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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 “晚安。” □井律子和同事揮手道別后,走在黑夜的路上。 “拖遲啦。”她喃喃說著,稍微加快腳步。 “聊一會才走好嗎?” 這句話要留意。律子是知道的,但她畢竟是女孩子──廿一歲的年輕少女,當然喜歡聊天。 到了常去的酒廊。話一直聊個沒完,去了一間又一間的酒廊,結果到半夜十二點才各自歸家。 像律子這种年輕女孩,酒量雖相當的大,但她走起路來畢竟有點腳步飄浮。不過頭腦很清醒,并沒有到醉得發酒瘋的地步。 喝多了就認不到路回家的人是不能獨居的。她是從鄉間來到這大城市找生活的堅強女性。 □井律子下了最后一班電車,往公寓的路上走。 巴士已經停駛了,她又沒有寬裕到可以乘計程車的地步。步行三十分鐘的路程,是醒酒的适當距离。 律子以有規律的步伐走在無人的路上。旁人一點也看不出她喝醉了。 途中經過一間小學。隔著鐵絲网可看見校舍,校舍沉睡在黑暗里。 不太令人舒服的路,但律子不以為忤。 听見那聲音時,是在經過小學以后一段路的事。 “不要!不要啊!” 是男孩的聲音。律子止步,回過頭去查看這是從哪儿來的聲音? 她肯定這不是心理作用。而且,聲音出奇地清楚。 律子豎耳靜听,當然,現代的小孩,晚上十二點、一點鐘不睡覺也是平常事,也許沒啥大不了。听了一會又听不見什么聲音,律子聳聳肩再邁步。 “救命!” 當叫聲傳來時,有個少年從學校鐵絲网的裂口滾跌出來。 那少年跑到瞪大眼的律子面前,然后摔倒。 又有兩名約十七、八歲的少年從同一個裂口接續沖出來。 “別跑!你這王八!”他們跑過來了。 律子直覺事情不尋常。每個少年都是運動外套和牛仔褲的裝束,追的那兩個人手里還握著木棍和鐵鏈。 律子站在突然摔倒的少年面前,大喊一聲:“慢著!” 兩名少年及時止步,喘著气對望一眼。 “──在干什么?”律子說。 “与你無關,跑開!”手拿鐵鏈的少年說。“不要干涉!” “那可不行。”律子的眼睛停留在好不容易爬起來的少年身上。他的嘴巴破了,在流血。 “你們──几歲?”律子問。 “怎么,挺威風的嘛。”少年揮動著鐵鏈,使之發出“呼呼”聲。“你是什么東西?” “我是警員哦。”律子的話顯然使兩名少年悚然一惊。“你們該知道,使這孩子受傷的事,不會就這樣罷休哦。” 她這樣說多少跟酒精作祟有關。□井律子只是在保險公司做事的打工女郎罷了。 可是,律子擺出堅毅的態度,兩名少年似乎真的相信她是女警。 “跟我一起走吧,來!” 律子挺前一步時,兩名少年想逃。就在那時候,背后傳來聲音說:“怎么啦?” 回頭一看,有個年約二十歲,穿皮外套的健壯男子站在那里。 “老大!”拿鐵鏈的少年松一口气似地堆上笑臉。“我們在教訓這個把事情搞砸了的家伙,這女人──她說她是女警啊。” “是嗎?我們經常受到照顧,必須向她道謝才是。” 那男子走前一步,用右腳去絆律子的腳尖。律子一時大意而跌倒。正要爬起身時,旁腹被對方的鞋尖踹了一下。 律子痛得連聲音也喊不出,蹲在那里。 “原來是嘴巴說說而已。” 少年笑了,走近來,用鐵鏈輕拍律子的臉。 “喂,別弄傷她。”男子說。“如果真的是警員就麻煩了。要干就干別的好了。” 律子冷不防被按倒地上,臉朝上仰,襯衣被撕破。她閃避身子想逃,腹部又被踢了一下,几乎暈過去。 ──做這种愚蠢的事……她腦中掠過一絲悔意,但已沒有反抗的力气。她兩手被捉緊,被他們拖進路旁的黑暗處。 ──啊,怎辦?律子被吞進痛苦的波濤里…… “喂,你們干什么?”突然傳來一把粗獷的男聲,跟剛才的那把聲音不一樣。 律子被拋在路上,好不容易才抬起頭來。 一名個子高大,穿大衣的中年男人站在那里。 “當我沒看到你,走開!”男孩說。“不然你也會受傷哦。” “那可不行。” “哼──你也是警察嗎?” “是的。” “又來放狗屁──” 男孩動手揍人。律子不由閉起眼睛,傳來悲鳴。張眼一看,穿皮外套的男孩的手臂被扭到背后,他因痛楚而發出悲鳴。 “放手,他媽的!王八蛋!” “好。”中年男人用力推開男孩。往前扑倒的男孩栽頭撞到圍牆上。 “記住好了,媽的!”穿皮外套的男孩抱頭鼠竄。 “──你沒事吧?” 律子被扶著,踉踉蹌蹌地站起來。其他的少年已一溜煙似的跑掉。 “對不起……” “遇到麻煩啦。你是女警?” “不。只想阻止他們才這樣說的。” “是嗎?危險咧。不要再自稱是警員的好。” “我會的。”律子難為情地笑了。 “有受傷嗎?” “不,沒啥大礙──真是謝謝了。” “可是,万一內出血就麻煩了。必須去醫院一趟。我陪你去好了。” “給你添了麻煩……” “警員應該做的。來,走吧。” “呃……我……”律子遲疑著。 “怎么啦?” “衣服……被撕破了……我想回去換一件。” “哦,原來如此。你住在附近?” “前面不遠。” “好吧。我向你的家人解釋。”中年男人邊說邊邁步。 “我是一個人住的。”律子和他一起走。 旁腹仍有痛楚,但律子一點也不在意。 一陣溫暖的春風從律子的腳畔吹過…… “如果是開玩笑就一點也不奇怪。”警視廳搜查一科科長栗原警司,露出吃人的臉孔從位子挺身走出來。 “這樣說,我很為難。”宣傳科的中井慌忙后退。“這是警察總監的──” “總監是什么?不是上司嗎?”栗原“咚”地用手拍桌子。大概覺得太過份了吧,又補充一句過來人的感想:“哎,總監也是很難做的工作。” “所以請諒解一下啦。只要派一個人出來就可以了。”中井再三苦苦央求,拼命鞠躬。 “你這樣說也沒用……”栗原滿臉不悅。“現在我們有四件大案要辦,好辛苦哦。有空的人一個也沒有。” “請想想辦法──” “真是,總監那么重視宣傳也很叫人傷腦筋咧。” “可是取得諒解也很重要哇。如果獲得市民的合作,對于破案也很有幫助的。” “好長气。”栗原苦笑。“總之,免除掉要第一科派出評審員的責任好了。我說了,我們沒有人。” “那可不行。因為其他科也說同樣的話。假如只有一科例外的話,別人怎么說……” “你一看就知道了。”栗原用手指示一下空蕩蕩的一科辦公室。“大家都出去了,空閒的人一個也──” 門打開,片山義太郎刑警走了進來。他剛吃過午飯回來,把看過的周刊卷起,“咚咚”地敲著頭,“啊”地打大哈欠。 中井盯著他,向栗原投以嬉笑的眼神,說:“看來有一個是空閒的。” 栗原臉紅了,瞪著片山大聲喊:“片山!” “──有什么事?” “給你特別任務。” “哦。是怎樣的──” “你問這個中井好了。” 說完,栗原不悅地板起臉孔看文件。 “我需要像你這樣的人。”中井親切地拍拍片山的肩膀。“去喝杯茶慢慢聊好嗎?” “啊──” 中午過后,片山晴美終于起床,悠閒地看看電視,看膩了,站起來准備打掃房子。兄妹二人住的公寓,打掃也不怎么花時間。 今天晴美沒上班,更加优哉游哉了。平時在下班回家后才做的家務,今天可花一整天──半天睡掉了──花半天去做就行了。 “再去睡覺好嗎?福爾摩斯?” 她的談話對象是一只雌性三色貓。它是這個家的食客──不如說片山兄妹才是食客,這個見解反而更為正确。 福爾摩斯“喵”了一聲,走到放吸塵机的柜子前面坐下。 “叫我別偷懶?好啦好啦。”晴美歎息。這時,門鐘響了。 “來啦。誰呀?” “是我。” “咦,哥哥──怎么啦?” 片山走進來,一屁股坐在客廳,出奇地沒精打采。 “哥哥……你被革職了?” “革職?胡說!”片山憤然。“如果是的話,我便高高興興地回來啦!” 他有點地方与眾不同。大致上,他并不想當警員的。辭職信早已交上去,但栗原科長說東說西的總是不肯受理。 “那是怎么回事?” “叫我接受特別任務。” “是?” 晴美不知想到什么,急急打開衣柜的抽屜,拿出一份文件。 “那是什么?” “人壽保險的單据。若是如此危險的任務,保額必須增加才行了。” 這叫做為哥哥著想的妹妹? “不危險的。” “那你為何如此憂郁?” “他們叫我當評審員。” “評審員?哥哥你──是不是三色貓的品評會之類?” “是警視廳小姐選美會啊!”片山說。“居然叫我去當選美會的評審員!一定是陰謀!” 年近三十的片山,最怕的就是女人。 “有啥關系?”晴美強忍笑意。“何不趁机挑老婆?” “事不關己呀你!無情的家伙。”片山真的生气了。 “有什么不好?警視廳小姐選美會,又不可能發生命案。你說是嗎?福爾摩斯。” 福爾摩斯也表贊同地“喵”了一聲──可是,福爾摩斯也有弄錯的時候。 栗原和客人談完公事后,獨自留在咖啡室里喝咖啡。 栗原是個不工作就坐立不安的工作狂,對下屬而言是最坏的上司,所以他在這种地方歇息是罕有的事。 “──你是栗原警司吧。”一把女聲說。 抬眼望,一名穿制服的女警立正向他敬禮。 “我是……” “你忘了我嗎?”女警微笑。“有一個晚上,在街道上,我被偷襲時,你救了我。” 栗原瞠目。 “說起來……你是──” “是的。那時我還是個普通的打工女郎。不過,承蒙警司相救,我就決定真的當警員了。” “好意外咧。你是……□井君吧。” “□井律子。現時在交通科。” “是嗎?辛苦了。坐吧!” “可以嗎?” 栗原目不轉睛地盯住□井律子的臉。 “沒想到在這种地方見面──你竟然知道我是誰呀。” “當時是你送我去醫院的嘛。那時,你向醫生證明你的警司身份呀。” “是嗎?唉,搜查一科科長受調查,真不像話。”栗原笑了。 只有當案件發生時才露歡顏的栗原警司,居然對女人展笑臉,實在是前所未聞的大事。 “我常見到警司的。”律子說。 “干嘛不叫我?” “我覺得……有點失禮。”律子垂下頭去。 “不必那么介怀的。” “謝謝。其實……這次舉辦警視廳小姐選美比賽是總監的指示。” “嗯,我知道。” “他提議我參加。我覺得不好意思。” “有啥關系?你是美人儿,一定獲選的。” 律子縮縮脖子,臉都紅了。栗原有失身份地看律子含羞的笑臉看得入了神。 “搜查一科也有人當評審員嗎?”律子問。 “嗯?啊,好哇,有哇。” “至少請警司賞光才好。”律子開玩笑。 “放心好了。”栗原說。“當選美會評審員的重要任務,應由科長去擔當才對。選美會的評審嘛,我會出席的!” 同一時候,搜查一科的房間出現大騷動。因為科長不在。 “會不會被人干掉了?” “不,大概被綁票了。” “派人到地下水管去找找看?” 眾人七嘴八舌地胡亂發言。 誰也想不到,栗原會在咖啡室里跟女孩子在侃侃而談。 律子吹著口哨走在回家的路上。 時間并不太晚,擦肩而過和追越她的人不少,也有听見她的口哨聲而驀然回頭看的人。 “蠻開心的。”跟以往的自己一樣的辦公室女郎經過時交頭接耳地說。 “又不是發放花紅的時期呀。” 律子差點失笑。她們什么都不知道。當然不明白了。 律子和超忙碌的栗原共進晚餐回來。這樣一來,當女警的意義就有了,她想。 當然,律子并非為了跟栗原吃飯才做女警的。 不過,自從獲救那夜以來,律子對栗原產生思念也是事實,她決心當警員的理由一半在此,也是不能否認的事。 离開辦公室的栗原很有人情味,逗得律子很開心。搜查一科的人從不覺得跟栗原談話是一件愉快的事,這是因為剛才栗原与律子是在不同的場合見面,而律子并沒有在工作上“受害”所致。 她不愿意再想其他。今晚和栗原共餐了,她已覺足夠。 她抵達公寓,正要上樓梯時,卻被人叫住。 “□井小姐。” “咦?晚上好。” 是受業主委托當管理員的,住在一樓,年約五十開外的畫家水田。若是成名的畫家,應當不會住在這种地方,事實上,他是靠著畫廣告傳單和手冊之類為生,自稱“不遇天才”之中的一個。 水田沒有家人,一個人獨居,是個天生散慢的人,時常和律子聊天以打發時間。 “好開心咧,吹口哨。”水田的裝扮像畫家,銜著煙斗,穿著拖鞋。“我去散步了。” “畫畫方面如何?”律子問。 “最近沒有靈感。”水田歎息。“如果□井小姐肯當我的模特儿,我就能畫出杰作。” “唷,油嘴。”律子笑著上樓梯。 “對了,剛才有個男人找你哦。” “是嗎──誰呢?” “我沒問他的名字。好像是上班族的樣子。” “謝謝。”律子上了兩三級樓梯。 “□井小姐,怎樣?真的讓我畫你一次好不好?” “讓我考慮看看。”律子笑說。“晚安。”然后飛快地走上樓梯。 來到自己的房間門口,從手袋掏出鑰匙時,突然發現有人站在走廊深處,她不由一惊。 “久保先生……” “你回來啦。” 之前來訪的人是久保,律子醒覺。 “你一直站在這儿?” “嗯。我有話非要和你說不可。” 久保的個子絕對不算矮,卻給人瘦小的印象,這跟他經常駝著背,低頭說話有關。 “等了很久吧。”律子說。 “兩小時左右。” “先給我電話不就好了。” “電話里看不到你的臉呀。” “說的也是。”律子不自然地笑了。“那么──去咖啡室坐坐好嗎?” “你的房間不行?” “房間亂糟糟的。” “我知道了。”久保點點頭。 律子又回到梯間。她不想讓久保進房間。 久保是律子曾任職的保險公司的職員。他本身并不适合做推銷這一行,業績一直不好,在公司內是個不顯眼的人物。 而律子之所以跟這樣的他談話,是因她不分彼此的社交性格所致。可是,預料中的結果──久保對律子魂牽夢縈起來。 律子也很后悔。后來她盡量疏遠久保……最后她辭了職。 走進安靜的咖啡室后,律子不停地向久保問起公司的情形。她怕他提起尷尬的話題。 可是,那些話也談不了多久。兩人發窘地沉默不語。 “□井小姐。”久保說。 “什么?”律子不停地微笑著。 “跟我結婚,好不好?”久保的眼里充滿暗淡的熱情。 終于回到自己的房間,律子把疲倦的身体拋在榻榻米上。 我想獨處。我想獨處。她只是這樣不停地想。 “不是我的關系。”律子喃喃自語。 “橫豎我都是討人厭的。”久保這樣打擊自己。那么沉郁和單向的戀情,誰也不會有反應的。 沒法子。她沒時間去想久保的事…… 還是新入行的女警,光是适應工作就夠忙了。 不過,她無法預測久保對她的愛情,不,她可預測到的,但沒留心,因此她有責任。 人總是不能完美…… 電話響了,律子好像不知不覺睡著了。 忙不迭奔向電話,看看時鐘,已接近十二點。是誰呢?這么晚了。 “──我是□井。” 對方沉默。律子喊:“喂?喂?” 沒回音。等了一會,律子聳聳肩,放下話筒。 快快洗個澡睡覺吧。律子想,明天會很緊湊。 泡在浴缸里時,電話又響,是誰? 她本想置之不理的,又想到父母住得遠,可能突然有事聯絡時,不得不接听看看什么事。 于是用浴巾裹住身体出去接听電話。 “□井。” 還是沒回音。律子覺得恐怖。 “你是誰?停止惡作劇吧!”律子生气地掉下話筒。 洗過澡,鑽進棉被后,律子馬上沉入夢鄉,后來,電話又“螂螂”作響。 “科長到底怎么啦?”根本刑警悄聲對片山說。 “不曉得。”片山聳聳肩。“總之,我是因此獲救了。” “你這人真奇怪。”根本抽著煙說。“大家想去而不能去。而你,難道去見殺人犯的臉比起見女人的臉來得好?” “兩种都差不多。”片山說。“在這里不一定遇見殺人犯,但若去到選美會場就一定有女人,所以留在這里比較安全。” 片山的說話的确有道理,但根本表現出無法理解的樣子。 栗原哼著歌儿,結好領帶,從座位站起來。部下們吃惊也是當然的事,因向來不修邊幅的栗原,現在穿著簇新的三件頭西裝,結紅色領帶,連鞋子也像涂了鞋油般閃閃發亮。 “喂,根本。”他喊。“我出去一下。其他事拜托了。” “是,慢走。” “喂,片山。你在干什么?” “嗄?在處理文件呀。” “赶快准備,該出門啦。” 片山吃一惊。“去哪儿──” “不是去警視廳小姐選美比賽會場嗎?在胡說什么呀?” “可是,科長出席,我便不用……” “是誰說你不用去?快些,要走啦!” 說完,栗原伸手進上衣的口袋,取出一朵白色玫瑰花,插在上衣的襟上,施施然走出搜查一科的房間。 啞然目送栗原的根本說:“片山……好好看管科長。” “為什么?” “他可能跑上舞台去表演脫衣舞。” “怎會呢?” 沒法子,片山只好快步追在科長后面。 “科長,坐車去嗎?”片山一邊追上去一邊喊。 “不,應該有旅行車來的。你坐旅行車去。” “科長呢?” “我租了車。自己開車去。” “不能坐你的車一起去嗎?” “不用了──喏,是那部巴士吧。在那邊見吧!” 栗原吹著口哨往停車場方向走去了。片山在背后目送著,冷不防被喇叭聲嚇得跳起來。 “快上車吧!”司机喊。 片山慌忙上車,巴士立刻開動。座位已有三分之二被占了── “這部巴士……”片山猛吞一口唾液。“是女性專用車嗎?” 坐在車上的全是女性。 “評審員用的巴士已滿座了。”司机說。“所以請你坐出場者用巴士。” “唷,你也是評審員?”其中一名女子說。 “好不好現在向他拍拍馬屁?” “狡猾!”立刻引起嘩然騷動。 片山重新認識到,原來警視廳內那么多貌美的女警,然而肯定女警也是“女人”,于是他帶著有點貧血的心情坐在空位上。 真是的,為何我如此倒霉? 看看窗外,片山瞠目。跟巴士并行的一部鮮紅色跑車里,栗原一本正經地坐在司机位子上。 這個果然有點不尋常…… “──奇怪。”一名女子揚聲說。“我的口紅跑到哪儿去了?” “□井,剛才你不是用過嗎?” “對呀。确實……” 被稱□井的女子是個美人儿,這是片山最怕的女人類型。巴士里約坐了二十名女子。穿制服時應該認得的臉孔,卻因今天都穿便服的關系而判若兩人,叫片山心惊膽跳不已。 “奇了,我記得收在皮包里的……” 叫□井的女子還在看看腳畔、窺視座位底下有什么的找著。就這時候── “喵。” 傳來貓的叫聲。片山怀疑自己的听覺。那是── “福爾摩斯!” 翩然從通道走過來的,不是福爾摩斯嗎? “你在這個地方做什么?” “特別受招待的呀。” 回答的當然不是福爾摩斯。 “晴美!”片山啞然看著在最后面的位子揮手的妹妹。“你怎沒提起這件事?” “我也是昨天才接到電話通知的。” 坐在晴美鄰座的年輕女孩說:“難道他是你先生……” “不是啦。是家兄。” “哦……好极啦,他和你不相像。”那女孩一臉認真地說。 “──這是不是□井的?”一名像是老練女警的穩重型女子打開手袋。 “對不起,請讓我看一下。”叫□井的女子看看口紅。“同樣的產品……不太肯定。” 這時,福爾摩斯不知從哪儿找來相似的口紅盒,銜著過來。 “唷,貓咪好聰明哦。可以給我看看嗎?”□井拿起來看。“──就是它。這里磨花了一點點。謝謝你,貓咪。”她摸摸福爾摩斯的頭,然后把剛才的口紅還給對方,說:“關小姐,不好意思。” 名叫關的穩重型女子接過口紅,放回手袋里。 片山訝然。因他發現姓關的女子向□井投以一個說不上友好的眼神。 不會吧。又不是角逐女星的小妹妹,彼此之間不應該有敵對意識才是,可是那個眼神似乎含有某种灼熱的敵意。 而且,居然連晴美和福爾摩斯都受到特別邀請而來,會不會又有什么發生?片山開始覺得不安。加上科長古古怪怪的,可能因此變成意想不到的局面也不定。 “算了。”片山重新坐直,盡量不回頭看,望著窗外喃喃自語。“石津那家伙不在,大概平安無事吧……” “片山兄!” 在會場的接待處,片山啞然呆立。因石津刑警他那比人大一倍的身体,仿若門神般挺立在那里。 “你在干什么?”片山問。 “接待。上頭的命令,沒法子──” “你的表情不像沒法子哦。” “是嗎?”石津的表情才緩和下來。 “咦,石津,你也來啦?” 見到晴美時,石津似乎怀疑自己的眼睛。這名目黑警署的刑警對晴美一往情深。 “晴美小姐!你要……出場嗎?” “我只是來看熱鬧的。” “是嗎?如果晴美小姐出場的話,其他人沒有出頭的希望了。” “這樣說的只有石津罷了。”晴美笑。“盛況空前咧。” 實際上,片山也嚇一跳。盡管是“選美會”,卻是警方辦的。他以為會做得很低調,不料會場是設在酒店的宴會大廳,而且電視台新聞部也全体出動來采訪,會場布置得十分華麗隆重。 “現在的總監喜歡排場啊。”片山苦笑著,在來賓名冊上簽名。 “晴美,你也簽個名字吧。” “好吧,哥哥,你用簽名筆?我用毛筆好了。” “你想別樹一幟呀──喂,石津,栗原科長來了沒有?” “還沒到吧。因我一直在這儿,沒見到他。” “奇怪……” 因他開的是跑車,早該先到才是。 “福爾摩斯也得簽名才是。” 晴美一把抱起福爾摩斯,幫它在前肢涂上一點墨,又在記名欄上按了一個梅花的記號。 “歡迎光臨。” 石津臉青青地鞠了個躬。他的塊頭大,也有膽量,卻有畏貓症。 “進去吧。”片山催促晴美。 大型宴會廳的正面被設計成舞台,前面是評審席。后面排滿椅子的是一般招待席。 “坐前一點嘛。”晴美對一屁股坐在最后一排的片山說。“那邊看不清楚的。” “沒有關系啦。”片山堅持。晴美聳聳肩。 “別管哥哥。來,福爾摩斯。” “喵。” 晴美逕自跑去前面了。片山悠閒地盤起雙臂,想著會場多豪華,不知花費多少租金之類的事。 環視四周,見各地警局的署長和面熟的同行們,穿得像藝人般時髦,攝影師和記者等蜂擁而上,深覺總監的宣傳目的已充份達到。 那是誰呢?片山的視線停留在一個人身上。廿五、六歲左右,是普通上班族的類型,很憂郁的樣子,顯得份外矚目。如果有机會的話,好像要吃掉什么人的表情。 那是犯罪者類型咧,片山想。片山對自己的判斷毫無信心可言,因而并不認真相信。 石津走過來說:“時間快到了,還沒見到栗原先生哦。” “奇了。他和我一起出來的。” “前面不見人嗎?” “我在這里,晴美他們去了前面。” “那么,我也去前面看看。”石津興高采烈地跑去前面了。那是他可愛的地方。 終于司儀宣布比賽開始,先是警察總監站在麥克風前面致辭。他的態度极之親切,就像歌藝節目的主持人般穿上燕尾禮服。 記者陣頻頻按動鎂光燈。 嗚呼,希望不被大眾非議說警視廳浪費金錢就好了。 有人急步走來。 “你是片山先生嗎?” “是的。” “請到評審席來。” “發生什么事?” “栗原先生沒來。對不起,請你代替他當評審員。” 片山瞠目。 “不可能的事!我不去。” “沒法子呀。搜查一科沒有其他人在呀。” “可是──” “你不來就沒法開始了。來吧!” 片山被半拖半拉地帶到舞台正面的評審席去。 “坐吧。這是記分表。” “怎么做才對?” “這里不是有號碼嗎?下面一欄是十分為滿分,只要填上分數就可以了。” “話是這么說,但我──” “來,開始啦。” 燈光打在舞台上,音樂響起,片山的抗議聲完全听不見。 片山只好死心。他的位子在最邊端,旁邊是搜查四科的科長。算了,隨便偷看旁邊的寫分數好了,他想。 手頭上有資料的复印本,出場者的姓名和所屬部門等全都記錄在內。 找到□井律子的名字。好像是剛才在巴士上遺失了口紅的那位美女。 叫關香子的,是那個用奇怪眼神看□井律子的女子吧。 出場者總共十八名。在巴士中惊鴻一瞥之余,似乎以□井律子最美麗出眾。 全体參加者先一同上台。不顯眼的制服打扮。不過,當逐一介紹時,就有适合她們的制服,穿上制服時凶巴巴的、以及不協調的女子也有。 片山也因見慣了穿制服的女警而處之泰然。 記分欄是以“給人感覺親善与否”為評分標准。 令人惊訝的是,資料顯示,那叫□井律子的女子當女警才不過半年,卻已顯得很熟練的樣子。美人畢竟占便宜吧! 片山也适當地給了分數。 其后,選美會以單調的方式進行著,觀賞人士開始覺得乏味起來。 當然了。怎么說,這是警視廳的宣傳活動,總不能載歌載舞。 “如何?”四科的科長悄聲搭訕。 “呃……” “我覺得十一號好。你呢?” “不太清楚……” “下面有好戲看了。”科長咧嘴一笑。 “是不是做倒立?” “傻瓜。她們穿泳裝出場咧。” “泳裝?”片山瞪大眼。“……是那种下水的泳裝嗎?” “并不是穿去洗澡的。”他說。“大家都有運動來鍛煉身材,狀態應不錯的。” “原來如此……” “因有這一項我才出席的。”四科科長雙眼發亮。“穿最小布料的泳裝出場的人,我給她十分。我是這樣決定的。” 好過份的評審標准,片山想。可是泳裝嘛……片山開始頭痛了。 “好了,到了最后的環節啦!”司儀扯高嗓門。“請觀賞警視廳之花,美貌女警們的泳裝姿態!” 看來記者陣也在等看這環節的樣子,攝影師們哄然蜂擁而上。 “那么,從一號開始!” 舞台旁邊的門打開,一號出場者登場了。片山瞠目──是超比堅尼的泳裝。 全場嘩然。似乎是個年輕女子,不在乎露出修長大腿,還作出各种撩人姿勢。鎂光燈閃個不停。 片山移開視線,看看四科的科長。他張口呆望著,評分用的原子筆從手掉落…… 真是的,怎么搞的? 接下去是二號、三號,都是大膽性感的泳裝。片山只飛快地望一眼,便馬上低下頭去,寫下分數,然后一直閉起眼睛。 四科科長好像忘了給分數般,挺起身体看得入了神。 假如他被人拍進鏡頭的話,豈不是成為負面宣傳?片山想。 “接下來是八號?”司儀說。 片山也抬起頭,因為八號是□井律子。 舞台旁邊的門一直不開放。 “──八號,請。”司儀再喊。 可是,門還是不開。 在干什么呀……等得不耐煩的攝影師們鬧嚷著。 片山盯住那道門。門開了一道縫,有說話聲泄漏出來。 “哎呀!” 尖銳的悲鳴響徹會場。片山站起來。 門開了,會場負責人臉青青地沖出來。 “遇害了!在里面被殺了!”男人喊。 一瞬間,會場鴉雀無聲,片山覺得危險。 他必須先發制人。片山踢掉椅子,沖向舞台。跑到半路,在磨得滑不唧溜的舞台地板上栽個筋斗。 作為刑警,片山的意圖是符合身份的。 換句話說,這群記者陣的攝影師及記者們絕不會放過采訪眼前發生命案的机會。所以他擔心,万一他們一齊涌入現場的話,任何證据都會被搞得亂七八糟了。 很不幸地,他的預感命中了──片山的預感,通常只有坏的才會應驗。 攝影師及記者們一窩蜂沖上舞台,涌向通往休息室的門去。 “最好的宣傳啦。”根本刑警苦著臉說。 片山也有同感──警視廳小姐選美凶殺案! “究竟科長去了哪儿?”根本發牢騷。“總監心情不好,拿我發脾气的話可受不了!” “奇怪。去了哪儿呢?”片山也擰頭。 “不可能是科長殺人潛逃了吧!”根本自暴自棄地說,當然是開玩笑的。 “好過份啊。”晴美走過來。“桌子椅子都亂七八糟的。” “線索也是。”根本的表情簡直想吃人。“那些王八攝影師們,全以阻差辦公逮捕!” 這間休息室,平日可以用作舉行簡單的派對的場地,相當寬敞。除了往舞台出入的門外,另一邊還有一道出走廊的門,休息室內沒有窗。 房間中央是空的,擺了一張桌子和五、六張椅子。 然后,房間的南側做成臨時的更衣室,用遮帘隔開。 由于參賽者是一個一個進去更衣,按次序出場的關系,沒必要預備每人一個的獨立更衣室。 左右各有四間,總共可以讓八個人同時更衣。 □井律子是在最靠近走廊那邊的門,從那道門看是左邊的更衣室被殺的,她似乎正在換泳裝的時候被殺,因上半身還裸露在外。 乳房之間有很深的刺傷傷口,流血量相當少。托福,片山不至于鬧貧血。 桌椅現在全都被推倒了,就如暴動后的慘狀。 “喂,南田還沒到嗎?” 根本不耐煩地叫嚷時,往舞台那邊的門打開,南田施施然走了進來。 “從哪里進來的?”根本說。 “遲到了,對不起。剛才我在舞台上表演獨腳戲咧。”那個有點像貧窮哲學家或稱思想型流浪漢的驗尸官正經地說。“听說女警被干掉了?” “是啊。” “我知道凶手是誰。” “誰?” “用吊車把車吊走的瘋癲司机。” “總之,請你診察一下尸体吧。” 見到尸体,南田連眉頭也不皺一下。對他而言,那是“工作”而已。 “當場死亡嗎?”根本問。 “好像是──干嘛在這种地方穿泳裝?” 片山向他說明選美會的事。南田憤慨地說:“干嘛不叫我?我想看活著時的裸体呀。” “好不‘盡責’。”根本苦笑。“其他還有什么?” 南田再一次彎身往尸体上面看。 這時,福爾摩斯走過來。南田當然也熟悉它。 “發現什么了嗎?貓君。” 福爾摩斯走到更衣室的角落,開始用前肢去扒。 “什么呢?”根本和片山也走過去。 “──掉了一件奇怪的東西。”南田撿起一片像是著了色的小紙屑。 “是什么?” “好像是顏料。” “顏料?” “唔。凝固了的。喂,你們怎不去其他更衣室搜查看看?” 根本和片山把其他更衣室全都搜查一遍,但沒找到類似的顏料碎渣儿。 “這里沒有涂顏料的痕跡哦。”南田把它放進信封,交給片山。“可能是凶手的。” “大概是黏在凶手的衣服上,掉下來的。” “可能。凶手是畫家,還是漆匠……哎,都差不多啦。”南田說出一句讓畫家听了會生气的話。“對了,你們的老大怎么哦?” “失蹤了。”根本聳聳肩。 “哥。”晴美說。“瞧,栗原先生──” 栗原還是西裝打扮,從舞台那邊走進來。 “科長!怎么搞的?” “哎,糟透了。我想早點到嘛,在高速公路上時,不料車子引擎發生故障。早不應該租車的。我是搭人家的貨車赶來的。” “哦……” “我在下面听到了。發生什么事?” “命案。有個女警──” “怎會這樣!”栗原的表情僵住。“被殺的是誰?” “在那面──” 栗原逕直走過去窺望更衣室,接下去的瞬間,他屏息后退。 片山和根本對望一眼。栗原見到尸体而變臉色的事,他們是第一次見。 “科長,怎么啦?”根本走上前。 “不……沒什么,是我見過一下的警員。” “是嗎?” “凶手呢?” “還不知道。因為現場混亂的關系──” “知道什么就通知我吧。”栗原往走廊的門走出去。 “回去總廳嗎?”根本問。 “嗯──不──今天我累透了。回家。” 說完,栗原頭也不回就走了。 “到底怎么啦?”根本呆住。“不像平日的科長啊。” “已經老了嘛。”南田說。“可以啦。把尸体抬走吧。” “辛苦了。”根本揮揮手。“片山,其他出場者呢?” “在對面房間。石津陪著。” “是嗎?對不起,請你跟我合作──這件案子很棘手哦。” “是嗎?肯定是复仇吧。” “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傳媒的眼睛少有地發著光。若不早日找出凶手的話……”根本罕見地憂郁。 “──換言之,凶手從走廊那邊的門進入,拉開最前面的更衣室的遮帘,刺死正在更衣的□井律子,然后從同一道門逃亡。”片山站在黑板上畫出的事發現場圖前面說。 “可是,其他出場者怎么沒察覺?”根本說。 “問過了,情況不明朗。”片山說。“十八個人那么多,有的上洗手間去了,也有侍應進進出出的,拿飲品什么的進去那個房間。她們沒有特別留意門的開關。” “是嗎?但……被殺的時候也沒察覺?” “尤其是泳裝的環節,大家似乎都忐忑不安的樣子,除了更衣的人以外,全都跑到出舞台的門前面,注視舞台外面的情形。” “那還是警員嗎?注意不足哦!”根本發怨言。 “可能性有兩個。一是對□井律子有恨意的人有計划地謀殺。二是偶然路過的殺人狂魔做的。如果是第二個可能性,任何人也有嫌疑啊。” “殺人狂魔,會跑去那种地方‘出差’嗎?” “确實有疑問。不過,凶手怎知□井律子進了那間更衣室?何以凶手覺得能在不受注目的情形下殺人?這樣考慮時,便令人覺得計划行凶的可能性不高了。” “說的也是。”根本點點頭。“還有一個不得不考慮的可能性。” “什么呢?” “留在同一個房間里的十七人中有凶手存在的可能性。” “根本兄!大家都是警員哦。”片山瞪大了眼。 “警員也是人。不是嗎?” “那……” 片山想起那個狠瞪□井律子的女警關香子。的确,二人之間好像有“什么”似的。 “總之,有必要調查所有的可能性。科長,有什么!”根本往栗原一看,頓時住口。 栗原怔怔地凝視空中,仿佛心已飛到很遠去的神情。 “呃,科長!”根本大聲說,栗原赫然回過神來。 “嗯──是嗎?好,知道了。就照你們的想法去做好了。” 他站起來。 “科長,上哪儿去?” “我去吃午飯。” 片山和根本目送栗原的背影。 “怎么啦?科長?” “不曉得……” 只因現在是下午兩點,栗原剛在半小時前吃過午飯回來而已。 “大概過勞吧。”根本說。“可能活不久啦。” 片山開始擔心起栗原保管著的辭職信來。 “你是久保先生吧。”片山說。 □井律子以前工作過的保險公司的接待處。接待小姐說久保是跑外務的,不到四點半不回來,他已等了三十分鐘以上。 “是的。” 語气有點陰沉的男人。難怪他被□井律子拋棄了。 片山想起似乎在哪儿見過這人,對了! “□井律子遇害時,你來過會場吧。”片山說。血色一下子從久保的臉上退去。片山擔心他會暈倒。 “不知道!我不知道!” “你不是和她在交往中嗎?不久前,你也去公寓探訪過她的。” “我沒去過!” “公寓的管理員水田先生記得你哦。” 久保噤口不語。 “那天,我也在會場。我認得你。” “不是我!”久保一喊完就奔了出去。 “喂!等等──喂!”片山追出去。 保險公司在五樓。所有電梯都下去了。久保往樓梯方向跑。 “等等,喂!” 片山正要下樓梯時,下面傳來惊人巨響。他急急下去一看,但見久保倒在途中的休息平台。他的腳踏空了。 “唉……” 也許是骨折了,僅僅失去知覺,性命無礙。 逃跑的事,往往等于凶手行凶的自白。只是這种膽小的男人卻不一定是。 也有人一听說是警察就怕得很。這個久保看來是這一類型。片山連忙回到五樓,托人叫救護車。 走到久保身邊時,片山听見下樓的腳步聲。 “你是刑警先生?”年約廿五的寫字樓女郎。“我叫園井明代。我和□井小姐很熟稔。” “哦。那你認識久保囉。” “嗯。久保對□井一往情深。不過,終究被她拋棄了。” “他這樣說的?” “不。他是個沒朋友的人──只是有一次醉得很厲害,卻跑來公司……當時我听到他嘟嘟嚷嚷地說什么。” “很痛恨的樣子?” “不曉得。”園井明代困惑地說。“因他什么也不肯說。” “知不知道□井的戀人之類的事?” “當她表示要當女警時,我真的很意外。如果她以前就這樣說的話,我還能了解,可是太突然了嘛──我問過她,為何突然有那种想法。” “她怎么答?” “她說警視廳里有她心儀的人喎。” “警視廳?” “嗯。名字什么的一概不知。因她不肯說出來。” 片山沉思。 “那我去向久保問口供啦。” 回到搜查一科時,根本這樣交代一聲就出去了。 不見栗原的人影,令片山有點在意,但他現在還有許多事情要想。首先,有必要跟關香子談一談吧。 但万一問得不當,傳出凶手好像是警局內部的人的謠言時,事情就麻煩了。關香子和□井律子──她們兩人之間有些什么恩怨? 稍微打听一下才去問她好了,片山想。 栗原桌上的電話作響。旁邊沒有其他人在,片山只好拿起話筒。 “這里是N租車公司。” “栗原出去了──” “是嗎?其實是關于他租用紅色跑車的事,听說發生意外……” “嗯,好像是。” “自從那次聯絡以后,他一個電話也沒有,我們不曉得車子放在哪里。” 的确,看栗原失魂落魄的樣子,他的腦筋不可能轉到租車的事上。 “今天我們在S酒店的后巷找到那部車子,為那件事──” “你說在哪儿?”片山反問。 “S酒店的后巷。” 說起S酒店,正是選美會的會場所在地──豈不是發生命案現場的酒店嗎? “會不會弄錯了?記得他說是在高速公路……” “不,是在S酒店的后巷。” 片山收線后沉思──這是怎么回事? 租車公司沒有必要說謊。這么一來,難道是栗原胡謅?為什么? 跟栗原見到□井律子的尸体時那副震惊的樣子合起來想,令人覺得無法泰然處之。 正在沉思時,一名科員沖進來,手里握著一份報紙。 “喂,不好啦!科長的事──” 留在一科房間的人一同聚集過來,當然包括片山在內。 看到晚報的社會新聞版時,所有人發出“啊”一聲或想叫而叫不出的聲音來。 “遇害女警是搜查一科科長的愛人?!”──這樣的文字飛進眼里。 “栗原先生怎樣說?”晴美問。 “不曉得。失蹤了。” “失蹤了?” “嗯。不在他自己家,我們也不知道他去了何方。” 一陣沉重的沉默,然而打破沉默的是石津。 “晴美小姐,對不起,再來一碗……” 無論怎樣沉重的气氛,似乎也不能壓制石津的食欲。 “那是怎么回事?不可能是栗原先生殺了那個□井律子吧……”晴美說。 “新聞界是嗅出那個味道來的。” “因為那樣的報導比較有噱頭的關系吧。”石津說。 “你不在搜查一科,所以說得出那种話來!” “對不起。” “哥。你向石津發脾气也沒用的。” “嗯──但科長也真叫人為難。只要開個記者招待會就好了嘛。” “他和她有交往是事實?” “好像是。因為有許多人作證了。” “嗯哼。那畢竟是男女關系了──” “那不一定。”石津把剩余的茶漬澆在飯上。“也有酒肉朋友的。”然后猛吞茶漬飯。 可是,片山很難想像栗原和□井律子交往,純粹是在一起吃蛋糕的事。 “科長在租車的事上也撒了謊。干嘛他要那樣做呢?” “即是說,他實際上是早到了的囉。” “是的──這件事警方還隱瞞著,一旦被人傳了出去,傳媒立刻把科長當凶手看待啦。” 福爾摩斯“登登登”地走過來,開始吃冷卻下來的晚餐。只因貓舌怕熱的關系。 “可是,你也看到栗原先生見到她的尸体時的震惊樣子吧?那不是演戲哦。” “我也這樣想。但那個不成證据。” “那么,你要拘捕栗原先生?” 石津与此案沒有直接關系,所以說得輕松。 “別說這种叫人心跳的話好不好?”片山瞪他一眼。 福爾摩斯突然抬起臉來,往玄關走去,回頭叫一聲。 “誰在外面?”晴美走去開門。 “──哎呀,栗原先生!” 正在喝茶的石津嗆住了。 “一切都是我的不正經造成的。”栗原說。 “那么,科長你畢竟和她──”片山說。 “交往過。可是沒上酒店哦。我們的關系是清白的!” 一把年紀的男人說他和女人“關系清白”的話,反而怪异咧,晴美想。 “知道她被殺時,打擊很大,一想到她可能是因著我的關系被殺時,我備受良心的苛責。” “是否有什么頭緒?” “沒有。不過,恨我的人多的是,也可能有人因愛上她而嫉妒我。” 對有人嫉妒栗原的事真有點接受不來,但片山了解他想說什么。 “不是科長殺的吧?” “那還用說!”栗原憤慨地說。 “那為何躲起來?”石津問。 “我沒躲。只是……為了治療傷心,四處跑來跑去而已。后來,報紙不是登出那則新聞嗎?如果現在回去的話,會有大騷動。” “已經騷動了。” “是嗎──我家人也很難堪的。” “即是說如果你太太知道了,反應會激烈得很可怕吧!”晴美說。栗原假咳。 “那個嘛……多少有一點……” 片山拼命忍住笑意。 “對了,干嘛你在車的事情上說了謊?” “說謊?什么事呢?” “租車呀。” 片山說出原委時,栗原吃了一惊。 “我不知道!真的在高速公路上發生故障了。” “那么,為何在那間酒店后面找到你租來的車?” “誰曉得!你不是刑警嗎?快去查!” 真是,當上司的可真輕松啊,片山想。 “科長,今晚怎辦?” “今晚嗎──在這里過一夜。” 片山和晴美惊訝地對望一眼。 “但科長──” “不可以嗎?” “不……沒有的事……” “那就拜托了。只是借宿一宵而已,不附兩餐也行。” 看來他弄錯了以為這儿是旅館。 “那么,科長,我也有個要求。” “什么呢?” “關于以前我提出的辭職信的事──” “啊,那個呀。”栗原點點頭。“這宗案子結束后,我优先考慮。” 片山覺得這簡直像跟首相答辯一樣,不太可靠啊。 □井律子的喪禮場面相當安靜,只有親友參加。 “真的會有誰來嗎?”石津說。 在稍离遠的車子內,片山和石津,以及有點不起勁的福爾摩斯在監視著。 “如果凶手愛她,可能會來。” “可是愛她的人,怎會殺她呢?”石津擰頭。“換作是我,無法想像殺了晴美小姐的事。”又加一句:“殺片山兄的話倒有可能……” “喂──” 福爾摩斯從窗口探臉出去,“喵”了一聲。 “什么事?”片山探頭去看。 有個似曾見過的中年男子走過來。看來是來參加喪禮的,不穿黑西裝,也沒結領帶。是褐色的夾克裝扮。 “對了,是她公寓的管理員。叫水田吧。” 水田從片山他們的車子旁邊經過。他走過后,福爾摩斯翩然跳落地面。 “怎么啦?”片山和石津同時說。 福爾摩斯追在水田后面,在他的腳下纏住耍玩。 “咦,哪儿的貓?” 水田似乎很喜歡貓,彎下身去撫摸福爾摩斯的頭。福爾摩斯頻頻用前肢的爪去抓刮水田的鞋子。 “是不是叫他賠償?”片山心不在焉地說。 “片山兄,那個入院的男人怎樣了?” “你說久保?他承認他恨她,但否認謀殺。不會是他。” “他因奔跑而骨折,太傻了。” “可不是──哦,回來啦。” 福爾摩斯慢慢地走回來。水田往喪禮會場方向消失蹤影。 “福爾摩斯,你干了什么?” 片山開了車門,福爾摩斯跳進來,前肢搭在片山的膝頭上。 “什么呢?” 福爾摩斯伸出爪來──尖端黏著黃色的物体。片山對那個顏色有點印象。 “這不是在現場找到的顏料嗎?”片山把那碎渣放進信封,興沖沖地說:“好,即刻拿去鑒證!” 正要發動引擎之際,福爾摩斯又“喵”了一聲,從車窗探臉出去。 “這回又是什么?”片山窺望,心中“咦”了一聲。 有個面熟的青年,在不遠的地方徘徊。 “認識他?” “啊,對了──是交通科的。呃……叫高根吧。” “相當年輕咧。” “嗯。還單身,听說交通科的女士們都對他有意思。” “跟片山兄同人不同命咧。” “多管閒事。” 片山伸長脖子看著。 在年輕刑警高根的對面,有個女子向他走過去。她是……對了,不是參加選美的關香子嗎? 高根意外地望著關香子。兩人不知在談什么,看樣子是關香子在責問高根,他在极力辯解的樣子。 “他們在干什么?” “不曉得。看來好像有什么似的。” “大概女的借錢給他,向他催債吧?” 石津罕有地沒有發出有關食物的聯想。 “嗯,高根先生和關小姐,似乎關系一直很親熱的樣子。”交通科的年輕女警阿部克子說。她也是參加選美的女子之一。 片山把她約到這間咖啡室來了。 “你和□井律子的感情好不好?”片山問。 “那個嘛……”阿部克子說。“片山先生,選美時,你給我多少分?” “嗄?” “泳裝環節時,最初出場的是我哦。” 那件超比堅尼?!片山不敢說自己當時閉起眼睛。 “嗯,當然是給十分啦。” “真的?” “我想給十二分的。” 片山對女子說奉承話,乃是前所未聞的事。他的汗水沿著背“滴答”流下。 “那就告訴你好了。”阿部克子說。“其實,最近他倆的關系很惡劣哦。” “因為□井律子的關系?” “嗯。雖然關小姐也是美人儿,但感覺稍微嚴肅了點。□井小姐進來后,高根對她一見鐘情啦。” “她自己呢?” “大概心中另有所愛吧,她好像不太理睬他。” “但高根君──” “反而更加痴迷了。不是嗎?” “總之,關小姐覺得不是味儿啊。” “應該是吧。不過,這個時候若是嘮嘮叨叨的話,更加惹人厭了,你說是不是?” 問到像片山這种戀愛盲時,他怎會答? 總而言之,總算明白關香子向□井律子投以怪异眼光的理由了。 “喏,上次在巴士上──” “什么?”片山問。 “□并不是說她遺失了口紅嗎?” “嗯,我記得。” “后來有人說好像是關小姐從□井的手袋把口紅偷出來扔掉啦。” “但她不是拿出自己的來嗎?” “那個好像是別的顏色咧。□井卻一心以為是自己的東西,用了才知道是完全不同的顏色。” “她故意那樣做?” “女人真可怕呀。” 那個我早就懂了,片山在心中喃喃說著。 “喂,片山!”根本刑警走過來。 “怎么啦?” “剛才的鑒證結果出來啦。你所帶來的顏料,跟現場發現的一樣。” “那──”片山站起來。 “是水田。馬上出發!” “是!”片山和根本邊走邊說:“科長呢?” “形式上留在家里守行的樣子,所謂謹慎地自我反省吧!” “有那樣的謹慎地自我反省嗎?” “誰曉得?我也想自我反省咧。”根本笑道。 來到□井律子所住的公寓時,片山和根本一起去叩水田的門。 “──不在?” “沒回音哦。” “難道出去了?” 根本皺著眉頭。這時,一名主婦提著購物袋回來。 “咦,你們找水田先生有事嗎?”那位主婦問。 “你知道他去了哪儿嗎?” “剛才他在那邊的,不知何故又忽忽走開了……” 根本和片山對望一眼。 “他往哪個方向走?” “往車站方向──” 根本和片山往前奔去。 “──媽的!他察覺我們來了。”根本气喘喘地放慢腳步。 “奇怪。這條是單程路哦。” “大概跑不遠的。必須出到車站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怎辦?” “回去吧。可能途中有分岔路。” 兩人沿著馬路往反方向走。已經是傍晚了,天色開始暗下來。 “──什么人來呀!”傳來女聲。前面有一幢跟水田所住的公寓相似的建筑物,有個年輕女子從那里沖出來。 “什么事?” “有人……倒在那邊……” 根本和片山走進那幢公寓。回廊式的結构,大概為了節約電源吧,走廊暗沉沉的。有人倒在走廊深處。 “是水田!”根本說。 “怎么回事?” “看!”根本把水田的身体拉到外面燈光能照射到的地方。 “腹部被槍射中了!” “傷口燒焦了。是被硬壓著開槍的。” “為何又會……” 水田的身体微動。 “還活著!叫救護車!”根本大聲說。 “再隨便使用的話,酒店經理要喊救命啦。”片山說。 這是命案現場的休息室。跟會場的宴會大廳一樣,還在封鎖中。 “捉到凶手了吧。”栗原說。 終于恢复栗原的本來狀態了。 “可是,水田為何被槍射中呢?”晴美說。她和福爾摩斯都跟來了。 “不曉得。搞不好,就把水田當是凶手吧。但他目前神志不清,說不定就這樣死掉……” “找不到子彈嗎?”栗原說。 “找過了,因為貫穿他的身体──看來是在外面的地方中槍,他受傷后跑進那幢公寓去的。” “盡管如此,在黃昏的路上被人開槍射中,居然沒有目擊者呀!”栗原苦澀地說。 “何以凶手知道我們去找水田呢?” “問題就在這里。”栗原點頭。“是巧合呢?抑或凶手怕水田說出真相,想堵住他的嘴,這才滅口……” “有動机要殺□井律子的人有好几個。久保、水田都愛上了她,但她不予理睬。還有,以為她搶走了高根的關香子。還有……科長有沒有被遺棄?”片山問。 “但是從顏料的證据來看──”晴美連忙說。“畢竟是水田做的吧?” 栗原好像很疲倦似的,拂去其中一張椅子的灰塵,坐下。 “喂,片山,叫點東西喝吧。”栗原說。 “好的──這個電話打得通嗎?咖啡可以嗎?” “只要沒下毒就行了。” 有栗原作風的語調好像回來了。片山打電話叫了飲品,回頭說:“福爾摩斯忍耐一下吧。” “我覺得不可思議的是當時那么多人在場,凶手怎樣進來行刺她,然后逃跑呢?”晴美說。 “說的也是──沒找到凶器。只有一個可能,就是凶手帶走了。” “唔……” “即是說,有好几個矛盾點啦。”栗原說。“如果凶手是從外邊進來的,他怎知道□井律子進了那個房間?若是內部的人,凶器又藏到哪儿去了?怎樣藏?” “當時在混亂中嘛……” “是很混亂。可是,我們都嚴格地搜過攝影師們的身体。”片山說。 舞台那邊的門打開,石津走進來。 “噢,你們在一道儿呀。” “有什么事?” “呃,沒有啦……”石津忸忸怩怩的。 “他和我約好吃晚餐的。”晴美代答。 “啊,對了。有口信托我帶來。”石津取出記事簿。“請向栗原警司這樣轉告:‘已經查明,那部跑車是警方的吊車把它運來這間酒店的’。” “警方的?”片山瞪大眼。 “是嗎?我就覺得奇怪。是我打電話告訴他們我馬上過去取車的。他們一定是為我設想,直接把車送來這里了。” “可是,單單擺在這儿,什么作用也沒有哇。” “這种官僚作風,真不像話!”栗原本身是官,卻在發這种奇怪的牢騷。“托他們的福,我差點被人當凶手辦咧!” “知道是清白的,好极啦。” “那還用說。”栗原覺得沒趣的樣子。 走廊那邊的門傳來叩門聲,女侍應端咖啡來了。 “辛苦啦。”片山接過托盤。 “請把盤子放在走廊上。”說完,女侍應出去了。 “不好意思。”石津迅速伸手拿了“自己那一份”,坐在椅子上喝起來。 片山把其中一杯咖啡遞給栗原,然后怨恨地望著剩下的最后一杯,讓了給晴美。 “謝謝。”晴美也不客气。因她認為女士有优先是理所當然的。 石津完全沒察覺自己的那一份并不包括在內,很快就將它喝完,把杯子放回盤子上。 “啊,好味道。”他滿足地說。 福爾摩斯走到盤子旁邊,“喵”了一聲,然后看著片山的眼睛。嗯?那個托盤怎么啦? 福爾摩斯銜起一支湯匙,運到盤子邊端。然后走到晴美身邊,又銜起她的湯匙,擺到盤子邊端并排著。如此這般,湯匙被它收集了,擺放在盤端上。 “喂,搞不好──”片山喃喃地說。 “晚上,突然叫我出來,什么意思?” 阿部克子──那名穿超比堅尼的女警進來時,一把抱住片山說。 “喂喂──”片山踉蹌著快暈倒了。 傳來栗原假咳的聲音,阿部克子嚇了一跳,連忙放開片山。 “啊,對不起。警司也在呀!” “打攪了。你們的私話,待會再聊好了。” “就這么辦。”克子也滿不在乎的。 “哎,當時你們在這里叫東西喝了吧。”片山說。 “嗯。” “記得是哪時的事嗎?” “呃……”她側著頭。“在泳裝環節之前不久吧,一定是。” “叫熱飲嗎?” “不是啊。因為大家都被燈照著,汗濕淋淋的。都叫忌廉梳打、檸檬汁之類的……” “是不是用細細長長、有長柄的那种匙羹?” “嗯,是呀。” “喝完以后,拿出外面去?” “嗯……我記不清楚啦──因為我是第一號嘛。最先穿泳裝亮相的。” “是誰把盤子拿出去外面的,你不記得嗎?” “唔──”克子盤臂思索。“等等呀。” 她往舞台那邊的門走去。“從這里出去,然后回來……”她轉回來。“對了!我見到她打開那道門,把盤子拿出去了!” “誰?” “她──關香子呀。” 果然是她嗎? “凶手是關香子。”片山說。 “她大概使用細長的刀刃,用布之類的東西裹著吧。”晴美說。 “第一號出場后,□井律子開始准備。遲出場的人,大家都被舞台方面的反應吸引了注意力。關香子拉開□井律子進去的更衣室的遮帘,迅速刺殺她,用她的泳裝抹去刀鋒的血。然后把遮帘依原樣的關上,將盤子上的長型金屬匙羹全部拿出來,擺在一起,再把凶器混進里面,然后拿到門外去。” “不必跑太遠便能處理凶器啦。” “只要有人送去廚房就行了。因廚房要洗的東西太多了,不會逐一去看,即使發現有古怪的東西混在內,扔掉就是了。可能他們以為是膠刀什么的。” “總之,查查看吧。”栗原咆哮地說。 “可是,哥哥,水田怎會牽連這件事的?”晴美問。 “問題就在這里。”片山點點頭。“首先要知道,關香子是否存心嫁禍水田……” 福爾摩斯往走廊那邊的門走去,發出尖叫聲。走廊外面傳來拔足奔跑的腳步聲。 “有人在哦!” 片山沖出去。打開門時,見到某人跑過走廊的背影。 “等等!”片山往前奔時,一個不留神,鞋子在地氈的表面滑倒,跌個四腳朝天。 不過,福爾摩斯有爪,它不怕滑,一下子越過片山追赶逃跑的人去了。當然,石津、晴美、阿部克子也跟在后面。 “好痛……媽的!”片山好不容易爬起來。“哎,那么多人追,我不必了吧……” “快追!”栗原的怒吼聲就在身后響起,片山慌忙跳起來往前沖。 “──捉到了!”石津跑回來,向片山示意。 喘著气,癱坐在地氈上的人是高根。 “──因為香子恨律子嘛。”對于栗原的質問,高根坦白地點點頭。“我知道她想做什么,因她是個喜怒形于色的女人。所以,選美會那天,我覺得會有事發生,便跑來這里了。” “你看到什么?” “我是在選美會開始之前提早來到的。一切准備就緒,剛好各人都不在時──水田來了。” “水田?” “由于我在柱子后面,他沒發現我。然后,他走進那間休息室去了。我想進去責問他干什么,正在遲疑之際,他走出來了。” “然后?” “不久,出場者來到,選美會開始了。水田又走過來,在這附近踱來踱去,大概是想看看□井律子吧。其后有人送來飲品,水田連忙躲在那些遮帘的背后。當侍應离開后,他又悄悄走近休息室的門,好像在窺探里頭的情形。突然門打開,水田撞到門,飛快似地跑了。探臉出來的是香子,她端著盛了許多玻璃杯的托盤,准備放到外面,她用怪异的眼神目送水田逃跑的情形,不久彎下身去撿起什么……” “是干了的顏料吧。”栗原說。“關香子靈机一触,把它放進□井律子被殺害的更衣室內。喂,你干嘛偷听我們對話?” “不是……我……”高根似乎有難言之隱。“我很在意這件事,心想可能是香子做的……所以跑來這里看看,剛好听見各位的對話。” “你是警員哦!即使只有一點點情報,也該馬上報告才是!” “對不起。”高根說。“──真的是香子做的嗎?” “但她為何連水田也不放過?”晴美說。 “關香子憑直覺的判斷,把水田掉落的顏料留在案發現場,因她發現那是兩刃的劍。”片山說。“她見到水田,水田也見到了她的關系。” “因此她想到,万一水田被捕時,他的供詞反而會泄漏她才是凶手的事實。” “你──”片山轉向克子。“我們去拘捕水田的事,你有告訴關香子嗎?” “沒有。”克子搖搖頭。“不過,當我离開咖啡室時,瞄見一個忽忽离開的背影。” “是誰?” 克子沉默地指著高根,血色從高根的臉上退去。 “開槍射殺水田的是高根。”片山說。“今天,水田恢复了意識,他也作證啦。” 平靜的下午。 靠近警視廳的公園里,在并非午休的時間,好些上班族男男女女在歇息。 “干嘛他要殺了水田?”晴美問。 “因高根晉升的日期近了。但關香子、他和□井律子之間有三角關系,一旦關香子殺了□井律子的事曝了光,高根也就不得不辭職。他不愿這事發生。由于他察知香子殺了□井律子,并使水田成為嫌疑犯,他不希望警方從水田口中得知真相。只要水田死去,大家便無從确定殺□井律子的是不是水田的可能性,也就不能否定此事是因他而起了。” “難怪他要殺水田了,那關香子呢?” “嗯,她坦白招供了。大致上跟我們所推測的一樣。” “沒找到凶器?” “找到了。還混在清洗過的刀叉和湯匙中。” “可是,水田為何跑去會場?” “動机很簡單。他只是想看一眼□井律子的泳裝打扮而已。大概問心有愧吧,他知道我和根本兄到來探訪,慌忙逃跑,卻在路上遇到了高根。” “是不是有偷窺的癖好?有點寒酸相咧。” “可不是?我根本不想看女人穿泳裝!” “他跟你對調就好了。”晴美調侃地說。 “──你說不想看什么?”有聲音說。 發現阿部克子就站在旁邊時,片山嚇昏了。克子一把捉住片山的手臂,依偎著片山說:“今天我不用值勤,哎,可以慢慢告訴我有關你對我的泳裝姿態的感想嗎?” “那我失陪啦。”晴美快步离去。片山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目送她离去。 ———— OCR小組SSX掃描,SSX校正 http://www.angelibrary.com/index.html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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