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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報复開始


  她本無意那么用力給他一記耳光。
  其實有一半是玩笑性質,不料真的猛揍了一拳。
  倘若笑著道一聲歉,也許就帶過去了。可是洋子有點倔強。
  “干嘛?我不是說不要亂來嗎?”
  她故意生气地頂回去。
  京一也生气了。
  在狹窄的車廂內,京一壓住洋子想來個□王硬上弓,乃是非常不可能的事。
  “你干什么?好痛啊!──渾蛋!”
  听到T恤被撕裂的聲音,洋子真的害怕了。游戲不是游戲了。
  于是她用手肘橫掃京一的臉一記。京一呻吟一聲,雙手掩面。鼻血流出,從下巴滴落。洋子大吃一惊。
  “是你不好嘛。”
  她喊著打開車門,沖出車外。
  黑暗的道路。腳下傳來海鳴。
  洋子适時止步。對,這里是懸崖上的道路。假如一不留神,可能掉下懸崖。
  想到這里,她嚇得在原地蹲下去。
  京一……
  怎么演變成這樣的地步?自小學開始青梅竹馬,感情到了不能向同性朋友陳述的苦惱也告訴他的地步。
  她不希望就因這件事而結束這段感情。
  洋子等候京一追上來。當然,京一會追來。不,他一定來找她。
  然后,他會向她陪罪說自己不對。若是那樣,洋子也會說,我也不好,不該動粗……
  說實在話,洋子和京一都是十八歲。彼此都“沒經驗”,竟被周圍的伙伴取笑。
  洋子本來定意,倘若今天兜風之后,京一邀她上酒店的話,她會答應。
  但是,京一居然在車上那樣使蠻。
  所以她拒絕了。
  起碼選擇一個浪漫的地點,而且溫柔一點……洋子固執地想。
  沒法子啦。京一不習慣跟女人調情嘛。他的表現如此猴急和生硬,言味著他還未親近過女人。
  對。彼此應當体諒對方才行。
  洋子認為他們一定曾合作得很好。
  缽缽缽……傳來汽車引擎聲。
  洋子站起來。車子從她旁邊絕塵而去。
  “京一!”洋子喊。大概听不見吧!車子不顧一切的跑遠了。
  “京一!好過份!”洋子差點哭出來。“以后不再跟你講話!”
  可是,不管她的性格如何倔強,深夜留下她一人在這么荒涼的地方,說不怕是假的。
  京一故意把車停在這個适合演出床戲的路上。几乎沒有別的車子經過,四周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見。
  假如亂動可能曾從懸崖掉下去,洋子唯有膽怯地呆立在那里。
  這樣子站到几時呢?京一沒有回頭的跡象。
  過份!太過份了!
  怎能把一個年輕女孩撇在這种地方獨自离去?縱使對方不肯順從自己的意思。不可饒恕!可惡极了!
  這是什么地方?
  剛才洋子在車上打瞌睡,醒來時,車子已經停在這里了。還沒學會開車的洋子,壓根儿猜不到怎樣來到這里的。
  風勢很強,洋子渾身顫抖。外套留在車上沒拿下來。T恤被京一扯破了。
  雖然入夜了,應該未過夜半。
  “怎么辦?”洋子心焦如焚。
  突然感覺到背后有動靜,嚇得轉過身來。
  車燈照在她身上。正面受到眩目的光照射,洋子呆立不動。
  車停下來。不是京一。
  一開始就知道不是他。因為是從京一的車子离去的相反方向來的。
  車門開了,有人下來。
  “怎么啦?”女人的聲音。
  洋子放下心頭大石。可是一時說不出話來。
  “一個人在這种地方,發生什么事?”女人溫柔地問。
  走過來的女人,穿著高貴的套裝。老實說,洋子猜不到女人的年齡。不過,看來年紀不小,可是美麗動人。
  洋子的緊張解除了。
  “我跟朋友吵了架……他撇下我跑掉了。”
  “噢,那真糟糕。”女人微笑。“男朋友?”
  “嗯……”洋子慌忙用手遮掩T恤。
  “年輕人血气太剛了。”女人似乎察覺出隱情。“這里很少車子經過,你的打扮會著涼哦。”
  “嗯。”
  “如果不嫌棄的話,坐我的車吧。抑或你想等他回來?”
  女人的關心使洋子喜出望外。
  “即使有別的車經過,也不一定載你哦。万一坐上坏人的車子,說不定更糟糕。”
  “是。”洋子坦率地點點頭。“那就麻煩你載我去一個有電話的地方好了。”
  “你住哪儿?”
  “練馬區。”
  “很遠哪。”女人搖搖頭。“而且你身上的衣著嘛──”
  洋子夸張地打個大噴嚏……
  “好漂亮的車。”車子開動后,洋子坐在前座上,禁不住說。“外國車吧!”
  “英國的奧斯汀.馬汀。”女人熟練地擺動駕駛盤。
  洋子對車不太清楚。京一會開車,當然喜歡車,但他開的是二手車。
  車子平滑地疾馳著,加上舒适的座位,驀地洋子紅著臉想,假如京一是用這种車子載她兜風,說不定她不會拒絕他。
  “到我家去吧!”女人說。“你在那里站了那么久,一定很冷。”
  “可是──”
  “不用客气。反正我的時間多得無從打發。吃點小食才回去好了。”
  “那……可以嗎?”
  其實洋子并不餓,然而好奇心抬頭,她想看看這個女人的家是怎樣的。
  “無任歡迎。你叫什么名字?”
  “秋崎洋子。”
  “洋子小姐嗎?我叫恭子。”女人說。“几歲了?”
  “十八。”
  “好年輕啊。”那叫恭子的女人說著,輕輕一笑。
  應該用什么方法形容才恰當呢?
  別墅式的大洋樓,位于山坡上,樹林中。新穎而精致。
  “你一個人住在這儿?”
  洋子走進寬敞的客廳后,惊訝地說。
  “鐘點佣人隔天來。”女人說著,將手袋砰聲拋到沙發上。“隨便坐。我去弄點吃的。”
  “麻煩你啦。”洋子連忙行個禮。
  “對了,何不洗個澡?我好在那段時間做好吃的。”
  “嗯。”
  既來之則安之。洋子受寵若惊,厚著臉皮依言去做。
  浴室又是豪華之至。大理石的盥洗台、大型貝殼形鏡子、金色水龍頭……
  浴缸是外國貨吧!完全是意大利跑車一般的弧度。她曾在京一的汽車雜志見過。
  全身赤裸裸地泡在溫水里,簡直有像電影女主角出浴的心情。
  那個女人自稱恭子。她是怎樣的人?好像獨自一人住在這里的樣子。
  當然有錢自是不在話下,可是猜不到她的職業。大概沒做事吧!也許丈夫去世了,留下一大筆遺產給她悠閒渡日……
  “太美妙了……”洋子自言自語。
  抬眼望,天花板鑲著鏡子。當她躺臥在浴缸時,恰好照到自己。
  假如可以住在這种房子,何等美妙!
  洋子把京一的事忘得一干二淨,盡情享受這种意外得來的体驗……
  浴室的門打開了。恭子探臉進來。
  “怎么樣?”
  “啊──舒服极了!”
  洋子慌忙坐起身來,反而腳下一滑,整個人沉入水中。嗆著爬起來時,恭子笑了。
  “穿上那件浴褸吧!吃的馬上預備好。”
  “是!”
  門關上后,洋子吁一口气。
  “哎,嚇我一跳。”
  連頭發也濕了,結果花了不少時間,用風筒吹干頭發后,這才穿上毛巾浴褸。
  果真像是外國電影中常見的打扮。
  回到客廳,換上針織裙的恭子恰好出現,帶她進去飯廳。
  在微暗的燈光下享用面包和熱湯的輕食。
  “好味道。”洋子由衷地說。
  “是嗎?”
  一眨眼功夫就吃個精光,有點難為情。
  當然,一眼看出刀叉食器全是貴重品。
  洋子甚至怀疑自己是否在做夢。
  喝著飯后咖啡時,洋子咦了一聲。
  “有人來了嗎?”
  她這才留意到,桌上還有另外一組刀叉和餐巾。
  “嗯。”恭子啜了一口咖啡。“我儿子。”
  “噢──有我在,是否不方便……”
  “不要緊。他習慣遲到。因他從不在意時間。”
  “哦?”
  這位女士的儿子,不知多大年紀?
  洋子注視眼前這個垂下眼瞼喝咖啡的女人,突然有在那儿見過的感覺。
  會不會認錯人?
  在那儿見過,几時見過,完全想不起來。只是一個模糊的印象。
  “怎么啦?”恭子抬起眼睛微笑。
  “不,沒什么……”洋子搖搖頭。
  對,一定認錯人了。或是她認識一個人長得很像她而已。
  總言之,她不可能認識一個住在這种地方的朋友。
  “他和你同年嗎?”恭子問。
  “嗯。從小學開始認識的。”
  “那么,交往很久啦。”
  “是的。不過,太久了,反而有好像不是情侶的感覺。”
  “我想是的。沒有辦法嚴肅吧!”
  “就是呀。一旦嚴肅時,反而想笑。所以時常鬧意見。”
  “不要勉強,順其自然好了。”恭子點點頭。“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京一。”
  京一怎么啦?是否直接回家了,還是……倘若他回去那里,看不到洋子,可能會擔心。
  “請問──我可以借個電話嗎?”洋子說。
  “電話?噢,發生故障了。明天應該有人來修理的。”
  “是嗎?”
  “你在意他的事?”
  “嗯……”洋子有點不好意思。“雖然我喜歡他,不知怎地總是合不來。”
  “我了解的。”恭子微笑。“休息一下,我送你回去。途中轉去那個地點看看,好不好?”
  “真的嗎?太好了,麻煩你真過意不去。”
  “沒關系。很少机會跟可愛的女孩聊天嘛。我的心也想要個女儿。”
  恭子說完,牽唇一笑。
  洋子回到浴室,脫掉浴褸,換回扯破了的T恤。
  可是,這個樣子怎能回家?怎么辦?
  走進客廳時,恭子在走廊喊她。
  “洋子小姐,你來一下。”
  “是!”
  走出走廊一看,只見恭子站在樓梯中央。
  “我儿子剛好在房間。你要不要上去跟他見見面?”
  “我嗎?”
  “嗯。我把你的事告訴他后,他說想見見你。”
  若是那樣,干嘛他不下來見我?洋子感到怪异不安。
  這位婦人的儿子,應該有二十歲左右了,听她的說法,好像一直住在這幢房子里似的。
  是否有什么“异常”,所以沒有离開這里外出……
  “不要緊吧!待會我送你回去。”
  到這地步,不能說不好了。
  “好的。”
  雖然在意身上的服裝,洋子還是順從地走上樓梯。
  “就是這個房間。”恭子說。
  她在門前止步,輕輕敲一下門。
  “克哉,我進來啦。”
  克哉?似曾听過的名字。洋子想。在哪儿听過?他是誰?
  門開了。洋子在恭子的催促下,走進房間。
  “很怀念吧,克哉。”
  恭子說話的聲音,從洋子背后向耳邊掠過。
  空空蕩蕩的房間。只有一件弄髒了的襯衫,攤放在房中央的椅子上。
  然后,一張無法忘記的臉,透過矗立在椅子上的照片向洋子盯著看。
  含著怨恨、悲哀、憎惡的眼神。
  “克哉同學。”洋子不由喃語。
  想起來了。不錯,這人是克哉的母親!
  她連回頭去看的時間也沒有。一條細細的繩子已繞到她的脖子上。
  她連發出悲鳴的時間也沒有。繩子被人用力勒緊,勒進喉嚨去了。
  京一……救我……
  最后那一瞬間,浮現在洋子腦際的不是京一的臉,也不是母親的臉,而是倉岡克哉的陰暗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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