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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當母親知道她今晚有惊無險的遭遇后,雙眸中盈滿了強烈的惊慌,原本就白皙的雙頰此時變得更為蒼白。
  “我的天啊!”邱欣苹將舒妤緊抱在怀里,不時上下的打量她,她只要一想到她的寶貝女儿可能會有的遭遇,她的整顆心便糾結在一起,疼痛得教她几乎無力負荷。
  “媽,我沒事,真的!”舒妤只好一再的保證,极力想安撫母親過度的恐懼。
  “那位徐先生在緊要關頭救了我,我毫發無傷啊!”
  邱欣苹將會為此而永遠感激那個叫徐紹亭的年輕男人。“我們一定要准備一份厚禮,當面答謝人家。”
  “不要。他不會接受的!”舒妤毫不猶豫的否決。她就是知道,徐紹亭是那种施恩莫望報的人,如果真的用禮物、金錢回報,那么他可能反而會感到深受污辱。
  門鈴響了起來,女佣快步赶去開門。
  “一定是你爸爸回來了,如果他知道這件事,一定比我還緊張。”
  “媽,你可得表現得鎮定些。”舒妤急切的懇求。“爸爸在醫院里,每天都有看不完的病人,已經夠他累、夠他忙的了,我不想再因為這种小事讓爸操心!”
  邱欣苹看著乖巧懂事的女儿,心中不禁充滿了疼愛和驕傲。“你就是這么窩心,這么會為別人著想。難怪你爸疼你疼得像掌上明珠一樣。”
  “只有爸嗎?”舒妤撒嬌的依偎在母親的怀抱里。“其實,你比爸還疼我!”
  邱欣苹滿足的笑了!感謝老天讓她擁有這么一個女儿,有了舒妤,它的生命才少了許多的遺憾。
  “伯母,小妤!”李其明走進舒家寬敞、优雅的大廳,然后將視線專注在舒妤的臉上。
  “其明,是你啊!我還以為是小妤她爸回來了。”邱欣苹話鋒一轉,便急切的告訴他。“你來得正好,小剛剛在回家的路上遇到兩個歹徒,她快嚇坏了!”
  “真的?!”李其明故意裝出一臉的惊慌,他挨著舒妤而坐,伸出手臂按著她纖細的肩,柔聲輕問:“你沒事吧?”
  “沒事!”舒妤委婉卻堅決的掙開他的大手,往旁邊挪了挪位子,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誰那么大的膽子?竟敢欺負我的小妤,我去找他們算帳去!”
  他作勢要起身,還好有舒妤冷淡而略帶嘲諷的話給他台階下。
  “不必白費力气了,他們不是傻瓜,事跡敗露了還待在那里等著你去抓!”
  一股無力感頓時充塞他整個心頭。舒妤是個漂亮得讓他想占為己有的女孩,但有些時候,她卻又可惡得教他好想掐斷她漂亮的小頸子。
  原以為受過惊嚇后的舒妤會哭哭啼啼的躲在他厚實的胸膛里尋找慰藉。沒想到,她依然是那副冷若冰霜、難以親近的模樣。
  “幸好有位先生路過那儿,好心救了小妤,否則——我實在不敢想象……”邱欣苹仍然心有余悸。
  李其明暗暗調咒;全是那該死的家伙,是他一手坏了他精心的安排!
  “他還好心的將小妤送到家門口才走,卻不肯進來坐會儿,好讓我當面謝他,這种年輕人實在太難得了。”邱欣苹輕拍女儿的手,對素未謀面的徐紹亭有著滿心的感激。
  “伯母,不是我多心,只是忍不住想提醒你,現在人心險惡,很多事不是我們眼睛所看的那么單純。”他意有所指的直視著舒妤。“他現在是沒要求什么,但是,他這樣不但可以令你們對他放心,更可以令你們對他心存感激,一旦時机成熟。他很可能就會露出狐狸尾巴,大搖大擺的登門來索求回報;到那個時候,可不是几句謝謝或者是一點小錢就可以打發的哦!”
  “這是你一向的行事方式?”舒妤不悅的瞪著李其明,因為他對徐紹亭毫無依据的猜測激怒了她。
  “小妤,你怎么這么說我呢?”他無限委屈的替自己申辯:“我會是那种人嗎?而且有那個必要嗎?好歹我家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家,而且我自己還擁有一間非常高級的PuB。”
  舒妤不疾不徐的反唇相稽:“那你又怎么知道對方是哪种人呢?就算他沒有一個會賺錢的醫生老爸,你也不能這么說他;而且我想告訴你一件大家都知道,而你卻似乎不明白的道理,那就是并非只有富有的人才擁有道德跟人格。”
  她最受不了李其明的一點,就是他擁有根深柢固的“金錢挂帥”的不健康心態,他老是以為家里有點錢便自以為高人一等。
  “小妤,你為什么生气呢?”盡管心里气得要命,李其明依然勉強推出討好的笑容,柔聲說道:“我只是關心你,擔心你惹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而已。”
  “我只是不喜歡人家好心的救了我,而你卻在背后隨意的誣蔑我的救命恩人的人格。”他終于忍不住,反駁了一句:“所謂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又怎么能确定他不是那种人?”
  “我就是知道!我一看就知道他是個正人君子。”舒妤惱火的拔高了音量。
  “妤了,妤了!”邱欣苹輕笑著打圓場。“你們沒必要為這种事拌嘴嘛!真像兩個永遠長不大的小孩似的。”
  “媽!人家不需要救我的,可是怕卻毫不猶豫的對我伸出援手,還幫我赶跑了兩個想騷扰我的坏蛋;如果不是他,誰知道我現在會發生什么事?但是你看,其明他卻在這里任意誣蔑他,這太沒道理了!怪不得現代的人只會自掃門前雪;而且按照其明的說法,這個時代好人根本做不得,救了人還得讓人怀疑有滿肚子不老實的坏水!”
  舒妤義憤填膺的說了一大串,即使她還不怎么認識徐紹亭,但她卻敢以性命做擔保,徐紹亭絕不會是李其明口中的那种人。
  邱欣苹褸了褸舒妤,技巧的替李其明解釋,“媽知道!但其明的出發點完全是善意的,他還不是為了你好,他也關心你,封不對?”
  “是啊!”李其明連忙點頭;雖然他最不屑對女孩子唯唯諾諾,但舒妤不是別的女孩,她是唯一能配得上他,而且讓他看得順眼的女孩,所以他只好求和般的揮揮手。“我們實在沒必要再為那個不相干的家伙鬧意見了。”
  或許是他語气中仍藏有對徐紹亭不屑的口吻激怒了她,舒妤來不及細思便脫口
  而出。“誰說不相千?那可未必!或許我應該效法古代那些重情重義的女子,對救命恩人以身相許。”
  邱欣苹滿臉惊訝的看著她,急聲詢問:“我的寶貝女儿,你不會是認真的吧?”
  舒妤不置可否,她也被自己貿然而出的這句話給嚇呆了。
  “你瘋了!”李其明的反應更激烈而且直接。“你真以為他給了你什么天大的恩惠,值得你以身相許?騷扰你的那兩個混混或許只是好玩,想鬧一鬧你,就算那家伙不那么雞婆多管閒事的挺身而出,你也會毫發無傷的。”舒妤否眼圓睜,原本白皙如玉的雙頰因強烈的怒气而脹得通紅。“好玩?當時我可一點都不覺得好玩!他們攔住我,抓住我的手,強迫我跟他們走,你以為他們真是無聊得只想跟我打聲招呼嗎?你說徐紹亭雞婆?如果不是他肯多管閒事。我的一輩子搞不好全毀了。你知道嗎?有時候你的無知和自以為是實在會殺死人!”
  怒气攻心的李其明也脫口而出。“根本不用他救,我會救你……”
  “你?”舒妤忍不住翻白眼。“瞧你說的,好象你早知道我有危險,而你就躲在一旁,隨時可以出來救我似的。”
  她原來只是挖苦,沒想到李其明卻當下變了臉色。舒妤奇怪的盯著他看,卻怎么也沒料到她的胡謅根本就是事實——是他花錢買通那兩個混混來嚇她的!
  “你今天究竟是怎么了?小妤?”他以滿臉的無奈來掩飾心中的慌亂。“無論我說什么,總會惹你不愉快似的。”
  “你該問問你自己!”舒妤黑白分明的眼眸直視著他。“你讓我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覺,如果你真的關心我,你應該因為有人救了我而慶幸不己;但是你沒有,而且你的表現正好完全相反,好象他因為幫助我而得罪了你似的。”
  李其明不自在的清清喉嚨,垂眼回避舒妤明亮的雙眸。舒妤是個甜蜜可人、能教男人心動痴迷的女孩;但有時候,尤其是在她倔起脾气來的時候,她卻可以變得太過聰明、太過犀利,而教男人避之唯恐不及。
  他裝出一臉受傷的神情。“你這么說,我好不公平!你比誰都清楚,沒有人比我更在乎你了。”
  舒妤實在不想回答這個教她頭痛無比的問題。“媽,你陪其明聊,我想上樓洗個澡。”
  看著她漠然的轉身上樓,李其明只覺得灰頭土臉,几乎慘敗到了极點。而這一切,都該怪那個多管閒事的徐紹亭!
  “伯母,小妤該不會是交上了其它的男朋友吧?最近她常擺臉色給我看。”
  “沒有,伯母保證沒有。”邱欣苹給了他一個鼓舞的微笑。“其明,你是男人,心胸要放寬點,多讓讓我們家舒妤。你們從小一起長大,伯母可是百分之百的支持你,希望我們兩家能夠親上加親。”
  “我會的!”有了邱欣苹的支持,李其明稍稍提振起沮喪不已的心情。“有伯母居中幫忙,我的胜算起碼會多加一倍。”
  “我上樓去安撫安撫小妤,你也該早點回家休息,好好經營你那間店,讓小妤覺得你定了性,而且值得依靠,那么再談婚事也不遲。”
  “嗯!”
  送走了李其明,邱欣苹立刻上樓去看她的寶貝女儿。
         ※        ※         ※
  “他走了?”
  “是啊!”邱欣苹柔聲輕責。“我的乖女儿,你剛剛真讓其明下不了台!”
  舒妤不依的辯白。“媽,你剛剛也在場,誰是誰非你應該比誰都清楚。”
  “或許其明說話是過于武斷了點,但你的反應也未免太過度了。”她輕捏女儿粉嫩的臉頰。“還說什么要以身相許呢?連媽也讓你嚇住了!”
  “哎!就算我想,人家還未必要我呢!”舒妤的笑容中浮現了一絲挖苦的自嘲,腦海中則頻頻出現徐紹亭那毫無眷顧、決然离去的身影。
  邱欣苹不以為然的搖頭,以充滿了驕傲和疼惜的眼神凝視著女儿;舒妤太純真了,以致不了解自己的美,她的美是那种脫俗超凡,會議男人崇敬膜拜的美。邱欣苹敢以自己的性命打賭,只要有幸能接近舒妤的男人,沒有一個能不醉心于她絕倫的美色。
  舒妤是個得天獨厚的女孩,除了不平凡的美貌外,還有一顆善良、純真的心;
  更幸運的是,她擁有一個极有名望和財勢的父親。意欲追求舒妤的男人多如過江之鯽,只不過舒妤從來不予理會,而邱欣苹也早已決定,她會替女儿選擇一個地位、家世最足以和舒家相配的男人。李其明便是她心目中理想的頭號人選。
  “其明可怜兮兮的向我訴苦,說你最近對他很冷淡,每次約你總是碰了滿鼻子灰。”邱欣苹直視女儿那雙動人的眼眸。“怎么了?最近有沒有認識其它的新朋友,使你無暇理會其明啊?”母親問話的語調雖然輕柔,但卻無法掩飾話中的刺探意味;舒妤搖了搖頭,坦白的說:“如果您的意思是要問我有沒有交了男朋友,那我就告訴您——沒有!”
  舒妤并非不明白母親是李其明的情報探子,但她不想對母親撒謊。
  “那么,為什么最近都不理其明呢?”邱欣苹進一步追問。
  “有嗎?”李其明是舒妤最不想談論的話題,她极無奈的敷衍以對,只希望母親能了解她的心意。“爸不是該回來了?你替爸准備了什么消夜?”舒妤趁机想轉移話題。
  “鮑魚粥。”邱欣苹不上當的繼續原來的話題。“小妤,你應該對其明溫柔一點,別再像剛剛那樣教做下不了台了。我們和李家是世交,你爸和李伯伯不但共同經營醫院,而且還是無話不談的知己至交,我們兩家的感情是相當緊密的。”
  舒妤無奈的輕歎,母親的意思昭然若揭,她只不過沒有直接說出地想將她和李其明湊成一對,好讓兩家“親上加親”,如此一來,感情、事業更密不可分。
  看見女儿那略顯沉郁的臉色,邱欣苹笑問:“我記得小時候你和其明感情很好的,兩小無猜筒直形影不蠢。告訴媽,是不是不想讓其明大理蹣的過關?若真是這樣,我倒也貿成;男人就是有自虐的怪癖,愈難得到的會愈加珍惜。”說到最后,邱欣苹竟輕笑了起來。
  但舒妤可笑不出來,她并非如母親所說的,想對李其明耍些若即若离的調情伎倆。事實上,別說當情人,她愈來愈無法將其明當作是青梅竹馬的妤朋友看待;她發現自己和他的思想、個性完全不同,他們之間顯然有條跨越不了的鴻溝。
  “媽,我和其明是不可能的。”舒妤极為認真的說道。
  “為什么?”邱欣苹止住笑容。
  “媽,您為什么那么喜歡其明?”舒妤不答反問。
  “李家的財勢、名聲和我們比起來有過之而無不及,其明是最夠資格匹配你的人選,”這是第一個躍至她腦中的原因。
  母親存有牢不可破的門當戶對之見,但舒妤卻不依的反駁:“媽,身家背景絕不會成為我選擇婚姻的條件之一;婚姻是愛的結合。若要在我的婚姻里摻雜現實利益的話,那我宁可不要!”
  一段极為苦澀的回憶突然涌現邱欣苹的腦海中。她明白舒妤這种年紀的女孩,正對愛情充滿不切實際的幢憬和幻想,她以為愛情至善至美、神圣偉大得無堅不摧,可是,事實呢?她也曾經有過這段天真、愚昧的心路歷程,事實卻讓她体會到:面包比愛情更為重要!貧賤夫妻百世哀,現實生活的困頓足以摧毀圣洁不凡的虛幻愛情。
  但她也明白,即使聰慧如舒妤,要她此刻就能明白且認同這种人生的道理并不可能;幸好舒妤有她,她不會讓女儿嘗到自己曾經吃過的苦。
  她忍住反駁的沖動,改口哄道:“好吧!不談身家背景,就以其明本身的條件來說妤了;他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好多女孩都在他跟前賣弄風韻,渴望得到他的注意呢!偏偏他的眼中只有你一個。”
  舒妤綻開一抹頑皮的笑靨。“媽!我記得爸常告誡我,千万別以貌取人,絕不可以一個人的相貌做為擇偶的條件。”
  她默默在心中嘀咕,況且她一點也不覺得李其明的相貌有多出眾。他看起來确實很体面,但這全是那些昂貴、時髦的衣物、飾品所烘托出來的。
  舒妤的聰慧逼得邱欣苹只能無奈的搖頭。“小妤,你究竟不滿意其明哪一點?
  媽會告訴他,要他改的;其明為了你,任何事都會讓步的。”
  “他沒有必要為我而改變。”事實上,舒妤并不以為李其明會為任何人而改變自己,她太了解他了,他是個太以自我為中心的人。
  “小妤啊!其實媽覺得其明已經很不錯了!年紀輕輕的就擁有自己的事業,那間PuB只是他創業的起跑點,他可是擁有滿怀的雄心大志,計划將一步一步的拓展屬于自己的事業王國哦!”
  母親對李其明不實的高評价,教舒妤為之失笑。“媽,你跟我一樣清楚,其明之所以能擁有自己的店,一分一毫、完完全全都是李伯伯提供資金的;而且這間PuB并非是其明的第一份事業,之前他已經做垮了好多的生意,像餐飲店、貿易公司、鋼琴酒吧………誰知道下一次他會重新選擇哪一种行業!”邱欣苹一時語塞,她真的無法反駁女儿的話,只好又腸枯思竭的替李其明辯白:“其明只是時運不濟,你應該多給他一點時間和鼓勵呀!”
  “如果他不能學會腳踏實地的經營自己的事業,只是一時跟隨潮流搞一些他根本不在行的生意,那么我給他再多的時間也沒用的。”舒妤不疾不徐的反駁,她并不是故意要對李其明如此嚴苛,但她就是無法讓自己相信母親那些虛言的安撫。
  在心里,邱欣苹承認舒妤的顧慮是對的,但她更明白,幸運有時候比才能重要得多。其明幸運的出生在李家,他沒有才能、沒有實力并不真的很重要,重要的是他有一個可以用財富權勢將他推上事業頂端的父親。
  “好吧!這些都不談,我們單就其明對你的那份真情來談,你看他整顆心全繞著你打轉,痴心得連媽都被他感動了。”
  “是嗎?”要不是媽存心偏袒其明,就是媽對他根本完全不了解;舒妤綻開一抹促狹的微笑。“你剛才不是還說其明的人品好、相貌好、家世好,那些女孩子全圍著他盯轉嗎?一“沒錯,其明條件好,自然吸引人,但他的心中可完完全全只有你一個。”
  “是嗎?”舒妤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帶有一抹嘲諷。“其明自國中開始,身邊就常常著不同的女孩,而且變換速度之快就像他花錢的速度一樣;我相信,這种情形一定一直持續到現在,只不過,他現在學會了在我們跟前小心的隱瞞罷了。”
  邱欣苹無奈的苦笑。“你這丫頭,甜蜜的時候就像個天使,但一拗起來,一張小嘴厲害得教人無法招架得住。”
  舒妤撒嬌的膩在母親的怀里。“那么你就不要再白費力气替其明當說客;我和其明在思想、個性上完全格格不入,我跟他是不可能會有結局的。”
  “以前你們不是處得挺好的嗎?我和你李伯母可都樂觀其成呢!”
  “我只當他是青梅竹馬的朋友,但若要談感情,那可就敬謝不敏。他不是我欣賞的那類型的男人。”
  邱欣苹輕捏女儿的下巴。“那么你告訴媽,到底哪一型的男人才能吸引我的寶貝女儿?”
  “我喜歡——不虛華、成熟、內斂,甚至沉默寡言一點的……”徐紹亭那剛毅挺拔的身影又不自主的躍至舒妤的眼前。
         ※        ※         ※
  徐紹熙吹著口哨,推開大門,王芷菱立刻迎上前去。
  “又特地赶來替我大哥弄消夜?”徐紹熙眼中有著毫不掩飾的嘲弄。
  王芷菱給他的響應是一貫疏离的冷淡神情。“有朋友找你。”
  他還來不及說話,小妮已迫不及待的自沙發中彈跳而起,毫不避諱的當著王芷菱的面。扑進徐紹熙的怀里,嬌嘍的罵道:“你這浪蕩子,究竟跑哪去了!”
  徐紹熙不耐煩地推開怀中軟綿綿的嬌軀,滿心覺得小妮就像是橡皮糖一般,黏得教人厭煩。“找我有事?”
  小妮杏眼圓睜。“一定得有事才能來找你?”
  徐紹熙揮揮手,就像在驅赶不屑一顧的髒東西一般。“沒事的話請回!我玩得好累,該上床休息了。”
  小妮的咒罵聲如春雷般響起。“徐紹熙,你這死沒良心的!~”
  徐紹熙滿不在乎的將視線轉至正想回避的王芷菱身上,吊儿琅當的輕扯唇角。
  “你沒必要躲進廚房,反正這屋子就這么點大,你絕躲不過小妮這种高分貝的噪音的。”
  王芷菱看到小妮使力地捶了紹熙一拳,而他依然一副不痛不痒的模樣。王芷菱便堅決的走進廚房,而且故意帶上門,留給他們根本不可能擁有的隱私空間。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小妮气鼓鼓的質問:“你已經整整一個禮拜沒有找過我了,我到處留話找你,你卻連一通電話也不回,好象平空自這個世界消失了一般;你到底到哪里鬼混去了?”
  徐紹熙嘲諷的輕挑雙眉。“你以為你是誰?我有必要向你報告我的行蹤嗎?”
  “你——”強烈的怒火完全破坏掉小妮臉上精雕細琢的妝。“徐紹熙!你究竟是什么意思?憑什么用這种態度對我,我可是你的女朋友!”“結束了!”他夸張的比了個手勢。顯然一點也不留戀。
  “為什么?”小妮震惊的自緊繃的喉嚨中擠出話來;她早听說他很花,但她一直以為自己對他來說是与眾不同的。
  “感覺不在了,就這么簡單!”他甚至懶得為自己的善變找借口。
  “沒那么簡單!”小妮聲嘶力竭的怒吼,恨不得一掌揮掉他那滿不在乎的笑臉。“說!你又勾搭上那個狐狸精了!”
  “好吧!你要說有就有,但那又有什么不同?我和你完全結束了!”他輕松的語調中藏有毫無轉圜的堅決。
  他的招牌——嘲諷笑容,并無損于他英俊的臉孔,反而更便他增添了一股吸引人的魅力;即使此刻她气得想一刀宰了他,但她更渴望他能回心轉意。
  “紹熙,你是不是心情不妤?我不會跟你計較的。”小妮放柔語气,再度軟若無骨似的投進他寬厚的怀里,冀望以自己的軀体再次擄獲他狂野的心。
  他開始感到不耐煩了,千甚溫柔的掙開她的糾纏,英俊的容顏已變得木無表情。“你可以寬宏大量、不計較是不是?但我怀疑你根本不可能做到聲芷菱一樣的地步。”
  “你妹妹?”小妮摸不著邊際的看向廚房緊閉的木門。
  “妹妹?你真的相信?”他最受不了死纏攔打型的女人。“她姓王,我姓徐,你說,她可能是我妹妹嗎?”
  “你騙我?你以前說她是你妹妹的!”小妮惱火的瞪著他。
  “沒錯,那是我騙你的。”他毫無羞愧的坦承,決定讓小妮對他的冀望斷得一干二淨。“如果你可以做到像芷菱一樣的地步,默許我當著你的面和其它女人搞七拈三。卻依然默默守在我身邊,或許我可以考慮偶爾去找找你。”
  “你下流!卑鄙!”羞辱交加的小妮高高抬起纖細的手,她現在只想一掌重重的攔在地那帶上冰冷面貝的俊臉上。
  徐紹熙一舉手便輕易地抓住她才剛揚起的手,語气和他的眼神一樣冷漠。“別自取羞辱,我和你自始至終都沒有任何約定,你知道男人最受不了什么樣的女人嗎?就是像你這种死皮賴臉型的女人。”
  “徐紹熙,你以為自己很了不起嗎?告訴你,我早就受夠你了!”盡管她的心正在滴血,但為了挽救它破碎的自尊,她只得偽裝出如他一般的漠不在乎。
  “那最好!”徐紹熙嘲弄的眼神顯示他其實一點也不相信。“那么你該謝謝我,我的果斷解救了你的青春和自由。”
  “徐紹熙,我誼咒你下地獄,永不超生!”小妮再也難以承受他眼中滿溢的冷漠和恥笑,旋即奪門而去。
  女人!
  這就是女人!
  對于地球上的另一半人口,徐紹熙總對她們怀著一份矛盾的心結。有時候,他實在受不了她們的虛偽和愚蠢;但要多的時候,他卻喜歡縱情于她們之間,享受短暫的快樂。
  只可惜,由經驗中得知,能像他一般干脆的女人實在少之又少;她們總是不遺余力的用盡各种手段,冀望將他臣服于石榴裙下,要他做只搖尾乞怜的哈巴狗。
  徐紹熙毫無笑意的笑了,截至目前為止,他成功的讓身邊所有的女人全鍛羽而歸。他怀疑自己永遠也不可能將心交給任何一個女人,那些海枯石爛的誓言和至死不渝的愛情,是只有女人或白痴才會相信的神話。
  他推開廚房的木門,立刻聞到一股香甜的味道:而芷菱正站在爐火前,假裝專心一意的攪拌著鍋里的粥,始終不肯抬頭看他一眼。
  他凝視著芷菱那清秀的瓜子臉和纖細、輕盈的身軀,昔日那個害羞而且愛哭的丑小鴨,顯然已經脫胎換骨蛻變而成一只美麗的天鵝了。
  在爐火的映照下,她粉嫩的雙頰更是白里透紅,模樣煞是好看——她身上那羞怯、文靜的特質依然存在,完全不同于時下那些時髦、率性的女孩。但他深信,即使時代再進步,她那种沉靜的气質依然是男人最欣賞的优點。
  徐紹熙上下打目更著她,似乎舍不得將眼光自她身上移開。自芷菱八歲那年跟著她母親來到他們家工作,迄今已有十多個年頭;因為年紀相仿,所以他們曾經是形影不离、無話不談的好友、玩伴,他們一起緊跟在比他們年長五歲的大哥身后當跟班;曾几何時,他們曾有過的親近卻被莫名的疏离所取代,而唯一不變的是芷菱依然如孩提時候將紹亭奉為英雄般崇拜。
  隨著年歲的增長,即使他們有著情同手足的情誼,但也不得不屈服在世俗的約束之下有所忌諱。芷菱高中畢業后即步入社會,從事幼教工作的她選擇住在宿舍,而不与他們兄弟同住;但在彼此心底,他們仍視芷菱為這家中的一分子。
  工作之余,她常回來替他們兄弟整理家務,并替他們准備營養、可口的點心;
  但漸漸的——紹熙敏感的發現到。芷菱的心思只專注在大哥的身上,而自己卻突然變成橫阻于他們之間的阻礙;芷菱對他完全視而不見,從前的親近、投契都被她完全抹煞。現在對芷菱而言,他只是個陌生人。
  芷菱究竟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漠視他的存在?
  是在自他考上大學,開始穿梭于花叢間?或者是在她發現自己愛上紹亭之后?
  徐紹熙無法壓抑心中漸升的不平和不悅,即使他极力想掩飾。但他仍不時的自她那漠然的眼神中,洞見到她封他极度的不以為然。
  “你同情小妮?”他懶洋洋的嗓音,成功的掩飾住波動的情緒。
  王正菱勉強的以疑問的眼神迎向他的眼神,假裝不懂他的意思。
  “或者是不恥我始亂終棄的罪行?”他微帶笑意的口吻,顯然一點也不認為自己有錯。
  “那是你們的事。我無權過問。”她只希望他能赶快走開,他的存在帶給她一股無可言喻的壓迫感。
  “還是不隨便發表意見?你依然是那個最客气、最有禮的芷菱,是嗎?”他的眸子緊盯著她的眼波,不容她稍微退縮。“不過,你那雙會說話的眼睛可不是這么說的。一正菱匆匆移開与他對峙的雙眸,還是選擇保持沉默。
  徐紹熙執意在這個問題上打轉。“我可以從你的眼神中看出,你深以我這個青梅竹馬的同伴為恥。”她搖頭。“我說過,我無權干涉你的感情問題;但只希望你別再利用我來傷害那些女孩子,我不喜歡讓她們永遠詛咒我。”
  “是啊!小妮可真傻,她竟然無法從你那冷若冰霜的眼眸中看出你對我的深惡痛絕,還真的相信你會無怨無悔的永遠為我守候。事實上,如果命運可以扭轉的話,我相信你恨不得從來沒有遇見過我。”
  “我從來沒有這么想過!自從我和我媽來到你們家以后,承蒙你們不嫌棄將我們母女留下,我一直是怀著感恩的心將你們當成自己的家人一般看待。”
  即使他的話中充滿濃濃的嘲諷,即使她知道他并不真的在乎她怎么想,但芷菱依然誠心的否認,而且,這真的是她的肺俯之言。
  當年,她父親積欠一大筆她們母女所無力償還的賭債而死去后,母親便帶著她來到僻靜的阿里山區:當時徐伯父、徐伯母慘淡經營的小旅社并非真的需要人手,但慈悲的胸怀卻使他們毫不考慮的收留了她們母女。
  徐家所給予她們的并非僅是一份薪資,或者只是一個可以遮風擋雨的容身之所;最難能可貴的,他們慷慨的讓她們母女倆分享他們幸福的家庭和深厚的感情,并將她們這封命運多舛的母女當做是自己人對待。
  徐伯父、徐伯母甚至無私的資助她和自己約兩個儿子一起接受教育;在他們國中畢業后,并一視同仁的讓她也离開阿里山,來到台北接受更健全的高等教育。這分恩情,王正菱永生不敢忘記。
  “我相信你确實將我爸媽和大哥看成目一家人,但我呢?”他固執的鎖住她閃爍不定的眼神,意圖要將她看穿。
  “你當然也是!”芷菱勉強擠出話,但情緒有些波動,好象愈來愈無法維持她強力維持的鎮靜。
  “是嗎?”芷菱那极不自在的模樣疾速翻升他心中的不平,忍不住反駁:“我倒覺得自己是個例外;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你甚至不再以正眼瞧我一眼。”
  她想否認,但又不知道該如何反駁這個明顯的事實,她复雜的心緒有時候連自己也理不清。“你在熬什么?”他明知故問。
  “八寶粥。”
  “是大哥最愛吃的。”他故意裝出愉悅的嗓音,卻變得异常刺耳。“你知道嗎?我最討厭吃的就是八寶粥。”
  芷菱終于失去僅剩的鎮定,猛的關掉爐火,匆匆越過他。“我先走了。”
  他跟了過來,一把就拉住她的手。“別急著走,你辛苦等了一個晚上,不就是為了看大哥一眼嗎?”
  芷菱使勁地掙脫他的箝制,快步朝大門走去。“我還有事,必須先走。”
  徐紹照不再阻止她,但他那充滿嘲諷的話語依然毫不留情地向芷菱飄了過來。
  “你應該等大哥送你回去的,那是你們唯一能甩掉我這個礙眼的電燈泡的大好時机呀!”
  芷菱几乎是用逃的奪門而出。方才那個善諷、偏激的男人不再像是她幼年時所認識的徐紹熙;但是——他仍然像小時候一般,一眼就能看穿她的心思……**蘇徐紹亭焦蹣的看著醫院里來去匆匆的病人和醫護人員,不禁梭疑,台北市的病人是不是全擠到這所醫院來了?
  癱坐在椅子上的紹熙,他那一臉的瘀青和因劇痛而緊皺的雙眉,教他的心一陣絞痛。
  他忍不住喚住一位行色匆匆的護士。“小姐,哪時候才輪到我們看病?我弟弟痛得很厲害。”
  “抱歉!先生,今天的病人實在太多了,我們會盡快替你們服務的。”護士小姐一口气把話說完,因為要忙著處理手邊的工作,于是便快步离開。
  极端的無助讓徐紹亭忍不住爆發了怒气,轉瞬間,他將心疼化成了指責。“該死的!紹熙,你逃課、打架、鬧事無所不為,就是不肯將心力專注在課業上,到底你還要闖出多少禍才肯罷手。”
  “親愛的大哥,如果你能別在這個節骨眼上教訓我,我會非常非常感激的!”徐紹熙那因疼痛而緊繃的嗓音,和他特意想表現出來的輕松完全不諧調。
  徐紹亭緩和一下情緒,他實在無法對這個自己愿意用生命去保護的弟弟太過苛責。“紹熙,大哥并不想訓你,但你有沒有想過,因為你的輕率而將自己傷成這樣,我會有多心痛!”
  “大哥,你真該看看那個家伙,我相信他一定得躺在床上三天三夜動彈不得。”微笑又引發他那腫脹的唇色一陣撕扯般的疼痛。
  徐紹亭無奈的搖頭,怀疑自己在像他這种年紀的時候,是否也是如此血气方剛而不定性?
  他似乎從來沒有經歷過這個階段。從小他使得獨立的背負起許多重責大任,這使他變得比同年齡的人來得成熟。是他太過保護這唯一的弟弟嗎?紹熙的任性常讓他頭痛不已。
  一旁的王芷菱見他愁眉不展,忍不住柔聲安撫。“紹亭,別太過擔心,紹熙沒有大礙的。”
  紹熙睜著一雙瘀青的眼睛覷著她。“是啊!還是我的青梅竹馬最暸解我,她知道我皮厚死不了的。”
  芷菱馬上垮了臉。“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一點也不相信。“如果換成是大哥受了傷,你恐怕早就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了。”
  芷菱無言以對。反正無論她說什么,徐紹熙總有辦法扭曲她的意思,顯然劇烈的疼痛地無法抑制他善諷的本性。
  “徐紹亭?真的是你!”舒妤發出欣喜的惊呼。
  徐紹亭循聲回頭,也立刻兩眼一亮。即使此刻的他是這么的焦急慌亂,但他仍無法忽視舒妤過人的美麗。她有著甜美、清朗的特質,似乎身上無時無刻不散發出一道耀眼的光芒,這光芒似乎具有魔力而”驅散一切的黑暗和不快。
  “真巧!你不舒服嗎?”忘掉滿心的焦慮,徐紹亭不禁露出笑容,響應她那粲然的笑容。她笑著搖頭。“你呢?”
  他指向紹熙。“我弟弟受了傷。”
  “嗨!”即使扯裂的唇色使他說話困難但紹熙依然不改頑皮的本性,說:“我叫徐紹熙,相信我,在這些瘀青、腫脹的傷口之下我也有一張不遜于我大哥的英俊臉孔。”
  舒妤發出銀鈴般的笑聲。“我相信!”
  雖然他們只是初次見面,但她卻能正确的分辨出這兩兄弟的差异。他們的五官神似,一樣吸引女孩,但他們身上卻散出迥然不同的特質徐紹亭內斂、沉穩,有著吸引人的冷傲,徐紹熙開朗、率性,有點迷惑人的邪气。
  “紹亭,這位是——”自覺被忽略的芷菱,為了表示自己的存在,故意像占有般的勾住徐紹亭的手臂。
  “這位是王芷菱。她就像我妹妹,跟我們兄弟倆一起長大的。”
  他的話使王芷菱的臉一黯,勾在他手上的手旋即垂了下來。
  徐紹亭毫無察覺的繼續替兩個女孩引介。“這位是舒妤,是我別認識不久的朋友。”
  舒妤沒有費事的道出他出手救她的英勇事跡,因為她只想將這段奇异的相逢當做是自己獨享的秘密。她和徐紹亭极有默契的相視而笑。
  芷菱的眼光在他們臉上流轉,握著拳的一雙手不禁益發緊握了。
  “王小姐,你好!”舒妤強迫自己擺脫徐紹亭那雙令人沉迷的眼眸,笑盈盈的轉向他身邊的女孩。
  “你好!”芷菱也勉強的回以一個淡淡的微笑。
  “抱歉打斷你們。”徐紹熙突然發出呻吟,自齒縫間擠出話來。“大哥,該死的!快叫他們把醫生找來,我想,我快暈倒了!”
  “紹熙!”他急奔向弟弟。
  “陳小姐!”舒妤鎮定的拉住一名護士,“我爸呢?”
  “院長剛剛動完一個手術,正在休息室,”
  舒妤用著极有威嚴的命令口气說:“你先將徐先生帶到診療室,我去請爸爸過來。”
  “乖乖!大哥,你的新朋友可是個极有權勢的富家千金哦!”紹熙顯然不像是個快要暈倒的人,至少他還有精神說話。“哎!集家世、美貌于一身,她真是個幸運儿。”
  是的,舒妤确實是個得天獨厚的女孩,但這點只是更凸顯出他們之間的差距;
  徐紹亭深深地告誡自己,無論如何都要抑遏對她一發不可收拾的強烈好感。
  他早已從事實中學到教訓——冀望一個不屬于自己的美夢,只會傷害自己,或者傷害身邊愛你的人。
  他希望,和舒妤的因緣就到此為止;即使這個想法令他充滿落寞和不舍,但他仍必須堅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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