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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紅地毯


  “怎么辦?”山野圓問。
  “問我我也不知道。”矢口初枝煩躁地在房間內踱來踱去,“他們總磨磨蹭蹭的。真希望快來收拾收拾,真的。”
  雙人房間內的附加床仍擺在那儿。
  可是,這里只剩下了兩個人,雖然已告訴服務台不要附加床了,但一直也沒有人來收拾。
  “一看到這張床便想起亞季子。”阿圓說。
  “對呀!所以希望他們快來搬走。”脾气暴躁的矢口初枝有點遷怒于人的味道,“這里無論做什么都慢吞吞的。”
  “這一定是維也納的節奏了。”阿圓說。“但——變成難以想象的局面。”
  初枝停下腳步。
  “對不起!阿圓,我忘了你的心情。”
  “算了吧!”阿圓躺在床上,“即使有人說加山死了——并沒有親眼看到他的遺体,也有可能不是事實,還有……”
  “對。阿東和永野怎樣了?不可能全都在日本被殺……”
  “不要說了。往坏處想會令人心惊肉跳的。”
  “對?不如往好的方面想想吧!”
  初枝一說完,電話便響了起來。
  “初枝,你去接。”
  “可是——万一對方講德語,怎辦?”
  “總之听了再說。你又不知道是誰的。”
  “說的也是。”初枝,拿起話筒,“喂,哈羅——”
  半響對方才說。“是初枝嗎?”
  初枝怀疑自己的耳朵,一時說不出話來。
  “有沒有在听?”
  “啊——阿東!你現在在哪儿?”
  阿圓听見初枝的答話,坐起身來。
  “在你的酒店附近。”阿東說,“國家歌劇院,知道嗎?”
  “嗯!步行只需五分鐘。”
  “在那邊,白天有游客的旅行團參觀,你加入到中間進來吧!”
  “進歌劇院里?”
  “我們可以在參觀途中碰面。”
  阿東的話語帶著忐忑不安的語气,初枝也感覺得到。
  “干么不到酒店來找我?”
  “呃——理由等我們見面時才慢慢告訴你。”
  “那——几時去比較好?”
  “可以馬上出來嗎?我想來得及加入下一個旅行團的!”
  阿東好像對周圍有所顧忌似的輕聲說道。
  “發生了什么事?加山先生和亞季子都被殺了。”
  “亞季子——志水君嗎?”
  “對。是到了維也納以后被殺的。現在我們不能回去。阿東,為什么跑到維也納來了?”
  “給我一點時間。現在不能說。”
  “好吧!”初枝歎口气,“那我現在馬上就去?”
  “嗯!我等你。”
  說完,阿東挂斷了電話。
  “喂喂——”初枝喃喃地說,“有點奇怪。”然后放下話筒。
  “阿東?”阿圓站了起來。
  “我出去一下。”
  初枝從衣柜里拿出大衣,急匆匆走出房間。
  “等等,初枝!”阿圓企圖叫住她。“你一個人去太危險了。找個伴一起去吧!”
  “沒事的。”
  初枝的聲音從走廊傳來。
  阿圓穿上鞋走到走廊時,初枝連人影也看不見了。
  初枝赶到國家歌劇院前時,恰好有十几名游客正准備進去參觀。
  一名年長的導游向初枝招招手,催她快點進去。初枝付了入場費,气喘吁吁地加入到那個旅行團中去了。
  寬闊的樓梯、堂皇的大理石圓柱,整個建筑本身就像是一件精美的藝術品。
  導游是用德語和英語介紹著。兩种語言初枝都听不懂。
  阿東在某個地方等著她,她的興趣只在阿東身上。
  門打開了,導游讓游客走進觀眾席。
  高高的天花板上,水晶吊燈大放光芒,舞台也寬敞、明亮。
  大廳卻意外地顯得有點狹窄,包廂以馬蹄型包圍著觀眾的座席。
  稱不上華麗,也許這樣反而令人產生一种安詳沉穩之感。
  好几個人在樂團包廂內,正在跟舞台上的工作人員交談著。
  大概在為了今晚的演出做准備。他們用冷漠的眼光望著那些東張西望的游客。
  阿東在哪儿?
  初枝帶著對方大概會找到自己的想法,望著那些到了晚上就充溢著衣香鬢影的包廂。
  然后——阿東從其中一個包廂的位子站了起來,注視著初枝這邊。
  初枝不禁想大聲喊他,阿東揚手做了一個阻止的動作,初枝總算把聲音咽了回去。
  應該怎樣走過去才好呢?
  阿東指一指包廂正下方的門。
  初枝點點頭,悄悄地不讓正在小聲解說的老導游發現。她穿過通道,從那道門走到走廊。
  這里跟日本的音樂廳不同,結构复雜得多。總之,必須上到包廂再說。樓梯——
  有樓梯,上去看看好了,不可能走到別的地方吧!
  初枝踏上已褪色的紅地毯。
  “在這儿。”
  聲音來自頭頂。她抬頭一看,阿東從扶手欄杆探頭出來向她揮手。
  “從哪儿上去?”初枝仰頭問。
  聲音在高高的天花板上回響。
  “你先從那邊高出來的地方向右轉,再往前走過通道就是了。”
  阿東似乎恢复了平常的樣子。
  “知道了。”
  初枝上完樓梯,向右轉了一圈。
  那是包廂的入口,門并排著。
  初枝急急地走來,來到放有沙發的陽台式的寬敞地方時,阿東那修長而瘦削的身影出現了。
  瘦削的阿東和微胖的初枝——常有人取笑他們是有趣的組合。可是,那有什么關系?初枝想。
  即使有什么地方不協調,交往久了,便會變得融洽無間……
  阿東靠在欄杆止。剛才在電話里的不安消失了。這是不是初枝的心理作用?
  “呵!你來啦!”阿東說。
  初枝想。要不要像電影里那樣扑進他的怀抱。她在他面前不遠處停住腳步,然后口出怨言。
  “過不過分?一聲不吭地跑到這儿來。究竟怎么搞的?”
  “別生气。”阿東笑了,“坐。”
  兩人在完全可以陳列于古董店內的沙發上坐下來。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初枝問。“你知道我多么擔心嗎?加上加東先生的尸体在日本被發現,亞季子又在這儿被殺。”
  “我沒想到會變成這樣。”阿東說,“一億元,只要設法弄到手——”
  “一億元?你說一億?”初枝瞪大眼睛。
  “辭去勞什子的公司工作,有了一億元的話,什么都能做。對不對?”
  “一億元,怎樣來的?”初枝問。
  “我在下賭注。”
  “賭注?”
  阿東把倉崎提議的打賭計划告訴了初枝。
  “傻瓜!于是你叫我与你分手?”
  “不是真心的。只要一億元到手的話,我打算和你開始兩個人的新生活。真的。”
  “怎樣呢?”初枝扭過臉去,“你不是想跟那個佐佐本綾子在一起嗎?”
  “沒有這樣的事。相信我!”阿東摟著初枝的肩膀,“不過——事態發展得有點失去控制了。”
  “加山先生為什么被殺?”
  “不知道。”阿東搖搖頭,“听永野說,他應該一起來維也納的。可是他沒有在成田机場出現——我們打電話回日本,才知道他死了。”
  “發生這种事——即使有一億元到手,也無法享受。哎!回日本去吧!”
  听了初枝的話,阿東歎口气。
  “我也這樣想。”他說。
  “好极了!那就回酒店去——現在阿圓仍在酒店,我們可不要露出太幸福的樣子。”
  “嗯——”阿東看起來像有什么心事似的。
  “怎么啦?是不是還有什么事隱瞞著我?”
  “不——沒什么。”他搖搖頭,“總之,我們搬到別的酒店好不好?今晚我們好好地在一塊過一晚。”
  “好開心!”初枝喜上眉梢。
  就這時候,傳來叫聲。“矢口小姐!”
  “噢!”初枝站起來,從欄杆望向下面的樓梯。
  “是誰?”
  “一個叫落合的人。國友刑警也來了。一定是阿圓通知他們的。”
  初枝揮揮手。
  “嗨!你沒事吧?”國友抬頭說,“你又一個人跑出來了!我不是告訴你要通知我嗎?”
  “對不起!”初枝伸伸舌頭,“我看到阿東了,他在這儿。”
  “我到你們那儿去。”
  “上樓梯,轉一圈,便好了。”初枝用手指示著。
  “好。馬上去。”
  國友和落合貴子走上褸梯。
  “真是大變動了。”初枝回過頭來,“你說跟你們打賭的那個倉崎——怎么啦?”
  阿東直直站著,臉色蒼白,眼睛瞪著,但他沒有看初枝。
  “是不是不舒服——”
  話說到一半時,阿東踉蹌了几步,朝初枝走來,突然說了一句“危險”,就跌倒在地上。
  初枝呆呆地望著他。
  阿東的背部,有紅色的液体慢慢滲出——
  什么?血嗎?但是,怎會這樣——
  不是幻覺。阿東背上的傷口裂開,鮮血把下面的地毯染紅了。
  傳來腳步聲——不是國友他們。
  初枝剛才加入的參觀隊伍,從其他方向繞到這邊來了。
  “來人啊——這個人受了傷!快叫人來!請把醫生叫來!”
  初枝几乎無意識地大喊。當然老導游也好,其他游客(沒有一個是日本人)也好,都不懂初枝在叫什么,他們皺起眉頭看著眼前的情景,以為是什么惡作劇。
  “什么人——他快死啦!”
  初枝跪在阿東身邊。
  “請讓開!”國友撥開參觀隊伍跑上來,“他怎么啦?”
  “不知道。我在跟你說話后,回頭一看,他已經……”
  “他背部被刺。看到凶手了嗎?”
  “什么都沒看到——”
  “啊!”落合貴子走過來站在那里。
  “快叫救護車!”
  “是。”
  貴子抓著那名老導游,喋喋不休地說了一通。
  “YA、YA。”老導游點頭著匆匆走開了。
  “必須先止血才行。”國友脫掉外套,“別動他!”
  “不要死——求求你!”初枝祈禱似的在胸前交叉兩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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