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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動彈不得,源于全身酸痛?直直瞪著天花板也無濟于事。怔忡了半小時,差點無法接受事實的谷映黎掙扎著想起來,她很努力地嘗試,費盡了力气,終于還是放棄。
  七點了,她從沒有賴床的習慣,從來沒有。唉!這回可真是破了例,幸好昨晚美寶忘了來找她“聊天”。
  “咱!”木門被霍然推開,谷美寶來勢洶洶地沖了進來。
  要命!她的慶幸還不到三秒鐘。谷映黎在心里哀號。
  “你和黑豹到底進展到什么程度了?”她听到一個可笑的謠言,非得當事人澄清不可。
  “什么什么程度?”莫非他們兩個昨晚那個不知怎么回事的第一類接触,被她撞見了?即使是,那又如何?
  “有人告訴我,他親了你!”她原先不相信仆人所言,可是越想越不對勁,以映黎狐媚、狡詐的手段來看,不是不可能。
  “你派人監視我,還是在我房間四周安裝了監視器?”簡直匪夷所思,美寶居然肯費這么大動爭取黑豹,這一役對她而言無疑万分重要。
  “他真的親了你!”她尖叫。映黎這种有恃無恐的問法,根本是默認了。青天霹靂啊!可恨。
  “親吻也可以代表禮貌,在美國長大的你不應該大惊小怪。”谷映黎冷靜地瞥視她,“何況,就算我們接吻,他沒娶、我沒嫁,那也不犯法。你質問得沒道理。”
  “這事發生在黑豹身上就不尋常,他不可能只為了禮貌就和你接吻!”他如果是這种普通人,她就不會費盡心力想得到他了。
  “可不可能,你得問他。”她不予置評。事實上她也被黑豹這突來的一吻,吻得莫名其妙、惶惶難安。
  “廢話!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擒得了先机有意炫耀嗎?”什么都輸給映黎,她是不可能甘心的。“我說過我要黑豹,就是要他。”
  “我并沒有阻止你,你不必再三強調。”谷映黎听膩了。只要美寶開始無理取鬧,她就得挖空心思防犯她有意無意的攻擊,她為何得承受這些!
  “現在才只是開始,我不會輸你的。”谷美寶皺緊眉頭,惡劣不堪的心情難以回复。“你現在認輸還來得及。”
  “我不認輸。”谷映黎揚起明眸,滿臉疑惑,“這場游戲從一開始,我就沒答應要參与,全是你一人在自說自話,我為何得認什么輸?”
  “沒答應參与?”她不敢相信。“你這個口是心非的小人,成天巴著他不放,還敢大言不慚、面不改色地說你沒心參与。”
  “別想把黑豹當保羅耍,他不是傻子。”看到他對付敵人凶狠的手段后,她更加為美寶有恃無恐的搶人游戲擔心。“他要是發起狠來,恐怕連表哥都保不了你。”
  躺在床上想溜又溜不掉的谷映黎,無法撤退,只得陪戰了。
  谷美寶彎下身子俯視她,甜甜地、帶了絲陰狠地笑著,“你想讓我退出戰場可以明說,只要你肯跪地求饒,我會考慮。”奇怪,映黎怎么直直地躺在床上動也不動,難道她看不起她?
  “辦不到。”她堅決地冷哼。美寶瘋了才會以為她會這么做,同人下跪是低下的行為。
  她居然就這么躺著,哼出了對她的不屑。“別以為黑豹親了你,你就可以囂張、跋扈,讓一個人改變心意,對我而言絕對簡單。”
  “歡迎去試。”她還能說什么。
  “谷、映、黎!你別一副穩操胜算的樣子,我死也不肯輸你。”她滿不在乎的口吻,教人火冒三丈。
  “唉!”怒發沖冠了。美寶總是以咆哮為發泄行徑,殊不知平心靜气的人,可以多么容易取得优勢;尤其她這個全身痛得連說話都想省卻的可怜人,看得又是分外分明。
  “唉什么?”她握緊拳頭,渾身顫動。
  她已經厭惡自己到連歎息都能百般挑剔了。“除了聲明黑豹為你所有外,你還有沒有別的話要說?”她可以走了。
  谷美寶到底是倔到骨子里的人,也不是真笨到听不懂人家的逐客令,只是她的怨气積在心中實在難受。
  “別高興得太早,你的愛人就快來啦!”她憤然地轉身,看到倚在門口的黑豹時,十分不雅地倒抽了一口气。
  愛人?難道……谷映黎轉向她,想問個明白。
  “黑豹!”她惊喊。他怎么不聲不響地站在那里?他在那里多久,又听了多少?
  黑豹体態优美地倚在門邊,肆無忌憚的英气恣意地流露,深邃而揉和著冰霜的眼眸,淡淡地越過“障礙”,釘在谷映黎身上。
  谷美寶的視線瀏覽過他兼具狂野和古典的俊臉几遍后,痛恨地發現他始終沒將自己放在眼底。她忽然有种复仇的沖動。谷美寶倏地抱住他,火熱地挂在他身上,性感飽滿的紅唇盡情、不可不謂之享受地堵上他冰冷的薄唇。
  黑豹在看她。谷映黎迎上他的視線,為姊姊悲哀。他根本無動于衷。
  黑豹沒有推拒,給了她莫大的鼓舞。谷美寶使出渾身解數,為的就是贏回輸去的那一局。可是他的唇怎么依舊冰冷,不為她的美麗、性感悸動?
  “夠了沒!”他抓開她,冷厲地瞪著谷映黎,不懂她們之間的暗潮洶涌。
  谷美寶順著他冰冷的眸光看向妹妹,她的表情是胜利的。
  “美寶,等等。”谷映黎暫時甩開黑豹的眸光,叫住轉身欲走的姊姊,“把話說清楚,誰要來了?”她該不會又暗中做了什么吧!她只想知道她做了什么,對美寶蓄意親吻黑豹的挑釁雖有些不是滋味,已沒時間理會。
  “你的愛人,難道你會忘了他是誰嗎?”谷美寶很樂意讓黑豹知道妹妹有意中人的事實。她喜歡善用机會,而且這個机會的提供若來自妹妺,那就更妙了。
  完了,她該不是把保羅叫來了吧?谷映黎不得不為可能有百分之九十九點九的正确猜測發愁。她得打電話問丹尼,盡可能阻止保羅來台。
  等胜利女神离去后,她才沒精打彩地向黑豹求救。“黑豹,我需要你幫我一個忙。”
  她有愛人?這句發生在她這种漂亮又知名的女人身上應屬尋常的話,緊攀著他不放。他有些苦悶、生气,甚至于有种受騙的感覺。
  “黑豹,你扶我起來好不好?”他的臉又臭了。奇怪,他的臉色、冰冷一如以往,她為何能一眼看出他的不悅?還好她不是懦弱、膽怯的女孩子,否則不早被他嚇死不知几百次了。
  “你受傷了?”黑豹欺近她,扶她半起身時明顯地蹙緊眉宇。
  “是全身酸痛,有些起不了身而已,別擔心。”她躺在他臂窩里,笑著保證。“幫我撥個電話好嗎?”她念了一連串號碼,不容拒絕地請沉著臉的黑豹代撥。
  電話接通,黑豹持著話筒讓她躺在他怀里通話,不肯將話筒給她。她看起來虛弱得像一灘爛泥,他得找藍虎來看看她。
  “丹尼,我是映黎。”她不習慣這么嬌弱,又拗不過他,只得在他的注目下通話。“不……不,我只是想知道保羅的行蹤。嗯……嗯……”她听著,臉色不由得凝重了。
  “能阻止他嗎?”他真的來湊熱鬧了,美寶竟然這么做。“他已經上飛机了……好,我知道了……我會盡量配合。”她放柔了表情,勉為其難她笑著,“好,拜拜。”
  听到斷話的嘟聲后,黑豹將話筒放上又撥了電話,這回他直撥給藍虎,要他回“云天盟”一趟。沉溺在頹喪情緒中的谷映黎,沒注意到他已經放好電話,滿腦子都是保羅已經來台的噩訊。
  “保羅是你的愛人?”他睇睨她,极力想漫不經心,過分抿緊的唇線卻在無意中泄漏了他的在乎。
  “以前的男朋友。”她訝然了。黑豹不會真的對她有情吧?她一直沒時間理清自己對他的感覺,也盡量去避免,不想在麗莎的事沒解決前触怒美寶。可是感情的事無法預料,不管她對黑豹有情与否,美寶都已經界定了一切。既然如此,她何必委屈自己?若是真對他有情,她也毋需在乎美寶的感受。她已經夠大了,不是嗎?
  此時,在黑豹略帶慍怒的冰眸深處,她隱約看到他极力想克制的感情。她需要證實自己對黑豹是否也存有一絲感情。如果真有,那么她不要放棄他,她要愛他,也會要求他坦然面對他的感情。她怕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喜歡上他而不自知。自從被保羅背叛、傷透了心以后,她就封閉起自己的感情,不想再与任何人有牽扯,如今……
  “吻我。”她輕輕柔柔地凝視他,不是命令,只是要求,想知道自己是否真動了情,倨傲冰冷的他是否有可能動了心。
  黑豹直直地瞪著她,不為所動。
  “吻我。”她笑得溫柔,雙手爬上他抽緊的臉頰,笑看他英俊非凡的臉龐。她永遠也看不盡他英俊的面容呵!
  黑豹無法抗拒她的要求,無法平抑因為她可能有愛人而不小心灼痛的心,它是那么的痛。俯下臉覆上她柔軟的唇,他允許自己更接近她,多汲取她的溫暖,狂恣地索取。
  兩唇的銜接、纏綿,來自于原始的渴求。谷映黎抬起手環住他的后腦勺,弄亂他一絲不茍的頭發,讓他家孩子似的。她笑著張開唇,允許他濃烈而逐漸加深的吻,直上她的心。她是喜歡他的,她在心底宣布道。
  “我不是你們的玩伴。”黑豹忽然抽開身,啞著嗓子嘶吼,聲音因激情的沖激而失去了冰冷,有些激昂。
  “我沒說你是哦!”她眨眨眼,玩笑地撒滿一臉俏皮。事實上,她從沒要求過誰吻她,他是第一個。她的确對他產生感情,也必須認真地看待他了。黑豹不好親近哪!這個認知讓她鮮活起來。
  谷映黎溫柔地看著黑豹。他在她面前總是帶著怒焰,希望這表示他對她的特別,也希望這不代表他特別不喜歡她才好。
  “你們喜歡玩這种游戲是嗎?”他不能不想起谷美寶剛才的行為,不同的是,谷美寶無法撩撥他,她卻……“別想擺布我。”他究竟是怎么了,怎會對她言听計從?比谷映黎美上几十倍的女人他都看過、摸過,甚至睡過,也從沒有真正在乎過誰,或對哪個人產生現在這种矛盾的心情。
  “我不敢。”她笑得心無城府,似不經世事的稚童。
  黑豹散下頭發的樣子,比原來的酷相迷人上百倍,最致命的是他那狂野、森冷,略帶靦腆孩子气的特質。為了一己之私,她決定他的頭發還是別放下來的好,他的俊美已無人能敵,眾女皆愛,再放下來,不是老少咸宜了嗎?
  不,她不想讓太多人愛上他,即使這种可能性早在他出生時便已不存在,她仍想防患未然,將豎敵的机會盡可能降低。
  黑豹森冷地看著她甜蜜的笑顏,情難自己地又俯向她,狂熱地索取她的吻。他告訴自己這只是為了讓她知道,他不會被任何人左右。
  谷映黎垂下密睫前,嫣然一笑,很高興他不是冥頑不靈的石頭。
         ※        ※         ※
  “別發呆了。”青狼伴著藍虎,兩人既高興冷得不象話的兄弟動了凡心,又無法太善良地放過取笑他的念頭。兩相權衡下,他們還是覺得能戲謔黑豹的机會難能可貴,于是誰也不愿放過。
  “我說她沒事就沒事,犯不著擔心的。”藍虎咧開了嘴,玩味地以研究冷血動物的精神瞟了瞟對座的黑豹。“都是些皮外傷,不礙事的,倒是左腳的复元期得延上兩、三個月。”
  “谷映黎很漂亮,對不對?”青狼一听見美女蒞臨“云天盟”,雙眼不知不覺地發直。
  白浩庭神清气爽地步入會議廳,朝眾人笑了笑,坐上首位。“怎么了,青狼笑得這么開心?”他拿起桌上的數据翻閱,一邊看了看笑容滿面的兄弟,“可琪答應你的求婚了嗎?”
  青狼的笑臉极其快速地崩塌了,“沒有,她說還要兩年。”兩年,唉!到時說不定連最不可能結婚的黑豹,都已經有了豹囝囝或豹囡囡。
  “她有沒有說,如果你素行良好,便有假釋的机會?”籃虎見狀,忍不住放聲大笑,极盡調侃之能事。
  白浩庭听著也覺得好笑,“再加把勁,別喪气。”
  青狼趴在桌上,渾身無力。“唉!無法不喪气,連黑豹都有心上……”
  “青狼,別亂說話。”黑豹不疾不徐,冷峻地喊斷他未竟的話語。
  白浩庭惊訝地抬起頭,望向黑豹,“黑豹有對象了?”他早上才抵達台中,不曉得北上的這些日子發生了什么大事,倒是訝异青狼的情報搜集得如此迅捷,他也才從高雄談判回來。這回上台北是等候時机,順便搜集老家伙虧空的數据,如今時机差不多成熟,也該行動了。老家伙都已經分別派出殺手來緝殺黑豹,他可不能再等了。
  “沒有。”黑豹平淡地否認了,剛強如以往的俊臉看不出任何蛛絲馬跡。
  “是嗎?那你成天抱著谷映黎走來走去是怎么回事?”青狼奚落著。其實他也沒能親眼看到這种奇跡,若不是藍虎心情好,一古腦全說給他听,他哪可能會知道。
  “映黎受傷了嗎?”白浩庭擔心地起身,想即刻探望表妹。
  “老大,放心。我剛剛才看過她,她沒什么事。”最靠近他的藍虎喚住他,“倒是老家伙如你所料,侵犯到這里來了。”除了黑豹應付的那几個,他也修理了几個。照這种層出不窮的事件推論,若家伙是絕對不會接受和解的。老大必然猜到這點,才會要青狠下高雄搜集老家伙這几年來虧空公款的證据。
  “映黎怎么受傷的?”白浩庭有些內疚。他以為以映黎的身手和靈巧,不該會出任何意外,才委托她纏住黑豹,怎知……
  “她是為了救我才受傷,我很抱歉。”黑豹以全然沒有歉意的語气說道,不算誠意,卻博得在場男士一致側目。
  黑豹在乎映黎,他從不為任何事道歉的,這點讓白浩庭感到安慰。“沒關系,只要沒什么大礙就好。”
  “她可能半年不能工作。”藍虎按著說。“這筆帳可以順便記上青狼搜集回來的數据里。”
  “他們虧空了多少錢?”白浩庭重新坐下。上台北這段日子,他特地讓青狼去調查老家伙暗吞了多少公款。這些身在褔中不知褔的老不死,中飽私囊已行之有年,他一直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得過且過。看在好歹他們曾為“云天盟”立下不少汗馬功勞的份上,他不想讓錢財這种身外之物,攪亂一團和气。如果不是為了兄弟,他不會挖出陳積了有几十年的爛帳和他們對質,怪只怪老家伙們不認他的帳,不賣他面子。
  “三年下來,將近二億,往上推查必是天數。”青狼吹了聲惊歎的口哨。“二億!三年花光。這些已入棺木的老家伙是怎么花的,我這种自奉儉約的好男儿,就是三輩子也花不完啊!”
  “花錢容易,賺錢難。”藍虎推了推眼鏡,亦有些意外,“他們除了吃、喝、賭樣樣精通外,難道還能嫖嗎?”一群人瑞,有那种雄風嗎?
  室內爆出高高低低的笑聲,大家對藍虎提出來的看法十分感興趣。
  “為什么查這個?”唯有黑豹冷聲質疑,沒心情享受兄弟的笑話。
  “你先別生气,暗中調查老家伙虧空的情形,是因為老家伙執意殺你。”青狼嘻皮笑臉地輕敲桌面,“你已經成為他們的公敵了。”
  “除了這些虧空的證据外,那些手下也夠分量抬上桌面談判了。”白浩庭冷靜地說出他的下下策。“老家伙們不領情,就怪不得我們了。”
  “我的事我會……”他不想連累其它人。
  “黑豹,大家兄弟一場,別說讓我們別管的屁話,小心我們卯起來揍你一頓。”藍虎陰沉地威脅。
  “我們不可能放任你不管的。”白浩庭贊同藍虎的話,眼神銳利無比地盯著不肯妥協的黑豹,“當我們是兄弟,就讓我們盡一份心力,何況這批老人真的該退休養老,我早想請他們收山了。”
  “是啊!你好歹也考慮一下谷映黎的感受。”青狼骨頭特硬,對于“哪壺不響提哪壺”的禁忌話題有特別的嗜好,“你若一個不注意陣亡了,小心她馬上被別人抱得美人歸。有個漂亮的馬子是很辛苦的。”
  黑豹散發出來的寒气,簡直凍斃了其它人。“想讓你的女人守寡的話,你可以繼續說。”
  映黎在黑豹心中,應該是占有不少分量吧!她是怎么辦到的?白浩庭不知道他的寒气為何而發,是不喜歡青狼提到映黎,還是不喜歡映黎被別人搶走的可能?
  “浩庭表哥。”門外有人輕喊。
  “是谷映黎嗎?”青狼興致高昂地問白浩庭。.。
  “是映黎的姊姊姜寶。”白浩庭溫文一笑,不怎么喜歡掃人家的興。“失陪一下。”他輕巧無聲地推門而出。
  “浩庭表哥。”谷美寶若有所求,綻放非必要時不輕易流露的甜美笑顏,端看著從里面走出來的人。
  “美寶,有事嗎?”白浩庭就站在門口和她談話。
  “我想同表哥借一樣東西。”她笑得十分可人,顯見這樣東西的价值性。
  “什么?”他十分好奇什么東西能讓她笑得如此諂媚。美寶一向是高傲、不屑一切的。
  “道館后面那片林地,拍攝服裝目錄。”那里离映黎最近。
  這樣好嗎?最近“云天盟”适值多事之秋,可是美寶容不得人家拒絕……也罷,多派些人監視工作人員好了。
  “多久?”希望不會太久。白浩庭無奈地想著。
  “大概半個月。”她可是看出表哥為雞的神情,也知道黑幫重地,外人不得擅闖。為了讓計畫進行順利,她的謊話也算是情有可原。
  “好,這段期間我會派人盯梢,你不介意吧!”
  “只要表哥讓攝影師住下來,我就不介意。”她開出條件。
  “只有攝影師?”美寶怎么會特別開出這項條件?“他對你很重要嗎?”
  “對我不是,對映黎則不然。”她會以最快的速度,將保羅和映黎的過往散播在“云天盟”的各個角落。
  “連映黎也認識?”白浩庭想起了什么,“攝影師……該不會是保羅吧?”
  “就是他。他可不可以住映黎隔壁那間客房,好隨時照顧她?”她連住的地方都幫他想好了。
  “這……他可以住下來,至于住的地方,我再看看。”他記得映黎很久以前就和保羅分手了,不是嗎?
  “謝謝表哥。”谷姜寶將他的考慮視為同意,目的一達成即興匆匆地离去。
  他們在門口毫無保留的對話,讓里面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還沒陣亡情敵就出現了,唉!看來美人難入怀囉!多加油。”青狼替兄弟打气。
  黑豹不語,雙眼凝聚風暴,弄不清怒气因何而來,又因誰而發。
  “老大認識那個男人?”藍虎替兄弟問,“他和你表妹的關系……”听他剛剛的口气,應該是認識那個叫什么保羅的。
  “他是映黎以前的男朋友。”白浩庭緩緩道出。“很久以前的。”
  “有沒有舊情复燃的可能?”青狼急了。黑豹挑中意的女子,這個世紀只出現一個谷映黎而已,下個世紀還沒到來,誰也未能預知,恐怕也難找了。
  藍虎差點大笑。“青狼,她是你的什么人,要你緊張?”
  “夠了!”黑豹一拍桌面,大聲喝令。他不想談關于谷映黎的种种,為何他們不放過他?
  “天降神跡。”青狼愣愣地低語,說出其它怔愣在一旁的人的心聲。黑豹居然會大喝,這不是奇跡是什么?
         ※        ※         ※
  “嗨!羅娜。”帶著一臉朗笑,從小路直奔向坐在廊上乘涼的谷映黎的大男孩,熱情地抱住她,十分熱情地吻了吻她。
  谷映黎的酸痛雖在服了藥后消退了大半,但仍脆弱地抵擋不住他強勢的熱情。
  “保羅,放開我,你壓到我的腿了。”她輕輕地推開他,笑容滿面。對這個工作伙伴兼有同學之誼的大男孩,她一向不需防備他的舉動會不會太過熱誠,他喜歡和人親近、擁抱,這是他表示熱情的一种方式。不過不希望他來,他還是來了。換作任何時候,她都會很高興有到他,可是現在麗莎和美寶的情勢這樣緊張,他出現的不适時。
  “噢,抱歉。”保羅順著挸線看到它的石膏,“你的腳怎么啦?”他好玩地抬起她的腿,有絲調皮地拿出隨身攜帶的原子筆在石膏上簽下他的大名。
  “保羅,你不是小孩子,別鬧了。”谷映黎笑罵著躺進躺椅里。保羅才大她一歲,童心未泯的他,是個道地的大男孩,可是一玩起相机來,卻又專注得像個成熟、穩重的男人。他天生向陽,与陰柔的黑豹是如此不同。
  “你好象生病了?”大而化之的保羅將她抱起來,坐上躺椅,一點也不覺得兩人的親密有什么奇怪。
  “是奄奄一息。”谷映黎太習慣他善意的擁抱,對于他的習慣動作倒也見怪不怪。身体語言,她從不排斥,這也是情感表達的一种。
  只是在旁人眼中并不這么認為,至少躲在一旁觀察自己的“杰作”已久的谷美寶,便喜不自胜地肯定他們舊情末了。
  “你這樣還能工作嗎?”他曉得她是敬業的,不過這种狀況下她若還想工作,不免敬業得過了火。看樣子丹尼可能又被任性的茱麗給騙了。
  “不能,我想多活几年,所以我的系列只能暫時擱著了,你先拍美寶的。”她倚著他的胸膛,全身軟綿綿的沒什么力气。“對了,請叫我映黎。”中文對同樣是台灣人,直到國中畢業后才出國留學的語言天才保羅而有,根本不成問題。
  “你早就該休息了,映黎小姐。”他疼惜地撫著她精巧的臉,贊同她的決定。
  “為什么答應來台灣?”他少說有五年沒踏上這塊土地了。
  “找麗莎。”他毫不諱言。“我知道她到台灣了。”
  “你怎么知道?”她坐起身,直直地瞪視他,還以為他已和她撇清關系了。
  “我知道她出獄了。”他開朗的眼睛蒙上哀傷,“她不肯讓我知道她的下落。”這讓他很傷心。以前她天天纏著自己的時候,他不懂得珍惜她,現在她躲著不來煩他了,他反而惦記起她來了。
  “你愛她嗎?”再次問出這個問題,她的心湖已不再有余波蕩漾,只是……“保羅,以后別再這么抱我了,你也不想麗莎撞見而誤會吧!”她必須考慮他人的感受,不只因為麗莎,還有那慢慢占上心頭的森冷影子。
  保羅同意地點頭,“最后一次,我只想抱你最后一次。”他對映黎仍是有感情的,只是……他不能辜負麗莎,在她為他犧牲了一切以后。
  “別太激動,我的身子很虛弱。”她對他淺淺她笑著,保羅似乎想通了。“這次找到麗莎后,要好好愛她、保護她,別再傷她的心。”就像傷我的心。
  “我是個花心大蘿卜。”辜負了映黎,這輩子他只能說抱歉,也許來生……
  “你不是。”谷映黎釋然地抱了他一下,安慰他不算受創的心靈。
  “哇!什么時候這里變成中山公園了。”青狼從轉角率先走出來,看到摟抱在一起的男女,輕聲打趣道。
  “谷映黎?”隨著青狼之后走出來的藍虎,簡直不敢相倍。谷映黎不像是隨便的女孩子,她怎么會……
  白浩庭想阻止跟著轉出來的黑豹已經來不及了。黑豹走出來時,她的手甚至還挂在保羅肩上,他稱不上有表情的冷臉,快速地閃過一抹接近憤怒的表情,隨即又恢复原有的冷寂。
  “大家好。”谷映黎落落大方地向所有人打招呼,笑容真誠,沒有絲毫被人逮到的扭捏与惶恐。“你一定是青狼。”她比著在听到她的名字時,瞬間變成木雕的青狼,他仍是放蕩不羈、一派瀟洒的模樣。
  “映黎,他們是……”保羅好奇于這個地方的男人,竟然個個挺拔得比他鏡頭下看過的男模特儿胜上數分,尢其是最后那位穿藍襯衫和黑牛仔褲的美男子俊美得嚇人,不過他冰冷的眼柙很駭人,整個人好象包著一層厚冰。
  “他是我表哥,和我表哥的兄弟。”她坦率地為他介紹。保羅不太了解“云天盟”是個怎樣特殊的地方,她也無意讓他不安,他只是來此工作數日,還是別知道太多的好。
  “保羅。”白浩庭伸出手和他握了握。
  “浩庭表哥!”保羅認出他斯文俊秀的笑臉了。以前和映黎交往的時候,她曾帶他回台灣玩,當時招待他們的就是白浩庭。
  “浩庭表哥?”育狼失聲叫道。這個一口洋腔,笑得比太陽還燦爛,教他看得有些反胃的毛頭小子竟然叫老大浩庭表哥?
  “保羅一向跟著映黎這么叫我,別太惊訝了。”白浩庭不難了解青狼在這种情況下,會對那親密摟在一起的人,產生什么樣錯誤的聯想。
  “一般而言,只有關系匪淺的情人或男女朋友才會不分彼此。”藍虎閒閒地丟出一句話,點出兄弟們心里的疑惑。
  “你們不也是不分彼此。”她話帶玄机地丟出她的回答,相信聰明的他們廡該能了解她的意思。保羅從高中開始便和她同班,他們确實曾經熱戀過,但那畢竟已于兩年前走進歷史,往事已矣,不足以談論。
  “喂,兄弟,說話啊!”青狼頂頂后面的黑豹。他的度量好得堪稱世紀奇男子,要是可琪坐在別人怀里,他一定和那個人拚了。
  黑豹扭住他猛往自己頂的手肘,淡然、平靜地瞥了谷映黎一眼,暴戾之气慢慢地堆上旁人看不到的內心。
  “別多事。”她又不是他的女人,他能說什么?他只想揍歪那個礙眼小子的笑臉,砍掉他緊摟著她的手而已。
  谷映黎開怀大笑。黑豹會如何回答她并不意外,倒是這群講義气的伙伴看不慣他的沉默,干脆替他開口讓她感興趣。他們彼此間偶爾友愛、常常互損的方式,一直是她所欣羡的。
  “保羅和映黎只是好朋友,不是你們想的那樣。”白浩庭尷尬地替表妹解釋。黑豹對映黎恐怕真有感情了,他雖然和尋常一樣看似冷冰冰,其實反映上眼眸灼人的怒焰已經多少說出他的在意。
  他一說完,谷映黎笑得更大聲了。這句話好熟,不過男主角換人了。
  “映黎,你笑什么?”保羅在這群气勢比人強的男子環伺下,只敢將焦點放在谷映黎身上。雖然他一直不了解“云天盟”及這群出色男人的背景,但至少以他男人的直覺,他知道現在他們誤會他和谷映黎的關系了,以她的聰慧、靈巧又怎會不知道,竟然還笑得如此開心、愉快。她是不是生重病,連“感覺”都失去了?保羅擔心地瞅著她大笑后喘咻咻的俏臉,嗅不到她与黑豹之間隱藏的暗潮,還傻傻地以為她腳傷發作。“是不是累了?我帶你回房間休息。”仔細瞧,她的气色比以前紅潤許多,整個人既耀眼又鮮活,比以前好看,不像生重病的人啊。
  “呃,不用了。”谷映黎才想開口,青狼赶忙阻止,“保羅,這种瑣事都是黑豹在做,你是遠方來的貴客,不應該勞動。”以他們目前這股親熱勁,誰知道他們回房間后會不會演出激情戲。
  “去啊!發什么呆。”藍虎一掌將黑豹推到谷映黎跟前。這种非常時期,他沒時間消遣兄弟了,等他美人在抱后再一并補上。
  “保羅,我帶你去梳洗一下。”既然青狼和藍虎都卯足了勁,他不幫忙把保羅調离映黎遠一點,好象說不過去。白浩庭苦笑。
  谷映黎漾著笑臉,柔柔地看著黑豹被兄弟們順序往前推,從最后一個推到最接近她。他居然忍受他們的粗魯及過分熱心,他明明气得想剁掉兄弟們的手,不是嗎?
  蹲在草叢里,忍受虫爬而不敢尖叫的谷美寶,被那群程咬金气得怒血沸騰,差點拿起地上的石塊,跑過去K死他們。
  “我有事,沒空。”黑豹冷著臉,陰陰地瞪了谷映黎一眼,讓她看清楚他沒有為她不舒服,也不在意她在誰怀里。他倨傲地繞過他們,走了。
  “喂,黑豹,黑豹……”青狼不敢相信,他竟這么連手都不揮一下就走了,徐志摩至少還會揮揮“衣袖”哩!冷血無情的家伙。
  “不送了。”藍虎也气餒了。該死的矯情。
  “表哥,你迗我回房好了。”谷映黎笑呵呵地朝白浩庭伸出手,不在乎黑豹給她的難堪。她其實被潑冷水習慣了,這种小小的拒絕絕對傷不到她熱血沸騰的心,反正她和黑豹有的是時間,她有的是時間和他枆。“別勉強黑夠了,他不是我專屬的佣人。”她心不在焉地凝視著消失在轉角的黑豹。
  白浩庭抱起表妹,滿臉歉意,“映黎,對不起,害你受傷。”
  “我一向見義勇為的。”她微瞠大眼眸,為表哥沒由來的歉意惊訝,隨即笑了。“自從小時候被你教訓了一番后,我已經很久沒有腰酸背疼了,有些怀念。”那時候她太好胜,以為學了几年跆拳道就能上場与人較量,老找人較量,殊不知強中自有強中手,才會讓被自己纏得不耐煩的表哥,摔得一個禮拜下不了床,成天躺在床上無病呻吟。
  白浩庭抱著她邊走邊大笑,想起她那段好逞強斗狠的叛逆青春期。
  “表嫂和舅舅、舅媽呢?”他舍得拋下美嬌娘自己回來?
  “他們還想在台北待一陣子。”白浩庭笑了笑。
  這邊,藍虎拉住想跟著白浩庭和谷映黎离開的保羅。“喂,等等。”
  “有事嗎?”保羅一向自詡為高大威猛,可是和眼前這兩人一比,他簡直是小儿科。他無奈地望著遠去的谷映黎,有些害怕。
  “你想的,會不會剛好是我想的?”青狼繞富興味地看向藍虎,兩人的對話十分有禪机。
  “教訓一下他也好。”藍虎淡淡地撇撇嘴。“我倒要看看他能漠視到何時。”
  “太好了!”青狼大手一拍,輕松地靠著保羅的肩,笑得十分邪惡,“保羅,我們需要你幫個小小、小小、非常EASY的忙。”為了配合這個住在外國的本國人,他很夠意思地加上一“字”英文,表示他謙恭有禮的待客之道。
  “如果我能的話。”初見面就能幫助別人,他當然很高興,可是這兩個人笑得詭詐,又不像可能需要人家幫忙的樣子。兩個人都是一副毅力堅強的彪杆模樣,只可能人家向他們求救,怎么可能他們有求于人家?有感于此,保羅不由得心惊膽跳。
  “非你不可。”藍虎相當篤定,不容他推諉,時勢所趨,不得不与青狼連成一气。
  “太好了。”青狼伸出右手和對面的藍虎互擊,兩人為即將得逞的計謀提前擊掌慶賀,大有“長將冷眼看螃蟹,看你橫行到几時”的輕松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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