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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故布疑陣


   
騙局

  “金田一先生,怎么了?從剛才就一直看你在沉思。”
  現在是晚上十一點,金田一耕助正和等等力警官在P旅館的房間陽台上面對面坐著。他們中間的小桌子上,放著一瓶約翰走路和一碟蘇打餅干。
  金田一耕助悶悶不樂地歎了口气。
  “金田一先生,到底怎么了?你剛才究竟去哪里?”
  “唉……”
  金田一耕助歎了一口气,突然笑出聲來。
  “我覺得自己好像被狐狸耍了,一切都消失在霧里,只剩下這個……”
  金田一耕助一面說,一面拿出江馬容子的名片。
  “金田一先生,我看一下那張名片。”
  等等力警官伸手過來拿走那張名片,看了名片,他笑著說:
  “喔!是流行雜志的女記者啊!流行雜志的記者專程追到這里來訪問你這一季秋天流行什么嗎?”
  “不是的,如果是這樣就簡單多了。”
  金田一耕助若無其事地說:
  “她帶來一則很久以前發生的凶殺案情報。”
  “很久以前的凶殺案?”
  等等力警官一手拿著杯子,一手拿著名片,瞪大眼睛說:
  “是什么案子?”
  “我還不大清楚,不過大概是昭和初期的案子。”
  等等力警官把杯子放在桌上,十分有興趣地說:
  “金田一先生,你赶快說來听听,到底是什么案子?”
  “好的,那我說了。警官也幫忙想想看,這到底要怎么解釋?”
  金田一耕助喝了一口酒,重新點燃一根香煙,慢慢將剛才發生的事情說一遍。
  “后來我果真找到藤原的家,藤原一听到這件事情也很惊訝,立刻打電話報警,并召集了三個年輕人跟我一起去西田別墅,結果……”
  金田一耕助說到這里便停了下來,眨著眼睛,好像快哭出來似的。
  “結果呢?紅葉照子复活了嗎?”
  “如果是這樣也就算了。”
  金田一耕助帶著藤原和三個年輕人回到別墅區的時候,霧越來越濃。他們一到西田別墅,只見別墅的每一扇窗帘都打開了。燈火也點得通明,不僅如此,一听到大家的腳步聲,別墅里就開始傳來嘈雜的狗叫聲。
  “咦?”
  金田一耕助停下腳步往四周張望,确定那里還豎立著他剛剛看過的那個門牌,而且門牌上也寫著“西田”兩個字。
  大家上了門廊,卻看到玻璃拉門里面站著一位白發老婦人,她正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外面,老婦人旁邊那只牧羊犬則對著一行人猛烈地吠叫。
  “警官,當時我真是下不了台呀!哈哈!”
  金田一耕助拼命抽煙,還發出空洞的笑聲。
  等等力警官探詢地看著他的臉說:
  “金田一先生,那位白發老婦人是誰?”
  “是紅葉照子的姊姊——房子女士。以前紅葉照子在演藝圈的時候,都是她姊姊在照料她。紅葉照子結婚后,她也以管家的身分負責照料西田家的生活瑣事。”
  “那么,她姊姊看見你們之后怎么說?”
  “她姊姊說,她今天一直都沒有出去,從傍晚就跟邱比特(邱比特是那只狗的名字)在屋里編織;而紅葉照子今天晚上去S瀑布那邊,向一個朋友道別。哈哈!”
  金田一耕助又發出干澀的笑聲。
  “警官,你看該怎么解釋這個謎團?”
  等等力警官重新注視金田一耕助的臉問道:
  “金田一先生,那位夏威夷衫男子呢?”
  金田一耕助撫摸著小桌子上的杯子搖搖頭。
  “他消失了!為了預防万一,我請年輕人幫忙尋找,可是到處都找不到他,甚至沒有任何一個人听說過有這樣一個人存在,就連房子女士也沒看過這樣的人。”
  “那么這張名片的主人……”
  “就因為有這張名片,我才多少保住一點顏面。据說她今天早上才從東京來,可是中午過后……正好是江馬容子來我這里的時候,公司突然打電報去別墅,要她搭四點的火車回東京。房子女士甚至不知道江馬容子為什么會來我這里。”
  “你沒有說吧!”
  “我當然沒說,只說是西田夫人要我來的。”
  “房子女士知道你的職業嗎?”
  “是我主動告訴她的,也因為這樣,她更加感到不解。”
  “紅葉照子真的有去S瀑布的朋友那里嗎?你有沒有跟他們聯絡?”
  “很不巧的是,西田別墅与S瀑布都沒有電話,而且當時霧很濃,我不好意思叫人去找。”
  “那間別墅里只住著房子女士和紅葉照子嗎?”
  “不,平常還有個叫富士子的女佣,听說她東京的老家發生一點事情,所以今天下午跟江馬容子搭同一班車回東京了。”
  這時金田一耕助又點了一根煙,將煙深深地吸進胸腔。
  “听完我的敘述,你覺得如何?”
  等等力警官眨著眼睛說:
  “你從玻璃門外往里面看的時候,确定那真是紅葉照子的尸体嗎?”
  “我無法斷定那是不是尸体,畢竟我沒有到她旁邊去确認……不過,我可以确定那是紅葉照子,我記得她的長相。”
  “那么,會不會是你离開那棟別墅之后,房子緊急處理掉尸体,而夏威夷衫男子也是共犯,他們一起把尸体藏在某個地方?”
  “就算他們可以把尸体處理掉,翻倒的椅子或水果也可以整理好,但是地上的血跡呢?該怎么處理?”
  “血跡很多嗎?”
  “是的,當時我看見一大灘血……”
  “你進去的時候,現場已經完全沒有血跡嗎?”
  “是的,所以我才覺得奇怪。要把血跡完全擦掉是很困難的,就算全部擦掉了,應該也會留下濕濕的痕跡才對!”
  等等力警官眼神敏銳地注視著金田一耕助的臉說:
  “金田一先生,會不會是夏威夷衫男子故意帶你到另一棟別墅去呢?”
  “這一點我也曾想過。可是,別墅的外表看起來一模一樣,而且我還在附近找到那塊讓夏威夷衫男子絆倒的石頭,樹林里的草叢中,也還沾著他的血跡。”
  “那么,你自己有什么看法呢?”
  “老實說,我的看法跟你一樣。”
  “一樣?”
  “我也認為夏威夷衫男子第一次帶我去的那棟別墅并不是西田別墅。”
  “你的意思是,M原有兩棟外表相同的別墅嘍?”
  “只有這种可能。可是,他們又說這里只有一戶人家姓西田。”
  “怎么會呢?”
  等等力警官皺起眉頭。
  “剛才我也說過,總覺得自己好像被狐狸耍了。”
   
赤裸的尸体

  金田一耕助早上一起床,看到外面來了很多警察。一問之下,才知道西田家真的發生凶殺案了!
  于是他和等等力警官兩人坐車子前往M原的別墅區,等等力警官一面看著窗外的景色,一面回頭對金田一耕助說:
  “金田一先生,這里的道路不會很窄,大型車也可以通過嘛!”
  “是啊!我也正在想這件事情。”
  金田一耕助點點頭,看著車子的左右兩邊。
  “司机先生,車子可以直接開進西田家的別墅嗎?”
  “當然可以,大家都把車開進去啊!”
  聞言,金田一耕助与等等力警官對望著,頓時有些不知所措。
  (江馬容子為什么要說謊話呢?)
  “奇怪了……”
  他不斷抓著一頭亂發,喃喃自語著。
  事實上,在晴朗的秋日早晨,看到的M原風景和昨天晚上全然不同,每棟別墅在天空下矗立著,完全感覺不到昨天晚上那种陰森的气氛。
  車子停靠在西田家的門牌前,昨天晚上和金田一耕助打過交道的友井刑警沖過來,打開車門。
  “金田一先生,昨晚真的很抱歉。”
  昨天晚上,友井刑警對金田一耕助說了很多沒禮貌的話,現在他感到相當惶恐不安。
  “不要緊,找到尸体了嗎?”
  “是的,在一個意外的地方……這邊請!”
  “等一下,我先跟你介紹,這位是警政署搜查一課的等等力警官;警官,這位是K警局的友井。”
  幫他們兩人介紹過后,金田一耕助先檢查豎立在那里的門牌。
  門牌是插在土里的,金田一耕助用手帕包住手,試著把門牌拔起來,門牌果然輕輕松松就被拔出來了。
  金田一耕助轉頭和等等力警官對望一眼。
  “友進。”
  “是。”
  “為了謹慎起見,請你檢查一下這個牌子上的指紋,我想指紋應該還很新才對。”
  “這個門牌上有什么特殊的證据嗎?”
  “等一下再告訴你原因。”
  接著,金田一耕助帶等等力警官來到轉角處,停下腳步。
  “警官,你看,那一顆就是我提到過的石頭。”
  “啊!就是把夏威夷衫男子的指甲弄裂的那塊石頭嗎?”
  “是的,你看,上面還留有一些黑色的污點呢!”
  等等力警官點點頭,兩人又走到門廊的正面。
  只見房子正拿著邱比特的鎖鏈在那里等著。
  “金田一先生。”
  房子的眼神中透出恐懼与惊訝,整張臉顯得蒼白而僵硬。
  “啊!夫人,事情真是令人惊訝……”
  “金田一先生,到底是誰……是誰把我妹妹弄得那么凄慘?”
  “關于這一點,等一下我會請教你一些問題,不過在這之前,我要先看一下尸体。尸体在哪里?”
  “在后面。”
  這時,昨天晚上跟金田一耕助有過一面之緣的江川刑警也來了。
  “啊!金田一先生,昨天晚上很抱歉……你現在就要看尸体嗎?”
  “是的。”
  “請到這邊來,主任也在等您。”
  K警局的搜查主任——岡巴警官以前曾經和金田一耕助一起工作過,兩人已經很熟了。
  如先前所述,這里每一棟別墅都占地廣大,西田別墅也不例外。它占地大約四千坪,別墅后面還有一座小山丘。
  紅葉照子每年到這里避暑之前,都會要求管理員——藤原將別墅前面和周圍的雜草除掉;至于別墅后面那座小山丘則被忽略了,因此,整座山丘上長出一大片茂密的灌木,一般人要走進去都有點困難。
  一行人走進灌木叢里,立刻看到很多警員正不斷地按著快門。岡田警官看見他們,馬上回過頭來說。
  “啊!等等力警官,你怎么也來了?”
  “是金田一先生邀請我來玩的,沒想到會碰到這种事情。”
  “這樣啊!太好了,警官,麻煩你也來幫忙吧!對了,金田一先生,昨天晚上真的很抱歉,我那些手下有眼不識泰山……”
  “哪里、哪里!”
  金田一耕助輕輕地揮揮手說:
  “主任,尸体呢?”
  “請到這邊來。不過,這里到處都有斷掉的樹枝,得小心一點。”
  金田一耕助穿著和式衣服跟褲裙,行動很不方便。他小心地回避著,不讓灌木樹枝勾到褲裙裙擺,好不容易才走到岡田警官的旁邊。
  只見地上有個小洞穴,紅葉照子(本名“西田照子”)的尸体就躺在那里,尸体全身上下只有腰部纏了一塊布,其余都是赤裸的。
  金田一耕助回頭看著岡田警官說:
  “主任,這具尸体被發現時就是赤裸的嗎?”
  “是的,你昨天晚上看到的情形呢?”
  “我記得她應該是穿著友禪浴衣才對。是誰先發現尸体的?”
  金田一耕助一邊說,一邊向四周的灌木叢張望。
  “這一點由我來說吧!”
  房子拿著狗的鎖鏈,一臉哀戚地說:
  “昨天晚上我跟武彥……哦,你可能還不知道,武彥是照子的侄子,昨晚才從東京過來。我們一直在等照子,可是照子始終沒有回來,而且金田一先生又說發生過凶案,讓我很擔心,我才叫武彥去鄉田家看看……”
  “鄉田……就是住在S瀑布那邊的人嗎?”
  “是的。”
  “他們從事什么工作呢?”
  “鄉田先生是個律師,平常要上班,只有周末才會來這里。不過,鄉田夫人和他的孩子一直都住在這里,照子從以前就跟他們很要好。”
  “然后呢?”
  “昨天晚上霧那么濃,我實在不好堅持要武彥跑那么遠,武彥也不想去,他不斷地安慰我說,可能是霧太濃,鄉田家留她住下了。因此我也不好再堅持什么,等到十二點仍沒有看見照子的身影,便回房先睡了。”
  “昨晚睡得好嗎?”
  “由于一直擔心金田一先生提到的那件事情,所以我翻來覆去,始終睡不著。到了十二點半,我還起床吃了安眠藥,才終于睡著。”
  “原來如此。之后呢?”
  “到了今天早上十點左右,照子還是沒回來,我只好叫武彥到鄉田家跑一趟。武彥出去后沒多久,富士子就從東京回來了。當時我忙著跟富士子說話,于是就把狗鏈放掉,讓邱比特出去散散步。沒想到邱比特卻一直站在這附近發出怪叫聲,我和富士子
  過來一看,就發現……”
  房子注視著妹妹的尸体,大口吸著气說:
  “看到這一幕,富士子跟我差點瘋了……”
  “富士子現在在哪里?”
  “我讓她吃了安眠藥,叫她先睡一下。沒辦法,她好像歇斯底里般,根本無法安靜下來。”
  “武彥呢?”
  “他還沒回來。”
  “對了,昨天晚上我看到西田夫人的時候,她穿著友禪浴衣,怎么現在卻……”
  “你說的是不是那件水藍色底,上面染著深藍跟紫色大花的浴衣?”
  “沒錯!”
  “鄉田夫人也有一件那种浴衣,她們總是穿著同樣款式的衣服。”
  “這樣啊!夫人,很抱歉,請你先到旁邊等我一下,我有些事情想問你。”
  “好的,我正好也有話想請教您。”
  于是房子默默离開,金田一耕助的視線重新落在尸体上。
  只見紅葉照子左邊的乳房下面,被某种利刀割開;而且她在死亡之后,可能還被拖著走了一段路,所以全身有很多擦傷,死狀慘不忍睹。
  “金田一先生。”
  江川刑警壓低聲音說:
  “尸体有可能是在你去叫管理員之后,才被藏到這里。”
  “那么凶手是誰?”
  “這還用問嗎?”
  江川刑警用下顎指了指別墅的方向。
  “應該是剛才那個女人吧!她知道你發現尸体之后,就立刻把尸体拖到這里藏了起來,所以我們昨晚才會什么也沒看到。”
  “有證据顯示她將尸体從別墅拖到這里來嗎?”
  “我正叫人去調查。照理說,尸体大量出血,如果硬把她從別墅拖到這里的話,一定會留下痕跡的。”
  “嗯,就算剛才那位婦人是凶手,那么她為何要剝光死者的衣服呢?”
  “這……”
  江川刑警一時找不到答案,著急地猛抓著頭。
  “對了,醫生呢?”
  為了不讓他感到太尷尬,金田一耕助只好沒話找話說。
  “應該就快到了吧!我离開警局的時候,已經通知過他。”
  “那么等等力警官……在法醫來之前,我們先到這附近散散步吧!”
  “好啊!岡田,待會儿見。”
  等等力警官馬上察覺到金田一耕助的意思,乖乖地跟著走了。
   
閣樓惊魂

  金田一耕助想去尋找跟西田別墅外觀完全相同的房子。
  “金田一先生,你真的認為M原有另一棟和西田家一模一樣的別墅嗎?”
  “是的,剛才一看到西田別墅,我就更加确定了。”
  “這話怎么說?”
  等等力警官困惑地看著金田一耕助的臉。
  “剛才我看到的西田別墅完全是西洋式建筑,連一扇防雨窗都沒有。”
  “然后呢?”
  “我記得昨天夏威夷衫男子曾經順口說出:‘到處都關得緊緊的,根本打不開,連防雨窗都關上了。’可見我昨晚看見的,一定不是西田家的別墅。”
  “原來如此。這么說,他們把西田家的門牌拿到那里去插嘍?”
  “可能是這樣吧!”
  “好,那我們赶快去找。”
  M原雖然占地廣大,不過也只有四十棟別墅,他們兩人很快就找到那棟別墅了。
  “金田一先生,是不是那一棟?”
  “哈哈!答對了!”
  他們到昨天晚上豎著西田家門牌的地方仔細一看,果然有一塊門牌丟在那里。等等力警官立刻將門牌扶起來,只見上面寫著“莉原”。
  “我們進去里面看看。”
  金田一耕助說完,便帶頭走上門廊,然而,腳踏車停放處已經沒有腳踏車了,只剩下啄木鳥的啄痕還維持昨天晚上的樣子。
  “金田一先生,西田別墅也有這些啄木鳥的啄痕嗎?”
  “有,不過這跟西田家柱子上的啄痕數量上有些不同。我剛才一邊跟房子談話,一邊算過,那邊的柱子上共有八個洞,但這里卻只有六個。”
  “可是,為什么會有兩棟外觀相同的別墅呢?”
  “這恐怕要問管理員才會知道吧!”
  金田一耕助一邊說,一邊從窗帘縫隙往里面看,只可惜每一扇窗帘都拉得很密,根本沒有縫隙可以窺得內部的情況。
  “金田一先生,看來昨天晚上你离開這里之后,有人進去過里面。”
  “是的,我們繞到后面去看看。”
  兩人繞到后面,發現這一棟別墅前半部是西洋式建筑,后半部卻是和式建筑,不但有防雨窗,而且那些防雨窗都緊密地關著。
  “原來如此,所以夏威夷衫男子才會順口說出‘防雨窗’。”
  這時,金田一耕助發現后門旁邊有個倉庫,倉庫的門露出一點縫隙,他們往里面看去,只見倉庫里放了一輛上鎖的腳踏車。
  “這附近別墅的人,都把東西放著就走了嗎?”
  “好像是,不過管理員藤原每天會來巡視一次。”
  金田一耕助再看向后門,發現有一片毛玻璃破掉了,只要從那里伸手進去,很容易就可以把插梢拿掉。
  “原來對方是從這里進出的。”
  兩人一進入里面,看到廚房被收拾得很干淨,柜子里也整齊擺放著餐盤,昨晚金田一耕助曾見到的那只青瓷花瓶也在其中。
  “警官,昨晚這個花瓶就是放在餐桌上面,當時花瓶里還插著醉漿草花。”
  “喏,你看到的醉漿草花在這里。”
  等等力警官拿起垃圾桶里面一枝帶著水气的醉漿草花說道。
  走出廚房,有一道通往二樓的樓梯。
  “要不要開燈?應該會看得比較清楚……”
  “不,最好還是不要讓人家知道我們已經發現這里了。”
  “好的。”
  兩人繞到樓梯前面,走進大廳。
  大廳的一隅約有四坪半大小的地方,天花板突然降得很低,屋主在天花板下擺了一張用塑膠布罩著的餐桌,餐桌的兩邊則是固定式座椅。
  餐廳再過去一點,有一個將近十二坪大的客廳,客廳的角落放置一張長方型大桌子。
  “啊!金田一先生,你看那里!”
  等等力警官手指著長方型桌子跟餐桌中間的地板,只見那里仍留有淡淡的血跡。
  “金田一先生,我們可以請鑒識組的人來檢查,看看是不是紅葉照子的血。”
  “嗯,可是……”
  金田一耕助顯得很困惑,不停地抓著鳥窩頭。
  “如果這里是案發現場,凶手后來才把尸体搬到那邊去的話,為什么被害人會全身赤裸呢?”
  “說的也是。”
  等等力警官也是一臉不解。
  金田一耕助向四周張望著說:
  “咦?我昨晚見到的那個折疊式藤椅和木制小桌子呢?”
  “對,那張藤制躺椅上應該也有很多血才對。”
  “咱們上樓找找看!”
  可是不論他們怎么找,仍然沒有找到金田一耕助所說的那些家具。
  “金田一先生,會不會是這棟房子里面還有隱藏式櫥柜?”
  “我也這么想。”
  “那我們再分頭找看看有沒有隱藏式櫥柜。不管怎么說,那張躺椅是很重要的證据。”
  然而找了老半天,他們依舊一無所獲。
  “金田一先生,看來凶手對這棟別墅的結构很熟悉呢!”
  “是啊!”
  金田一耕助一面回答,一面不死心地到處敲打牆壁、地板。
  “金田一先生,你說的那個夏威夷衫男子大約几歲?”
  “大概三十……總之,應該還不到四十。”
  “那么,他不可能是三十年前那件案子的凶手嘍?”
  “是啊!”
  “那他到底是誰呢?為什么要引你來這里,卻又突然消失了?”
  “我不知道,目前這整件案子仍是一團謎。”
  “說到‘謎’,為什么凶手要把躺椅藏在這么難找的隱藏式櫥柜內呢?”
  “哈哈!警官,對凶手來講,這個隱藏式櫥柜并不會很難找啊!而且,管理員常常會來巡視,如果突然跑出一些藤椅或小桌子,管理員一定會起疑的。警官!這里有點奇怪。”
  金田一耕助覺得可疑的地方,是女佣房間的柜子。
  女佣的房間有三坪大,角落擺了一個櫥柜,櫥柜上面有一些裝著醬油瓶、電暖器、雞毛撣子……等東西的箱子。
  “警官,這個柜子上面會不會有什么机關?”
  “好!我上去看看。”
  等等力警官說著,試圖將那三箱東西抬下來,可是這些東西雖然不值錢,卻很重,他因此差點滑了一跤。
  “警官,我也來幫忙吧!”
  兩人一起把箱子搬下來后,等等力警官馬上爬到櫥柜上面,仔細察看天花板。
  “金田一先生,這里的結构真的有點奇怪。”
  等等力警官把天花板往上頂,上面立刻出現一個大洞,他赶緊點亮打火机,看看四周。
  “這里看起來很干淨,你也上來吧!”
  金田一耕助上去之后才知道,原來那里是個天花板很低的閣樓,里面很干淨,就連棉被袋、寢具、家具等也都整理得井然有序。
  “金田一先生,你說的是這張藤椅嗎?”
  等等力警官指著被放置在角落的折疊式藤椅,并拉開那張藤椅,藉由打火机的光線檢查上面是否有异伏。
  “啊!這里的确留有血跡,而且血跡還滲進藤里面。從這里檢查,比檢查地板上的血跡要方便多了。咦?你怎么都不說話?”
  從剛才就一直自顧自講話的等等力警官,這時才發現金田一耕助的沉默。
  他回頭一看,只見金田一耕助正瞪大眼睛,好像化石般僵在那里。
  “金、金田一先生,你怎、怎么了?”
  “那個……”
  等等力警官順著金田一耕助的視線看去,待他看清楚眼前的景象后,不由得吐出沉重的气息。
  “啊!”
  原來在他們的右手邊有一個大架子,里面裝著四袋棉被。不過,除了棉被以外,似乎還隱約露出一只沒有穿鞋襪的人腳。
  “金田一先生,這……到底是誰?”
  “應該是夏威夷衫男子吧!因為他的拇指上有血跡。”
  “好,檢查看看。”
  “等一下,我先去樓下看看情況,因為我們的鞋子還留在門口。”
  “啊!那我去好了,我的身手比較敏捷。”
  等等力警官說著,便迅速离開閣樓。
  過了一會儿,他壓低聲音在樓下喊道:
  “金田一先生、金田一先生!”
  “怎么了?”
  “有人來了,我想可能是管理員,他現在進入隔壁別墅了,快把我們的鞋子拿上去。”
  “喔!”
  金田一耕助從等等力警官手里接過兩雙鞋子,兩人再度躲回閣樓深處。
  沒一會儿,樓下傳來有人轉動門把的聲音,緊接著,管理員走進來,看了一遍房子里面,最后又關上門离去。
  等到他的腳步聲漸漸遠去,等等力警官便打開打火机与金田一耕助對望著。
  “真是惊險!”
  “嗯,這讓我想起小時候玩捉迷藏的情形。”
  等等力警官露出一抹苦笑,并用手帕擦著汗說:
  “金田一先生,我們把寢具拿出來,仔細檢查一下尸体吧!”
  “警官,盡量不要弄出聲音,要是又有人來就糟糕了。”
  “好的。”
  于是金田一耕助幫忙等等力警官把棉被袋一個個拿下來。最后,柜子里面果然出現了夏威夷衫男子的臉。
  他的頭上還戴著護罩,臉上也挂著太陽眼鏡。
  “金田一先生,你看這個痕跡,他好像是被人用細繩勒死的。”
  等等力警官說著,輕輕拿掉死者的護罩和太陽眼鏡,等他們看清死者的臉時,不由得輕叫一聲。
  因為死者從額頭到右邊眉毛有一條很大的疤痕,他大概是怕讓金田一耕助留下太深的印象,才用護罩、太陽眼鏡把疤痕遮掩起來。
  “金田一先生,他到底是誰?為什么欺騙你,帶你來這里?最后還死得這么凄慘……難道他也被人騙了,以為這里真的是西田別墅?”
  “警官,這個答案很簡單。你看一下他的右腳拇指。”
  等等力警官看到金田一耕助露出意味深長的微笑,于是慌忙拿著打火机檢查夏威夷衫男子的右腳。
  “金田一先生,有什么不對嗎?”
  “哈哈!警官,你好像忘記我是因為他的右腳拇趾指甲裂開了,才代替他去叫管理員的。”
  聞言,等等力警官再度藉著打火机的光檢視夏威夷衫男子的右腳。但是不管他再怎么看,仍舊沒有看到指甲裂開的痕跡。
  “金田一先生,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警官,你看他右腳的拇指還殘留著一點紅色的痕跡,我想他是故意用紅色的顏料將指甲涂紅,好讓我以為他的指甲真的裂開了。”
  “這又是為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他這么做的真正用意,不過,他可能是想把我引開這里。而且,如果我去叫管理員的話,管理員一定會帶我去真正的西田別墅,如此一來,他的伎倆肯定會被拆穿。”
  金田一耕助停頓了一會儿,又笑著說:
  “我想,絆倒他的那塊石頭應該可以成為重要的證据。只要把石頭上暗紅色的東西拿去分析,就可以證明他在演戲。”
  “可是,這個演戲的人為什么也被殺死了?”
  等等力警官抓著鬢角,露出一臉不解的表情。
  “警官,我想跟你打個商量。”
  “什么事情?”
  “我們在這里發現尸体的事,請你暫時別對外泄漏,甚至連我們找到這棟別墅的事也先別說。”
  “你的意思是……”
  “不知道凶手是想把尸体放在這里,等到明年別墅的主人來才讓他發現?還是想等事件平息之后,再將尸体移到別的地方?如果是后者的話,那么到時將是逮捕凶手的好机會。”
  “原來如此。”
  等等力警官點頭說:
  “好的,不過我想這件事情得先告訴岡田,請他調查的時候,盡量不要泄漏有關這間別墅的事。”
  金田一耕助和等等力警官商量好之后,便小心翼翼地离開這棟別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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