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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密告信函的來歷


  澤村刑警奉命拿著耳環到天銀堂去了,金田一耕助則由于過度惊訝,膝蓋不停地顫抖,甚至連舌頭都不听使喚,話更說不清楚了。
  他定定地看著等等力警官,只見等等力警官的瞳孔中正燃著一把熊熊烈火。
  “天銀堂一案的失竊物品中的确有鑲鑽耳環這一項,凶手在匆忙离去之時只拿了一只。”
  “那么,剩下的那只現在仍在天銀堂對吧?”
  “是的,我們很慎重地保管著,所以剛才發現的那只耳環如果真是天銀堂的失竊之物,馬上就可以對比出來。”
  金田一耕助頓時感到脊背一陣冰涼。
  “警官!”
  “嗯?”
  “昨天我打了一整天的電話給你,你有沒有听到我的留言?”
  “沒有。天抱歉,本來我也想打電話給你,但是實在太忙了。”
  “听說是你介紹美彌子來找我的?”
  “是呀!”
  “根据美彌子的說法,椿英輔因為長相与天銀堂一案的凶手十分相似而被警方怀疑。”
  等等力警官默默地點點頭。
  “据說那個告密者好象也住在這座宅邸內,這是真的嗎?”
  “不,這一點還不能肯定。不過話說回來,如果不是椿英輔身邊的人,是不會知道那些不為人知的事的。”
  “密告信里到底寫了些什么東西?”
  等等力警官微微偏了偏頭,沉思了一下后說道:
  “我己經記不太清楚了,但是密告信中不但提到椿英輔和通緝犯長得一模一樣,而且在天銀堂事件發生前后,他曾外出旅行,那時他對家人說要去蘆溫泉,事實上卻沒有去。更重要的是,他這次旅行返家后不久、就和三島東太郎密商有關寶石的生意。”
  金田一耕助在屋內一邊踱步一邊思考著。不久,他停下腳步。
  “警官,你是不是曾經查證過寫這封密告信的人是誰?”
  “沒有。由于椿英輔一開始的態度就非常暖味,因此我們很怀疑他但是不久之后他突然提出不在場證明,我們也針對他的行蹤進行調查,結果确實如他所言,他的嫌疑就洗清了。既然如此,告密者是誰,就不是我們查證的重點,我們當然也沒有理由再繼續追究下去,你說對嗎?”
  金田一耕助听了等等力警官的解說,認為仍有未盡合理之處,便又在屋內一邊踱步一邊思考著。
  “那么,他當時到底去哪里了?”
  “好像是去關西旅行,反正天銀堂事件發生的當天,他既不在東京,也不在蘆溫泉,他前一天晚上就往進須磨旅館,這一點絕對錯不了。可是,万一那只耳環真是天銀堂事件中的被搶之物的話……”
  等等力警官說到這里,舌頭好像打結似的,突然說不下去了。他掏出手帕,慌忙擦拭著那滿是肥肉的脖子。
  其實等等力警官這個焦躁的反應并非沒有道理,因為如果那只耳環真的是天銀堂事件中失竊的贓物的話,那一切偵查將前功盡棄,全都得從頭開始。再說,万一那真是椿英輔干的,那他的自殺就非常可疑。說不定是先安排好自己“死亡”,再到某處過著逍遙的生活呢!
  金田一耕助想到這里,不由地頭皮發麻,但是這……這合理嗎?
  “可是,椿英輔他……”
  金田一耕助停了一會儿,又搖搖頭說:
  “他為何不一開始就提出不在場證明?莫非這些事情比他被誤認為天銀堂事件的嫌犯還要嚴重?”
  “是啊!因此我們才覺得可疑。他當時說,警方必須對此事絕對保密,才說出确實的行蹤,因為他不希望讓家人知道他去關西。現在我回想起來,才覺得這可能是他的欺蒙手法之一呢!真可惡!”
  等等力警官變得有些坐立難安,他不時拿出手帕,猛擦額頭上的汗水。
  “警官,那封密告信現在還保存在警政署嗎?”
  “是的,還留著。”
  “如果告密者真是他的家人,那我們只要拿出密告信去做個筆跡鑒定,就可以查出來是誰寫的了。”
  “不,才沒那么簡單,密告信是用打字机打出來的。”
  “打字机?”
  金田一耕助听了一臉惊疑,不由地睜大了雙眼。
  “該不會是打成英文信吧?”
  “不,對方是用羅馬拼音的方式打出來的。”
  “警官,可以讓我看看內容嗎?”
  “嗯,只要你到警政署,隨時都可以拿給你看。”
  這時門外傳來匆忙的腳步聲,兩人立刻停止交談,同時望著門口。
  來人是美彌子,她一听阿种說找到裝長笛的皮盒子,立刻赶了過來,眼中充滿激動的神色。
  “金田一先生!”
  美彌子牙齒打顫,以沙啞的聲音說道:
  “听說我父親裝長笛的盒子找到了?”
  接著,她立刻發現桌上放著的盒子。
  “啊!就是那個!”
  美彌子未經過等等力警官的同意,一個箭步沖到桌邊,抓起那個盒子反复檢查著。
  過了一會儿,她才無力地癱軟在椅子上。
  “美彌子小姐!”
  金田一耕助溫柔地把手搭在她肩上。
  “這是你父親的東西嗎?”
  美彌子依舊雙手掩面,無力地點點頭,然后她把手拿開,一臉痛苦的神情。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看樣子我母親說的沒錯,而且,昨晚父親也真的回來了!”
  金田一耕助和等等力警官都無法立刻回答這個問題,美彌子又以嘶啞的聲音說道:
  “我始終相信我父親已經死了,不管是阿种說她看見我父親也好,或是我母親和信乃說她們曾遇過父親也罷,我都不相信,因為,若是父親回來的話,他應該會來看看我的,但是,這皮盒子卻……啊!這盒子……金田一先生,我相信父親昨晚真的回來過了!”
  美彌子再度以雙手掩面,低聲哭泣著。
  “美彌子小姐!”
  金田一耕助輕輕拍她的肩膀。
  “這個盒子是在防空洞里發現的,是不是以前就一直放在那里?”
  美彌子用力地搖搖頭。
  “不可能。當我想靜一靜、不希望有人來干扰我的時候,就會到防空洞里待上一兩個鐘頭。兩三天前我還去過那里,卻沒有看到這個盒子呀!”
  在這樣的大宅鄰里,三個家庭住在一起,多少有些不方便,對美彌子來說,她和母親不親,親戚又對她視若無睹,再加上自認為長得不太漂亮,所以,冷冷的防空洞對她來說,就有如夢境中的神圣殿堂。
  听這個孤獨女孩訴說她心靈的空虛,金田一耕助打從心里覺得不忍。
  “美彌子小姐,請堅強起來,現在不是哭的時候,我還有許多話要問你。”
  “對不起!我一想到父親,就覺得他太可怜了。你想問什么,盡管問吧!”
  美彌子一邊拭淚,一邊抬起蒼白的臉,有些靦腆地說。
  “那我就從昨晚發生的事開始問起吧!我是想听听你的說法。”
  美彌子點點頭,緩緩說出昨晚的情形。
  原來金田一耕助回去后不久,秋子的情況就穩定下來,因此美彌子便回到自己的房里休息。但她的情緒始終起伏不定,在床上躺了好久仍無法入睡。直到凌晨三點左右,她迷迷糊糊快要睡著的時候,突然听到目賀醫生的聲音,一下子又清醒了,索性從床上起來,跟著目賀醫生一起到了卜沙卦的房間門口。
  “那時候你有沒有從气窗向房里看?”
  “有的。”
  “你看到了什么?”
  “我立刻聯想到殺人了!雖然菊江和東太郎都認為是因為腦溢血……”
  “為什么你會有這种想法?”
  “因為我有預感,再加上沙盤上有一堆血跡……”
  “你從气窗望進去的時候,注意到沙盤上那個奇怪的記號嗎?”
  “沒有,我沒注意到。”
  金田一耕助搔著頭說:
  “你是在什么時候注意到沙盤上的記號?”
  “我走進房內才看到那個記號的。”
  “据東太郎說,新宮先生本想用沙子掩蓋掉那個記號。”
  “是的,我也看見了。”
  美彌子立刻很肯定地點點頭。
  金田一耕助和等等力警官四目相視,結果還是金田一耕助開口問:
  “凶手所使用的凶器可能是那尊雷神,那尊神像以前就放在房間里的嗎?”
  “是的。”
  “哪是一尊雷神,照理應該會有另一尊風神和它配成一對才是,那尊風神呢?”
  美彌子搞不清楚金田一耕助為什么要問這個問題,她抬了抬雙眼,有些困惑地看著金田一耕助說:
  “那是去年夏天的事,當時東太郎還沒來。有一晚,小偷潛入那間屋內,偷走了座鐘、風神及雷神。兩三天之后,我們發現雷神在院子的一個角落里,因此現在只剩下這尊雷神。”
  金田一耕助皺了皺眉問:
  “為什么小偷只留下雷神呢?”
  “大概是東西太多了,也或許他覺得這東西不值錢吧!”
  “你不覺得奇怪嗎?如果小偷覺得雷神不值錢的話,又怎么會認為風神值錢呢?小偷想必也應該知道這兩尊神像應該成雙成對的呀!”
  “金田一先生,很抱歉,我不清楚小偷的心理。”
  美彌子有些生气地說,金田一耕助不好意思地搖搖頭。
  “對不起,是我一時心急才那么武斷的。我們暫時不談這個問題了;美彌子小姐,你父親是否相當信任東太郎這個人?”
  美彌子有些遲疑,反問道:
  “這話是什么意思?”
  “譬如說,如果他想賣珠寶的話,是不是會找東太郎商量?”
  美彌子很肯定地點點頭說:
  “我想應該是吧!不過我父親沒有任何珠寶,母親倒是收集了不少。”
  金田一耕助吸了一口气,轉頭向等等力警官看去。
  “美彌子小姐,你父親有沒有可能在得到你母親的同意下.把珠寶賣掉呢?”
  “不,這是絕對不可能的。”
  美彌子有些著急地解釋道:
  “要我母親賣掉她的珠寶,簡直就像要她的命似的。我母親是個可以不要房子,但絕不能沒有珠寶的女人,她把珠寶視為第二生命呢!”
  金田一耕助又和等等力警官互望了一眼。
  (如果密告信中所言屬實,那么椿子爵賣的到底是誰的珠寶?)
  金田一耕助想到這里,心情愈發沉重起來.他用力地搔著頭。
  “對了,我還有一件事想問你,家里有打字机嗎?”
  美彌子吃了一惊,一面看著金田一耕助,揣測他問這個問題的動机。過了一會儿,她才緩緩回答道:
  “嗯,有!”
  金田一耕助听到這句話,總算才松了一口气,拍拍胸脯問:
  “你說家里有打字机,是誰在使用?”
  “我在使用……金田一先生,為什么你用那种表情看我?難道我不能用打字机嗎?”
  “當然不是,我只是好奇,你怎么會去學打字?”
  “戰后我父親要我學打字,于是我就央求母親買一台給我。她輾轉托人買了一台最新式的打字机,我在補習班學了五個月,才學會用它。”
  美彌子的眼中隱隱含著淚水,但是金田一耕助現在并不想受她的影響。
  “那台打字机現在在哪里?可以給我看看嗎?”
  金田一耕助激動得想立刻去瞧個究竟,但卻被美彌子制止住。
  “它非常輕巧,我去拿來。”
  美彌子含著淚水走出房間。
  “警官,你還記得密告信中的字体嗎?”
  “這個嘛……我不太有把握。不過,既然他們家有打字机的話,當然得看看啦!”
  不一會儿,美彌子提著打字机回來了,那是一台能放在皮包中隨身攜帶的机器。
  “哇!真可愛,這台打字机是什么牌子的?”
  “叫‘小火箭’,是瑞士某家知名公司開發出來的,日本還沒正式進口。需要我示范一下使用方法嗎?”
  “麻煩你了。”
  美彌子將打字机放在桌上,打開蓋子,調整好位置,把紙放進滾筒上,然后像机關槍似的,劈劈啪啪地開始打字。不一會儿,紙面上已有好几行字了,看來她的打字手法還相當熟練呢!
  “這樣可以嗎?”
  金田一耕助把紙取出來,略略掃了一遍后交給警官。
  等等力警官的眼睛睜得斗大,緊緊盯著打出來的字,好半晌后,才深深吸了一口气。
  “美彌子小姐,家里除了你之外,還有誰會用這台打字机?”
  “一彥和菊江都會用,特別是菊江,她可以閉著眼睛打。”
  “你是說菊江……菊江也會?她打……打字的技巧那么高明嗎?”
  金田一耕助惊訝得話都說不清楚了,連等等力警官都替他著急。
  “是的,我的打字技巧還是她教的呢!雖然我不喜歡她,她是那么……但是,在這方面我倒是非常佩服她。”
  這時,阿种忽然走了進來問:
  “該吃午飯了,要不要端過來?”
  金田一耕助看了看手表。
  時間過得真快,不知不覺已經到了中午,可他連早餐還沒有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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