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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你都禱告些什么啊?青鳥。”下了谷青云的車,紅影再也憋不住地問出心中長久以來的疑問。
  青鳥竟然有睡前禱告的習慣,要不是那天雷無意中披露出來,她也不會知道。
  她實在無法想象一個大男人睡前跪在床前,雙手交握,向上帝告解今天所做的錯事。
  禱告是不是都這樣的?紅影也不太清楚,不過她記得有幅畫里,畫的正是這個姿勢。
  她普在腦海中想象青鳥禱告的模樣,卻怎么想都覺得突兀。
  所以她更好奇了。
  谷青云敏感地瞥了紅影一眼。“你到底想說什么?”
  這几天紅影暗中保護夏心苹,大概早已摸清她有睡前晚禱告,以及動不動就掌十字架向主忏悔的奇行。
  而她對夏心苹好奇,相對地,她也會對他感到好奇。
  “那個安琪儿有禱告的習慣。”說完,紅影咬唇猛笑。
  吃飯前禱告,紅影可以理解,可是在低首禱告中,只要一提及谷青云的名字,夏心苹就立刻面紅耳赤起來。
  將青鳥的髒衣服丟進洗衣机里洗時,也能今她失神好久!煮好了飯,青鳥沒空回來吃時,落寞及失望便明顯地寫在她臉上。
  即使沒有穿著修女服,夏心苹最常穿的還是黑、灰、白三色,尤其是那件灰色洋裝。
  更別說她那些孩童似的禱告,讓她听了直想大笑。
  “偷听他人禱告是不道德的。”谷青云懶洋洋地警告。
  紅影聞言嘟起了小嘴。這有什么關系,暗中保護跟偷窺不也沒有兩樣。
  “算了。”連合青云自己也好奇起來。“那女人都禱告些什么?”
  “啊哈!”魟影抓到他的小辮子似的指著他,“你也好不到哪里去耶!”
  老實說,要不是她沒膽去惹青鳥,她也會乘机偷窺一下,听听他都在禱告些什么。
  谷青云好笑地推開她的手指頭。好朋友就是好朋友,他這點不道德的好奇心,也不用怕被老友知道,所以不理會她的嘲諷,兩個人開始笑鬧起來。
  “我的禱告跟她是不一樣的。”他輕攏著紅影的肩,走進電梯里,按下樓層鍵。
  今天他帶紅影來是想讓夏心苹認識她,接受她的陪伴,過兩天他要緝捕黑蝎時,不希望有后顧之憂。
  “那你都禱告些什么?”紅影好奇了。樣樣都有的青鳥,還會有什么需求?谷青云撇了撇嘴角,俊朗的眉宇緊蹙,一手插進口袋里,側著頭睨著紅影。
  “我都禱告讓紅影早點嫁出去啦,讓討厭的藍光拉肚子啦,還有雷……”
  “胡說八道!”紅影嬌斥道。
  “說了你又不相信。”谷青云一副被曲解的無奈。這就是他高杆的地方,不是他不說,是別人不信的。
  兩個人邊說邊笑,谷青云習慣性地攬著紅影的肩,紅影則笑得一臉燦爛,不時仰視著他。
  好一副醉人的畫面。
  門開的剎那,正在打掃的夏心苹看見谷青云摟著一位美女,原本開朗的笑容瞬間凝住。
  “你好。”分不清心中是失落還是難堪,她雖然十分有禮地朝紅影問好,但雙眼中難掩的惊愕,以及隨之而起的失望,都沒逃過他們的眼睛。
  這女孩還真是什么心事都藏不住。紅影悶笑,故意用著惊訝不解的眼光看向谷青云。“達令,她是……”
  谷青云只差沒翻白眼,他的手挽著紅影的肩,這姿勢已經夠曖昧了,這會儿她又在夏心苹的面前故意稱他一聲“達令”,他彷佛看到夏心苹又將自己鎖進了心塔里。
  “別鬧,紅影。”不得已,谷青云只好附在紅影的耳邊低聲向她拜托。
  可是這模樣看在夏心苹眼中更糟,因他的肩几乎貼在美艷女郎的耳邊,不知低聲向美麗女郎說些什么。
  夏心苹感到很難堪。她沒有對方漂亮,沒有修長的美腿,沒有高聳的胸部,沒有自信的臉龐,沒有皮衣、皮裙、炫酷的馬靴可穿,她有的只是身上這件……修女服。
  她的難堪全看進谷青云的眼里。
  她又在鑽牛角尖了。唉!谷青云在心中歎口气。
  女人哪,真的是挺麻煩的,尤其像家里這個小可愛,令人十分傷腦筋,卻又割舍不下。
  谷青云微蹙著眉,瞄了瞄她身上的修女服,一句話也不吭。
  她穿修女服也沒什么不對!夏心苹勇敢的迎挸谷青云十分忍耐的眼光,她努力的想拾回破碎的自信。
  “這是我的朋友,裘台蒂,今天晚上就住這儿,可能會多待個几天,你介意嗎?”
  谷青云問得十分客气,彷若她是這里的女主人。
  “不會。歡迎你。”強忍著內心的酸溜感,夏心苹發覺她已經快遏不住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
  找了個理由回房,門牙剛掩上的剎那,她的淚水就奪眶而出。
  就在她發現自己對他已有感情的時候,就在她猶豫、徘徊在愛人与上帝之間該作何种抉擇的時候,就在她理性与感情混戰的時候,上帝已經給了她答案。
  一個令她心碎的答案!
  她完全沒有選擇的余地了。
  谷青云既然已經有了愛人,他何苦處處捉弄她?
  奪走她的初吻不說,何又處處對她溫柔、凡事包容?
  她已經不必作任何抉擇,上帝早已經為她舖妥了一條道路,她盡管放心而行,在它的國度里,沒有悲傷、沒有心碎,有的是心靈上的榫和与知足。她真傻!還以自己正陷人選擇愛人与當個修女的難題,結果,一切全是妄念。
  可悲的是,她竟通不過主給她的這項試煉。
  “她怎么啦?”在房外,紅影悄聲問谷青云。
  “都是你!”谷青云在紅影的俏鼻上狠狠地擰了一把。
  紅影捂著鼻子,無辜的直瞪著他。
  “單一個藍光,她就三天不跟我說話,好不容易狀況才解除,現在你又介入,簡直……”
  看著紅影捂著鼻子猛笑,他突然頓悟。
  “你故意的!”他嚷道。
  “藍光說,好不容易才有一次整你的机會,放棄實在可惜。”所以她也要多加利用。看來夏心苹果真是青鳥的弱點。
  “該死的藍光!他現在人在哪里?”
  紅影聳聳肩。
  “我去找他!”舊恨新仇一并算上,他鐵定要揍得藍光三個月別不了腰、下不了床。說著他就按下了腰隙的光環,瞬間消失。
  悄悄地將房門打開一條縫,紅影將頭探進房內。
  夏心苹發現后,立即回頭,滿怀警戒的盯著她。
  “我又不會吃你,干嘛用那种眼光看我?”紅影笑著走進,順便將門輕輕合上。
  夏心苹心想,這個家好象是她的一樣,進房前,都不必先敲門,想必這里的一切已在她的管轄范圍之內了。
  “對不起,我累了。”撇過頭,她拒絕看向紅影美艷的臉。紅影輕咬著下唇,故意用一副了然的眼光上下審視她,隨即彎下腰,看著她的眼睛。“你比我還漂亮。”她由衷贊美。
  夏心苹一怔,以為她听錯了。
  “如果你認真打扮,保證會更漂亮。”紅影敞開雙臂,在夏心苹面前轉了一圈。
  紅影一身的黑衣,卻黑得相當亮麗、相當的酷,教人移不開視線。皮外套下僅著一件V字領的緊身短衣,露出性感的肚臍,美得相當性感,相當有個性。
  她是來示威的嗎?夏心苹敏感地多看紅影一眼,卻再被她美麗非凡的神釆震攝住。
  “我不算漂亮的。”紅影咬著唇,想笑,卻得忍下,“我還有一個朋友叫閻荷,她的那种美,是我這輩子永遠及不上的。你懂我的意思了,美麗有許多种,擁有自信的人最美麗,最讓人印象深刻。”
  見她不答腔,紅影不想再自討沒趣。“晚安。”她擺了擺手,离開房間。
  結果,紅影的一番話讓夏心苹睜眼到天明。
  穿一次就好,一次就好!
  將衣服扺在胸口,夏心苹猶豫地咬著下唇,心中掙扎不已。該不該穿上這一件漂亮的衣服?
  穿一次就好。心中的惡魔慫恿她。
  黑亮的絲絨在燈光下散發出亮麗的光澤,衣質的触感輕柔又光滑,讓人不想放手。
  一次就好,反正又沒人看見。
  她將衣服置于胸前比了比,她決定當一次自己的主人。這件衣服是谷青云送給她的,其它還有衣服、帽子、褲子、鞋子,塞得滿衣柜都是。
  她搞不懂他為什么要買衣服送她,所以一件也沒碰。
  而他每吹看到她穿修女服時便緊擰著眉頭,看到她穿那件灰色洋裝,便一副快暈倒的表情,看起來似乎非常非常的無力感,但他仍一句話都不吭。
  脫下了身上的睡衣,當柔滑的絲絨里套住她時,那份細膩滑溜的感覺讓她永生難忘。
  這件衣服像是專為她而設計。漂亮又合身。
  她輕喟了口气,又是惊訝,又是贊歎。
  黑色絲絨更襯托出她白皙嬌美的肌后,原來她也可以這么美,這么細致。膝上十公分長度的圓褶裙,在旋轉間、走動時發出耀眼的光澤。
  原來她也可以這么漂亮!
  再一次審視鏡中的自己,她發覺原有的自卑感竟不翼而飛,先前的遲疑与彷徨,在鏡中人晶燦的黑眸中早已一掃而空。
  披上了披肩,再將百合別針別在胸前,黑与白,動人又迷炫,再戴上一頂黑色絨帽,鏡中的女子,美麗又俏皮。
  她高興的在鏡子前轉了一圈又一圈,為這滿意而又短暫的快樂雀躍不已。
  畢竟她的快樂沒有辨法維持多久,她看到梳妝台上的念珠,沉重的道德感又倏地回到心中。
  拿起了桌上的念珠,她的兩眼漸漸濕潤。
  她犯了罪,可是她覺得好快樂。
  從小她就是個孤儿,以修道院為生活中心,曾有一度,她几乎以為她可以快樂地待在修道院,無憂無慮地過一生。直到她收到母親寄來的信,直到她遇見了谷青云……
  不,不能再想了!夏心苹搖搖頭,換下了美麗的衣服,她決定离開。
  上帝賜給她食、賜給她衣著蔽体,讓修道院收留了她,給了她愛,給了她一個充滿溫馨祥和的成長空間。雖然修道院內的物質供給并不是很丰富,但吃得飽、穿得暖,還有一大堆愛她的人在她的身邊就已足夠。
  找到了母親后,她就該回修道院。
  現在她煩惱的是母親到底在哪里?那個叫姜克文的說母親從未离開過她,說母親一直在她的身邊,會是誰呢?
  什么不讓她知道呢?
  种种煩惱一一浮現,或許她該回修道院請教瑪麗亞院長有關當初她被收留的經過,或許可以從其中找出些端倪。
  留下了一封信,她決定离開這里,回到屬于她的世界,畢竟她只是個平凡人,沒有与別人分享谷青云的雅量。
  出了大門才剛上鎖,她的腰就立即被人箝住,一把槍抵住她的太陽穴。
  “別出聲,小心你的腦袋。”冷硬的气息在她耳邊吹呼。
  隨即有人上前蒙住她的雙眼,按著她聞到了一股刺鼻的藥水味,便暈了過去。
  “帶走。”為領首的人喝令。
  四輛黑色轎車立刻揚長而去。
  悄悄跟在車子后方的紅影向電報告,“呼叫總部,魚儿上鉤了。”
  “暗中盯牢,不可輕舉妄動。”雷沉穩的下令,視線隨即轉向藍光。
  藍光則為難的搔著頭。他有几張皮能被青鳥剝?之前他破坏了夏心苹對青鳥好不容易才興起的好感,現在他又犯了知情不報的大罪,待會儿不知道會是怎么個死法。
  “夏心苹被黑蝎綁走,會不會被撕票?”藍光簡直坐立難安,無法想象青鳥殺气騰騰地站在他眼前的模樣。
  “之前我們就有討論過,夏心苹會是一個餌。”
  “但我們可沒說得真的將她送給黑蝎。”
  當初的計畫是利用夏心苹來誘捕黑蝎沒錯,但現在她真的落人黑蝎的手中,隨時可能遭到毒手。一想到可能的后果,藍光又打了個冷顫。
  “你要殺一個人,會費心地先綁架,然后再殺嗎?”雷問道。原來藍光這么不禁嚇,看來青鳥的冷怒性格与陰狠,讓藍光徹徹底底沒降了。
  “難得青鳥這么在乎一個人!”藍光在雷的面前走來走去。“如果夏心苹有個万一--”“不會有万一。”雷肯定地道,堅定的語气止住了藍光的假設。
  藍光不贊同的眼光再度瞟了過來。
  “不可能有任何万一的。”雷再道。
  “可是黑蝎一心一意想殺青鳥!”
  “你認為他為什么一心一意想殺青鳥?”雷雙手環胸,態度輕松,眼神卻又十分銳利,看著六神無主的藍光。
  “因為他們怀疑青鳥吞了他們發財的“寶貝”……”藍光請到一半,突然又覺得有點不太對勁,眼里出現了疑惑。
  青鳥在他們的眼里只是個平凡的醫生,照理說,想找那些個“寶貝”得先搜他的住處,或者威脅炸了醫院,可是對方似乎單找青鳥而已。
  如果對方想搜的是白粉,方法有很多种,而且招招都能讓人乖乖將東西吐出來,可是對方連搜都沒搜,就先派手下追殺青鳥,這情形有點不對,死人還能吐出什么東西來呢?
  還是黑蝎已找到了白粉,而決定殺了青鳥替手下報仇?否則東西早已不知去向的當儿,理應先抓人逼問,后再砍人。
  藍光怎么想都想不通。
  “所以說,”雷丟了份資料在桌上,盯著藍光,眼神深不可測。“黑蝎的目標是青鳥,在青鳥未現身之前,夏心苹不會有事的。”
  “那青鳥不就有危險了!”
  “未必。”
  “未必?!”對方是個凶踐的狠角色!
  “是的。在你看了這份東西之后,你就知道我說的一點都不錯。”
  藍光好奇的將資料袋內的文件拿起閱讀,愈讀眼睛瞪得愈大,臉色一下子刷白。
  “這……這……”他惊愕得連舌頭都打結了。“怪不得,怪不得你不准我們動他。”他的眼珠已經瞪得快掉出來,還真無法置倍。
  “動了他,青鳥會剁了你。”
  “老天!”藍光大大地吁了一口气,突然覺得渾身乏力,干脆癱回椅子上,安撫一下飽受沖擊的心。
  許久,他才有再度開口說話的力气,“青鳥知道嗎?”
  雷拿起了通訊鈕,輕輕一按。
  “馬上就會知道。”
  “上天真會捉弄人。”藍光忍不住長吁短歎了起來。
  幸虧雷睯再三告誡他和紅影,千万不可傷了黑蝎。如果當初沒听雷的勸而傷了黑蝎,今天他和紅影會是怎么個死法?
  “我是青鳥。”
  通訊器內傳出谷青云的聲音。
  “你的安琪儿被黑蝎抓走了,盡速和紅影聯絡,你會知道正确位置……”
  雷的話聲末落定,便立即听見谷青云的吼聲,快找個人來接替我的位置,我有急事!”他止于手術中,但他現在已無心思顧及手術台上的病人了。
  “夏心苹真的不會有事?”藍光還是提心吊膽,忍不住又問了一吹。
  雷只是微笑道:“愿主保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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