎?”
  霍爾科姆警官把梅森甩在身后,率先登上電梯,上到九樓,霍爾科姆在打開904室房門之前,拽住梅森的胳膊,獨自進了房間。
  不一會儿,房門慌忙地開了,霍爾科姆警官奔了出來,他神情張皇,面色蒼白。
  梅森慢條斯理地問:“哈里不在嗎?”“不,在里面。但已經什么也不能說了。梅森,你可以回事務所去啦。”
  霍爾科姆警官鑽進房中,關上門,從里面上了鎖,梅森聳了聳肩,扑哧一笑。他把耳朵貼在門上一听,傳來霍爾科姆打電話找博格檢察宮的聲音。
  梅森嚇了一跳,赶緊离開飯店。
  他跳上自己的汽車,用眼睛的余光望著盯梢的警車,驅車回到了事務
  一進泰娜所在的秘書室他便說:“喂,泰娜,不得了啦。咱們再不快點……”
  梅森突然閉住嘴,屋隅有人晃動,原來布爾內特笑嘻嘻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梅森先生,多虧您,我得救啦。”
  梅森大出所料,身体頓時變得呆然、僵硬。
  “是你啊!可你怎么從拘留所出來的?”
  “霍爾科姆警官把我釋放了。一個半小時以前。”
  “巴沙德夫人在哪里?”
  “不知道、大概正受到檢察廳的盤問吧。”
  梅森深深歎了口气,身体頹喪地松軟下來。
  “布爾內特先生,您被釋放太不妙啦。說不定是您一生最大的不幸。”
  “殺人嫌疑渙然冰釋,被無恙釋放,怎么是不幸呢?”布爾內特怔怔地問道。
  “我以為你必然被關在拘留所,所以耍了個計謀。可是這么一來,這個計謀……”
  梅森因為計划被出乎預料打亂而大為不悅。
  這時候,門猛然被粗暴地推開了,博格檢查官闖了進來。他沖布爾內特揚了揚手。
  “皮特·布爾內特,你被捕了。這回再也不會釋放你啦。你從前的戀人巴沙德夫人坦白了一切。她已經被捕了。”
  “布爾內特先生的罪名是什么?”梅森向博格詢問。
  “不用說,是殺人。而且這次是兩起殺人案的嫌疑犯。”
  博格檢察官抓住布爾內特的肩膀,強行把他帶走。
  梅森迅速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從保險柜中取出四枚帶血絲的假眼,他把它們一個個地用錘子敲碎,裝在口袋里的那枚假眼也被敲得粉碎。
                七 偽證對圈套
  梅森隔著桌子敏銳地觀察著黑發黑眼女人,她是泰娜從職業介紹所找來的,相貌和身格符合梅森的要求。
  “你的姓名和年齡?”
  “瑟瑪·貝賓斯。27歲。”
  “讓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嗎?”
  “是什么工作?不,只要有工作,什么都行。”她以不顧一切的口吻回答。
  “好,請你馬上坐飛机去里納市。到了以后用你的名字租間公寓,然后立刻把公寓的地址打電報告訴我。”
  內華達州的里納市以离婚手續簡便聞名,想同丈夫或是妻子分手的人,只要來里納市住上一星期,然后向法院提出离婚就可以了。
  “在里納市租了公寓之后怎么辦?”瑟瑪·貝賓斯困惑地問。
  “在一個男人交給你文件之前呆在公寓里別動,他會問你是不是名叫海澤爾,你就回答說叫瑟瑪·貝賓斯。不過你知道他要送文件來。”
  “這是不是違反了某條法律?”
  “哪里。是我寫的文件,不涉及法律。但是過后你將被警察抓起來……不,不必耽心,不是正式的逮捕,盡管放心。只不過是要受到一點盤問。”
  “一言不發”。
  “如果受到盤問怎么問答?”
  瑟瑪·貝賓斯考慮了片刻,“我干這工作能得到多少錢?”
  “給你五百美元。二百元為定金。剩余工作結束付清。”
  “嗯,我愉快地接受,立即出發。”
  這時,電話鈴響了。泰娜拿起電話,對梅森說:“德累克問可不可以進來?”
  “行,泰娜。請把貝賓斯小姐藏在你的秘書室,告訴德累克從走廊的門進來。”
  泰娜把一切安排好后,德累克走進來。
  “巴沙德家的人的照片拍完了。明天可以沖洗出來。只是沒能拍下秘書庫爾默的相片。”
  “為什么?不在家嗎?”
  “不。在家。但他說討厭照相,看來他打算充當檢察官一方的證人,向博格檢察官提供什么絕密情報。”
  “這也不錯嘛。其他人的相片怎么樣?面部表情有沒有什么不自然的地方?”
  “詹姆士哭喪著臉;狄克一本正經的。我說,梅森,哈里是在哪個飯店被殺的?”德累克突然壓低了聲音:“据說他死時手握著玻璃假眼。你能不能再給我看一眼我交給你的那套假眼?”
  梅森說:“那些假眼已不在這儿了。”
  “弄到哪儿去了?如果警察查到假眼批發商,知道是我買的,我就會被當作凶手啦。”
  德累克偵探渾身發抖,梅森笑道:“別耽心。就交給我吧。博格檢察官通知說准備后天開庭審判,所以,在此之前還有一事相求。請你坐今晚的飛机去里納市,給一個叫作海澤爾,或是澤爾·查馬茲,也許叫海澤爾·白沙德的女人送一份文件。”
  “嘿,終于找到那個殺人魔鬼了嗎?”
  “那女人所在的公寓地址,我回頭打電報通知你。”
  “好。不過,別忘了不把我送進局子的約定呀。”德累克不安地走出去。
  梅森以點頭作答,接著按電鈴叫泰娜,“請馬上起草斯奇溫·查馬茲的离婚文件。打官司的對手是海澤爾·查馬茲,或叫海澤爾·亨維克。有時叫海澤爾·巴沙德。”
  泰娜秘書被這一長串名字嚇得張口結舌,直愣愣地瞅著梅森。
                八 律師与檢查官之間
  法院終于開庭審判。審判長以威嚴的聲音宣布開庭。
  博格檢察官頗為自信地點了點頭,新聞記者們一齊打開筆記本,拿起筆。因為听說著名律師梅森深信兩名被告無罪,許多記者前來采訪。泰娜秘書也在座無虛席的旁听席中。第一名被傳的證人是司机詹姆士。
  博格檢察官發問:“你什么時候開始在巴沙德先生手下工作?”
  “十八個月以前。”
  “在此之前的職業是什么?”
  “私人偵探。”
  梅森吃了一惊,扭頭朝被告席上的布爾內特和巴沙德夫人望去。布爾內特面無表情;巴沙德夫人面色蒼白,看來她并不知道司机詹姆士是私人偵探。
  “那么,受雇期間,你被吩咐做開車以外的工作嗎?”
  博格檢察宮話音剛落,梅森便以极其輕蔑的口吻說道,“也就是說,證人詹姆上是被雇來暗中監視巴沙德夫人的嘍,并且是有事無事都要裝模作樣地向雇主巴沙德告密嘍。”
  听見這番話,博格檢察官面紅耳赤,提出抗議。
  審判長用木敲了敲桌子:“梅森律師,檢察官訊問時,請不要擅自發言,另外,法庭不允許捉弄證人的發言!”
  “對不起,檢察官,我道歉。”
  梅森低頭致歉,不過臉上浮現出計謀得逞的笑容。
  博格檢察官重新振作起來后,再次向詹姆士司机提問。
  “巴沙德先生遇害的那天,你看見他的尸体了吧?那時現場有什么人在場?”
  “有凶殺科的霍爾科姆警官以及偵察人員。”
  “死者手里有什么?”
  “有一只玻璃假眼。”
  “當時,一名偵警為了日后鑒定,當著你的面給假眼作了一個記號嗎?”
  “對。用黑墨水或者是硝酸銀在假眼背面作了記號。”
  博格檢察官從桌上取出一枚假眼,遞給詹姆士。“是這只假眼嗎?請仔細瞧瞧。”
  “對,就是這只。”
  “你原來也見過這只假眼嗎?”
  “是的,殺人案發生的頭天晚上,我在巴沙德夫人的屋里發現了它。”
  于是,梅森大聲抗議道:“我對剛才的證詞有异議。不能斷然肯定證人詹姆士于事件發生頭天晚上在巴沙德夫人房中發現的假眼必定是檢察官現在出示的這只。我之所以這么說,是因為偵警給假眼作記號是在第二天晚上殺人事件發生后。”
  博格檢察官發出一陣竊笑,“梅森律師,請听詹姆士證人把話說完再發表异議。”
  詹姆士于是繼續說,“是這樣的,在巴沙德夫人的房間發現這只假眼時,我手上帶著鑽石戒指,所以用鑽石在假眼背面划上了一個小小的十字。”
  “你為什么要划個痕跡?”
  “以我當私人偵探的經驗,如果這只假眼日后成為某种證据,有必要事先作記號加以區別。”
  “我剛才遞給你的假眼上有十字痕跡嗎?”
  “對,有。”
  詹姆土一回答完,博格檢察官就拿過假眼交給審判長。“審判長,我將這只假眼作為物證A提出。梅森律師,你還有异議嗎?”
  “沒有异議。”
  梅森善罷干休了,因此博格檢察官繼續詢問:“那么詹姆士證人,前一晚,你在什么情況下在巴沙德夫人屋里發現這只假眼?”
  “那天晚上,我從夫人的房前經過,听見一男一女低語。因為巴沙德先生命令我調查夫人的行為,所以我叩了門。于是我听見房間里有人慌慌張張地跑動,開窗、關窗的聲音。夫人讓我等了好一會儿,最后才擰鎖開門。”
  “后來呢?”
  ‘我說:‘夫人。您丈夫說家中好象來了小偷,讓我看看門窗關好沒有。’我檢查了窗戶,發現窗台上有鞋后跟的痕跡,而且還很新。一只假眼掉在地板上。我乘夫人不注意,偷偷拾起來裝進了口袋里。”
  “再往后呢?”
  “我一走出夫人的房間、就在那只假眼的背面用戒指上的鑽石划了一個痕跡,爾后交給了巴沙德先生。”
  “巴沙德先生見后怎么說?”
  “他想知道失主是誰。因此我找了假眼專家作了調查。”
  “可以了。這以后的事情,請專家作證詞。梅森律師,有反問請提吧。”
  這回。梅森代替博格檢察官開始對詹姆土司机提問。
  “在巴沙德夫人的房前听見低語時,你從鑰匙孔往里窺看了吧?你看見男人的身影嗎,暗探先生?”
  听到梅森譏諷挪揄,旁听席爆發哄堂大笑。
  “鑰匙孔很小,什么也沒看見。”詹姆士司机面頰發紅,囁嚅道。
  “那么,你听到聲音有可能是收音机里傳出來的。”
  “不,的确是一個活生生的男人的聲音。”
  “但是你并沒有看見那男人吧?”
  “嗯,是的,不過……”
  “那么后來巴沙德先生被打死時,凶手是坐他的車逃跑的嗎?”
  “不是。”
  “你為什么能這么明确地斷言呢?”
  “發現尸体之后,巴沙德夫人說犯人開她丈夫的車逃跑了,我立即去車庫,兩輛汽車都在我放的位置上原封未動。所以肯定是夫人撒了謊。”
  梅森盯視著詹姆士司机,說:“詢問至此結束。”
  全場竊竊私語后歸于沉靜。下一名被傳喚出庭的證人是假眼專家貝茨博士,貝茨博士描述了制作与肉眼難以區別的精致的假眼的技術。博格檢察官將作為物證A的假眼遞給貝茨博士,就是那只攥在被殺的巴沙德手中的假眼。貝茨博士仔細地審視之后說:“這是一流技工制作的,已經用了好長時間了,此外,配戴它的人具有很強的酸性体質。”
  “您為什么連這一點也知道?”
  “這只假眼的邊緣變色磨損了。酸性的体液一滲入玻璃,玻璃就變色,變脆,壽命縮短。”
  “那么,博士,請順帶檢查一下另一只假眼。這是另一名被害人哈里·馬庫倫手中的假眼。”
  博格檢察官從一個新信封中取出假眼,遞給貝茨博士。
  “這是隨處可售的便宜的成品。只有一點不同的是,事后在白眼珠上燒了細小的血管,改制成了充血的假眼。此外.眼珠邊緣完全沒有變色,是尚未使用過的新貨。”
  “審判長,這只假眼作為物證B記錄在案。梅森律師,如果有反對提問,請吧。”
  在博格檢察官的催促下,梅森站了起來,以若無其事的口吻問貝茨博士:“充血的假眼是為什么場合准備的,博士?”
  “配戴假眼的人非常討厭別人知道自己戴假眼。為了不為人所知,他們准備了白天用的。夜晚用的。睡眠不足和喝醉酒時用的各种各樣的假眼。”
  “如果假眼鑲嵌合适是分辨不出來的,那末怎樣把假眼裝進眼眶?”
  “利用真空的作用。使假眼和眼穴之間不留一點空气。”
  “取下裝好的假眼很困難吧?”
  “不,不困難。用力向下扒下眼瞼,使空气進到假眼后面,假眼就脫落下來。”
  “這要戴假眼的人自己弄吧?是把下眼皮盡可能往下拽嗎?博士?”
  “嗯,不盡量下拽就摘不下來。”
  “這么說,戴假眼的人殺了人,弓身瞧尸体時,假眼是不會自行脫落的吧,博士?”
  旁听席上發出惊愕的喊聲,大家全部明白梅森的提問是為了澄清什么問題。
  “不會那么容易地脫落下來。”貝茨博士干脆地回答。
  “那么博士,假設凶手离開殺人現場時一只眼睛里沒有眼珠的話,那一定是凶手本人有意摘下來的吧?”
  “對。特別是象物證A那樣精致的假眼。自己不去摘取,是絕對不會脫落的。”
  另一方的博格檢察官听到這里,這時,急躁不安起來,因為形勢被梅森搞得急轉直下,他在重新考慮下一個作戰步驟。
  博格檢察官慌忙傳上新證人。證人名叫薩爾比,是眼鏡店的老板。
  “薩爾比先生,你的店里賣帶血絲的假眼嗎?”
  “不賣,我的商店主要賣大眾化的便宜貨。”
  “最近是不是有顧客去買?”
  “嗯,有一個,在這儿。就是他。”
  薩爾比手指的是坐在被告席上的布爾內特。眾人的視線一齊投向他,但是他抱著胳臂,毫無表情地一動也不動。坐在他旁邊的巴沙德夫人惊恐不安,面無血色。博格檢察官斜著布爾內特,繼續向薩爾比證人提問。
  “被告布爾內特是哪一天去買假眼的?”
  “本月14號上午9點。他說,丟失了充血的假眼,我1其原委,他說:‘昨晚去拜訪往日的戀人,不料被下人發現,跳窗而逃把放在西服口袋里的假眼丟失了’。”
  “你的話合情合理,看來被告布爾內特預先知道要發生凶殺案,為了使自己免遭怀疑,有計划地准備了替代的假眼。”
  梅森站起來,不客气地走到博格檢察官身邊。
  “把第二只假眼,也就是物證B借我用用。”
  博格檢察官磨磨蹭蹭地交給梅森,梅森走到薩爾比證人身邊。
  “請仔細看看這只假眼。這是你的商店賣的東西嗎?”
  “不,不是。我的店舖不出售帶血的特殊假眼。”
  听到這個回答,梅森暗自發笑。這只作為物證B的假眼是他讓德累克買的,博格檢察官對此不加調查,就認定是布爾內特買的。
                九 漏洞不同于空子
  法庭休息了一會儿。
  德累克扒開旁听席上的人群,快步來到梅森跟前。這時,治安警察夾著半打報紙走進法庭。他跑到博格檢察官座位前,遞給他一張報紙。
  檢察官焦急地翻開報紙看了起來。
  梅森不時朝檢察官瞥一眼,同時向德累克問道,“怎么樣?”
  “慘敗。還是請你看看報吧。”
  “蠢話。我更想知道你為什么工作失敗。”
  “遵照你的命令,我飛到里納市。到達后我去郵局一打听,泰娜秘書的電報已經到了,告知我給其送离婚文件的那個女人的公寓。我把電報裝迸兜里,去旅館訂了房間,脫下衣服進了浴室。可是我洗完澡穿衣服時,忽然發現裝在兜里的電報不見了。看來是警察從我抵達里納市的時候起就跟蹤我了。”
  “這么說,在你入浴時進來的服務員是警方的密探嘍。”
  “肯定無疑。后來,我去了那女人住的公寓,我問她是不是海澤爾·查馬茲,女人面無表情地回答說:‘不。’我留意觀察她,覺得她長得很象殺人魔鬼海澤爾·亨維克。于是我從兜里掏出文件,女人立即象背誦台詞一樣說:‘我叫瑟瑪·貝賓斯。不過你若送來給海澤爾·亨維克或者是海澤爾·巴沙德,或海澤·查馬茲的文件,我收下來。’盡管我覺得她有些怪异,但還是按照吩咐把文件交給了她。就在這時,對面的門突然開了,几名刑警把我和女人包圍起來。刑警們把我撇在走廊上,把女人推進屋里,粗暴地加以盤問。”
  德累克偵探說完活,梅森緊蹙雙眉,慢慢翻開報紙。兩行大標題立即跳人眼帘:
  去向不明的證人在里納市發現
  著名律師梅森涉嫌助其逃跑
  這時,博格檢察宮面帶堅冰般的冷笑,走到梅森面前,神情象是貓在擺弄老鼠。
  “梅森律師,由于發生非常重大的情況,如果你沒有异議,審判延期到明天。”
  “發生了什么重大情況?”梅森沉著反問。
  “巴沙德殺人案的唯一見證人海洋爾·亨維克在里納市找到了。”
  “霍,那么她已經到法庭來了吧?”梅森佯裝不知。
  博格檢察官心中火起,發難道:“那女人藏在里納市,你比誰都清楚。”
  梅森冷冷地哼一聲,這時,休庭結束,再度開庭。博格檢察官扯開嗓門喊道:“庫爾默走出來。”
  “你的職業?”檢查官問。
  “巴沙德先生的秘書。三年前開抬在他那儿工作。”
  “你很了解被告西爾比婭·巴沙德夫人吧?”
  “當然。她是巴沙德先生的太太,所以我非常了解。”
  “巴沙德夫人就她丈夫的生命保險,向你打听過什么?”
  “巴沙德先生被害前三天,夫人把我叫去,問我是否知道她丈夫上了多少錢的生命保險。”
  “巴沙德夫人很早之前就非常關心她丈夫的生命保險,這么說,可以認為她為了保險金而殺死自己的丈夫嘍。”
  博森檢察官斜著被告席上的巴沙德夫人惡意說道。
  梅森律師反應靈敏地大聲說:“審判長,我有异議——檢查官剛才的發言不是嚴肅的詢問,而是荒唐的想象——請取消他的發言。”審判長點點頭,說:“异議認可。”
  “對不起,審判長。”博格檢察官老老實實地表示了歉意,但嘴角卻挂著得意笑容,他繼續提問。
  “那么提下一個問題。你認識布爾內特嗎?”
  “認識。我曾見過他來找巴沙德夫人。”
  “殺人事件的那天晚上,你看見他了嗎?”
  “我目睹他從事務所飛奔出來。”
  “你和他打招呼了嗎?”
  “沒有。但通過街燈時,他的面孔照得很清楚,所以我知道是他。”
  “爾后你干了什么?”
  “我走進事務所一瞧,只見巴沙德夫人和她儿子狄克正在接待室里,有上去非常激動不安。我恍惚瞥見屋隅的沙發上躺著一個人。‘夫人,出了什么事嗎?’我問。巴沙德夫人粑我推出門外,說:‘沒有任何可耽心的事,你回自己的房間去吧。’于是,我回到二樓里側的房間。”
  庫爾默對答如流。博格檢察官沖梅森露出信心百倍的微笑。
  梅森此刻慢悠悠地站起來,走到庫爾默跟前。
  “后來警察來調查時,你又被叫到事務所,看見了巴沙德先生的尸体吧?”
  “對。”
  “据說躺在沙發上的年輕女人親眼看見了從里面的辦公室出來的凶手,如果再次見到凶手,她能清楚地指認出來。這話,你從什么人那儿听說了嗎?”
  “我從霍爾科姆警官那儿听說有這么一位目擊者。”
  “听說凶手逃跑時,那女人所在的接待室沒開燈,很暗。但是因為辦公室的門玻璃透出光線,所以她撕扯下凶手的黑面具時,看清楚了凶手的臉。有這話吧?”
  “是的,我也听到這种說法。”
  “還听說因為女人背朝著門里透出的光線,所以凶手看不見她的臉吧?”
  “听說了……”庫爾默支支唔唔地低聲回答。
  “庫爾默證人,假設凶手戴上了面具,可以認為他是為了掩藏自己的面孔吧?”
  “我想是的。”
  “然而,這名凶手在黑面具上開兩個窟窿,故意使人看不出他是獨眼人,你听到這事,不認為凶手很奇怪嗎?”
  “這個,不太清楚。”
  “再提一個問題。凶手為了掩蓋槍聲,用毛毯裹住了手槍,但是怎么可能夾著毛毯,走入經理室,靠近巴沙德先生開槍而不引起他的怀疑呢?”
  “我想那是不可能的。因為巴沙德先生十分小心警惕。”
  “盡管如此,他還是几乎未加抵抗,連裝在衣兜里的槍都未拔出就被殺死了。是這樣吧?”
  梅森連珠炮般地發問,突然,在超員的旁听席折后面發生一陣騷動。
  “我們是警察!請讓開道!”喊叫者是霍爾科姆警官。
  審判長皺著眉,慌忙敲響木槌,“肅靜!不論是警察還是什么人,吵鬧要以侮辱法庭罪受到處罰,法庭正在進行審判。”
  “審判長,我有一個請求。”博格檢察官及時站了起來,語气堅決果斷。
  “審判長,霍爾科姆警官現在帶進來一個最重要的新證人,我想詢問這名新證人,這樣做就能立刻證明被告布爾內特是凶手。因此,現在證人席上的庫爾默已經不需要了。請命令他退席吧。”
  可是梅森不甘示弱地斷然說道:“我表示异議。我現在正在對庫爾默證人提出反問,隨意中止反問是非常不妥當的。”
  博格檢察官面紅耳赤,盯視著梅森:“審判長,新的證人是一名對檢察官方面怀有敵意的女士。她一直逃避警察的追究,躲藏起來,那個新的證人是報紙上說的名叫海澤爾·亨維克的女人。”
  “那么證人庫爾默可以退下去。下面請傳海澤爾·亨維克出席。在此之前休息五分鐘。”
  審判長鄭重宣布后退出法庭。
                十 敲山鎮虎或以假亂真
  霍爾科姆警官分開旁听席上的人群,抓住女人的胳膊,把她帶到檢察官座位前。這是個頭發烏黑、身材苗條的年輕女人。博格檢察官讓她坐下來,低聲對她問問題。可是不管問什么,瑟瑪·貝賓斯只是咬唇。搖搖頭、不作答复。
  博格檢察宮漸漸失去了耐心,提高嗓門,恫嚇道:“你若是打算裝聾作啞到底的話,審判長有權以侮辱法庭罪送你進大牢。”
  然而,女人還是一言不發。
  博格檢察官漸上慍色,可梅森卻滿不在乎地享受著噴煙吐霧的樂趣。
  一名新聞記者打開照相机閃光燈,給低頭不語的瑟瑪·貝賓斯、焦急气惱的博格檢察官、面帶冷笑吸著香煙的格森律師一一拍照——明天的報紙大概要大幅刊登這些特寫鏡頭了。
  審判長再次在法庭落坐:“再次開庭,傳新證人出庭。”
  “海澤爾·亨維克,站到證人席上去。”博格檢察官由于過于惱怒,大聲喝斥道,但是那女人還是一動不動。
  “嘿,沒听見嗎?舉起右手宣誓,然后坐到證人席上。”
  “我不叫海澤爾·亨維克。”
  “那你叫什么?”
  “瑟瑪·貝賓斯。”
  “那好,瑟瑪·貝賓斯,請宣誓,然后到證人席上去。”
  她悄悄躊躇了一下,舉起右手宣誓,坐到了證人席上。
  博格檢察官拉開嗓門,開始詢問。“你曾使用過海澤爾·亨維克這個名字吧?”
  她猶豫起來。于是梅森以好心的保護者的口吻插言道:“貝賓斯小姐,您如果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就不必回答了。”
  博格檢察官由于詢問被打斷,非常生气,“梅森,你放跑了她,還要擔當她的辯護人嗎?”
  “是的,博格檢察官先生。貝賓斯小姐,您沒必要回答剛才的問題。”
  “不,有必要回答。這是重要的詢問。”
  梅森微笑著,仿佛在寬慰她:“貝賓斯小姐,沒有必要回答。您可以這樣說:“根据憲法規定的權利,我拒絕回答于我不利的問題。’”
  瑟瑪·貝賓斯莞爾一笑,鸚鵡學舌般照此复述。
  博格檢察官失望地歎息著,顯然承認自己失敗了。
  但他很快又重新站起來,再次向貝賓斯小姐開炮:“巴沙德先生被殺時,你在他的事務所吧?”
  瑟瑪·貝賓斯又一次向梅森求救。
  梅森誠實地伸出了援救之手,“這個問題也請拒絕回答。”
  博格檢察官咬牙切齒地瞪了梅森一眼,開始從另一個方向發動進攻。“貝賓斯證人,你認識培利·梅森先生吧?”
  “是的,認識。”
  “你是在梅森先生的勸說下去的內華達州的里納市的嗎?”
  女人又一次感到為難,向梅森投去求援的目光,于是梅森代為答道:“省一點工夫,我代替她直接回答吧,給她旅費、讓她去里納市的正是我。”
  博格檢察官大惊失色,發出惊訝的喊聲:”你說什么!身為律師的你,在法庭上承認給正受到通緝的女人一筆錢,讓她逃跑嗎?”
  “是的。”
  因為梅森回答得干脆,連審判長都惊愕地探出身子。“關于這一點。身為審判長的我,要求你加以說明。”
  “我明白了。為了不使審判變得更加混亂,由我親自說明情況。哈特利·巴沙德先生被謀殺的那晚,一名年輕的女子正呆在接待室里。這時,蒙著黑面具的凶手從里面的辦公室走出來。面具在眼部開了兩個洞,而且其中一個洞里沒有眼珠。女人見狀惊呼起來。凶手揍了她。這時。她撕扯下面具。看見了凶手的真面目。但是女人背對著從辦公室門的玻璃上透出的燈光,所以凶手看不見她的臉。凶手又一次打她,使她昏厥過去。凶手大概以為她死了,便逃之夭夭了,可是她還活著。所以,審判長,這女人正是看見离開殺人現場的凶手之面孔的唯一證人。”
  “這么一來,梅森律師,你把如此重要的證人隱藏起來,就是犯了大罪啊,你承認你的罪行嗎?”
  “審判長,請你听我把話講完。凶手有計划地謀殺了巴沙德,從准備毛毯蓋槍聲和准備了用打字机的假遺書這兩點可以證明是蓄意謀殺。但是逃跑不是預先的計划。我這么說,是因為面具是殺人后用桌上的复寫紙倉促做成的。而且,難以理解的是,盡管從后門逃走,不會被任何人看見。可凶手卻是從外間的接待室逃走。凶手明明知道有個年輕女子等候在接待室。不僅如此,他還有意做了一個能看出他缺少一只眼睛的面具,讓那女子瞧。”
  “那么凶手為什么要這么做?因為被害人巴沙德遇害時手中攥著一只玻璃眼珠。凶手注意到這一點,很快想出假眼的詭計。那只假眼并不是從凶手的眼眶里偶然脫落的。專家貝茨博士證明,鑲嵌适合的假眼只要本人不去摘,是絕對不會自行脫落的。所以,被害人巴沙德手中的假眼不是凶手的。然而,凶手為什么在逃跑時故意摘去假眼,讓目擊者看到自己是獨眼人呢?審判長,其緣由只有一個,即凶手确信沒有人知道他鑲嵌著假眼。他還知道死者巴沙德手中的假眼是誰的,認為假眼的失主會被誤認作凶手遭到逮捕。”
  說到這里,梅森稍事停頓,于是審判長不解地說道:“梅森律師的這番話确實有意思。但他沒提供任何證据,僅僅是為了推理而推理。”
  “不,有證据。看見凶手的海澤爾女士從沙發上站起來時,由于步子蹣跚,雙手支撐在辦公室的玻璃上。所以玻璃上留下了她的指紋。我指示德累克偵探對指紋進行調查,其結果令人震惊。她竟是警方通輯中的殺人魔鬼,是個專門和有錢的男人結婚,然后一個個加以毒死,奪取遺產的可怕女人。”
  審判長大為惊駭,木然地瞅著梅森。博格檢察官也因惊愕而瞠目結舌。梅森從容不迫地繼續發言:
  “她和狄克秘密結了婚。但是,她的婚姻是法律禁止的重婚。她還有一個名叫查馬茲的丈夫。兩天后他和她鬧翻了,從此失去了蹤影。那么,我現在為以上所述事實提供證据。這是殺人魔鬼海澤爾·亨維克犯罪記錄的复印件和她留在門玻璃上的指紋照片。如果博格檢察官肯賞臉一閱,我將感到欣喜之至。”
  梅森故弄玄虛地拿出了物證。
  博格檢察官顫抖的手接過了證据,立即開始核查。海澤爾的犯罪記錄中印著她的頭像和指紋。還有一張是雙手的指紋照片。博格檢察官拿著這張照片問梅森:“這就是印在辦公室門玻璃上的指紋嗎?”
  “是的。就是那個自稱叫海澤爾的女人的指紋。怎么樣?和殺人記錄里的指紋完全一致吧?”
  “唔……完全相同。”
  “那么,檢察官先生,請和現在坐在證人席上的瑟瑪·貝賓斯小姐的指紋對照一下。”
  博格檢察宮走到瑟瑪·貝賓斯證人身邊,檢查了她的指紋,和照片上的加以比較。
  “呀,不一樣。這么說貝賓斯證人不是目睹凶手的那個女人了?”
  博格檢察官由于懊喪而面色赤紅,跺著雙腳。
  由于情況意外地反方向逆轉,法庭陷于混亂之中。審判長命令休息十分鐘。梅森律師和博格檢察官隨即被叫進隔壁的房間。“因為審判過程節外生枝,我想和你們商量一下。”審判長開誠布公地說。
  博格檢察官盯著梅森說:“審判長,我有興趣和梅森律師談話。我要逮捕他。”
  “逮捕的理由是什么?”
  “他犯了教唆瑟瑪·貝賓斯罪,讓她裝扮成海澤爾·亨維克去里納市從而欺騙警察。”
  梅森微笑回答:“這事我全然不知,讓貝賓斯小姐裝扮亨維克的指控也不存立,貝賓斯小姐以自己的真名住在里納市的公寓里,我命令德累克偵探給她送文件時,她也清楚地說明自己的名叫瑟瑪·貝賓斯,埋伏在公寓里的刑警們想必是目睹了這一切,我想,你的指控与我根本無關。”
  “但是,梅森,你為什么要使用這种煞費心机的偷梁換柱之計蒙騙我們?”檢察官帶著反咬一口的語气問道。
  梅森神情嚴肅地回答:“凶手最害怕的是唯一的目擊者海澤爾出庭作證,但是凶手卻不知道女人長得什么樣。所以,如果我讓一個和亨維克相貌相似的女人站到證人席上,我想,凶手必定會倉皇出逃的。我從一開始就相信布爾內特先生是無辜的,因為假如他是凶手,就不可能讓自己的假眼握在死者巴沙德手中,也不會戴上故意露出沒有眼珠的空眼眶的面具。真正的凶手利用無人知道他戴著假眼這一點,企圖把凶手的罪名嫁禍于獨眼的布爾內特先生。那么,除布爾內特先生之外的還有沒有配戴假眼的人呢?為了弄清這一點,我讓人在日光照射的窗邊為巴沙德家的人拍攝半身像。真正人眼的瞳仁會隨著光線的強弱改變大小,而假眼不能作出這种調節。因此,如果在強光下拍攝戴假眼的人照片,其兩只瞳仁的大小就會不一樣。我注意到,秘書庫爾默聲稱討厭照相,沒讓拍攝。因此當貝賓斯小姐坐到證人席之際,大概他以為貝賓斯小姐正是能夠明确斷定他是凶手的唯一的證人,因而惊惶之至。所以還是赶緊找一找庫爾默在什么地方吧。博格檢察官。”梅森話音剛落,電話鈴突然響了起來。
  審判長拿起電話,立即遞給了梅森。
  電話是泰娜秘書打來的,剛才我站在旁听席的后面,注意是否有人慌慌張張、鬼鬼祟祟地逃跑,我發現了一個人——“庫爾默!”
  “跟蹤他了嗎?”
  “嗯,他現在在猶尼昂机場。再過22分鐘飛机就起飛了。庫爾默買了這一航班的机票。”
  “泰娜,你留神不要被發覺。”梅森瞥了一眼手表,對博格檢察官說:“再過21分鐘庫爾默就將從猶尼昂机場起飛了。請命令霍爾科姆警官逮捕他吧。要帶上手槍武裝起來。”
                十一 第二個假眼人
  在霍爾科姆警官去逮捕犯人后,博格檢察官多少有點不好意思的問梅森:“可是,你在向庫爾默提出反問時,為什么沒有當場指出他就是犯人?”
  “當時還沒有決定性的證据。”
  “梅森律師,能不能把案件的真相從頭加以說明呀。我實在是摸不著頭緒呢。”審判長插言道。
  梅森點點頭,興致勃勃地說開了:“庫爾默是哈里盜用資金的合謀者。他倆一起貪污了巴沙德先生的錢。布爾內特先生是巴沙德夫人從前的戀人,狄克的生身父親。在車子顛覆事故中失去一只眼睛的布爾內特先生,花了許多年尋找离家出走的戀人的蹤跡。
  “他直到最近才找到,可她已和巴沙德先生結婚了。布爾內特先生去拜訪了巴沙德夫人,极力勸說她和巴沙德先生分手,和自己結婚。在案件發生前一天晚上,當密探的詹姆士司机警覺到他倆正待在一起時,布爾內特先生慌忙跳窗而逃。然而,跳窗逃走時,他把假眼失落了,不是鑲嵌在眼眶中的假眼,而裝在西服背心口袋里的備用假眼。當密探的司机撿起來,交給了巴沙德先生。巴沙德先生僅僅看到這只假眼,不能斷定在妻子房間里的男人是誰,但是秘書庫爾默裝有假眼的事,只有巴沙德先生知道。所以他怀疑庫爾默,進行了調查。結果他知道了庫爾默和哈里勾搭起來盜用資金的事。”
  “在案件發生的當晚,哈里去了巴沙德先生家和同伙庫爾默商量對策。恰巧這時巴沙德夫人正打發狄克的新婚妻子(海澤爾·亨維克)去問候丈夫巴沙德。另一方面,巴沙德先生正因假眼之事叫進秘書庫爾默,大概還追問了盜用資金的事。庫爾默拿了裹在毛毯中的手槍從后門進去,向巴沙德先生開了槍。”
  “然后他把准備好的假遺書夾在打字机上,從保險柜中抽出成為盜用資金證据的假借單,用复寫紙做了一個簡易面具,打算使侍在外間接待室里的女人(海澤爾·亨維克)看到凶手是獨眼男人后再逃走,誰知庫爾默的面具被那女人扯了下來,露出了真面目,因此他勃然大怒,把女人打倒在地,沖到了門外。他跳上巴沙德先生的汽車,在街上繞了一圈,然后開回車庫存好車,假裝剛剛從電影院回來的樣子。他來到接待室一瞧,昏厥過去的海澤爾并沒有死,因此他感到憂慮。他想殺掉她。然而巴沙德夫人防礙了他,他被攆了出去。”
  “無可奈何之下,他回到自己的房間,把事情向同伙哈里講明,告訴哈里,巴沙德先生已死,不必還錢了。如果被警察怀疑,就說錢已經還了。他認為這么一來,因為大筆款項在巴沙德先生死時不翼而飛,所以警察肯定會以為是持槍的強盜干的。”
  “你怎么知道事件的全部真相的?”博格檢察官困惑不解地問。
  “靠普通的推理呀,首先,凶手是熟練打字机的人,因為偽造的遺書是用触摸式方法打出來的,庫爾默擅長打字。其次,凶手是挾著毛毯進巴沙德先生房間而不會引起怀疑的十分熟悉的人,因為巴沙德先生几乎未加抵抗就被殺害了。再次,凶手是自認為沒人知道他配假眼的人。正因如此,他故意暴露出自己是獨眼人,他認為,這么一來,怀疑就會落到假眼的失主身上。
  “這么說,哈里由于為了告訴你事件的真相被同伙庫爾默殺死了?”
  “也許。”
  “可是哈里的尸体也攥著玻璃假眼是出于什么動机呢?”檢察官疑慮重重地盯著梅森。
  梅森佯裝沒听見,打了一個哈欠,瞥了眼手表,這時,門被魯莽地推開了,三名記者惊慌地沖了進來。
  博格檢察官吃惊地問道:“嘿,出了什么事?”
  “猶尼昂机場發生了槍戰。霍爾科姆警官負了傷,庫爾默被打死了。庫爾默為什么要逃到机場去?”
  一名記者輕輕走到梅森身旁,低聲說:“梅森先生,請把真相告訴我們吧。這是你玩的一個最大的把戲吧?”
  “我不知道”。
  一天后,梅森正在辦公室看報紙。報紙第一版刊登著博格檢察官的大幅照片,下面寫著這樣的大標題:不屈不撓的博格檢察官,終于使真正的凶手落人法网。泰娜秘書對此感到十分窩火。但梅森只是付之一笑。
  “殺人魔鬼海澤爾·亨維克怎么樣了?”泰娜問。
  “很快就會被警察抓住。”梅森的眼睛射出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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