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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再訂正


  第九章再訂正
  “對不起。”丹羽刊打開門,困惑不已。“有田先生!”
  是經理人有田叫她來的。可是,劇團排練場后面的事務室里誰也不在。
  一眼望盡的小房間,不須要尋找。
  只有一名一年到晚替換的兼職女孩。經常換人的原因,据說是有田愛囉唆的關系,真實又如何呢?
  听說有田是黑島大學時代的后輩,而且本來就是演劇部的經理人之故,也許适合這种工作。
  “難道他忘了……”阿刊看看有田的桌面,找到一張便條,上面潦草地寫著:
  “致丹羽君:我可能遲到。等我一下。”
  原來如此。希望快點。我餓了。
  阿刊拉開折花式的椅子坐下。排練完畢,大家都回去了。排練場響起“再見”的聲音,然后又像退潮似地回复宁靜。
  今天黑島也因被訪問的關系提早离去,排練場稍微呈現悠閒的气氛。雖然接近正式公演了,偶爾也有這种輕松的日子。
  “演員和導演都不是优等生。若不偷懶一下會窒息的。”
  這是黑島的籍口。
  可是,如果演得草率的話,馬上被他“撤掉”。他對女人放蕩是事實,但在話劇的事上卻非常嚴格。
  阿刊也逐漸從不是主角的沖擊中恢复過來。因為消沉下去的話,可能連現在的角色也失去。
  即使不愿意,也得投入現在的角色。
  可是,隨著公演的接近,見到雜志的專訪之類等媒体爭相報導野上惠利的消息時——關于那方面,黑島有廣大人的緣——老實說,阿刊也覺得有醋意……
  “要我等到几時呢?”她喃喃地說。
  在舞台上習慣了說獨白,所以便養成不知不覺地發出聲音的習慣。
  她信步而行,望望雜亂無章的桌面——
  大大的照片,上面蓋著白色的薄紙攤開在那里。那一定是……
  用手按住薄紙時,可以透視下面的圖案,知道那是跟黑島相熟的畫家的插圖,上面有剪成圓形的黑島照片。
  是這回公演的海報。當然,這些版面設計和文字將會拿去制作。除了大型海報以外,有關各地劇場或票務的傳單、節目表等等,都會在這次變動中制作出來,相當花錢也費功夫。一切變動都根据黑島的經營手腕。
  只有上面的薄紙往內翻起的關系,阿刊悄悄掀起那張薄紙,偷看下面的說明和照片。
  剪成鵝蛋形的是主演級的演員臉部照片……
  最高位的一張照片是不見了的。那里應該是放野上惠利的臉部照片的位置。
  她的下面是男主角及從其他劇團來的客串演員的臉,再下面也包括阿刊的照片。看來連海報的照片,黑島也干涉了。
  一旦离開話劇之后,黑島也是個善解人意的認真男人。唯一的缺點是不能對一名對手的感情持續太久……
  海報下端是工作人員、演出者的名字等一字排開。阿刊轉移視線,突然凝目而視。
  訂正——用紅色簽字筆訂正演出者的名字。排最前面的野上惠利的名字被紅筆畫一直線刪去,從那里多畫一條線,也是用紅色字体填上“丹羽刊”的名字。
  這是什么意思?
  剎那間以為惠利因某种內情不能演出,可是她今天也好端端地來排練了,而且如果換角的話,應該發生大騷動才是。
  那么,這個訂正是怎么回事?
  正當看呆了時,門打開了。阿刊赫然,急忙把薄紙依原樣蓋回去,轉過身來。
  “久候了,對不起。”有田用平日親切的口吻說。他是個別人不知他內心在想什么的男人。
  “不——找我有什么事?”阿刊說。
  “晤……一點小事。”
  有田經過阿刊身邊,走向自己的辦公桌,坐在椅子上,歎一口气。
  然后——阿刊以為他會開口時,他卻拿起桌上堆積如山的郵件,逐一開封看內容。
  阿刊等他開口說什么,可是等了近十分鐘,仍然沒有開口的跡象。
  “有田先生。”阿刊忍不住了。“我好累,想早點回去。有事的話請快說。”
  這時,有田抬起眼睛,笑了一下。“好硬的脾气呀。”
  “什么意思?”
  “為了你,我一直等到這排練場所有人都不在為止——大概都走了吧.我要再三小心嘛。”
  “為了什么?”
  “你那邊有話要說吧?”
  阿刊不耐煩了。她不喜歡拐彎抹角地兜圈子說話。
  “有事說清楚好了。”她鄭重地說。“我沒多余的時間。”
  “不必我講了吧。”有田瞟了眼桌上的海報。“剛剛你不是在看嗎?”
  阿刊飛快地望了海報一眼。“你說那張海報的事?紅字的訂正是怎么回事?”
  有田听了揚聲大笑。“好膽識!在現場被抓住了,竟然假裝不知道。”
  阿刊的表情一下子僵住。
  “——你的意思是我做的?”
  “撕掉野上惠利的照片,改了名字——不是你,是誰做的?”
  阿刊打從心底勃然大怒。
  “胡說八道!”她站起來。“我干嘛要做那种事?當我來到這里時,就已經是那樣的了。”
  “我知道的。午休之后,他們把這個送來。然后我外出,回來一看,就是那樣子了。”
  “那為何——”
  “你不是現在做的。可是,被我叫來這里,你覺得不安,中午趁我不在,一气之下就做了。又怕不知變得怎樣,所以剛才又看一次。”
  阿刊搖搖頭。
  “不是我。別誣賴!”
  “那么,是誰做出那种事來?”
  有田站起來,向阿刊走過去。
  “——哎,阿刊。不要誤解我。我很了解你的心情。不光是黑島被搶走了,連主角也被奪了。你生气是理所當然的。我也覺得沒趣呀,真的。”
  出奇地溫柔的口气,反而惡心。
  “有田先生。那种事与我何干?有人做了那种惡作劇。如果怀疑的話,盡管調查好了。我沒做!”
  “別生气嘛——哎,你否認是當然的。可是,除你以外,沒有人會做那种事也是事實。”
  有田慢吞吞地跑來跑去,往海報指了一下,說:“如果把這件事告訴黑島的話,你想會怎樣?”
  阿刊驀地望向海報。突然,有田從后面抱緊阿刊。
  “干什么?”阿刊掙扎。“不要!我大聲喊啦!”
  “誰也不在——哈,只要听我的話,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乖乖听話吧!”
  阿刊設法甩掉有田的手臂,可是男人的力道不容易反彈回去。她想松開他的怀抱,不料雙腳一時不听使喚,倒在地上。
  有田緊緊抱住阿刊,變成從背后壓在阿刊身上的姿勢。
  “不要!不要!”
  阿刊俯面趴在地上被壓住,全身動彈不得。她感覺到有田的膝頭擠進自己的腿間,不由恐懼遍身。她拼命伸手捉住桌子的腳,企圖坐起身來。
  “放棄吧!听我的話,不會害你的——黑島前輩配不起你……”
  胸口被壓迫,呼吸好辛苦——阿刊在這种情形下依然下定決心:“即使死,我也不能讓那种家伙為所欲為!”
  反抗力轉弱的同時,有田乘机把阿刊用力扭伏在地。
  “——乖乖的!”有田粗暴地呼吸著,扯住阿刊的頭發。
  “不要……”她的聲音沙啞,体力虛脫。
  “懂嗎?反抗我也沒用!只要我對黑島說點什么,你就從這里被赶出去了!”
  有田笑。“對啦。這樣乖乖不就好了。我不會使你后悔的。”
  可是,有田自己馬上“后悔”了。
  喵……
  突然響起貓叫聲,有田吃惊地抬起頭來。
  靠近的聲音——福爾摩斯!是福爾摩斯!
  阿刊尖聲喊:“救命啊!”
  門開啟,一個黑褐色的身体像箭一般直直扑向有田。
  “痛!——跑開!不要!”
  有田滾跌在地,逃避福爾摩斯利爪的攻擊。可是,福摩斯瞄准所有空隙,迅速采取攻勢。
  “——可以啦,福爾摩斯。”晴美進來說。“阿刊小姐,不要緊吧?”
  “嗯……”阿刊好不容易坐起身。呼吸急促,喉嚨刺刺地痛。
  “畜牧!”有田靠著桌子,用手摸著手上臉上刻印的傷痕,皺著眉頭咒罵。
  “也許福爾摩斯是‘畜生’,不過,你才是真正的‘畜生’哪。”晴美說。她扶阿刊站起來。“——能走嗎?”
  “嗯……惠利呢?”
  “她在后門等著。”晴美說。“走吧,福爾摩斯。”
  “喵。”福爾摩斯飛快地望有田一眼,好像是說“吃夠苦頭了嗎?”然后再叫一聲“喵”,率先走出房間。
  “平服下來了嗎?”晴美問。
  “嗯……謝謝。”阿刊歎一口气,放下喝光了的湯碗。
  她們走進附近的餐廳用膳——晴美、惠利和阿刊三個。福爾摩斯在晴美身邊打盹。
  “不過,太過分了。”惠利說。“應該告訴師傅才對。”
  “沒有必要。”阿刊搖頭。
  “可是——”
  “今晚他已經吃盡苦頭;不敢怎樣的了。而且。他做了很久的經理人,起碼在這次的公演結束以前不能使他辭工的。”
  “是嗎?”
  “不然途中沒有經理人哦。而且,你想他會乖乖地辭工嗎?那种人,他一定會妨礙公演的。”
  听了阿刊的話,惠利望了晴美一眼。
  “你也說過同樣的話哪。”晴美微笑。
  是的。惠利本身也沒呈報受到偷襲的事。
  “沒資格說別人啊。”惠利笑了。
  “吃東西補充精力!下次他再偷襲的話,我把他扭成就魷魚干!”阿刊擺出大力士的甫士。
  “不過。海報的事令人在意。”晴美說。
  “惠利,真的不是我做的哦。”
  “我知道——在劇團中有誰會做那种事?是不是有田為了找藉口而自己做的?”
  “那個可能性也是有的……”晴美點點頭——旁邊的福爾摩斯突然抬頭看晴美。
  “嗯……福爾摩斯也說令人在意。”
  “呀。”阿刊噗嗤而笑。
  晴美惊訝地看著惠利和阿刊吃喝。看來當演員是很消耗精力的工作。三人很快進食完,各自付了帳,离開餐廳。
  “回去排練場看看。”晴美說。
  “為什么?”
  “我想看看那張海報。因我有點……預感之類的東西。”晴美說。
  “好痛……那只衰貓!”
  有田在鏡子前面護理傷口。
  當然他一個人。明天被人看到這种傷口時,大家會說什么?
  兩三天內不露臉的好。
  像有田這樣的工作,跑外頭不來上班的事并不稀奇。阿刊也一定不會告訴黑島的。因她是那种愛面子的女人。
  那只貓……下次要帶木天蓼來,好好“整”它一頓。
  有田气沖沖地療傷。
  “好痛!痛死了!”
  反正沒人听見。有田一個人大聲怪叫著消毒傷口。
  他在鏡子的后台護理,終于完畢后,回到辦公的房間去。
  “唉……”
  那張海報——他本來想利用它來調戲丹羽刊的……
  有田慢慢掀開海報上面的薄紙。
  到底是誰作出這樣的訂正
  ?老實說。他不認為是阿刊做的。難道劇團中有人憎恨她?
  抑或真的有人想讓阿刊做主角?可是那樣做的話,可能對阿刊造成負面的影響……
  有田這才發覺,那里填上了剛才沒有的訂正。在“制作”下面出現有田的名字,被紅色簽字筆完全刪去。
  “怎會……剛才是沒有的——”
  說到一半,有田察覺不只是自己一個人。
  背后有人的動靜。正想回頭之際,有田的后腦吃了一擊,倒在地上。
  必須護理傷口……
  有田迷迷糊糊地想。可是,已經沒有那個必要了。
  “——是警報器。”晴美邊走邊說。
  “真的。在哪儿呢?消防車哪。”
  惠利听見警報器混合著當當響的鐘聲。
  “火災頻盈的季節呀。那間排練場已破破爛爛的,必須留意才是。”
  “不過,太漂亮的排練場練起來不安心嘛。”
  “有同感。”阿刊笑了。
  兩名演員仿佛完全不在意寒冷的樣子。
  “可以進去嗎?”晴美問。
  “有田一定還在里面。”阿刊說。“他那張臉怎能回去呢?”
  “對呀。他得化化妝才能回去。”惠利說。“咦,消防車跑到這邊來啦。”
  消防車在路上出現,追赶她們三人,在前面的角落拐彎走了。接著有第二輛、第三輛。
  “——看!火花!”
  建筑物的對面,紅色的火花在飛舞。
  三人對望一眼,然后沖上前。
  “福爾摩斯!走吧!”晴美邊回頭邊喊。福爾摩斯如夢初醒般奔上前,一下子就追過她們。
  拐彎后,三人止步。
  “——假的吧!”惠利說。
  排練場被火焰包圍。不是燃燒著,而是火焰把整棟建筑物完全裹住了。
  消防員把水管接到消防栓上,開始放水。但顯然已經太遲了。
  “排練場燒了……”阿刊突然全身虛脫似地當場蹲下
  晴美看著福爾摩斯,喃喃地說:“有田……在不在里面?”
  福爾摩斯不答。火焰的亮度,在它眼里清清楚楚地映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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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子的偵探小屋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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