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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曲


  “怎那么遲”
  無心說出的一句話,使多田衣子勉強偽裝的平靜瀕臨崩潰。
  “我知道!我早就知道一定會變成這”
  多田衣子的聲音是從喉嚨擠出來的。
  這些話跟她所置身的地點十分不相稱。這里是結婚會場的休息室,身穿結婚禮服的新娘說出這樣的話,自然十分奇妙
  媒人儿島光枝在旁哄慰唉聲歎息的多田衣子。
  “衣子小姐……別再胡思亂想。一定是路上車多阻塞”
  “但是……已經遲了一個多小時啦!”
  發出尖聲反駁的是多田靖子,衣子的妹妹。
  儿島光枝困惑地望望靖子。
  “話是這么說……可是電話沒人接,表示他們已經出了門嘛!”
  “誰曉得!”靖子沒有隱藏不信任的神情。
  “真頭痛!我去看看好了!”
  說完,儿島光枝快步走出休息室。
  負責禮堂事務的女性露出不悅的表情喃喃地說:
  “他再不來的話,就輪到別人使用”
  靖子有點強硬地頂撞她。
  “這又不是我姐姐的錯!”
  “呃——我當然明白。對不起,我去看著禮堂的情形……”穿和服的女事務員也走出去
  最終只留下多田衣子和靖子姐妹。
  “靖子。”衣子安靜地說。“你不應該向禮堂的工作人員發脾气。”
  “可是……”靖子不服气。
  “畢竟是我們理屈。”衣子說。
  “姐姐,你這么快就放棄”
  “有什么辦法?總不能隨便拉一個不喜歡的人進結婚禮堂呀!”
  靖子絕望地盯姐姐一眼,然后咬牙切齒地說:
  “淺井!我不放過你!”
  言中含有不甘心的怒气。
  隔了一會,衣子說:“生气也于事無補。靖子,你再打一次電話給淺井好不好?”
  “已經打過無數次”
  “最后一次,好不好?”
  “好吧!”靖子聳聳肩。“不可能搞錯日期吧!”
  “淺井那种人,搞錯也不出奇。”衣子振作出神,甚至露出淺淺的笑容。
  “那我再打一次看看好了!”
  靖子走出休息室。
  四五名職員在走廊的角落上竊竊私語,見到靖子出來,立刻一哄而散。
  靖子可以猜想到他們的談話內容。
  “男的一定是逃婚了!”
  “對。我就覺得有點不對勁……”
  “那個新娘看起來陰沉沉的!”
  靖子若無其事地走過去。速度快得足以使走廊的地毯提早几天磨破。
  出到大堂就有公共電話。
  不過,當然她也領會到,淺井真的“逃婚”姐姐……的确可怜。
  多田靖子現年十八歲,衣子比她年長十歲。父母早逝,姐姐本來身兼“家長”之職照顧妹妹才對,但是這兩姐妹的情形不一樣。
  很小的時候,大概初中二三年級吧,這個家就由靖子完全承擔下來由于靖子天性活潑好胜,料理家務頭頭是道。反而衣子性格內向,加上時常生病,一天到晚深居簡出,可說各走极端。
  外表也是。妹妹的輪廓明朗突出,令人眼前一亮;姐姐的臉部沒什么特征,加上木無表情和沉默寡言,予人“暗淡”的印象。
  但是,衣子絕不是時興的“冷感”的女人。她有丰富的感性,容易受傷害,只是羞于流露感情,一直壓抑在心底而已。
  靖子十分了解姐姐的心境。因此理所當然地遷怒于人,對周圍的人亂發脾气……
  靖子在大堂撥電話去淺井勇治的寓所。她知道,一定沒有人接。淺井若不是爛醉如泥睡著了,就是逃离公寓到別處溜達去
  卡嚓一聲,居然有人拿起話筒。
  “喂!”傳來有些顧忌的女聲。“淺井宅。”
  靖子沒有時間疑惑。“喂,淺井勇治先生在不在?”
  “呃……他剛剛出去”女人說。
  “出去去了什么地方?”
  “我也不太清楚。”女人困惑地說。“請問……你是哪一位?”
  “我叫多田靖子。”靖子報上姓名。
  “等一下。”發覺對方想挂斷電話,靖子急急地說。“你是……”
  “我……我是淺井的朋友。”
  淺井單身住在公寓里,他不在家時可以徑直進去,意味著女人有他家的鑰匙……
  靖子的臉泛起紅潮。
  女朋友。而且持有公寓鑰匙,表示不是“普通朋友”。
  “那么,淺井先生回來以后,請你轉告他,今天舉行結婚典禮。”靖子清晰地說。
  “結婚典禮?”
  “是的。看來他多半忘掉”
  “哪一位朋友的結婚典禮?”
  “他本人的結婚典禮!”
  說完,靖子啪一聲挂斷了電話。
  ——必須向姐姐隱瞞這件事。
  假如說出來,姐姐一定對那位“女朋友”寄以同情,然后退出。她就是這种性格的人。
  “靖子小姐。”儿島光枝一籌莫展地走過來。“他還沒來!”
  “那個人不會來的!”靖子脫口而出。“姐姐信他,真是傻瓜!”
  “不要這樣講……這件婚事,當事人是同意的。”
  以談論婚嫁為嗜好、撮合姻緣為人生意義的人不多,儿島光枝卻是其中一型。當然,有時也需要這种人來調劑一下一生活。
  “對不起,阿姨。”靖子向光枝致歉。“我沒想到演變成這种局面。”
  “我倒無所謂,橫豎是當媒人嘛。可是衣子小姐……”
  “我想她會重新站起來的。不過受到相當打擊在所難免”
  當然羅。已經來了三十名賓客參加婚禮,大家都在交頭接耳,怎么婚禮還不開始?
  “讓我向客人解釋吧!”光枝說。“我就說新郎突然病倒了!”
  “請你不妨告訴他們,新郎死了!”靖子說。“我要回去陪姐姐。”
  “你去吧!這邊的事了結以后,我也過去。請你叫她在休息室等候,不要跑開!”
  光枝气喘端地走向舉行婚宴的禮堂。靖子目送她离開后,走向休息室。
  對于那位好心的媒人而言,這件婚事也算給她留下极大的“污點”吧!
  光枝曾經為衣子說了几次媒,可是這次的事并沒讓光枝插手,只是請她這天擔任媒人的角色而已。
  淺井勇治和姐姐的事……
  “那种人怎配上姐姐嘛!”
  當時靖子實在無法理解,衣子怎會愛上跟她同一工作地點的花花公子淺井勇治。可是衣子對淺井如痴如醉,把整個人整顆心都獻了給他。到了這個地步,他們的事在公司里成為話題,逼得淺井不得不跟衣子結婚。
  自從姐姐連身体也獻給淺井那天開始,淺井逐漸疏遠她。那是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一貫的做法。
  然而衣子還在痴心等候他求婚。然后,衣子怀孕淺井知道以后,基于道德觀念,竟然答應跟她結婚。
  淺井跟男同事飲酒作樂時發牢騷:“我中了衣子的圈套。”這句話間接傳到靖子耳里,她怒不可遏,差點找人到淺井的寓所痛打他一頓。
  靖子知道得最清楚,姐姐打錯了算盤。
  淺井今天之所以臨時逃婚,想必有所“領悟”吧!
  然而,今天請了好几位上司和同事出席婚宴,假如婚禮宣布“中止”的話,不曉得謠言傳得多難听了……
  “那种人,管他的!”
  靖子一邊嘟囔著,一邊推開休息室的門。
  “姐姐……”
  其后,靖子記得非常清楚,當時的衣子的确很美。
  衣子俯臉倒在地上,身上的純白色結婚禮服,像一只白天鵝展開的翅膀一樣。
  靖子并沒有怔怔地呆在那里望著眼前的光景,她立刻大聲疾呼,禮堂的負責人馬上聯絡救傷車。
  可是,已經太遲
  衣子服下不知從哪儿到手的氰酸鉀(山埃),最終斷定她是死于絕望的自殺。靖子也無法否認。姐姐是自己服毒身亡的。可是她相信,這不是“自殺”,乃是“他殺”。
  撇開法律不談,衣子是被淺井所殺……
  每當靖子在憤怒和眼淚中回想姐姐的事時,姐姐那像白天鵝般倒在地上的美麗姿態就會浮現在眼前。
  每當這個時候,靖子就在心里重新決意:
  總有一天,我會親手殺了淺井勇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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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子的偵探小屋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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