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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過國境的隧道之后,就是雪鄉了。” 像在朗誦小說似地,我念了這么一句小說上的台詞。 “是‘通過國境長長的隧道──’!” 夕子冷冷地矯正我說錯的台詞。 “是嗎?” 刻意造成的文學气息被破坏,我有點掃興。可是又突然想到: “因為我們正在長隧道里,所以省略不提。” 永井夕子吃吃地竊笑說: “無聊!” ──我的台詞沒有錯。因為我和夕子所乘坐的這一班火車正在隧道內。或許有人會說,受不了靜靜地通過長隧道,才作如此的交談。很遺憾地,火車現在是停在隧道當中。 大致上來說,隧道這种東西,不管出口處是不是雪鄉,不駛出去是不行的。一直被關在這种像黑洞一般的隧道里,乘客們都覺得不是滋味。之所以會說無聊的笑話,主要是想擺脫掉這層沉悶的气氛。 火車剛停的時候,乘客們都想說“怎么啦?”“故障啦?”“飛碟?”我是無法想像隧道中有飛碟的存在的,反正啊!有興趣的人就在那儿吱吱喳喳地說了半天。突然間,車廂靜了下來,靜得有點奇怪,一會儿之后,到處都坐立不安、閒雜著歎息聲。過了一會儿,開始了“什么嘛!”“到底怎么了?”的話題,可是,這次卻夾著不安、焦急的气氛。 夕子把眼光調向漆黑一片的窗外。 “發生事情了嗎?” “不管怎么,應該廣播一下才對呀。”我說道:“什么都不說,反而讓大家變得不安。” 就在此刻,車內廣播以高八度的聲音響起了,像是敲打的響聲,尖銳不已。它告訴我們說在前方有懸崖坍塌,火車無法前進。車內靜了几分鐘,突然有人迸出一句話: “喂!隧道會不會被封鎖了?” 語畢,不出一會儿工夫,車內開始蠕動不安。 “救命啊!” “我們逃走吧!喂,行李!” “會窒息死的喔!” 車內吵鬧不已,像极了經濟恐慌那种一面倒的狀態。夕子瞄了我一眼。好吧!沒辦法啦!像這种場合,与其展現年輕大學女生的青春魅力,倒不如發揮四十歲男子粗豪的聲音還來得有效多了。我站了起來,大喊一聲: “安靜點!” 不是我在自夸,至少我也是堂堂正正、刑事警察局搜查一課的組長。這一喊,至少能使几十個有前科的坏蛋哆嗦不已,車內的騷動“啪嗒”地靜了下來。 “好好听廣播怎么說!” “再重复一遍。在這隧道前一公里處有懸崖坍塌……” 啊,還好──。放心的歎气聲此起彼落,大家又坐回座位上。 “辛苦了!”夕子微笑地說:“我要重新估量你了!” “是嗎?” 我并不笨,因為── “你那可愛的聲音跟你臉似乎不太相稱。小時候,你是少年合唱團的男高音嗎?” “……” 明年四月夕子就可以畢業了,她已經提出畢業論文,現在只等畢業證書。她論文題目是“鵝媽媽及安葛克麗斯汀之間的象征關連性”,很适合她。 這一年又屆歲暮,我考慮看要到哪儿去度假過年,夕子提議去溫泉鎮度假。說得也是,我們初次見面認識的地方,就是在岩湯谷那富有鄉村風味的溫泉鎮。那儿的溫泉療養客人突然從開駛中的火車中消失,而成為“幽靈列車”案件轟動全國,而解開這謎底的人正是這位年輕的大學女生永井夕子。不知怎么一回事,夕子和我這四十歲的鰥夫相當投机,有案件的時候,是一對好伙伴,假日則是一對戀人。現在,在她畢業前,再一次到充滿鄉村風味的溫泉鎮去過年,的确是好主意。 就這樣,我們于十二月三十日踏上了旅途,乘上往奧秩古的地方列車。因為是年底了,車廂內大客滿,不是些要回家過年的年輕人,就是要到溫泉鎮療養的老人們。這輛已斑駁古舊的火車,每站都停,不赶時間悠閒地將每個人送到目的地,我已經好久未曾如此悠閒了,整個人都松懈、解放了下來。 火車一點動靜都沒有。 “什么時候才會開動嘛?” 夕子開始不安了。 “你不是宇野組長嗎?” 頭頂上響起年輕男子的聲音。轉身回頭看去,差不多三十歲左右的男子正對著我笑。 “啊!是植村先生啊!” “沒想到會在這里碰到你!” 植村是刑事警察局搜查四課的刑警。單位不同,沒有在一起辦過案。可是,局內有流傳說他是最有前途的人,滿有本事的,跟他交談過几次。是很謙虛,不會擺架子的人,是個相當不錯的年輕人。 “你在旅行啊?” “不是,我要回家過年。” “嘿!是這一帶啊?第一次知道。” “在下一站。” “哎呀呀!所以剛才那种狀況就交給我啦!” “焦躁不安也沒用啊!……你的伙伴嗎?” 植村眼光落到夕子身上。我愣住了,不知該如何向他介紹夕子。一課的同事們都知道夕子和我的事,可是,其他課的人就不清楚了。本間課長又不希望其他課的人也知道……。 夕子見我沉默不語,就自我介紹說道: “我是他的侄女,叫做永井夕子。” 和藹可親地說道: “怎么沒听你說過有這么一位漂亮的侄女呢!宇野先生。” “是嗎?……” 我搪塞支吾著。──此時,廣播又響起了,前面的坍塌無法立刻清理,這班列車只開到下一站,暫時停開。廣播一完畢,抱怨的聲音又開始。可是,再怎么生气、抱怨,也是沒用的,開不過去就是開不過去,怪不得火車。一會儿,火車慢慢地開動了。 “真是的。只好在車站附近找家旅館過夜了。都已經八點多了。” 我問植村說: “車站前面有沒有旅館啊?” “是有旅館啦,可是……”一副思索的表情,過了一會儿,像是想到什么似地,“反正是要下車的,要不要到我村里來玩?你覺得怎樣?” “可是──近嗎?” “在山里頭,是有一段路。” “可是,那明天到車站搭車就麻煩了。很感謝你的邀請……” “哎呀,在我們家過年不就得了嗎?!” “在你家?怎么好意思打扰呢?雖然說是同事……” “哪里,不要客气啦!村里頭也很少有客人來訪,你們去了,他們一定會很高興的。” “可是……” 植村熱心地在說服我,他一點也沒有強迫勉強的語气,我知道他是好心在相邀的。 我看了看夕子說: “我們是想到鄉下的溫泉鎮去玩玩……” 夕子在一旁快樂地看著我和植村的對話,她看我猶豫不決,笑著說: “我想,接受他的邀請也無妨啊!” “那就說定了!宇野先生,沒關系吧?!” 看看植村那小孩似的笑臉,不由得我也笑了,“──你的老家在哪里啊?” “在好人村!” “啊?” “都是一些好人嘛,所以叫好人村。真的是這個名字喔!” “好高興喔!一定很好玩!”夕子夸張地說著。 “對啊!村里都是些很單純、朴實的人。──就我所知,村里沒有發生過一件糾紛或吵架的事呢!如果說有哪一家缺錢用的話,沒一會儿,村里的人就捐出了足夠的錢給他用,借的人也沒必要還那些錢。反正大家互相幫忙,有困難的時候幫來幫去,不必一一還清的。” “嘿!好像童話故事嘛!” “你們去了就知道了!” 我開玩笑地說: “全日本都是這樣的話,那干我們這一行的不就都失業了嗎?” 植村笑笑說: “我們那儿很少有犯罪事情發生──啊!快到站了,准備下車吧!” 植村回到他自己的位子,我對夕子說: “真的沒關系?不必因為他是我的同事就──” “有啥關系呢?臨時改變目的地,這也是旅行的一种樂趣啊!”一邊說著,一邊從行李架上拿下手提包,“而且,在那樣的村落似乎也似乎碰不上事情,落得個清閒啦!” “說得也是!” 才一說完,突然覺得背后有人直盯著我看,一轉頭,看見一位二十四、五歲,穿件皮上衣、留長發的年輕男子正往我們這邊瞧。一碰上我的眼光,急忙把眼光轉向窗外。夕子低聲對我說: “你知道嗎?他似乎一直在偷听我們跟植村先生的談話。” “真的?” “特別是提到好人村這個名字時,他好像很吃惊的樣子。” “同村的人吧?” “可是,不像是回故鄉過年的樣子啊!” 說得也是,像是在都市長大的那長發年輕人臉上,浮現出沉思的表情……。 “哎呀!有人來接我們了。” 一出那站不像站的小小剪票口,植村喊了一聲。我和夕子看見眼前的東西,停住腳,目瞪口呆地愣住。──馬車。那匹馬不知是不是已上了中年?正在吐著白色气息,從山上下來累了吧!說是馬車倒有點像驛馬車。可是,山中居然會有馬車?! 手執馬鞭的老人對植村說: “喂!怎么這么晚呢?” “耕介伯伯,你看起來很好嘛!” “當然啦!” “前頭懸崖坍塌,火車中途停了一下嘛!” “哦?火車還是不很便利!” “我爸爸呢?” “他現在宴會上呢!抽不開身就叫我來了。” “這樣子啊!他們是我的客人……” 植村介紹我和夕子之后,那穿著已經磨得差不多的毛皮衣的老人,盡是皺紋的臉上更擠滿了皺紋的笑著說: “那好啊!歡迎你們來玩。坐上來吧!” 說完就下馬來幫助夕子坐上去。一會儿之后,馬車在老人的喊聲“走啦!”馬啼音“嘎巴、嘎巴”地響起,往那凹凸不平的山道走去。 “好棒喔!”夕子高興地說道。 我眺望那潮漸遠去的車站,看見剛剛那位長發青年站在車站前面,一直注意著我們。好奇怪的人!會是因為很難得看到馬車就站在那里看嗎?可是,我直覺得不只是這樣子而已,還有別的──。 馬車在黑暗的山路上走了一個小時了。前几天下的雪,在路的兩旁像白色牆壁似地延伸著。气溫也漸漸下降,即使穿著厚重的大衣,仍然會覺得寒冷。 植村問夕子說: “冷不冷?” “不要緊,還年輕嘛!可是,叔叔你還好吧?”牙齒顫抖地。 “不要緊的,就這么一點點冷,還難不倒我的!” 這么撐著的時候,居然連續打了三個大噴嚏。叫做耕介伯伯的老人回頭說: “哎呀!我居然沒注意到你們會冷……” 說著說著,就開始脫下自己穿在身上的毛皮衣,我慌張地說: “不,不必了,我沒問題的……” “不要裝硬漢!俺沒這個也不覺得冷的。穿上這個吧!” 老人家的東西穿在比他年輕的人身上,這太不像話了吧!我一直堅持不肯,可是,耕介老伯硬塞到我手上。 “沒關系啦!” 結果,我就卷在古舊的毛皮衣內了。雖然是生活在農村的人,像耕介老伯這樣已經六十五、六歲的人,還抵御得住這寒冷的气候嗎?還是,一副滿不在乎的神情把毛皮衣讓給客人穿才是符合好人村的標准呢? 在這么胡思亂想之際,看到樹叢里頭隱隱約約有亮光。 植村說: “到了!” 說是村庄倒不如說是部落來得恰當。可以數得出有几間人家寂靜地聚集在這山頭。馬車通過村庄,緩慢地走在這村庄唯一的馬路上,過了一會儿,停在棟木造的大房子前面。 “你父親在里頭!”耕介老伯說道。 我把毛皮衣還給他,跳下車子之后,夕子和植村也跟著跳了下來。房屋的入口處,有個名牌“好人村公民館”,里面傳來熱鬧的笑聲。 植村看看耕介伯伯說: “客人嗎?” “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電視台的人,前几天來了三、四位。今天就要回去,所以開歡送會吧!” 我們被植村招待到一間有三十個榻榻米(約四百四十呎)大的大廳,廳內正在舉行酒會。 植村的父親大概是這里數一數二有名望的人,他已經喝得五、六分醉了,紅著臉和藹可親地歡迎我們。說到和藹可親,席上二十多位村民,沒有人因為突來的訪客而板起臉發牢騷的,好像是很久沒碰面的親戚一樣,急忙地幫我們騰出座位,然后輪流來敬酒,熱情地邀請說道: “歡迎你們來玩。今晚一定要來我們家住!” 這下子可慘了。哪有全部都住的道理呢!我把這難題告訴前來斟酒的植村,他笑笑說: “住在村長家就沒人會講話了。我去跟我父親說。” “拜托你了!” 哎呀呀!我放下酒杯,歎了一口气。 “真是太熱情了,都是些好人呢!”夕子一邊啜飲,一邊說道。臉頰已飛上兩朵紅暈,更顯得美麗誘人。 “哎呀!新來的客人啊!” 斜紋軟呢褲配上套頭毛絨衣,一看就知道是都市穿著的男子搭著我肩膀說道。大概是演藝圈的人,雖然現在是晚上他卻仍然戴著太陽眼鏡。 夕子問說: “是電視台的人嗎?” “是的。本台准備播放這村的紀錄片,就派我來拍攝。雖然在這里只有三天,哎呀!這里真是好地方呢!村里的人都很親切……。完全沒想到在這現代生活中還遺留有這么朴實的地方呢!──干一杯吧!你們要停留多久呢?” “我想大概會在這里過完年再走吧!” “那太好了。真羡慕你們。我本來也想留在這里過年,村民也都這樣邀請我。可是,過年那一段期間早就定好了工作,沒辦法留下來。我想拍攝祭典的情形,可是今晚不走不行,還有一堆事等著我回去辦呢!” 夕子惊訝地說道: “祭典?這儿雖然稱不上是很富裕的村庄,靠著貧瘠的田地及打獵過活,是無法在一年內舉行多次的祭典,可是好像在正月初一舉行一年一度的村祭呢!他們沒說是怎樣的祭典。” “哇!希望初一赶快到!” “好好地在這儿玩一陣子吧!” 這時從外面來了一位穩重、駝背的白發老人。 “啊!村長,謝謝您的招待。” “哪里哪里!不知道有沒有幫上你的忙呢?” “托您的福,讓我拍攝到好影片。” “那就好了。──外頭已幫你准備好馬車了。夜深出路不好走,急不得,若是現在走的話,十二點以前應該會到鎮上的。” “哎呀!真是不敢當。從頭到尾都這么麻煩您,真是不好意思!──等節目播出時間一決定,我會再通知你們的,若是有需要這個村庄的全景時,我可能會再來用直升机空中攝影,到時可能又要麻煩您了!” “那沒關系。可是,從太高的地方攝影下來,這個村庄說不定會變得很小而看不到了呢!”村長微笑地說著。 送走電視台男子之后,村長正式向我們打招呼: “我是這里的村長,叫添田。歡迎你們來玩。” “突然來打扰,很過意不去……” “哪里的話,我們唯一的樂趣就是歡迎客人的來臨。請不要客气,輕松地在這里過年吧!” 比起那些半瓶醋的國會議員,村長更有儀表堂堂的感覺,是位風度不凡,有個性的人。 送走電視台外景隊的三位客人之后,宴會還繼續到十一點多。我和夕子喝過了頭,記不得是怎樣走到添田村長的家里。 寂靜,已經睡著的村庄浸潤在一片雪白的世界中,宛如置身于童話世界。 “──要住到正月啊?那正好可以看到祭祀典禮。真是太好了。”村長夫人絢路端來熱茶時說道。 ──我們真沒想到六十歲的添田村長有這么一位年輕,才不過三十七、八歲的太太。皮膚很白,長長的臉蛋,五官端整,是一位大美人。 夕子一邊啜茶一邊問說: “祭典上,有什么表演呢?” “沒有什么啦!小姐!”添田村長笑著回答她說:“東京的人一看,說不定會笑話說:這算什么祭典嘛!” “是真的!”村長夫人附會地說:“希望這次的祭典不至于讓你們失望就好了……” “哎呀!快十二點了。你們大概累了吧!絢路,去准備房間!” 村長一說完,夫人立刻站起來离開房間。 “二樓都是空房。是專門為客人准備的客房。房子也有點舊了,請不要嫌棄,就住在這里吧!晚上可能會比較冷,小心不要感冒了!” 一走到走廊,人就整個冷起來,這地方夏天可以不必冷气吧。夫人帶我們到二樓,是相連的二間房間,各有八個榻榻米大。房間內連個暖爐都沒有,待久了,就冷得打顫。 我先下樓去洗澡,洗完了上樓,叫夕子赶快去洗澡暖身。趁著洗完澡身子還熱熱的,赶快鑽進被褥內取暖。可是……特意和情人出來旅行,一個人睡似乎太空虛了吧?村長說二樓全是空房,稍微偷看隔壁一下也不是件坏事。把被子掀開,悄悄地拉開隔間的紙門往里頭瞧。──夕子的臉突然從暗處伸出來,嚇我一跳。 “干嘛!不要嚇人嘛!” “你在干什么?” “啊……是……我想問你冷不冷。所以就想看看你……” “嘿!”穿著有花樣睡衣的夕子嘲笑地說:“那看人的眼光,好像是饑餓的色狼,虎視眺眺的呢!” “有這么溫柔的色狼嗎!” “違心之論!──不過,真的是很冷!” “就說嘛!所以想讓你溫暖……。” “只有溫暖是不行的。”一邊說著,一邊快步走進我房間,站在被子旁邊,動作迅速地把睡衣脫掉。 “必須要熱起來……” 要讓身体熱起來的最好方法就是運動。而且身体能赤裸裸地直接接触的運動是最有效的。──為了實踐這個論點,我也快速地鑽進被子里。 洗過澡后,夕子臉頰上還殘留著酒后的紅暈,紅潤潤的,更覺得風情万种。以我這种四十歲的人來說,也算是過來人了,于是鼓起干勁……。 “──等一下。”夕子在耳邊耳語。 精神百倍的我一听不覺火大了: “什么!你不是說現在是安全期嗎?” “噓!沒听到嗎?” 我注意傾听外面。──樓梯嘎吱嘎吱的聲音。然后,有人走上來了。 “誰啊?” “管他是誰,被撞見叔叔和侄女做這种事情是不行的。” 說得也對。夕子拿起睡衣,裸身地跑到隔壁房間。我也慌忙地穿上衣服。剛剛穿好的時候,走廊的紙門“嘶”地打開了。 村長夫人絢路穿著睡衣跪在那儿,說道: “已經睡著了嗎?” 我慌張地把被子弄直。 “還沒有!” “是嗎?冷吧?” 夫人站起身走了進來,關上紙門,“是不是冷得睡不著呢?” “不是,還不至于那樣……。有點事要做,正想要睡了。” “啊!剛剛好赶上!” 我傻眼了!──夫人絢路坐著開始解帶子。 “啊?……你……你在做什么……” “會冷吧!”睡衣從肩上滑落,現出白亮的肌膚及丰滿的乳房。“想讓你溫暖……” 一起身,睡衣輕輕地滑落到腳底。完全成熟、丰滿的胴体呈現在眼前。跟夕子那年輕、結實、有彈性的胴体完全不同,在我眼前的飽滿的胴体上,散發出成熟誘人的香味。我啞然地看著她,當她一步步走向我時,才回神過來,急忙說道: “太太,你的主人在下面──他醒的話怎么辦?” “你不用擔心,這是主人交代的。” 我啞然無言。她見狀即鑽到被子里,我慌張地從被子跑了出來。 “等一會!這不行的!這种事是……不道德的。” 天曉得,我也會說出這种話! “這是村里表示歡迎的心意,不要那么介意嘛!或是您不中意我?” “不,不是,沒這回事!……你相當有魅力的!” “那就請過來。” 我突然發覺隔間的紙門開了個縫,夕子正在偷看這邊的情形,我居然還這樣說,這下子准會鬧得不可收拾的! 說不定這趟溫泉旅行的終點就是醫院床上。可是,該怎么說才好呢?向女人求愛,我曾碰過釘子二次,可是被女人求愛,這還是第一回!事實上,我內心有一股“可惜”的情緒。村長夫人絢路妖艷的魅力是不可拒絕的。可是該怎么辦才能逃過她的魅力呢?村長夫人絢路在等著我。 “那個、事實上……” 說時遲那時快地,夕子打開隔間的紙門進來了。 “啊!吃飽了!”吃完早餐,喝著熱茶。 添田村長笑著說: “要不要到村里走走?一會儿就走遍了呢!” “好啊!我們兩個去溜躂溜躂也好。除夕你們大概也相當忙吧!” ──風平浪靜的早上。一走到村里,我再一次地惊訝這真是多么小的村庄!道路兩旁并列著村家,一到路的盡頭,就是森林,順著路走進丟就是往后山的小徑。 大概是除夕的關系吧!路上村人行色匆匆地來往著。跟我們擦身而過時,誰都會笑笑地打個招呼點頭,可是他們臉上都有慌張失措的神情。 “他們大概都知道我們來的事了!” “變成有名的人了嘛!”夕子笑著說。 “──這暫且不提,”我歎气地說:“昨晚你那睡迷糊的演技可真精彩呢!” 夕子惡作劇地聳聳肩。昨晚當夕子打開隔間紙門進來時,我緊張得臉發紅,心想不知會變成怎樣的局面?可是,夕子卻閉著眼、撒嬌地說著: “叔叔……好冷喔,一起睡好不好?!” 含含糊糊地說著,就一頭鑽進村長夫人絢路正躺著的被窩里去。不出一會儿,發出規律的呼吸聲。夫人絢路笑著說:“嗯……真可愛。還是小孩子。那么,我先离開了。請你跟你的侄女一起睡吧!” 穿回睡衣离開了。我安心地松了一口气,不用說,裹在睡衣里的夕子也張開了眼睛。 “如果不這樣做啊!你早就跟那夫人睡了!”夕子一邊走向村外一邊說道。 “亂說!” “哎唷!我還會不清楚嗎?要是我沒在紙門后頭偷看而睡著的話,你有辦法推得掉那誘惑啊!” “當然有啦!” 我憤然地抗議著,可是總覺得自己理虧。 “算了吧!反正也沒怎樣,后來你也很加油……嗯!看在昨晚的份上,原諒你好了……”夕子說完就笑了起來,“可是,那种歡迎方式未免太過火了。” “就是嘛!哪有客人一來,就叫太太去陪睡的道理嘛!” “据說愛斯基摩人以前有這种習俗呢……” “好奇怪的風俗!……咦?那是什么?” 我們已經在村外了。要往后山的入口處有一個廣場,男人們正在用繩子綁木頭,或是用釘子釘住,每個人都全神貫注地在工作。 “在做什么啊?” “我也不知道……” 那樣子有點像縮小了的迷你棒球場,直徑大約十公尺左右的圓形土地,用二公尺高的木板圍起來。樓梯似的座椅剛好可以從上頭往下望。 “一定是祭典用的。” “會是舉行相扑大會嗎?” “──不要去打扰人家。走吧!” 我們信步走上羊腸小徑往山走去。在樹梢上殘留點點雪跡的林間走了一陣子,突然眼前展開一大片視野。像是天然的瞭望台一樣,冷徹的風陣陣吹來,站在上頭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連接不斷山巒的草草樹樹。 夕子往前走,在懸崖邊緣往下望去: “哇!好可怕喔!” 我也戰戰兢兢地走過去看,下頭是充滿岩石的溪流,這個懸崖至少也有五十公尺高。看得腳底發麻,我慌忙地往后退去。在附近的殘株上坐下,“喂!危險!不要太靠近!” “知道啦!”夕子聞言回來并肩坐下說:“這里可以成為自殺胜地呀!” “不會有人自殺的,要不然怎么會有‘好人村’這個稱號呢?” “對哦!──在這樣的深山村庄能安穩地生活,是可以好好活一輩子,沒有人會想到自殺的。” “在都市那种大海中追捉殺人凶手,也是一生的工作!……明年你畢業后有什么打算?” “嗯!不知道!不工作也不行……。開一家偵探社,怎么?” “不要做冒險的事,好不好?我會擔心的。” “哎喲!你自己呢?” “當警官是我的工作啊!──過世的老婆她就很神經質,她常說不要做危險的工作,還是辭職回來在家里待著吧!她卻因車禍去世。” “人,不知下一刻鐘會變成怎樣呢!”夕子嚴肅地說完這一句話后,神情一變,笑著說:“所以,我都不計划要做什么,想做一件事就去做。”突然轉向我,“──吻我吧!” 勉強地在這小樹根上轉身面對面,我溫柔地擁她入怀。 “──哎呀!”夕子喊了一聲推開我。 我回頭一看,是那位在火車上偷听我們談話的年輕人,他靦腆地站在那儿。 “抱歉,打扰了你們。” 年輕人搔著頭道歉。 “不需要抱歉,是我們妨害風化喔!” “你們住在好人村?” “對呀!我叫宇野,她是永井夕子。” “你好!你是東京人嗎?” “是啊!我叫做山上。” 年輕人坐在附近的岩石上,“事實上,并不是要來打扰你們二位的。──一年以前,我哥哥死在這里。” “啊!死在好人村?” “不是,我是說這里──從這個懸崖墜落死掉的。” “好危險哦!”我搖頭說道:“連個棚欄都沒有。” “對呀!當我接到消息赶來看時,我也是這么想!我也拜托過村長設個棚欄。” “添田村長嗎?” “對,就是那個人。他曾對我保證會做個棚欄,可是今天來看,根本沒做,還是這樣子。” “貧窮村落嘛……” “事實上,我會再來這里并不只是為這個原因而已。” “怎么說呢?” “我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心想再來一趟,說不定會發現什么。” “什么事呢?” 這年輕人猶豫了一下,說道: “我認為我哥哥不是失足墜落的。” 我和夕子不約而同地互望一眼。山上繼續說道: “听了你們在火車上的談話,你好像是刑警組長……。” “嗯──沒錯。” “那么,能不能幫我想想看?!我哥哥他有懼高症。即使是只有二、三公尺高的地方,他就會怕得腳發軟。我想不通他為什么會來這個斷崖絕壁!” “原來如此。那你是在想,會不會他在往下看的時候,眼一花被人推下去的?” “我是這么想過。可是,為什么選這個地方把我哥哥推下去呢?我覺得不太自然。” 夕子問道: “你有什么理由,認為你哥哥是被害的呢?” “嗯……。事實上,我將哥哥的尸骨運回東京的時候,剛好接到哥哥死前寄出的信,他是在元旦那一天死的,十二月三十一日寄出這封信的。” “那一定寫了些什么吧,有沒有寫會被殺掉之類的?” “倒是沒這么寫。──我哥哥是一位雜志社記者,他常到處游走采訪資料。可能是來這附近取材而住在這里。曾寫到受村民的熱烈歡迎,完完全全符合好人村這個村名,很熱情地款待他。” “那就──” “若只是這樣我就不會覺得奇怪,可是,對于那种歡迎方式,他寫得很奇怪……” “怎么說?” “他寫說村長的太太每天晚上都去找他。” 我和夕子互看一眼。 “哥哥也真是的。那种亂來的事拒絕了就沒事,他卻自認為是花花公子,長得很帥,還寫說哪有拒絕自己送上門的女子的道理?他好像過得很快活似地。寫說村長太太相當不錯,擁有丰滿的身材。可是,哪有村長叫自己的太太去做那种事情的,你們能相信嗎?” “然后呢?” “我就利用暑假調查這個地方的風俗習慣之類的。可是,都沒有記載有將妻子借給客人的風俗。──我覺得就是這一點奇怪。我哥哥那樣寫,就表示他和村長的太太有不正常的關系。我想是他們背著村長幽會,然后被村長知道了,就……” “你是說村長嫉妒,將你哥哥從這里推下去?” “也不是沒有這种可能。” 我點頭說道,“可是,你哥哥的事已經以意外事件而解決了吧!你現在才來調查,如果沒有找到确實的證据,你也沒辦法替你哥哥洗冤啊!” “這我知道。我也不太有自信,因為太難調查了。可是,這一年來都在想這件事情,就下定決心再來一次,看看能不能查出些什么。” 此時,從森林小徑上,傳來呼喊聲。 “宇野先生!” 是植村刑警的聲音。青年人一听到有人來,急忙地站了起來。 “我不想被村里的人看到,我告辭了。” 一說完就往森林的另一邊跑去。他剛消失蹤影,植村就出現了。 “啊!你們在這里啊!沒看到你們,以為迷路了,就出來找你們。” “不好意思!” “那里。──怎么樣?這里視線很棒吧!”他得意洋洋地說道。 “好恐怖的斷崖喔!”夕子若無其事地說著:“太危險了吧!連個棚欄也沒有。” 植村變得有點慌張失措地解釋說: “說得也是。經你這么一說……可是,我們都沒有想到。因為至今也沒有人從這儿掉下去,所以就沒考慮要設棚欄。” “如果植村所說的是真的,那位年輕人到底是誰呢?” “可是他又不像在撒謊胡扯。” “說不定植村不知道這件事吧!如果去年沒回家過年的話……” “可是,這么小的村落,發生那樣大的事情,哪有不知道的道理!” “說得也是。……啊,等一下。” 我走進這村內唯一的雜貨店。 “有沒有香煙?” “來了來了!” 出來一位晒紅著臉,胖胖健壯的婦人。 “有沒有七星牌的?” “哎呀!剛好沒貨呀!” “那,其他的也可以。” “抱歉,只有亮光牌,可以嗎?” “啊!沒關系!” “對不起……” 她這樣地對不起道歉,我反而覺得不好意思,拿了香煙逃离這個小店。 “讓你久等了。──在看什么?” “啊?哦……,那個女孩子。” “什么呢?” “哎呀!你看那嘛!” 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在一家屋檐下,一位年輕女孩蹲在那儿。大概二十歲左右吧!瘦瘦的,臉色奇异地蒼白。 “生病了吧!” “可是……。眼神很奇怪。” 長長的頭發像幽靈似地覆蓋在臉上,張著大的眼睛發呆似地直盯著前面,一動也不動,髒兮兮的衣服套在身上,好像流浪漢的穿著,她就這樣子蹲坐在那儿,靜得令人生懼。 “──那個女孩子啊?她是很可怜的女孩啊!” 吃午飯的時候,添田村長回答夕子的問題,邊歎气邊說道: “二年前吧!這儿靠這山的地方曾發生過山崩……。那陣子連續下了好几天的雨,地盤松掉的關系吧!那女孩當時和她父母親住在一起,因為山崩,整個房子被埋進土堆,人也被活埋在里面。出動村民去救他們的時候,那女孩幸好還活著,可是她的父母親都已被活埋死掉了。可能是因為父母去世的打擊跟被活埋的那种恐怖感覺,從那之后,她就一直是這樣子,白天坐在路旁發呆,有時也開口說話,可是誰都听不懂她在說什么……。” “原來如此。” 和平的村庄還是有悲劇存在的。 “不要再提這件事了。今晚是除夕夜,雖然我們這村是很貧窮的村落,今晚也會做一年一度丰盛的晚餐的。有沒有特別想吃什么呢?” “沒有。看你們方便吧!” “你們若希望吃到什么食物,我們一定盡可能准備──。” 我笑著說: “雖然是從東京來的,可不是來這种地方吃牛排的啊!不需要為我們特別煮些什么。請不要那么操心!” “我知道了。既然你這么說,那也就好了。” “啊,對了,剛剛看到村外好像在蓋東西似的,那是干什么用的?” “那個啊?”添田村長笑著說:“那只是用消遣用的……。明天你們就會知道了。” 他推托有事就先离開了。夫人絢路端茶進來。我一邊喝著茶,一邊怀疑這位相當沉著、文靜的太太,會是昨晚在我眼前脫光裸身的一位太太嗎?雖然是先生的命令,難道她不覺得這樣委身于陌生男子是很可恥的嗎?而且,隔天還裝著什么事都沒發生似地招待我們。──添田村長真的知道他妻子的所作所為嗎? “今晚上?” “對呀!如果村長的太太今天晚上又來你這里的話,你打算怎么做?” “這個啊……!頭痛喔!” 在二樓房間內躺成大字形,想著那個惱人的問題。 “再利用你的演技吧!” “跟她睡吧!” “什么?!” “我說,和那太太睡覺!”夕子若無其事地說道。 我一听,馬上翻身而起。 “喂!難道真要我和她──” “嗯,真的呀!”夕子在窗沿坐了下來,“那太太不是很漂亮嗎?!你不是對她也有意思嗎?” “不要亂說!我那樣做,你不在乎啊?” “不是不在乎,只是有點吃醋。可是只要你被抓傷兩、三處,我就很滿意了,不會在乎的。” “你到底在想什么?” “從那太太口中套出一年前有人死掉的事啊!” “什么!為了知道事情真相叫我犧牲色相?”我昂然說道:“很遺憾,我不是詹姆斯龐德,明知道對方是間諜,還愉快地跟她做愛。很抱歉,我沒有那种神經。” 夕子沉默地眺望著窗外。 “有沒有在听啊?我是不干那种事的。不是找自夸,在和我太太結婚之前,我連女孩子的手都沒摸過。跟你交往之后,也沒有和別的女人睡覺,我是──那個──堅守貞操喔!不管你怎么說──” “喂,來一下!” “什么?” “哎喲!笨啊!快來啦!” 看她一副正經八百的,我吃惊地跑過去。夕子一直看著下頭。 “干嘛?” “你看!” 從窗子看過去,下面是庭院,有倉庫和養雞的小屋。早上坐在路旁的女孩現在正站在那儿,一直往這個房間的窗戶盯著看。 “不是剛剛那個女孩嗎?” “你看她的眼神!” 她的神情不再像是直看遠方那樣的空洞。是一直盯著我們看、拼命地想告訴我們什么的那种嚴肅的眼光。她拾起附近掉落的枝葉,開始在地面上畫字。寫完之后,又馬上用腳擦掉,逃命似地跑開了。 “那是……什么意思啊?” “不知道。可是,她寫的字倒是看得很清楚。” 的确是看得很清楚。她是這樣寫的──會被殺掉。 “是誰會被殺掉?她為什么這樣寫呢?” 夕子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這些話,大概也很煩膩了,聳聳肩作罷。 我附加一句: “而且是在什么時候呢?” “就在這里呆坐著,也想不出頭緒。不行動不行……。” “行動?要怎么行動?” “要是我知道怎么行動就不會這么煩了!”夕子歎气說道:“──而且,在這和平的村庄碰上這种事情。” “說不定會發生什么事呢!那女孩不是不太不正常嗎?說不定是她自己在胡思亂想呢!” “可是,她那認真的眼神──。跟剛剛呆坐在馬路上時完全不一樣。而且,村長并沒說問她話而她听不懂的啊!” “說得也是。可是,這么一來──” “說不定那女孩子故意裝成听不懂別人在說什么。” “可是,為什么這么做呢?” 夕子也無法回答這個問題,“一定有原因的。背后一定隱藏些……。” “那該怎么做呢?” “關鍵可能在于那個山上的年輕人所說的事情里面。” “可是,植村什么都不知道。” “去本地警察局查查看吧!” “說得也是。──可是,突然下山去調查,會引起怀疑吧!” “可是,真的發生過殺人事件怎么辦?” “嗯……。也不能對他們直說。” “你編個借口去嘛!” “這樣子啊!──好吧!就這樣做吧!你打算干什么?” “我去找那個女孩子談談吧!只有兩個人的時候,她一定會說給我听的。下樓去看看吧!村長回來的話,你就捏造個借口要到鎮上去。” 我們剛下樓時,剛好添田村長正在客廳休息。 “哎呀!太忙了都無法陪你們,很抱歉!” “哪里!” 我坐了下來,說道:“事實上,有點事想拜托你──” “喔,好啊!” 村長從脫在身邊的大衣口袋里,找出三包七星牌的香煙拿到我面前。 “你好像喜歡這种牌子的香煙?” “啊!” 我像是看魔術看呆了似地,目瞪口呆地愣在那儿。村長微笑地說: “我從雜貨店的太太那儿听說你喜歡的牌子已經賣光了,剛好有人去鎮上,我就打電話叫他買回來。” “哎呀……真的不敢當!” “盡量幫客人做事情是這個村庄的老規矩。” “可是,有點受寵若惊的感覺。” “只是做應該做的事情而已。──對了,你要說什么事呢?” “啊!──事實上,是──” 我正想開口說話時,惊慌失措的聲音從玄關傳了進來。 “村長啊!村長在不在啊?” “在這里啦!什么事啊?” “不,不得了了!狼──啊!我真是的,”慌張跑進來的村民,發現我們也在場,戰戰兢兢地說:“抱歉!失禮了,不知道有客人在。” “狼來了嗎?”夕子張大了眼,問說:“我以為已經完全絕种了呢?!” 村長叱罵他說: “哪有狼出現的道理?你在說夢話啊!” 那男子搔著頭,靦腆地說: “是的……” “發生了什么事?” “那個──好像是個旅行的人,在后山──” “受傷了嗎?” “死掉了。” 村長臉色大變: “我馬上過去。帶路吧!” “好的。” 我馬上起身說道: “我也一起去吧!” “可是,讓客人──” “我是刑警。對于這种場面已經很習慣了。” “說得也是,那么,就拜托你了。” 這個消息好像已傳遍全村似地,一走到外頭,村子里的男人已陸續地走向后山,婦人們不安地站住馬路上竊竊私語。我和夕子跟著村長再一次地走上剛剛走過的山路。途中,在距离村子不遠的森林內,有几個男人圍在那儿。 “啊!村長來了。” “怎么樣了?” “太凄慘了,您看。” 我和夕子從村長的后面窺視過去。看得傻眼了。喉嚨上凄慘流著血的傷口就像張開口那樣的大,而死的人就是那個叫山上的年輕人。 “你看是偶然呢?還是──” “蓄意殺人嗎?二者其中一個!” “從傷口判斷,的确像是被某种動物咬傷的,不是刀傷。” “可是,在那女孩子寫了‘會被殺掉’之后,馬上就有人死了。而且,是要來調查去年他哥哥死在這里的原因的人喔!──說是偶然,其中的關系太微妙了。” “說得也是……” 我們回來之后,就一直坐在房間內東想西想的。看到我們在接吻而害羞靦腆的年輕人,現在已變成了尸体,正要被搬上馬車載到鎮上去,一想到這里,心里越發不安,沉不住气。 “──我看,我還是跟著尸体坐馬車到鎮上去一趟,順便問當地的警察,調查去年的事好了。” “我想尸体也解剖一下比較好……” “我知道。全交給我吧!可是,村長好像不怎么在意這件事似地。” “為什么?” “當我跟他說我想跟尸体一起去鎮上時,并沒有不悅的臉色,好像我這么說,他就松了一口气似地對我說:一切拜托您了。照理說做了虧心事,應該會阻擋我們不要去之類的才對呀!” “對哦……” 就在此時,紙門外傳來夫人絢路的聲音。 “晚餐已經准備好了。” “好早喔!” 她解釋說: “是的。听說你要和馬車一起去鎮上,我想先吃過晚餐再去……” “謝謝……” 來到客廳,我們一看到桌上擺的菜肴,當場愣住。在都市飯店都不太容易看到的厚牛排,現在正在鐵板上“滋滋”地響著。 添田村長說: “我怕都市的人吃不習慣我們鄉下油炸的東西,所以我就交代鎮上賣肉的拿最好的牛肉給我。不知道味道和火候台不合你們的意?請吃吧!” “謝謝……。您這么費神……” “哪里、哪里!這只不過是村里的習慣而已,不用擔心。” 我和夕子只有愕然地拿著筷子吃鐵扒牛排了。 將山上年輕人的尸体搬上馬車,要出發的時候,天色已暗了下來。 “小心點!” “你也不要任意行動!” “知道啦!新年快樂!” 對了,今晚是除夕夜。 駕馬車的人還是昨天到車站來接我們的耕介老伯。這次我學聰明了,向村民借了件毛皮衣穿上,和耕介老伯一起坐在馭車座上,后面有兩位村里的年輕人坐在尸体的旁邊。 緩慢地走在夜路上。大約走了二十分鐘左右,馬車突然頓了一下,停了下來。 我問說: “怎么了?” “好像陷進溝里了。──喂!你們下去推一下。” “我也下去幫忙!” 我跳上車走到馬車后頭。“推就可以了啊?好!” 嗨喲,盡全力在推車時,冷不防地,頭上吃了一記。怎么了?是誰?我所能想的只有這些,之后就不省人事了。 睜開眼,首先看到的是滿天的星星──也不是,是在眼前一閃一亮的光線。不是真正的光線,是從眼睛閃出火花的亮光。頭痛得不得了,不自覺地發出呻吟的聲音。 “啊!醒啦?” 耳旁傳來熟稔的聲音,嚇了一跳,想起身,可是,一想起身,頭就痛得皺眉。 “啊……痛……” “不要緊吧?好大的腫包!痛吧?” 夕子擔心地看著我。 “啊……。這里是……?” 好不容易清醒過來,看看四周,才知道自己是在一間狹窄的小屋里面。可是,沒有燈光。只能利用從木板釘死的窗戶空隙泄進來的光線,看出夕子的臉而已。睡在地板上,腳和腰都冰冷的。而且疼痛不堪。 “你怎么在這里──” “送你走之后,我就回房間去,中途突然被人襲擊──” “哦!被偷襲啊?” “冷不防頭被布蒙上,也來不及反抗,腹部被揍,我就暈過去了……。等我醒轉時,你就躺在旁邊了。我也才剛剛醒的,你怎么也被打了一個包呢?” 我簡單地將所發生的事情說給她听。雖然想更詳細地說明,可是在吃了一記之后不省人事,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來到這里的! “畜生!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不太清楚,大概是村長家的后院吧!他后院有這种倉庫。” “村長的后院?那,是他──”念頭一轉,“可是,偷襲我的人,不是耕介那老頭,就是一起去的年輕人……” 夕子沉默了一會儿,想了再想,終于開口說道: “我剛剛想了一遍……” “怎樣?” “好像知道些什么似的。” “知道什么?” “這個村庄歡迎的意思!” “──怎么說?” “你想想看嘛!再怎么有好人的村子,你抽煙的那种牌子沒有了,還特地叫人送來?還買做牛排的肉回來做菜?迎合都市人的口味,這些未免太過認真了吧!” “說得對。” “而且村長叫太太去陪你,那也是种歡迎方式,這樣的歡迎方式未免太不尋常了吧?” “的确如此。” “這种歡迎方式一定有它特別的意義在!” “可是……我還是想不透啊!” “還沒想到啊?無論如何都要滿足那個人的希望──喜歡吃的食物、香煙、女人,什么都給他──。你會聯想到什么呢?” “還是想不到──。大概長了個包,頭腦血液循環不好,什么都想不起來。你想說什么啊?” 夕子停頓了一下: “死刑犯!” 我正想開口說話的時候,外面有腳步聲。有人在開鎖的聲音,吱然一聲,小屋的門打開了,一個男子走進來。 “植村!是植村吧?得救了!” 我正想站起來走過去的時,植村手拿著散彈槍對著我說: “不要動,宇野刑警。” “玩真的呀!” “不是開玩笑的!退后,坐下。” “喂!”夕子拉著我的手說:“坐下啦!他是說真的!” “沒錯,我不是在開玩笑。” 我像在做夢似地,茫然地坐回原來的地方。植村靠近門旁,謹慎地拿著槍。外面微暗,是黎明前的微暗。 “喊叫也沒用,沒有人會來救你們的。” “村里的人怎么想呢?” 夕子替他回答說: “村民都是共犯,對吧?!” 植村笑著說: “還是你侄女聰明。” 夕子繼續說道: “為了正月的祭典,我們是必需的。要當做犧牲品祭祀。” “什么?” “就是這樣。對我們村里來說,這一年一度的祭祀是很重要的儀式。因為有這個祭祀,這貧窮的村落才不會滅亡,才不會絕子絕孫,才不會遇上大災難,一直生存到現在。” “無聊!你真的相信那种迷信?” “當然不相信!”植村輕輕地說道:“可是,村里的人都相信這种事。” “那么就是說每年的元旦,這里一定有人被當成祭品而被殺害?” “是的!” 我怀疑自己耳朵所听到的。 “你──你是刑警啊!居然允許殺人?!” “組長,有句話不是說‘入鄉隨俗’嗎?而且,我從小時候起,每年就這樣看祭典長大的。我倒不認為那是一种‘殺人’!” “可是,你現在應該知道了吧?” “當然!在法律上是殺人的。” “既然知道了為什么不阻止呢?” “組長,你在說笑!” 植村悲傷地歎气說道:“几十年、几百年,反正是不知何時開始的祭典,不是我一句話就可以廢除的。──事實上,以前,也只不過是兩年前的事,有一位從東京大學畢業回來的男子向村民提議廢除這個祭典,說把人當祭品是不對的,那只是一种迷信而已。他很熱心地說服村里的每一個人,大家看他這么熱心誠懇,都有點動搖了,所以那年就沒有舉行祭典。結果,在那年夏天,這一帶出現前所未有、破紀錄的豪雨,山崖坍塌,死了十多名的村民。大家都相信之所以會遇上這种事,都是因為沒有祭祀的關系。而說出廢除祭典的那男子就被狂怒的村民追到懸崖掉下去了。──從那以后,誰都不敢說出廢除祭典之類的事了。” 我啞然無語。 “跟那男子訂了婚的女孩,親眼看到愛人從懸崖墜落,因而發瘋了。你們大概也認識的,就是坐在路旁的那個女孩子。” 我惊訝不已。原來如此!那女孩子寫“會被殺掉”是在給我們警告!裝著發瘋的樣子,對祭品的犧牲者發出危險的警告……。 “可是,每年都有人死掉,警察應該會發現才對啊!” “我們都選旅客當做祭品。而且,把那尸体放一陣子才去報警的。沒辦法正确判斷何時死亡的,而且被當作身份不明的人還不少。──你們來這里的事,家里都沒人知道吧?” 他說得沒錯!雖然旅館已經預約好了,可是我們沒去,也只是被當做取消處理,不會把我們當做行蹤不明而報警搜查。 “可是──可是,應該會調查橫死的死因啊!” “就算有調查,也只是當成被野狗咬死的。事實上,那是狼咬死的。” “狼?” “雖然狼几乎已經絕跡了,可是村里為了每年一度祭典的關系,一直把狼養在森林中的小屋內。昨天死掉的那年輕人大概走向那里,看到狼屋就過去看個究竟,而被咬死的。”植村聳聳肩,“算他連气不好。” 就在此時,公雞啼叫了。植村快速地瞄了外面一眼。 “時間到了。不要把我們想得太坏。我們是打算盡所能地供給你所喜歡的東西喔!希望你能肯定我們的誠意!” 我惡心地說: “有什么誠意!” “据說你跟村長的太太睡覺。”植村臉上浮現出猥褻的笑容,“好可惜喔!据說是相當棒的女人,風評不錯呢!” 外頭又有腳步聲,一會儿,門口出現兩位剽悍的年輕人。 “喂,植村!回頭吧!現在回頭還不遲啊!” 我拼命地喊道,可是植村只是不語地搖頭,然后指示那兩名年輕人說: “帶女孩子過去。” 我擋在那兩個男人前面,說: “等等!要殺的話,殺我就可以了。” “組長,這樣子是不行的。你們兩位都要死的,可是,要先請年輕女孩子過去,祭典才熱鬧得起來。” “你!” “等等。”夕子按捺下我說:“哪一個先都一樣,對吧?我不想看到你死的樣子。” “你……” 夕子被那兩個男子架著走到門口時,突然回頭,微笑地對我說: “我忘了說一聲新年快樂!” 看她被兩個大男人架了出去之后,植村頗帶欽佩之意地說:“相當有膽量!置之于死地太可惜了!” “喂!打算怎么樣做?” “你看過了吧!在村外做了一個圓形的棚欄。──把她帶到里面去,然后放出狼,已經三天沒給它吃食物了。大概會一下子扑過去咬破喉嚨吧!痛苦也只是一剎那而已。” “你……你也算是人嗎?” “隨你怎么說!” 此時,遠處響起一聲一聲的鼓聲。很單調,令人生懼的鼓聲。 “是祭典開始的信號!是叫大家集合的鼓聲。” 一會儿,鼓音“叭噠”地一聲停住了,接著听到“万歲”的喊聲。 “開始的樣子。” 我覺悟了。不管怎樣,不救夕子不行,我一步一步地向植村靠近,植村吃惊地把槍拿直,說: “不要過來!我會開槍的!” “要開槍你開好了!” 不管他的恐嚇,我慢慢地往前走去,“你敢扣扳机,你就扣好了。即使我中了兩槍,在死之前一定會殺死你的!──黎!” “要射喔!真的要開槍的!” 看我一直往前走,植村臉色發青地,開始往外頭后退。他何時會扣扳机呢?万一,說不定在他扣扳机之前我就飛扑過去。現在只有賭上了。再不行動,說不定狼牙已經咬破夕子白嫩的喉嚨了。──就是現在! 正當我要飛扑過去時,植村突然叫了一聲。眼睛瞪得大大地,像無力抓住散彈槍以地,槍掉了下去,他也跟著倒了下去。背后深深地插了一支切肉的菜刀。眼睜睜看他倒下去的,是那裝成瘋子的女孩子。 “我一直在等……等這一時刻的來臨……” 不像是在對誰說話似地,放心地呢喃著,“是這個家伙把那個人推落的……。” “喂!不要緊吧!” 女孩子听到我的聲音,突然吃惊似地回神過來,叫說: “快點逃吧!” “不行,我要去救她!村民都去祭典那儿了吧?” “對!” “那你去一趟上警察局,有沒有辦法?” “我會駕馬車。” “那拜托你了!” 我從倒在地上的植村手中拿起散彈槍,拼命地跑了出去。 跑過無人的村庄,就看到那個棚欄了,村民都坐在那樓梯似的椅木上,背向外,我躡手躡腳地靠近它。椅子的一角缺了口,是通往棚欄的通路。我彎下身去,慢慢溜過去,終于走向那個通路口。門外有個門栓,我拿下門栓,悄悄地開了個隙縫,注視里面的狀況。 看到狼了。比土佐犬大一、兩倍。像在啃嚙東西似地,銳利的狼牙和爪子吃得滿是渣滓。──太遲了嗎?突然間,背后發冷。可是仔細一看,那些渣滓是穿在稻草人身上的衣服,狼把衣服和稻草人咬得碎碎的。全村人的“哇!”地喊了一聲,夕子被扔下來。夕子跌倒躺著,又馬上站起來注視著狼的動靜。臉色發青地靠在棚欄上,一動也不動地站著。狼也發覺這次扔下來的是真的人,就离開稻草人,一邊低吼著,一邊住夕子方向走去。夕子一動也不動地呆站著。我舉起水平二連式散彈槍,把槍托靠在肩上,瞄准狼。因為剛剛用跑的過來,呼吸急促,槍口搖擺不定瞄不准。 “咬她!” “飛扑過去!” “快干!” “殺掉她!吃掉她!” 村民的聲音此彼起落地,居然也有女人、小孩子的喊叫聲。狼走到离夕子几公尺前停住了腳,彎下身,准備做飛扑的姿勢。我屏息緊握住槍。狼飛起和扣扳机是同時的動作。因槍的激烈震動,槍托卡進肩膀。槍聲,硝煙飛揚。──狼橫倒在地面上。頭被打掉一半,在空中飛轉著。 ──突然間,四周靜了下來,我打開門叫說: “是我!快點過來!” 夕子發現是我就跑了過來。 跑過通道也只不過五秒鐘不到的時間,可是,那也夠長了。村民一時還無法理解發生了什么事。只是嘈雜地喧嚷不已。在我和夕子跑出去的同時,村民爆發了。 “殺掉他們!” “不要逃!” 怒吼的海嘯一陣一陣地直逼向我們。 “跑!” 我拉著夕子兩人拼命地跑。后頭追來的腳步聲節節逼近。我們想跑過村內的馬路,可是,夕子腳步再怎么快,也赶不上村內健壯的年輕人。不出村子就會被捉到。我對她說: “跑進森林去!” 穿過家与家之間的狹窄空隙。我們躍入森林之中。 “跑去哪里了?” “已經逃掉了嗎?” “不可能!一定在這附近。好好地給我找!一定是在這一帶。” 是添田村長的聲音,其他還有植村父親的聲音、雜貨店婦人的聲音。而且,連村長夫人絢路的聲音也摻雜在里面。 “慢吞吞地在干什么!快點找!再像去年那樣掉下懸崖就很沒意思了!” “要打死他們!” 屢次地從頭頂上傳來這种聲音,听起來很不是滋味。我和夕子被追得走投無路,跑到那懸崖邊緣,躲在懸崖下面一公尺左右的一個小凹洞里。腳下是沒有一點抓頭儿的斷崖。就像漫畫上畫的那种陷于窮途末路的情景一樣。 從夕子被抓到躲在這里,也不過一會儿的工夫,天已經亮了。頭頂上盡是晴朗的天空。在世上的最后一天竟然看得到這么美好的景色,也不能算太差! 夕子低聲說道: “沒路可走了!” 凹洞很小,兩人盡量地縮在一起,不需要大聲說話,小聲地說對方就听得到。 “抱歉!” “不久一定會被發現的。” “大概吧……。那女孩早點帶警察來就好了!” “不可能。用馬車最快的速度,到鎮里也得花三十分鐘。而且,我不認為警察會馬上相信她的話。” “你專說悲傷的事。” “事實就是事實。” “可是,若被發現我們躲在這里的話,是万事休矣!你想死心跳下去嗎?” “要不然怎么辦?” “我先出去引開他們,你見机逃走。” “不要!” “為什么?” “你會死!若是為了幫助我逃走而你死掉,我才不要。” “你听我說!你還很年輕,我是警官,像這种時候遇難的話,還有撫恤金可以拿。” “不要嘛!不要逞英雄!這不像你的性格啊!” “喂!” “要死就死在一起。──對吧!” 夕子极為輕松地說著。我看著她的笑靨。任性、好強、頑固、大膽──她究竟是怎樣的女孩子呢?我也跟著她笑了,真拿她沒辦法。 “我是樂天派的。我相信老天不會拋棄像我們這樣的好人的!” 這不說我也知道! “噓!” 上頭大人出聲說: “說不定在下面!” “好,下去看看!” 我和夕子對望一眼。 “好像被拋棄了!”夕子歎了一口气。 “上去?下去?” “下去?” “与其被上面的人殺掉,倒不如手牽手飛下去還來得輕松呢!” 我一听,不由得歎一口气說道: “──不管怎樣,我都只想幫你救你。” 此時,夕子突然抬頭望天: “好像有聲音。” “什么?” “啊!那個!你看。” 轟轟隆隆的聲音一直靠近。村民也在喧鬧著。 “是直升机!” 轟轟隆隆的聲音慢慢地靠近,結果停在我們上頭不動。 “到底是什么啊?” 就像變魔術似地,有東西緩緩地降下,停在我們的眼前。是繩梯! “好极了!抓好!” 我抓住夕子的身体穩住她,讓她伸手出去抓繩梯。 “在那里!” 頭頂上的人發現我們了。我丟掉槍,往繩梯跳過丟。直升机也在此時急忙往上飛。 出生到現在,還沒經驗過此時這种毛骨悚然的感覺。一生大概也不會有几次這种歷險吧?垂吊在直升撥繩梯的上面,越過森林、越過山頭、掠過樹梢頂,以猛烈的速度往前飛去。我們兩人盡全力地抓住繩梯以免被強風打落掉了下去。因此,也無暇顧及眼下的景色。我怀疑自己是不是比較沉著,一邊受強風襲擊,一邊還想著怎樣才不會掉下去的事情。 ──這正是“天助我也”…… 直升机到鎮上的上空,在小學的操場上著陸。我們虛脫似地坐在地面上喘息。從直升机下來一位男子,向我們跑來,原來是我們到達好人村那一晚,正要离開的那位電視台的男人。 “要不要緊?” “還好……。唉!得救了!差一點就被殺掉了。” “我在上空拍攝,可是發覺下面的人好像不太對勁,飛行的時候,發現你們躲在那懸崖下面,就放下繩梯。垂吊在下面很累吧!對不起,因為沒有地方可以降落。” 夕子邊喘气邊說: “請不要這么說!” “你不是說元月有工作嗎?” “我們節目部經理說要從空中拍攝那村庄的全景,我只好飛來了!” “哇!”夕子對我說:“不去向那節目部經理拜年不行了。” 當我回到鎮上小旅館的時候,已經快半夜了。夕子穿著浴袍在等我。 “怎樣了?” “連縣警也出動了,大約有二十個左右,已經坐卡車過去了。哎唷,要讓他們相信還真費了不少時間呢!” “我說得沒錯吧!” “那個女孩子的證言幫了不少忙。而且,确認我的身份之后,對方也就相信我們所說的事了。” “他們會怎么做?會逮捕全村的村民嗎?” “我也不知道。大概會先帶走村長回局里審問,在村里布置警察吧!可是,不管怎么說,這是前所未聞的案件啊!全村蓄意殺人呢!而且,去年那件事,那年輕人也死掉了,很難再去證實。” 我也換上睡袍,兩人喝啤酒壓惊! 夕子說道: “──取名叫做好人村是不對的。” “啊?” “世上不可能有极端好心的人,那太不自然了。人是有愛有恨的,而且他們都壓抑下自己的不滿、憤怒,強迫自己變成好人,發泄的途徑就是那一年一度的殺人。──我被扔進那棚欄之后,他們看我的那种眼光……令人毛骨悚然!一年積蘊下來的怨懟,都發泄在犧牲品上。所以,我想這种祭典才一直持續至今。” “算是祭典嗎?──不得了的祭典!” “人還是忠實于自己的感情才自然!” “性命換來的教訓!” “喂!腫包消了沒?” “啊……。已經沒關系了。” “那就好!” 夕子動作迅速地站到被褥旁邊,脫掉浴袍全裸著。 “我對自己的感情是很坦白的。” 一說完就鑽進被子里。我也急忙地跟著鑽進去。不知是否因為曾經一度覺悟要一起死,現在愈看她愈覺得可愛。 “親愛的!” 夕子耳語地叫我。 “什么?” “如果今天跟我一起死,你會不會后悔?” “嗯!──大概會后悔吧!我會后悔無法救你。” “你真好!我就是喜歡你這一點!” 我抱緊全裸的她。 “親愛的,我們好像配台得很好嘛!” 我心髒猛擊了一下。她在暗示什么呢?!說不定是…… “想拜托你一件事。” “我畢業之后……和我……” 我骨碌地吞了吞口水。 “嗯,嗯?” “開一家偵探社好不好?” 她微笑地說道。 (全文完) ———————— OCR小組SSX掃描,SSX校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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