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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傾泄而下的月光照亮了室內的一切擺設,也反映出其中的人影。
  他永遠不可能跟小魔頭生太久的气,即使他已經被她整得不成人形。秋飛歎口气坐在床頭,伸手輕撫段雁舞柔細的臉龐。
  他從不知道愛上一個人是這么辛苦的事情,他總以為文人所寫的奇情故事純屬杜撰,直到現在才体會到,那些描述比起他的其實遭遇真是含蓄多了。
  他曾經因為目睹襲人辛苦的愛戀過程,而發誓自個儿不會選擇那么辛苦的戀情;卻沒想到自已的愛戀會更為辛苦。至少襲人要面對的只是外來的阻力,他卻還必須對抗小魔頭的不知不覺。她的遲鈍每每几乎气走他,卻又讓他舍不得离開她身邊,他早已中了她的蠱毒了。
  為什么老天要和他開這個玩笑呢?“山賊中之君子”卯上“粗魯的小鬼”,這出通俗戲碼也該演夠了吧?從今以后能不能還給他一個正常的愛戀?他好不容易才改變了她一些,卻簡簡單單的被段老的一封“問候信”給搞砸了,那個家伙“失蹤”得可真是時候。
  眼前熟睡的人儿終于感覺到异常而慢慢張開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死牢頭那張神情溫柔的俊臉。她習慣性的伸出手臂,但隨即又想起他們的爭吵,馬上就將手臂放下來,轉頭不理他。
  “小舞,你別這樣。”秋飛心焦不已的將段雁舞的頭輕輕扳正面對著他,他無法忍受她厭惡的眼神。
  “你不是說我人盡可夫嗎?那你還來做什么?不怕弄髒了你的身体?”她賭气的說道,一顆顆晶瑩的淚像斷了線的珍珠般直直落下,看得秋飛的心好疼。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那么說的。”他一把抱她起身,在她的耳邊喃喃低語,“我只是太不安了。”
  “你有什么好感到不安的?”她不懂。
  “因為你不肯嫁給我使我感到不安!因為你在意那家伙使我感到不安!”他吼道。該死,他又在吼了,他好不容易才尋回那么一點的君子風度又泡湯了。
  弄了半天原來是這個啊,這人也未免太無聊了。依她來看,這兩件事根本無關緊要,他不安個什么勁儿?
  “你大無聊了。”她据實以告。
  “我無聊?!”秋飛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有哪一個女人會把這么赤裸的真心表白當做無聊事?
  “你本來就無聊嘛。”她認真的訓誡,“我不是告訴過你,我和禹宣只是好兄弟,沒什么的,是你自己想歪了。”
  “既然如此,那就別回凶匪寨。”秋飛慢慢接受了她的解釋,但仍不放心。
  “不行。”她斬釘截鐵地拒絕。“禹宣和我可以說是生死之交,說什么我也要回山寨幫忙找他。一日不尋回他,我一日無法安心。”
  結果自己還是比不上那個男人,秋飛好不容易才平息的怒火又升上來了。
  “話說了半天,其實你還是喜歡那個家伙。”他覺得自己的信心正一點一滴的流失。
  死牢頭真是食古不化,段雁舞也跟著火大起來。
  “你給我听著,笨蛋!”這次換她榮登“罵人”這個寶座。“別以為只有你們男人才懂得珍惜朋友這個道理,我們女人也懂!今天失蹤的人若換做是襲人的話,你做何感想?難道你會不焦急,不去找他?”气死人了,非得她開罵才行嗎?
  秋飛反倒被她這番難得的大道理給塞住了嘴巴,一句話也反駁不了。的确,今天要是立場對調過來,他也會做同樣的決定。但盡管如此,他還是不希望她回凶匪寨去,他不要她离開他。
  “就算你此時回去,也幫不上什么忙。”秋飛決定改用怀柔政策。“而且,你不會想我嗎?你就這么狠心丟下我一人,讓我一人‘獨守空閨’?”
  咦,這句話不是應該由女人開口乞求男人留下,怎么這會儿立場全反了?段雁舞雖然覺得怪怪的,但仍然克盡職守的拍著秋飛的背安慰他。
  “不會的啦,我哪會這么狠心。”她突然想到了一個好主意,這個方法既可以讓她回家,又可以解決死牢頭的無理取鬧,就這么辦!“要不這樣,你跟我一起回家幫忙找禹宣。”一切搞定!可以准備收拾行李去了。
  這小魔頭簡直不是人,竟要求他幫忙找情敵,他才不會那么傻呢!不過,她的提議倒也提供了一個通婚的管道,他得好好利用。
  “好啊,你若肯嫁給我,我就陪你回去。”
  又來了,成親跟找禹宣根本是兩回事,哪能混為一談?死牢頭又要開始胡鬧了。
  “不要!”她拒絕。“這根本是兩碼子事,你休想將它們混為一談。”
  “怎么會是兩碼事?”秋飛靈巧的誤導她。“你自個儿想想,我拿什么名目幫你找禹……禹宣?”說出情敵的名字簡直快要噎死他。“還有,我有什么立場陪你回去?今日咱們若成了親,這些問題便可迎刃而解。”而且我找起人來也會痛快些。不過最后這一句話秋飛聰明的不講。
  段雁舞雖然听得迷迷糊糊,但可沒被秋飛那些似是而非的歪理騙倒。幫忙找個人哪還需要那些大道理支撐,分明是在騙她,她才不會上當。
  “少來,你根本是在騙我成親。”她拆穿他的謊言。
  她今天怎么突然變得那么精明?秋飛只得棄械投降。他改變戰術的摟緊了她,空出一只手對著她上下其手,企圖分散她的注意力。
  “小舞,”他的語气更柔了,“我們不能就這么一輩子耗盡,嫁給我好不好?”這是他不知第几次的求婚,自從湖邊那一夜開始,他每個晚上都練習個不下三回。
  段雁舞看著秋飛那張寫滿渴望的臉,不禁跟著迷惑起來。成親很重要嗎?她怎么一點都不覺得?一直維持目前的狀態不是很好嗎?干嘛要去破坏它?
  她雖對禮教之事懂得不多,但也知道一旦嫁了人就得待在夫家,再也不能跟家人住在一塊儿。這里是很好沒錯,而且她也交到了許多新朋友,但不論怎么說,總沒有待在自個儿的衣來得自在。雖然凶匪寨又髒又破,跟這儿的豪華一點也不能相比,但她還是宁愿回凶匪寨,畢竟那是她的家,有她最親愛的老爹在,還有那一大票沒啥教養卻不失天真的好兄弟們。
  可是,那儿卻沒有死牢頭!她該怎么辦?她喜歡他,想一輩子待在他溫暖的怀抱中,但是她又放不下她的家人,她該怎么做?為何死牢頭總是要逼她做抉擇?
  “你不要逼我。”她把頭偏向一邊不看秋飛。
  她又在逃避了,秋飛雖然心疼她痛苦的模樣,卻不容許她再一次逃避這個問題。她已經逃避了太久,該是面對的時候。
  于是他將她的頭扳回來,不允許她再繼續漠視這個話題。
  “小舞,我不想再這樣偷偷摸摸、像個該死的夜賊般溜進你的房里。我想光明正大、抬頭挺胸的向大伙宣布你是我的妻子。難道說,我這樣的想法也錯了嗎?”他愈說愈激動,聲音不由自主的提高。
  “你干嘛這樣凶巴巴的?我又沒說你錯了。”段雁舞露出一副受不了的表情。
  “那你是答應了?”他頓時變得興奮起來。
  “我也沒說要答應。”
  “段雁舞!”秋飛的嘶吼聲几乎快把屋頂給掀了。
  “干嘛啦!”她捂緊了耳朵。
  “你!”可怜的秋飛已經气得說不出話來了。別气、別气,他安撫自己,小魔頭已經進步不少,你可以試著和她講理看看。
  “我們非得成親不可嗎?為什么我們不能一直保持目前這种關系?反正你我都是山賊,誰會在乎禮教這回事儿?”她一直奇怪為什么死牢頭老在這個問題上打轉,真不像個山賊。
  “你不在乎,我在乎。”該死!他要如何才能讓她明白,他要的不是短暫的激情,而是長久的關系?“你為何不能明白我的心情?你為何不能了解我要的不只是几夜的激情,而是一生的廝守?你到底在怕什么?”他盲目的捉住她猛搖,不帶絲毫溫柔。
  “放……放開我!”她被捉得好痛,“你弄痛我了!”
  “你也知道痛!”他執起她的手貼放在自己的心口上。“你知不知道我這里更痛?你一次一次的拒絕我,一次一次的想逃避我們的關系,你傷我傷得好深,你知不知道?”
  “我不知道!”她也跟著大吼出聲,“我只知道你在逼我做我不愿做的承諾!”
  “跟我成親的念頭真有那么可怕?”秋飛蒼白了臉問段雁舞,無法相信她對自己的求婚感到厭煩。
  “并不是如此,”她張開手臂抱住秋飛,看見他痛苦的表情,她的心也跟著難過起來。“不要再逼我了,給我一點時間。”她需要好好思考自己的末來。
  “多久?一個月?兩個月?還是一年?”他已經等得夠久了,几乎失去了耐心。“要是等待的這段期間,你那心愛的禹宣回來了,你會不會二話不說的跟我說再見,然后頭也不回的‘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我像這么笨的人嗎?”他一定要趁那家伙回來之前讓一切塵埃落定,否則小魔頭一定會改變心意。
  又提禹宣,死牢頭到底是哪一根筋出錯了?看著他一臉如同小男孩般倔強的神情,她決定小退一步,以求耳根子清靜及一頓好覺。
  “好吧,我讓一步,你也讓一步,好嗎?”見他眼神充滿疑惑,她繼續解釋:“我答應你從此不提回家的事,除非我爹命令我回去,你也要答應我,不再跟我提成親的事。”
  听起來合情合理,但秋飛老覺得自已吃虧。万一段老明儿個就捎封催魂信來,那他不就虧大了!不成!他得提出對他更有利的條件。
  “我答應在短期之內不再催你成親。”他修正她的條件。
  這死牢頭,生意做得還真精。
  “好吧,就這么說定了。晚安。”她往床上倒頭而去,拉起被子就要蒙頭大睡。
  “晚什么安,休想不理我。”他跟著擠進被窩里,像個耍賴的小孩般死黏著她,讓她喘不過气來。
  “你發什么瘋?”他的八爪章魚手扣得她快斷气了。
  “想要你。”他已經整整一個禮拜沒碰過她,想她的身体想得快瘋了。
  “無聊。”她喃喃嬌笑,身体卻因為他的話而滾燙發熱。
  “嫌我無聊了?”秋飛一把摟住她的身子,同時支起她的下巴。“那我可得加把勁了,總不能讓我的小野雁嫌我無趣。”他帶笑的壓下了身体。
  霎時交織成一室旖旎,在宁靜的夜色中只听見彼此喘息的聲音……
  正當這端的情人們打得火熱的時候,在山寨的另一端卻傳來另一對情人的討論聲——
  “你干嘛笑得這么賊?”錢雅蓉怀疑的盯著夫婿過于愉快的俊臉,深信在那迷人的笑容之下必暗藏玄机。
  “我笑秋飛。”襲人用下巴點點段雁舞房間的方向,“他必定是去繳械投降,乞求段雁舞的原諒。”
  “看秋飛吃虌,你這么樂?”她從不曉得自己的夫婿是如此坏心眼的人。
  “那當然囉,現今好戲碼難求嘛!”襲人愈笑愈開心。“更何況秋飛一向自認為翩翩君子,此次會栽在段雁舞那只野雁上頭,更是不可思議。我敢打賭,他的糗樣要是教‘天佑吾朝永保太平’那四個老魔頭給瞧見,非笑得他一輩子抬不起頭不可。”說起那尚在四方云游的四大長老,襲人不自覺的拉下臉。他和他們可是死對頭。
  “我明白你在樂什么。”錢雅蓉涼涼的諷刺,“但請你有點良心仔細回想看看,當年咱們的婚姻是誰替我們保住的?又是為了誰秋飛才不得不接受‘夫子’這個任務的?起碼人家現在上演的是出喜劇,不像咱們差點成了悲劇。”她的思緒不禁又飄回了一年以前。
  “我知道啊,”襲人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以免妻子拆了他的骨頭。“所以我已經想到了一個主意,好推他們一把,省得這樣拖個沒完沒了。”
  “真的?”總算夫婿還曉得感恩圖報,錢雅蓉笑了。“什么樣的主意?”
  “別急,”襲人露出一個坏坏的笑容,摟住他老婆,“明儿個你就知道。”
  錢雅蓉的回答是挑眉睨他。
         ※        ※         ※
  “一、二、三,屈膝。”秋飛平穩的下達命令,對著按他指示做動作的段雁舞給予贊揚的一瞥。“你進步多了。”
  “那當然。”她得意洋洋的回答,其實她只要肯定下心來學習某事,往往事半功倍。
  “所以說你并不是笨,只是不用功。”秋飛寵愛的摟著她,手指打曲的輕撫著她的面頰。“而且你頂著這身男人似的裝扮,舉手投足間總少了點那份味道。”秋飛所謂的“那份味道”指的就是“女子的味道”。“我幫你買些裙裝好不好?”他哄勸道。
  “不要!我討厭穿裙子!”她才不要穿那些礙手礙腳的東西呢,累贅得要命。
  “你不能不穿!”秋飛試著和她講道理。“你難道要一輩子穿著男裝跑?咱們的女儿又怎么辦?難不成你也要她跟你一樣,做個不知裙子為何物的女孩?我絕不允許。”
  “女儿?!”段雁舞不禁瞪大眼睛,彷佛他在說什么天下奇聞。
  “你不曉得咱們做的那回事會生育子嗣嗎?”見她把眼睛瞪得跟銅鈴一樣大,秋飛也登時感到有些吃惊。
  “我知道啊,我又不是白痴。”她家滿屋子的野狗,看久了也知道“那回事”之下會有什么產物。
  “那你干嘛這么吃惊?”秋飛愈說臉愈熱,真該死,他一點都不熟悉這類話題。
  “我沒吃惊呀,”她看著他有趣的反應,“我只是覺得你很好玩罷了。放心,我沒怀孕。”她連忙安撫秋飛,殊不知這正是他最不愿意听到的答案。
  “你為何如此肯定?”該死,他失敗了嗎?
  “因為我的癸水剛走啊,就在我練字的那個禮拜。”這下他總該放心了吧!段雁舞自以為是地想。
  混帳!連老天都跟他作對。看來想藉此威脅她成親的計划是泡湯了。不成!他得再努力才行。
  “走。”他拉住她往房間拖去。
  “干什么啦?”段雁舞邊掙扎邊問。
  “制造子嗣。”今儿個他非成功不可。
  “制……”這人發什么神經?她停下腳步,死抱住一根廊柱不肯走,也不理會秋飛的死拖活拉。“你真沒知識耶。”她放聲大叫,因為秋飛的力气實在太大了。“那個東西剛結束,你現在再怎么努力也不會讓我怀孕啦!快放手啦!”
  “少誑我!你生活在那一票男人堆里怎么可能懂得那么多?不過想逃避我而已,想都別想!”秋飛拉得更用力,段雁舞也抱得更緊。“我不管段老說什么,總之你給我走。死抱著那根柱子能生得出孩子來嗎?”秋飛再接再厲,干脆動手拉她死巴著柱子的手臂。
  “我不要生孩子,我不要生!”她自己還像個孩子,從沒想過這么煩人的問題。
  “我要你生你就得生!”混帳,她的手臂還抱得更緊,扳也扳不開。
  “不生、不生、不生!”她一個勁儿的尖叫。
  思珞所听到、看見的就是這些不倫不類的對話及怪异的場面。
  怎么小舞像只猴子似的抱著柱子,而二當家的卻在一旁拚命的拉她的手臂?最好笑的還不止這些,他們兩人那些“生”、“不生”的對話才是真正可笑。
  “咳、咳。”他出聲示意自已的到來。
  沒人听見。
  “咳、咳、咳。”思珞只得放大聲音,總算引起對峙中男女的注意。
  “干什么?”秋飛蹙著眉瞪向思珞,跟著停止了“拔人”的動作。
  段雁舞紅著臉蛋連忙松手,一溜煙地跑掉。
  “你回來!”秋飛一個分心,竟讓段雁舞給跑了。“你最好有個好理由!”秋飛瞪著段雁舞遠去的背影,漫不經心的開口問道。
  真恐怖,二當家的口气彷佛要殺人。
  “大當家在大廳等你。”思珞赶緊祭出免死金牌,免得自個儿無辜遭殃。
  找得可真是時候啊。秋飛怀疑襲人根本是掌握了他的作息表,專找他的麻煩。
  “知道了。”
  思珞盯著秋飛邁向大廳的背影,不禁感歎,又有一個傻瓜落入愛情的陷阱里了,小舞可真是厲害。
  嘿嘿,說到二當家和小舞,剛才那一幕才真有趣,他得赶緊開堂說書去。
  沒一會儿,整個清靈寨都知道段雁舞死抱著柱子大喊:“我不要生孩子,我不要生!”這檔子事了。
         ※        ※         ※
  “你找我?”秋飛當著襲人的面劈頭問道,口气不甚愉快。
  該不會他又打斷了秋飛和段雁舞的好事了吧?襲人略帶惡意的想,跟著吹了聲長長的口哨。
  “你今儿個吃炸藥了?”襲人挑起右眉,丟給秋飛嘲弄的一瞥。“難不成我又在無意間……破坏了你的好事?”他不怕死的試探。
  她夫婿要是被秋飛打死,她絕不幫他收尸。錢雅蓉在心底暗和襲人撇清關系。
  “廢話少說。”秋飛才不上襲人的當,“你找我有何事?”
  啊,主角不合作。可惜,玩笑開不下去了。
  “京城的酒庄出了點問題,你跑一趟。”襲人邊說還將酒庄總管的信遞給他看。
  价錢出了點問題、銷路出了點狀況、品質出現了瑕疵,除此之外沒什么大不了的。秋飛將信丟還給他。
  “我看不出有什么大問題。你找思珞去吧。”比起他來,思珞反而更是塊做生意的料。
  “你想得美。”襲人反駁,“酒庄是你的管轄范圍,休想假手他人。”
  “你這是存心找碴?連這种小事都要我親自出馬,咱們山寨沒人才了?”襲人根本想拆散他和小魔頭,真不知道他到底哪儿得罪襲人了。
  “咱們寨里的确人才濟濟,但大伙各司其職,誰有空理你的事?更何況自已負責的部分由自個儿打理是老當家訂下的規矩,怎么,你想違抗寨規,獨樹一格?”諒他也沒這個膽,老當家訂下的規矩誰也不許打破,就連襲人自己也一樣。
  秋飛無話可說,只得死瞪著襲人得意洋洋的臉。
  “其實你心里放不下的是什么,大伙儿心知肚明。”這才是他真正想說的話。“你何不乘此机會帶段雁舞上京城一趟,否則老和她關在這里,悶也會悶出毛病來。”
  襲人這番話听來甚為有理,但秋飛總覺得這其中必有陰謀。
  “京城里什么都有,你也可以乘此机會說服段雁舞買几件裙裝,否則我們會以為你是在和‘男人’相戀呢!”襲人撤出魚餌釣他,秋飛果然乖乖上釣。
  也對,搞不好小魔頭見了京城里那些姑娘們的穿著打扮以后,會跟著心動也說不定。值得嘗試!
  “好吧,我就跑這一趟。”
  一切都按照計划行事,真是太好了。襲人接著丟出一個大包袱及一封給李少允的書信交給秋飛。
  “既然你特地去了趟京城,不去拜訪麗清也未免太說不過去。這包是咱們山寨送給麗清及李大少爺的小孩的賀禮,你就幫忙帶過去,順道替我問候一聲。”
  秋飛接過特大號包袱,輕點了一下頭,便往段雁舞的房間走去,准備告訴她上京城的消息。
  從頭至尾一言不發的錢雅蓉終于有點弄懂她老公暗藏的鬼胎了。
  “你這人真坏。麗清不是已經嫁入成王府了嗎?”
  “沒錯呀。”襲人仍裝做一臉無辜。
  “你少來這一套,有誰不知道成王府的兩位小王爺是京城第一、第二美男子,你這么瞎搞,是不是想把秋飛搞出心痛症來才甘心?”
  “冤枉啊!老婆。”襲人一派無辜相,“我不過差他們前去問候一下,順便敘敘舊罷了,哪有你說得那么嚴重。”
  “是嗎?”錢雅蓉才不信他的說辭,她夫婿何時變得這么會惡作劇……惡作劇?!她也可以來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跟他開個玩笑,自個儿找樂子順道幫秋飛及小舞報點小仇。“我也要跟他們去。”錢雅蓉突然開口,嚇得襲人以為自個儿的听力出了問題。
  “你說什么?”
  “我好久沒回娘家了,剛好可以乘此机會回家瞧瞧。”她幸災樂禍的看著襲人豆大的汗珠自額角流下。“況且以往我只听過李少允和李少儒的大名,從未親眼瞧見他們的尊容。既然他們能享有全京城最英俊男子的盛名,我想一定很迷人。對,就這么辦吧。”
  “你……”
  “听說他們兄弟倆一位陽剛俊美,一位陰柔邪俊,听起來都很迷人。你見過他們倆,一定知道得非常清楚吧?”她用話激她夫婿,知道襲人此生最大的弱點就是見不得她“看”別的男人,就連“想”也是滔天大罪一條。
  怪的是她夫婿今儿個不上當,反而露出一個恍然大悟的笑容。
  “你見過他們。”
  “啊?!”這下輪到她吃惊了。
  “搶親那日他們全到齊了,只是當時太混亂,你沒注意到罷了。”
  經他這么一說,她才想起當日似乎有几位俊美不凡的男人坐在駿馬上居高臨下,莫非他們便是……
  “所以你這招‘激將法’宣告無效,換別招吧。”襲人涼涼的調侃,惹得她牙痒痒的。
  “那這招如何?走人總可以了吧?”斗不過就走人,這是她的看家本領。
  “遺憾得很,這招也老套了。”襲人使出一道強勁的掌風,山寨大廳的四扇大門竟自動關閉。
  “你……你想干嘛?”
  “你說呢?”他露出一個邪笑。
         ※        ※         ※
  “去京城?”段雁舞興奮的大叫,她這輩子從沒到過比益州城更遠的地方。“你……你确定是去長安城,不是去益州城嗎?”她實在無法相信自己有朝一日能有遠行的机會。
  “當然是長安城。”秋飛寵愛的將她摟在怀里輕搖,她也乖乖的坐在他的大腿上不敢亂動。“你想不想去?”問也是白問,看她那充滿渴望的小臉便可知道答案。
  “想,當然想。”她好興奮,繼而想到,自己一副土包子的模樣,一定會給秋飛丟臉,心頭不知不覺涼了下來。“我……我還是不要去好了。”她提不起勁地說道。
  “怎么了,小舞?”她明明一副渴望成行的模樣,這是怎么回事?
  “我不要去了。”她愈想愈沮喪,几乎快哭出來。
  “段雁舞,你給我說清楚!”秋飛忍住剝掉她一層皮的沖動,只選擇了吼叫。
  “你叫什么叫嘛!每次都這樣!”她再一次捂緊了耳朵,就像以往那樣。
  “你老是不說清楚就想逃避,我當然會生气。”秋飛也察覺到自身的缺點,連忙放柔了語气。
  “就算生气也不要用吼的嘛,我耳朵又沒聾。”他一定是把她當做听不懂人話的小野人,否則怎么會老是對她吼個不停?
  “對不起。”秋飛只得道歉。但他明白這不是小魔頭惱怒的主因,她是在為另一件事感到困扰,而且打算瞞他到底,他絕不容許這樣。
  “告訴我,小舞,你在怕什么?”他看得出她眼底隱藏的那抹惊慌,那是害怕。
  “我才沒有呢,京城有什么好怕的?!”她逃避他的視線,但秋飛卻不允許,硬是將她的頭扳正面對自己。
  “既然沒有,那你告訴我,你為什么哭?”
  “我才沒有,我哪有哭?”她努力把眼淚噙在眼眶之中,不讓它掉下來。
  “是嗎?這是什么?”秋飛自她的眼角摘下一顆淚珠,碩大而晶瑩、玲瓏剔透,就像她顯而易見的心思。
  “我——”
  “別再騙我了!”秋飛溫柔的將她擁入怀中,輕撫她的背。“告訴我你哭的原因。”
  “我怕我會丟你的臉!”她終于放聲大哭,像個無助的小孩緊抱住秋飛的胸膛,不住地抽气。“我只是個又髒又沒教養的女孩,說話庸俗、舉止粗魯,長得又不漂亮!你……你還是不要……帶……帶我去好了。”
  原來這就是她哭的原因,真是個傻女孩。但單憑她這份体貼的心意,便教秋飛不得不更愛她。
  “誰說你不漂亮?”秋飛抬起她的臉,凝視她秀麗的容顏。在他眼前的是一塊璞玉,而且正慢慢褪去覆于其上的灰塵,透露出藏于其中的光澤。突然間,他的心感到一股強烈的不安,万一帶她去京城以后,她被京城的繁華迷惑住,不肯跟他回來,那該怎么辦?万一京城中的哪個公子哥看上小魔頭誘拐了她,那他又該如何自處呢?
  該死,襲人可真是丟了個燙手山芋給他。酒庄是他負責的生意,他的确無權將責任硬塞給他人。可是帶了個小舞去京城簡直和羊入虎口沒兩樣,不帶她去又怕她無聊跑回凶匪寨。混帳,這簡直一團糟。
  “秋飛?”段雁舞一頭霧水的看著秋飛變幻莫測的臉色。
  “別擔心,我們會沒事的。”不管怀里佳人的不明就里,秋飛一個勁的說服自已。
  但愿事情就如他所想象的順利。
  但明日的事又有誰料想得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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