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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宵宮慘劇


   
突發事件

  金田一耕助一回來,就發現由松本克子駕駛的車子已經在‘錨屋’大門前等候了。
  “對方等很久了嗎?”
  金田一耕助赶緊向出來迎接他們的阿島問道。
  “是的,已經等半個鐘頭了。”
  “讓他們等這么久真是不好意思。金田一先生,今天晚上你還要去神社嗎?”
  “這……恐怕得看越智先生的意思。”
  “龍平應該會去神社,到時候你也一塊儿去吧!”
  “好的,我要在這里叨扰一段時日,當然應該親自去拜訪一下。”
  “好,那么你赶緊去赴約吧!”
  于是金田一耕助留刑部大膳在一樓,逞自上二樓更衣,途中,他朝神樂太夫們住的十疊大和八疊大的房間看了一眼,發現房里非常安靜,應該沒有人在才對。
  金田一耕助剛脫下被水花濺濕的衣服、換上一件麻質便衣時,阿島便推門走進來。
  “金田一先生,磯川警官要我轉告您一些事情。”
  “好的,我也正要問間他的事情呢!磯川警官說了些什么?”
  “他要我轉告您……剛剛越智先生又打電話來邀請他到家里坐坐,但是磯川警官還是想住在這里,所以恐怕不能赴約了。”
  “嗯,我知道了,謝謝你。對了,中午吃過飯之后,磯川警官做了些什么事?”
  “沒什么,他只是跟樓下的神樂太夫們聊天。對了,后來他就是跟那些人一塊儿出去的。”
  (警官大概已經從他們的談話中得到一些消息吧!)
  金田一耕助心里想著。
  “對了,三津木五郎和荒木定吉呢?”
  “他們兩人一早就出去了,說要練習抬神轎呢!所以我為他們做了兩份便當,以免他們抬到一半肚子餓。”
  “哈哈!他們還真是有心。”
  金田一耕助一邊說,一邊把剛才換下來的衣服收進旅行袋里。
  阿島見狀,連忙出聲制止道:
  “哎呀!這些衣服都被海水弄濕了。”
  “是啊!”
  “既然如此,就把衣服交給我來處理,不然衣服會發霉的,一會儿我就幫你把衣服洗一洗。”
  “那、那就麻煩你了,老是讓你照顧,真是不好意思。”
  金田一耕助提著旅行袋來到“錨屋”大門,坐在駕駛座上的松本克子立刻下車為他開車門。
  “對不起,讓你久等了。”
  “沒關系,我剛才已經打電話向社長報告過,社長能了解你的狀況。”
  “謝謝你,那我們這就啟程吧!”
  車子行駛了一會儿,金田一耕助忍不住開口問:
  “松本小姐,你是在美國出生的嗎?”
  “不,我不是在美國出生,相反的,我是在戰后才去美國的。”
  “那么你是哪里人呢?”
  “我是橫濱人。”
  (難怪她能說一口標准的日語。)
  金田一耕助望著眼前這個女人,暗自在心中贊歎著。
  松本克子不論在學識方面,或是個人教養都非常优秀,更重要的是,她還是一位大美人呢!
  只可惜金田一先生性內向,不擅和美女聊天,每次一遇到這种場合,他就會顯得手足無措。
  從新在家開車到地藏平花不了多久的時間,可是車子還沒進入越智家門,就已經被一群抬著神轎的年輕人團團包圍住。
  由于祭典即將到來,這些年輕人大都已經陷入亢奮的狀態中;而圍在神轎四周的氏子們(住在同一個地方,祭拜相同神明的人)手中的火把,更把夜晚點綴得十分明亮。
  “喂!金田一先生已經到了,大家赶快鼓掌歡迎他。”
  帶頭大叫的正是松藏。
  金田一耕助見狀,只好打開車窗朝松藏揮揮手。
  緊接著,車窗外面突然有人喊了一聲:“金田一先生万歲!”弄得金田一耕助滿臉通紅。
  “松本小姐,請你開快一點,這种歡迎方式我實在無福消受。”
  松本克子會意地點點頭。
  下一秒鐘,金田一耕助坐在的車子簡直像逃難般開進越智家的大門,只見越智龍平已經坐在和室房間外面的綠廊等候金田一耕助。
  “啊!想不到金田一耕助這么受歡迎。”
  “您就別取笑我了,這還不都是沾您的光。”
  “哈哈!請進、請進。”
  在越智龍平的示意下,金田一耕助坐到上座的位置,頓時讓他感到有些不自在。
  “金田一先生,听說您今天跟‘錨屋’的老板去了一趟水蓮洞?”
  “是啊!之前我還不知道島上的竟然有這樣一個地方,多虧‘錨屋’的大膳先生帶我過去看看。”
  “有沒有收獲呢?”
  “沒有。唉!說起來真是不好意思,關于您委托的那件事,后來并沒有進展……”
  “哦,這樣啊……”
  越智龍平輕輕應了一聲,過了一會儿,他突然目光犀利地看著金田一耕助。
  “金田一先生,你知道島上最近來了一位叫三津木五郎的年輕人嗎?就是經常在胸前挂一架照相机的那個人……”
  “是的,我認識那位年輕人,昨天他好象還跑到你的座車旁邊對您說一些話……方便透露嗎?”
  “他叫我……爸爸。”
  “叫你‘爸爸’?”
  金田一耕助被這個意外的答案嚇了一跳。
  “是的,本來我還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錯了,可是事后我仔細一想,當時他明明是叫我‘爸爸’啊!”
  “你是說,那個年輕人對著你叫‘爸爸’?”
  金田一耕助仍然不敢相信,但越智龍平說話的口气十分篤定,由不得他不信。
  “是的。”
  “那么,你認為這是怎么一回事?”
  越智龍平正要說話之際,多年子帶著兩名端著托盤的年輕女仆進入房間,托盤里放著精致的日本料理和兩壺好酒。
  “金田一先生,你喝酒嗎?”
  “不……我不太會喝酒,喝太多的話,今晚恐怕就沒辦法去刑部神社拜訪了。”
  “說的也是,今天晚上還必須去刑部神社一趟呢!那么姑姑,萊就先放在這里,你們下去吧!我跟金田一先生還有事要談。”
  等多年子和兩名年輕女仆退出房間后,越智龍平立刻問道:
  “在我說出自己的看法以前,你先告訴我關于那位年輕人的事吧!三津木五郎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這……你曾經听說一位住在下津井,名叫淺井春的女巫嗎?”
  “我不曾听過這個名字,金田一先生,淺井春跟我想了解的三津木五郎又是什么關系?”
  于是金田一耕助將淺井春遇害的經過告訴越智龍平,越智龍平听完之后,臉上露出擔憂的神色。
  “這么說,磯川警官認為他是凶手嘍?”
  “不,磯川警官只是怀疑他可能知道內情;再說,我們也不敢肯定三津木五郎就是當天進去她家的‘嬉皮’。好了,接下來換你說說自己的看法。”
  “嗯,這個……”
  龍平登時顯得有些遲疑,過了半晌,他突然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然后一邊調整坐姿,一邊說:
  “對不起,金田一先生,我并不是有意要瞞著你,只是我認為今天晚上并不是說這些事的最佳時机,等到明天所有的事情都告一段落,我一定會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你,也希望你到時候能幫助我,好嗎?”
  他一口气說完這些話后,看了一下手表。
  “啊!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得去刑部神社。”
  “嗯……我還是不要去好了,下午跑那一趟實在太累了……”
  越智龍平想了一會儿才說:
  “那么,你就留在這儿休息一下,我們已經為你准備好一間客房,你可以到那個房間休息一下……總之,所有的事情都會在明天告一段落,到時候還得麻煩你協助我呢!”
  越智龍平說完,便拍手叫喚多年子進來。
  “車子已經准備好了,不知道金田一耕助一先生……”
  “金田一先生要留在這儿,等他用過飯之后,請你帶他去客房休息。”
  “是的。”
  八點半左右送走越智龍平之后,多年子帶著金田一耕助到一間飄散著原木香气的八疊大房間。這問客房已經舖好墊被,枕邊還放著暖水瓶、煙灰缸和打火机,此外,還有兩、三本最新的周刊。
  “那么,就請您早點休息,有需要的話可以拉這個呼叫鈴。”
  “好的,謝謝您。”
  多年子一离去,金田一耕助立刻打開隨身攜帶的旅行袋,從里面有一本日記,開始記錄當天發生的事情。
  令他疑惑的是,昨天三津木五郎為什么會對著越智龍平叫“爸爸”?
  更奇怪的是,越智龍平對這件事好象知道一些端倪,因此剛才他才會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這對向來做事极為慎重的龍平來說,實是在非常少見。
  (難道越智龍平和三津木五郎真的是父子?)
  金田一耕助心里不禁想著。
  (如果昭和十九年的夏天,越智龍平和巴御寮人一起私奔時,巴御寮人已經怀有身孕,那個孩子會不會就是三津木五郎?三津木五郎生于日本戰敗的那一年,在時間上也吻合。)
  金田一耕助越想越覺得有可能,他進一步假設越越智龍平和巴御寮人是在昭和十九年八月一起私奔,隨后住進丹波的溫泉旅館。
  (如果當時巴御寮人怀有身孕的話,那么預產期正好是昭和二十牟的六月中旬。)
  可是這樣的孩子看在刑部大膳眼里是名不正、言不順的,他當然不可能讓巴御寮人公開生下那個小孩,一定會選擇在巴御寮人即將臨盆之際,要她到刑部島以外的地方生產。
  當時全日本由于遭受美軍的飛彈攻擊,到處滿目瘡痍,全國上下陷入一片混飩的局面,就算出島也可以輕易找到許多借口。
  (他們如何處理巴御寮人生下的孩子呢?
  一般人通常會選擇把孩子送走,或是送給非常渴望孩子的人家。)

  想到這里,金田一耕助的腦海中立刻浮現上次和三津木五郎談話的內容……
  當時金田一耕助問他:
  “你說你在令尊四十二歲的時候生下來的,那么你有兄弟姐妹嗎?”
  “不,我父親只有我這么一個孩子,也正因為父母老來得子,所以特別疼愛我。”
  四十二歲才得子,的确相當晚;而且夫妻結婚十年以上才生孩子的情況也非常罕見。
  更何況三津木五郎還曾經說過:
  “金田一先生,你跟‘錨屋’的老板都問了我同樣的問題。”
  或許“錨屋”的老板知道巴御寮人生下的孩子送給什么人家。所以當三津木五郎突然出現在島上時,他才會十分惊訝。至于被問到這類敏感問題的三津木五郎,大概也已經猜出對方的意思了。
  (那么巴御寮人呢?她發現三津木五郎是自己的孩子了嗎?)。
  金田一耕助仔細一想,認為巴御寮人應該還沒有察覺出這件事。
  盡管刑部大膳可能一開始便告訴巴御寮人孩子一生下來就要送給別人,可是孩子究竟送給哪戶人家,巴御寮人應該不會知道,否則她一定會努力追查孩子的下落。
  另一方面,獲得這個孩子的三津木家,恐怕也不知道的孩子的母親究竟是何許人也,因為刑部大膳絕不容許這种敗坏門風的事情傳出去。
  (這樣一來,就必須有一個中間人將嬰儿從生母手中的交到養母手上。但是,這個中間人會是誰呢?)
  金田一耕助一邊思考,一邊用五根手指抓著那一頭亂發。
  剎那間,他的腦海里閃過一個答案——
  (啊!是產婆!)
  一想到這里,某個人的名字也立即出現在他的腦海中,那就是——淺井春!
  根据磯川警官獲得的資料顯示,淺井春在昭和三十年十月購買下津井那棟房子之前,警方并不了解她住在哪里、從事什么行來,也就是說,沒有人知道她以前的事情。
  (說不定淺井春以前就曾做過產婆的工作……)
  這么一來,金田一耕助的初步推斷就算成立了。然而,讓他一直耿耿于怀的是,淺井春為什么會在寫給磯川警官的信中提到——“這都是因為二十二年前我犯下一件罪行的關系”呢?
  (如果當年她這么做能同時滿足巴御寮人和三津木五郎養母的需求,又為何要如此自責呢?)
  金田一耕助想到這里,不得不承認這里必定藏有更大的謎團。
  (這個謎團到底是什么?)
  金田一耕助還來不及找到答案,大門的玄關處已傳來一陣嘈雜聲,其中還夾雜著松藏的叫喊聲——
  “金田一先生!金田一先生!”
  不一會儿,多年子略帶顫抖的詢問聲從房門外傳進來。
  “金田一先生,您還沒睡吧?”
  “越智夫人,有什么事嗎?”
  金田一耕助一打開拉門,就看見多年子跌在緣廊上,臉上還流著淚。
  “龍平請您立刻赶去刑部神社一趟。”
  “刑部神社出什么事了?”
  “詳細情形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刑部神社好象失火了,而且……”
  “而且什么?”
  “听說在一陣混亂中,有人被殺了!”
  “什么?有人被殺了?”
  金田一耕般化助頓時嚇了一大跳,不禁放聲大叫。
  “是的,就因為發生了這种事,所以才請您立刻赶去刑部神社一趟,以免龍平又中了別人的圈套。金田一先生,請您無論如何一定要救救那個孩子啊!”
  “好的,我這就赶去神社。”
  金田一耕助說完,動作迅速地系緊褲帶,匆忙离去。
   
火災

  今天傍晚大約六點左右,刑部神社的官司——刑部守衛開始在拜殿里贊誦冗長的祝禱詞。
  由于拜殿比神社本殿高出兩公尺左右,所以一般參拜者只能听見刑部守衛的聲音,無法看見他的身影,只有站在他背后的巴御寮人、真帆,以及村長、村里几位有頭臉人士能見到他的念祝禱詞的情況。
  此外,拜殿里面還有一個用粗格子窗圍起來的內陣(在神社本殿里祭拜神体的地方),內陣正面的祭壇上擺著越智龍平奉獻的黃金神箭;在放滿蜡燭的祭壇上,神箭依然綻放出燦爛、奪目的光芒。
  刑部守衛吟誦冗長的祝禱詞之后,時間已經七點多了,拜殿上的燈光一熄滅,刑部守衛開始將祭祀的地點移到神樂殿。
  幸好這次祝禱詞的內容比較簡單,刑部守衛念完之后,便恭敬地在島民們的頭上揮洒御幣(神主在避邪時所用之物),為眾人消災祈福。
  這些儀式結束后,宵宮的重頭戲——“神樂表演”便准備登場了。
  神樂表演要是在神樂殿舉行,神樂殿的高度又比拜殿稍高一些,而且三面的雨窗都被打開,內部顯得格外明亮。
  另外,拜殿的后面垂挂著繡有“無形文化財”几個大字的帘幕,將整個舞台裝點得非常庄嚴。
  根据金田一耕助事后的了解,“備中神樂”是出自“出靈神樂”這個系統,主要是由“開天岩戶”、“大國主讓國”,以及“素戔鳴尊除退大蛇”三篇神話所組成。
  特別的是,神樂在發展初期,原是由神職人員負責跳舞,后來為了加強戲劇效果,開始以表演傳統戲劇的方式來取代舞蹈。
  由于一般神職人員對傳統戲劇的表演并不是很在行,因此才會逐漸出現一批專門在農閒時期練習技藝,以此增加收入的農民。
  今年七十四歲的妹尾四郎兵衛就是“備中神樂”的巨匠,他不但出身神樂世家,本身還擁有五十年以上的神樂表演經驗;在家學淵源的影響之下,他非常希望后世的子孫都能習得這項技藝。
  只可惜他唯一的儿子——松若在距今十九年前,也就是昭和二十三年十月六日离開后月郡的老家后,再也沒有回去過。對四郎兵衛而言,這件事是他心中永遠的痛。
  松若遺留下來的兩個孩子——阿誠和阿勇,身世也十分可怜。
  他們年幼的時期就失去父親,到了第二年,母親因為久候不見丈夫歸來,于是決定离他們而去。
  如此一來,年邁的祖父母一肩挑起養育兩兄弟的責任;直到祖母撒手人寰,撫育他們兄弟倆的重擔便責無旁貸的地落在四郎兵衛的身上。
  失去儿子的四郎兵衛將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兩個孫子身上,阿誠、阿勇兩兄弟也感念祖父的養育之恩,十分敬愛祖父。只是哥哥——阿誠為人老實,缺乏擔任神樂太夫所需的霸气,加上他的体格不夠強壯,因此四郎兵衛心中的一顆大石始終無法放下。
  弟弟——阿勇則一年比一年像他的父親——松若,尤其在表演神樂的時候,不但給人充滿活力的感覺,更讓人感受到虎虎生風的威力。因此今天晚上的神樂表現,四郎兵衛決定由阿勇扮演素戔鳴尊的角色,大蛇則是四郎兵衛自己扮演。
  四郎兵衛之所以這么決定,是因為昭和二十三年,松若最后一次的舞台表演就是擔任刑部神社的敬獻神樂一角;如今他特別讓阿勇扮演這個角色,借此紀念十九年前失蹤的松若。
  此刻,在神樂殿后面一間二十疊大的房間內挂滿形形色色、鮮艷亮麗的神樂衣裳,以及奇形怪狀的恐怖面具,其中最搶眼的是道具大蛇。
  這條纏繞的大蛇大概有七、八公尺長,它是四郎兵衛最得意的發明。
  四郎兵衛每每逮到机會,便會滔滔不絕地對人詳細介紹這條大蛇,一點都沒留意到阿誠和阿勇兩兄弟正躲在角落里低聲交談著。
  “大哥,你說我們的仇人就是那位御寮人嗎?”
  “應該是,這座島上能將爸爸迷得神魂顛倒的,就只有她一個人而已。我想,十九年前的她一定更漂亮。”
  “但是,我覺得她長得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樣子,有可能會做出那种事嗎?”
  “所謂‘人不可貌相’……而且說不定還有其他人也想殺害爸爸。”
  “真的嗎?那會是誰?”
  “就是她的丈夫啊!因為他妒火中燒,所以才害死爸爸的。”
  “果真如此,那就大可惡了!”
  正當阿勇義憤填膺地揮舞著雙拳時,四郎兵衛突然對著他們兩兄弟大喊道。
  “阿誠、阿勇,你們兩兄弟在做什么,神樂表演馬上就要開始了,還不快去准備准備。尤其是阿誠,你今天打頭陣,千万馬虎不得啊!”
  “是的,爺爺。”
  阿誠點點頭,准備穿上戲服,卻不知道外面已經有狀況發生。
  在表演神樂之前有巫女的演出,負責扮演巫女的當然是巴御寮人和真帆、片帆三人,然而就在一切都已布置妥當之際,刑部守衛突然發現片帆不見了。
  他厲聲逼問真帆,無辜的真帆只好囁嚅他說:
  “片帆她……她……”
  “快說!片帆到底怎么了?”
  留著滿臉絡腮須的守衛气得全身直發抖。
  “片帆……昨天晚上就离開刑部島了。”
  “什么?片帆离開刑部島……怎么發生這种事,你竟然沒有立刻告訴我們呢?”
  “哎呀!你也犯不著發這么大的火,還是讓我來問吧!真帆,片帆為什么要离開刑部島。”
  巴御寮人柔聲問道。
  盡管如此,真帆還是沒有說出實話,她只是盡量輕描淡寫他說:
  “你們不是早就知道片帆不喜歡巫女這個工作嗎?”
  這件事巴御寮人和刑部守衛當然知道,而且他們也注意到片帆這种傾向似乎越來越強烈。
  “那么……片帆有說她要去什么地方嗎?”
  “沒有,不過我想她應該會去玉島,除了那里之外,她根本沒有其他地方可以去。”
  “你說片帆是在什么時候离開刑部島的?”
  “昨天太陽下山之后……不過,由于片帆离開沒多久,天空就開始打雷,听以我也非常擔心她。”
  “真帆,你為什么一直隱瞞到現在才說呢?”
  “因為片帆說要是我告訴別人這件事,她就要恨我一輩子。”
  “哼!御寮人,你一直都沒發現片帆不見了嗎?”
  刑部守衛見事情演變到這种地步,只好將矛頭轉向御寮人,話中充滿了嘲諷的意味。
  “對不起,我一忙起來就……況且,我也沒有想到片帆這個孩子竟然會离家走出。”
  “這就是你平時管教不周的下場!不過說來也奇怪,如果片帆昨天晚上就去玉島的話,那邊應該會打電話通知我才對。”
  “你的意思是……”
  在場三人彼此交換一個不安的眼神,這時候,阿誠和阿勇正好從神樂殿里走出來。
  “我爺爺……呃……四郎兵衛在問巫女的祭舞是不是還沒開始?”
  “是的……對不起,我們現在立刻准備上場。”
  由于大家都非常緊張,因此沒有人注意到阿城、阿勇注意巴御寮人和刑部守衛的眼神中充滿一抹异樣的神采。
  由于發生了這一段小插曲,所以當巴御寮人和真帆的巫女表演結束時,太陽早已下出了。
  今晚的刑部神社燈火通明,路邊的攤販也一字排開,將整座刑部島點綴得熱鬧滾滾。
  到了八點左右,由越智龍平所捐贈的神轎在眾人的期待之下回到刑部神社,并順利地安置好。這時,神樂殿里展開神樂舞祭。
  神樂舞祭的第一幕是“開天岩戶”,接下來是“大國主讓國,”最后一幕則是“素戔鳴尊除退大蛇。”
  然而,就在第一幕的“開天岩戶”表演到最高潮時,神樂殿的垂幕后面竟突然冒出煙霧和火苗,不一會几,整個垂幕燃燒起來。
  火勢讓信徒們失去理智,因此當有人高喊“失火”時,現場霎時陷入一片混亂的局面。
  無情的火舌迅速噬神樂殿的垂幕,并逐漸蔓延到神樂殿的柱子。
  舞台上飾演“手力男命”的彌之助和飾演“天細女命”的阿誠見狀,頓時慌得不知該如何是好,只得跟著人群逃命。
  這時候,從舞台后面垂幕走出來的阿勇看見這种情況,急忙脫下外套,猛力朝起火的柱子上揮打。
  彌之助和阿誠一看到這种情況,也立刻脫下外衣幫忙滅火。
  松藏先是愣了一會儿,隨即恢复鎮定,跑向放在社務所入口處的大型儲水桶高聲叫道。
  “快!我來提水,大家幫忙把水一桶一桶傳下去!”
  松藏說完,馬上有四、五個人聞聲跑來,輪流將裝滿水的水桶一路傳遞到神樂殿的下方。另外,三津木五郎、荒木定吉、巴御寮人和真帆也加入滅火的行列,吉太郎郎則取下挂在社務所玄關處的蓑衣和蓑帽,往自己身上一穿,然而拿水澆在身上,前往火災現場滅火。
  幸好發現得早,火勢在短短十五分鐘之內就被控制住了,但是眾人依舊心有余悸,聚集在起火點附近你一句、我一句地談論著。
  就在這時,越智龍平出現了,只不過每個人都忙著討論火災的的事情,根本沒有人察覺他已經來到刑部神社。
  越智龍平眉頭微蹙,不解地環視滿目瘡瘓的刑部神社。過了一會儿,他好象突然想起一件事,立刻奔向大門敞開的社務所里面。
  他在社務所里面待了三分鐘左右,然后臉色慘白地走出來。
  “越智先生,你怎么了?”
  磯川警官小心翼翼地詢問道。
  “這……磯川警官,巴御寮人呢?”
  越智龍平語气哽咽得几乎說不出話來。
  “御寮人在神樂殿里,你找她有什么事嗎?”
  “這……磯川警官,請你過來看看這個。”
  由于越智龍平說話的口气和態度极不尋常,礬川警官心中不禁感到有些不安。不過他沒有多說,只是一言不發地跟在越智龍平身后走進社務所。
  社務所的玄關后面有一條橫向的走廊,往右走可以通到神樂殿后面的會議室,往左則通往拜殿。
  越智龍平進入走廊后,立刻往左邊走,一來到拜殿,只見里面的火勢已經扑滅了。
  “磯川先生,你看!”
  越智龍平的聲音听起來十分沙啞,而且有點顫抖。
  礬川警官循著越智龍平示意的方向看去,好不容易才弄清楚越智龍平帶他來這里的目的。
  先前提過拜殿后面有用粗格子窗圍起來的內陣,如今卻有一個人背部被插了一把黃金神箭,倚靠在格子窗上。
  從那個人身上穿著神主的服裝來看,磯川警官相信那一定是刑部守衛!
  他之所以會倚靠在格子窗而沒有倒在地上,是因為從他背后插進的那把黃金神箭的尾端羽毛正好挂在格子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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