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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慵懶


  暖雨晴風初破凍,
  柳眼梅腮,
  已覺春心動。
  酒意詩情誰与共?
  淚融殘粉花鈿重。

                  ——李清照·蝶戀花(一)

  今夜,弄月恍恍惚惚的醒來,瞥見燭火搖曳,燈籠隨風飄搖。
  身体的記憶鮮明,無法磨滅曾被肆意蹂躪過的痕跡,隨著身体的移動,痛感只有增加沒有減少,累得她只想待在柔軟的被窩里好好休養,現在她終于能体會花慕蓉為何會好几天不能下床了。
  此刻她覺得全身的精力仿佛被抽盡了般,無法動彈。
  慵懶的伸展一下身体,她驀然發現大床上只剩下她一人,那個風君德呢?她撐起上半身環顧四周,沒見到他的蹤影,他跑哪儿去了?
  不管他跑到哪里去,此時正是她脫逃的好机會。只要一离開這“地獄”,她就要好好的質問三嬸,為何一直騙她是男的?害她被當成笑話,還害她吃了很大的暗虧。
  可恨的是,吃了暗虧還投訴無門,以她這階層的男人……不,是女子,遇到這种情況,不但不被同情,恐怕還會被嫉妒成撿到天上掉下來的黃金般幸運,真是有夠可笑的。
  莫非她得學花慕蓉般乖乖的認命嗎?
  不,她不甘心。
  不論如何,先离開這里再說吧!
  她遲緩的翻身下床,撿拾起衣服一一穿上,最后坐在鏡前梳頭,并且系上巾帶,一代小生常中玉又回來了。
  她強振起精神,裝出玉樹臨風、風度翩翩的公子模樣,這是人們熟悉的她,也是她所知曉的唯一生存之道。
  但門口有人站崗,一個是抓她進這府邸的彪形大漢,一個是曾在她面前脫光光的平儿。
  “小姐,你醒了。”平儿福了福身子。
  弄月馬上橫眉豎目的說:“誰是小姐?眼睛擦亮點。”
  “常公子,你想去哪儿?”還是彪形大漢識時務。
  她哼了一聲,想越過他們离開,“不關你們的事。”
  彪形大漢伸出一臂擋在她身前,“少爺交代,不許你擅自离府。”
  不許?他把她當什么?不會反抗的小鳥嗎?
  “是呀!常公子,你不能离開,少爺還吩咐要把你安置到迎風樓去。”平儿急著報告。
  迎風樓?
  “那是什么地方?”她微皺起眉。
  “是少爺的妾室們住的地方。”平儿老實的回答。
  弄月听了不禁瞠目結舌,覺得所謂的迎風樓就像個魚缸,缸里頭養著許多條魚,隨時供他大快朵頤。她又不是笨魚,哪會乖乖的往魚缸里跳,等他來撈。
  可是平儿好打發,但要想逃過這剽悍的漢子就難了。
  “我的朋友花慕蓉呢?”還有一個需要顧念的好朋友在他們手上。
  “我們已經放他回去了。”漢子回答。
  很好,少了一層顧慮。她可以先假意順從他們,等這高大的漢子走后,她大可敲昏平儿再逃走。
  “既然如此,帶路吧!”
   
         ★        ★        ★
   
  風君德坐在敘梅齋的主位上,正在接見闖上門來的不速之客,這位不速之客在天剛暗時就躍進安武公侯府邸,鬼鬼祟祟的在各廳院里亂晃,偶爾會捉住路過的人逼問:“常中玉在哪里?”或“你家將軍帶著一位戲子死到哪儿去了?”
  就算安武公侯府里戒備再松懈,也不至于讓她悠游終夜,更何況府里多的是武功高強、警覺性好的武人,不到兩刻鐘,不速之客便已被五花大綁了。
  “你到現在才來,不嫌太慢了嗎?”風君德悠閒的啜了口茶,斜睨著站在面前不遠處,全身被綁得不能動彈,人稱三嬸的悍婦。
  “少囉唆,說!你把我家中玉藏到哪里去了?”這才是她夜探安武公侯府的目的。
  三嬸夜里帶著那小男孩回戲園子后,本來是可以馬上闖進來救人的,要不是那小男孩高燒不退,教人放心不下,再加上戲園子里的人盡全力拖延住她,她哪可能熬到這么晚才來。
  求老天爺保佑,她家小姐一定要平安無事,毫發無傷才行。
  “你家的中玉?可否請問,你們是什么關系?”風君德挑著居問。
  “我……我們是……她是我侄子。”
  “侄子?”他冷哼一聲,侄女還差不多。
  “本來就是,你有什么意見?”三嬸口气很沖的回答。
  “想要回你的中玉,可以,但我有個條件。”
  “什么條件?”三嬸全身戒備的問。
  “進來我安武公侯府里做事。”
  三嬸以看到瘋子的眼光瞄他,“有沒有搞錯?有那么多人你不選,偏偏選我這個老婆子,你是想乘机折騰我,是不是?”她才沒有那么呆,笨笨的被他騙。
  他的嘴角微微上揚,“我希望由你來照顧我的小妹。”
  要她照顧那個瘋丫頭,最有可能的結果就是她把那丫頭打死,最后還要賠上自己的一條命,不划算。
  “你還是找別人吧!”她興趣缺缺的說。
  “那你就、水遠也見不到你的中玉,那也沒關系嗎?”
  他竟敢威脅她!她恨得牙痒痒的,“莫非你想讓你妹子死在我手中?”
  他聳聳肩,“反正到時,中玉也會隨她而去。”
  可惡,她快气死了,都怪自己技不如人,好,要她照顧風柳絮可以,但別想她會“好好”照顧、“盡心盡力”的伺候那丫頭,她絕對要讓那個丫頭知道什么都好惹,就是別惹到母老虎。
  另外,她打算再伺机救出她的小姐。
  “好,我答應,不過,先說明要我做多久?”三嬸可不笨,若不先說清楚,說不定得做一輩子。
  他伸出右手食指。
  “一天?”她簡直樂不可支。
  他搖搖頭,“一個月。”
  三嬸大吃一惊,“什么?你要我們一個月都不見面?”太狠了吧!
  “如果你們表現得好,我會提早讓你們相見的。”
  他說得好像對她施了莫大的恩德似的,哼!不用他施舍,她自己會想辦法見到弄月,帶她离開的,只是……
  “你對男人有興趣嗎?”這才是她最擔心的一點,若是這段期間里,弄月被剝了衣服……哦!她不敢想下去了。
  風君德搖搖頭,“我‘現在’對‘常中玉’沒有興趣。”他早已想過,常中玉這名字不可能是真的。
  “那就好。”三嬸這才噓了一口气,相信弄月的秘密尚未被發現。
  “要開始你的工作了嗎?”
  整那個風丫頭呀!她毫不猶豫的立刻點頭。
  風君德馬上招呼一名大漢進來,那大漢全身肌肉僨張,一看就知道是個練家子,三嬸在心中提醒自己行事可要小心些。
  “喬二,帶這位夫人去大小姐的仰柳館認識環境,從今以后,這位夫人就是大小姐的隨侍嬤嬤,你們都要听她的吩咐。”
  喬二沒有絲毫質疑,恭敬的點頭道是,然后轉身面對三嬸道:“夫人,請。”
  听他“尊敬”的稱呼,三嬸可得意了,她抬頭挺胸、大搖大擺的走出去。
  “很難相信她們是親戚。”風君德輕輕的搖頭,自言自語地說。
  他端起那杯尚未褪溫的熱茶慢慢品嘗,腦海中浮現,在他的寵愛下,弄月背上浮現的那幅赤紅的圖,看起來像地圖,究竟隱藏了什么樣的秘密呢?
  “少爺?”屋外傳來傳來一聲恭謹的呼喚。
  “進來。”
  進來的是他派去看管弄月的喬大及苦著一張臉的平儿。
  “什么事?”他心中已然猜到一、二。
  喬大首先跪下請罪,“都是屬下疏忽,讓那位常小姐逃了。”
  動作真快!風君德擱下手中的茶,“怎么逃的?”語气中沒有一點怒意。
  平儿跪趴著,全身顫抖不已,“我……我帶小姐去……去迎風樓……她……她說要……要淨身,所以我……我搬水進去……然后……她……她……”
  “長話短說。”風君德不耐煩的打斷她。
  喬大接下去說:“常小姐把平儿敲昏逃走了。”
  “那時你在哪里?”風君德斜睨了他一眼。
  喬大愧疚的回答:“屬下以為常小姐已經認命,不會再出差錯,沒想到……”
  風君德笑了,不禁贊賞起弄月的膽識及机智,“你們都小看她了。”而他自己恐怕也犯了同樣的錯誤。
  風君德雖然面露笑容,但喬大与平儿卻知道他在生气。
  “小的知罪。”喬大低頭認錯,自愿受罰。
  “少爺饒命哪!”嬌弱的平儿害怕得哭了出來。
  風君德斂住笑容,“喬大,罰你到馬房工作一個月;至于平儿,這兩天內不許吃飯。”這處罰,還不算重。
  “多謝少爺。”兩人齊聲道謝。
  “少爺,要不要我們去把常小姐找回來?”喬大打著將功贖罪的主意。
  風君德搖頭,語气非常篤定的說:“免了,她會自己回來的。”
   
         ★        ★        ★
   
  “什么?”弄月不可思議的叫道,“三嬸去安武公侯府找我?”這不是自投羅网、羊入虎口嗎?
  園子里的一干人同時點頭。
  弄月惊得頭皮發麻,風君德會如何處置三嬸?關?斬?殺?
  而三嬸又會怎么對待風君德?怒?罵?打?
  死火山碰上活火山,鐵定一起爆發,她能不害怕嗎?
  “去多久了?”弄月扶著頭問。
  “一大早就去了。”
  不對勁,她昨晚被抓,三嬸怎么會到早上才想去救她?
  “三嬸是為了什么事耽擱了,沒早點去救我?”弄月追問,一定有原因。
  “為了我。”
  弄月望過去,只見屋檐下站了一個陌生的小男孩,雖然他身上穿著園子里的粗布劣衣,但全身還是散發著一种气勢,讓她想起了風君德。
  “他是誰?”弄月偏頭問班主。
  “他是昨晚三嬸撿回來的小孩,本來發著高燒,還以為活不了了,沒想到早晨就退了燒,等燒一退,人也醒了,還一副活蹦亂跳的樣子。”
  三嬸為了一個陌生的孩子舍棄了她?弄月覺得心頭酸酸的,很不是滋味。
  她慢慢踱步到男孩面前,瞧著他,“你是誰?叫什么名字?”
  男孩一臉茫然。
  旁邊的班主開口說話了,“問也沒用,他燒坏了腦子,什么也不記得了。”
  這可玄了!
  “中玉?”背后傳來呼喚聲。
  弄月轉頭一看,是瞼色蒼白的花慕蓉朝她急奔而來,在离她几步之距時驟然停下,擔心的輕問:“中玉,你沒事吧?”
  旁邊的班主附和的大聲問:“聞風將軍有沒有溫柔的對你?”
  弄月尬尷万分,整張瞼驀然漲紅,她什么都還沒說,大家就已然确定發生了什么事,天哪!她一向引以為傲的“男子自尊”,頓時蕩然無存。
  “這沒什么不好意思的。”班主大著嗓門安慰她,“如果將軍好好待你,你可以算是找到一個好歸宿……”
  “閉嘴!”她受不了的開口怒斥,不由得想到以后她還能在這地方待下去嗎?“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她排開眾人,邁開步伐奔向她的房間。
  景物依舊,人事全非,一夜之間,她由男人變成女人,真教她難以承受。
  她頹喪的坐在床沿,想哭,但男儿有淚不輕彈……錯了,她算什么男人?她是女人,只是胸部太平了點,嗚!
  “中玉?”來人雙手遲疑的搭上她的肩,她不用回頭就知道是花慕蓉,“我不知道該怎么說才能安慰你。”
  弄月回頭含著淚看他,“你……你不明白。”
  “我明白。”花慕蓉篤定的點頭,坐上床沿,一臉心痛的表情,“別忘了,我也有類似的遭遇,身為一個男人竟然被另一個男人侵犯,雖說不會怀孕……”
  弄月陡然倒抽一口气,是啊!她怎么沒想到,女人和男人不同,是會怀孕的,她可能怀了那個霸王的孩子……一想到這里,她全身的寒毛就豎了起來。
  她不要再和風君德有任何的關系了。
  “我起先也是感到羞辱,恨自己不夠強壯,我甚至恨起這張瞼,恨不得毀了它,想像如果我變丑了,就不會有男人見了我起色心,但……但……”說著說著,花慕蓉忍不住哽咽,“我……我發現沒有了這張瞼,我……恐怕不能活下去,活著,的确痛苦,但我更怕死!中玉,說出來不怕你笑,我一直有個夢想,我想要一個溫柔的妻子,兩個孩子,我想要有一個家。”
  弄月怜憫的望著他,“我也是。”但這已經變成不可能實現的夢,“小花,為什么我們的命這么苦?”她忍不住傾身向前抱住花慕蓉痛哭失聲,“小花……以后我該怎么辦?”
  花慕蓉眼眶濕熱,他也不曉得該如何是好,他自己也很茫然,如何去指點另一個人?只能安慰道:“看開些,反正事情都已經發生了……”
  “但小花,如果我怀孕了呢?”弄月忍不住把擔心的事向最好的朋友傾訴。
  花慕蓉輕拍她的背,“不會的,我們都是男人,不會怀孕的。”
  弄月搖晃著腦袋,“但……但我不是男人呀!”
  “別這么說,你是道地的男人。”他以為弄月是因為發生那件事就自我否認,于是安慰她。
  弄月推開了他,“不!我真的不是男人,我是女人,我沒有你兩腿之間的那根東西。”
  花慕蓉僵住了,一臉的不敢置信,“你……你說什么?”
  “我真的是女人,不信,你可以摸摸看。”弄月拉他的手就要往自己的雙腿間摸過去。
  花慕蓉如被火燙著般的急抽回手,“‘你’是女人?”
  弄月悲哀的點頭,“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小花,我該怎么辦?”
  花慕蓉難以相信的猛搖頭,相處了那么多年的哥儿們,竟在一夜之間成了女人,而且成了別人的女人……心里有股失落感,更覺得自慚形穢,這個女人知曉他的全部,還包括他被男人蹂躪過多次。
  自卑促使他立刻站起身子,倉皇的后退。
  傷心的弄月朝他伸出手,“小花,求你!”她不想被拋棄,難道成了一個女人,連好朋友都會失去嗎?她好后悔把這秘密說出來,她不該說的!
  “不,”花慕蓉節節后退,“讓我想想,我需要時間好好想想。”
  說完,他就如落敗的貓儿般狼狽的破門而出。
  她看著他的背影,并沒有出聲喚住他,只感到絕望籠罩住她,連最好的哥儿們都舍她而去,為什么?老天何以如此待她?
  弄月放聲大哭,將頭蒙在被里嗚嗚咽咽,變成女人后,她好像也軟弱許多。
  不知過了多久,一雙小手扯開了棉被。
  小男孩轉動骨碌碌的黑眼眸,“大哥哥,我們什么時候去找三嬸?”
   
         ★        ★        ★
   
  弄月雖极端不情愿,卻還是回到安武公侯府,即使接待她的仆人彬彬有禮,但她仍覺得他們看她的眼神很怪异,像是在說我知道這個假公子跟大少爺已經有一腿了喔!
  看來,她是女人的真相過不了不久就會傳遍全城,甚至全國,到時候,她又要如何面對?
  想到這里,她就沮喪得想大叫,該死的風君德,恬不知恥的將她推進人生的煉獄,她真恨不得能一刀砍了他!
  一切都是他的錯!以蠻力和強權欺壓她,為她惹來大麻煩卻全丟給她,這一次羊入虎口,又會生出怎樣的事端?她的下場又會是如何?
  唉!她怎么想,都只有“凄慘”兩字可以形容。忍不住心生膽怯,腳步不自覺的停下來。
  “常公子,這邊請,我們少爺在歸春齋等著呢!”領路的仆人微微躬身。
  那“等”字讓她心惊膽跳。
  “大哥哥,走吧!想太多也是沒用的。”那個硬要跟著來送死的小弟弟扯著她的衣袖。
  她只能像尊木頭人般,表情呆滯的向前移動。
  前頭有個圓形的拱門,遠遠望去,一片綠意中點綴著怒放的杜鵑,光彩耀眼,几只粉蝶穿梭其中,她一想到在這世外桃源里藏了一只不講理的猛獸……她忍不住打顫。
  “常公子,我家少爺就在亭子里,你自己進去吧!我先告退了。”
  弄月沒應聲也沒點頭,就這樣呆愣著,但愿時光就此靜止不動,但愿突生青天霹靂把她打死,她真的不想再見到那個男人啊!
  “大哥哥,走吧!你一向很勇敢的,不應該感到害怕才是。”
  那小弟弟的話像魔咒,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總算再次邁開腳步。罷了,死就死吧!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大不了命給他囉!
  扑鼻的花香緩和不了緊張的情緒,她終于瞧見猛獸的蹤影,他正坐在亭子裹悠閒的喝酒。
  她遠遠的站住,好半晌才吐出聲音,“我的家人在哪里?”
  風君德搔了搔耳朵,“哪來的蚊子,叫得好小聲,沒吃飽嗎?”
  弄月壯著膽子跨近三步,加大音量,“你把我的三嬸怎么了?”
  風君德眯著眼,斜睨著她,“既然回來了,怎么不過來跟我舉杯共飲?”
  她气得再邁近三步,“廢話少說,我家三嬸呢?她在哪儿?”
  他蹙起眉頭,舉起酒杯就唇,“注意你的態度,別忘了,我已經是你的夫。”
  她气得忘了害怕,三步當一步的竄到他面前,伸手打掉他的酒杯,“胡說八道!我跟你沒有任何關系。”她這一生最最糟糕的事就是与他有關系,不!她不要!她宁可下地獄也不要和他“有關系”。
  “哦!”風君德看著地上碎了一地的酒杯,“莫非你忘了昨夜?”怒火已經在他眼里燃起,好极了!長這么大,他還不曾被一個女人這樣徹底拒絕過,而且還是個把自己當成男人的笨女人。
  “昨夜什么事都沒發生。”她只能一概否認,否則她有什么方法在他面前維持自尊?“我三嬸呢?你把她怎么了?”她赶緊轉移話題。
  “她已然成為我的階下囚。”他突然伸出手臂拉她入怀,使用蠻力牢牢的鉗制住她,“現在,多加了一個你。”嘴角露出殘酷的笑。
  她又气又慌,杏眼怒瞪,“作夢!我永遠也不會屈服的。”
  他眼中燃起了馴悍的決心,“很好,就讓我們來試試,是誰向誰屈服?”
  看著他陰狠的臉龐,她突然有种自己鐵定會輸的預感。
  “我三嬸呢?你到底把她怎么了?”即使被困在他怀里,她還是抬起頭迎向他的魅眼。
  風君德湊近她,表情溫柔,看似平靜的在她耳旁低語,“她是不是能平安無事,就看你的表現了。”
  “什么表現?”
  “看你夠不夠溫順。”他笑道。
  這是威脅!他抓住她擔心三嬸安危的弱點,想對她予取予求!
  一個念頭陡地閃過
  哼!三嬸算什么?她竟瞞了她將近二十年,從來不曾暗示或明示一句她是個女人的話,害她錯認了性別,從小幻想著要當個好相公好爹爹,跟女人生一屋子小孩好安養天年,所以,當她見了漂亮的女子,心就會怦怦亂跳,腦子里甚至會浮起邪念。
  結果——看她惹了多大的笑話啊!
  現在她干嘛要管三嬸會變成怎么樣!
  “你殺了她好了。”這話賭气的成分居多。
  “哦!”風君德感興趣的揚起眉。
  “沒錯,你盡管殺了她,我恨她,根本不在乎!”弄月加重語气堅定的說。
  “原來如此。”風君德放開她,看著她慌張的爬起來,迅速的逃离他,直到站到她以為安全的距离后才序住腳,他壓抑不住笑意說:“那就如你所愿,你可以走了。”
  “什么?”弄月睜大了眼,一頭霧水,根本搞不清楚他在想什么。他不是要把她扣住,竭盡所能的“蹂躪”她嗎?
  “你可以回去了,明天,我會如你所愿的殺了你的三嬸,作為昨晚的謝禮。”
  “不可以!”她下意識的喊出。
  風君德一臉嘲弄地道:“怎么了?難道你不恨她,改變主意要服侍我了?”
  她又搖頭,心里矛盾极了,她當然在乎三嬸,這么多年的相扶持,情誼早若母“子”……不,應該是母“女”。但她卻又對她隱瞞了重大的秘密不講,害她今日陷入困境,進退不得,她怎能不气,怎能不恨?
  “既然如此,你可以走了。”他做出手勢請她离開。
  弄月猛然轉身,快速朝出口走去,雙腳愈來愈沉重,步伐也愈來愈慢。
  風君德靜靜的看著她,悠閒的又喝了一杯酒,眼角余光瞥見那個跟著弄月進來的可疑小男孩,仍站在原處等待……
  結果如何,大家都心知肚明。
  熱淚滑下弄月的臉龐,她迅速舉起手抹掉,一腳跨在門檻上,另一腳卻重得怎么也抬不起來,她如何能舍棄三嬸,就這樣离開安武公侯府?
  她辦不到啊!
  她拋不掉十几年來日夜相處的情誼,忘不掉幼時亡命天涯,三嬸拚死守護她的情景,三嬸腿上那些令人怵目惊心的傷痕都是為了保護她才有的,縱然三嬸欺騙她的性別,也不該嚴重到為此而喪命啊!
  她死咬著下唇,留下深刻的痕跡,許久之后——
  “風君德,放了三嬸,我就……就……”她驀地轉身,絕望的對上他的眼,“就任你宰割。”
  他點點頭,勾勾手指要她靠近。
  弄月表情木然的移動著,走到他的身旁,任他的手環上她的腰。
  “很好,今晚你就到我的院里等著,沒有我的准許不能离開,另外……”他挑剔的拉了拉她的衣服,“換上女裝,我的女人不能打扮得不男不女。”
  弄月將雙拳緊握在身側,恨不得能痛揍他那張狂傲的臉。
  “如何?愿意嗎?”
  想到三嬸的安危……她能說不嗎?
  “好。”這個“好”字她說得不甘不愿,恨意十足。
  “另外,這個小男孩就托給平儿她們去安置,我們之間不能有任何人來打扰。”風君德冷冷的說。
  小男孩?什么小男孩?
  啊!她驀然想起,應該就是那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怪小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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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動百分百制作 無情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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