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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本報訊”美國第**音樂舞蹈季
  由漢克·威諾所領導的“綠湖”舞蹈團拉開序幕,“綠湖”的第一場表演獲得所有舞評人的极力推崇。“舞神的精靈”華裔年輕舞者寶儿·戚,再度令人耳目一新,以她獨特的舞技,精湛的表演及天真無邪的气質贏得贊賞,据數位舞評人說她可能會獲選為本年度最年輕杰出的舞蹈新人獎……
   
         ☆        ☆        ☆
   
  “本報訊”美國第**屆音樂跳舞季,新人華裔舞者寶儿·戚,今晚在華盛頓紀念館演出,搏得所有的心,動人的舞姿及其天真無邪的气質將舞蹈帶入一個新的紀元,据報導,她可能會獲得提名本年度杰出舞蹈新人獎……
   
         ☆        ☆        ☆
   
  他丟開所有的報紙,兩眼無神地直視斑駁的天花板,隨手抄起桌上的酒瓶灌滿一大口。
  辛辣的液体燃燒著他所有的神經,他卻毫無所覺。
  桌上擺著一本新的相簿,里面全是寶儿的笑容,寶儿的身影。
  幸福的青鳥拍拍翅膀,頭也不回的自他的窗口飛了出去。
  舞蹈季開始了,几天以來,報上有關的報導全是寶儿的名字,寶儿的相片被大大的擠在一堆鉛字中間朝他微笑。
  寶儿成功 她克服了她對舞台的恐懼,成功地据俘了所有人的心,就像她擄獲他的一樣容易。
  自第一次看到寶儿舞蹈的錄影帶,他就知道寶儿在舞蹈方面不可多得的天賦,連他這個門外漢都看得出來的事,那些真正的行家當然更是趨之若鶩了!
  他不該有感覺的,但他真的感到很驕傲,她會屬于他的,她曾經只差一點就成為他的妻子。他真的該死的替她感驕傲。
  小海送來公演的入場卷,還是貴賓席的,他有些黯然地說寶儿很希望他去。他知道他在說謊,戚家人最大的好處便是說謊极度沒有天份,從小海避他的眼神中,他知道他在說謊,寶儿很可能根本沒提過他、沒想過他。
  他不怨她,她本來就是個孩子,他也因她是個那樣可愛的孩子而愛她,而一個孩子很少被什么事困扰太久的!
  那張票一直微躺在桌子上,他沒去看、不敢去看,無法再讓自己碎成粉末的心再冒被風吹走的危險。
  父親打了電話過來,問他結婚的貼子要印什么日期,他苦笑著說把那些貼子丟了吧!沒有婚禮了!
  話筒的那端沉默了好久,方世城沒再多問什么,只問了他一句,你還好 他卻好久好久都回答不出來。
  你還好 他怎么會好 他的心碎了,他的生活一團糟,他覺得自己根本就是一具行尸走肉。
  但他仍沙啞地答了一句還好,他的父親重重地歎了口气,無言地挂上電話。
  荊泰生打來電報,要他回台灣處理事情,她必是知道了他的狀況了,希望他再次逃難。
  他的行李都收拾好了,宋西華更是在只說了一句話的情況下,立刻替他訂了一張机票,而他卻遲遲沒有上飛机,還想逃
  一個三十二歲的男人就要這樣提著行李离開每個傷心地
  他終究還是沒有走,而留在美國,終日与酒為伍。
  醉吧!
  至少在這個傷心的季節里,醉他個人事不知,地老天荒吧!
   
         ☆        ☆        ☆
   
  寶儿坐在梳妝台前,茫然地瞪著鏡中的自己。
  第四天了,群智仍然沒有來,她為他保留的位置一直是空的,空得讓她恨不得大哭一場。
  每天上台,她唯一的期望便是看著他含笑坐在那里,看著她,用他的眸子告訴她不必害怕,有他在一切都不必害怕。
  可是他一直不曾出現。
  她知道他這次是傷透心了!沒有給他任何理由便要求解除婚約。
  她永遠忘不了他當時的表情有多震撼、多絕望,她好難過,好想把她所害怕的一切全都告訴他。
  可是万一她真的會和漢克有過什么,那該怎么辦?
  信群智的個性,他是不會和她解除婚約的,他會咬牙娶她,咬著牙愛她一輩子!
  她怎么能將他的幸福喪送在自己的手?
  家里的人全都不諒解她,她也無法說出個所以然了,這次連小海都不能原諒她了!
  她讓小海去送票,他回來后半句話也不肯跟她說,她知道群智一定是傷透了心而拒絕小海的邀請,而小海是很喜歡他的!
  自從她和群智解除婚約,漢克的態度明顯的變了,尤其這次公演的成功更使他開心得合不攏嘴,在人前人后他對她也是极盡呵護之能事。
  而舞團里的眼光也更加的不悄!
  她終于明白了他們的想法,他們根本不承認她的努力,而將她的成功歸于美色運用得當及無限的僥幸運气!
  她的傷心,沒人有人知道!
  她好想念和群智在一起的日子!
  她好想念那段不必跳舞,不必注意身材的歲月!
  門悄悄打開,金莎莉居然捧了一大串花進來。
  “莎莉?”
  她滿臉不悅,但卻明顯的對她的敵意消除了很多:“這是送給你的。”
  “送給我?為什么?”寶儿不可置信地站了起來,眼睛直瞪著那一大捧雪白的百合。
  莎莉將花舉到她的面前:“我一直說你沒有實力,這代表我的歉意,你的成功是靠自己的本事得來的,雖然我很不甘心,但這是你應得的,你的确跳得比我好。”
  寶儿無比感動地接過花串,忍不住落下欣喜的淚來:“謝謝你!這是我收過最有意義的花!”
  莎莉不太自在地聳聳肩,她真的很無法理解,像寶儿這樣的女孩子為什么要對漢克那种人投怀送抱,她有才气而且受到肯定,不需要漢克,她也可以得到她想要的,而她卻選擇了最糟的那條路。
  她搖搖頭,有些遺憾寶儿的人格有污點,但在競爭激烈的舞蹈界,黃种人的确是比較幸福的,或許她不該再為那一點小事而看不起她。
  “那我走了,你好好加油,我祝你成功。”她很真誠地對寶儿說。
  寶儿臉埋在花串中,好一會儿才抬起頭來,莎莉正要好開門出去:“莎莉?”
  “嗯?”
  “我可不可以問你一件事?”
  “什么事?”
  寶儿注視莎莉不再猙獰,又變得美艷的臉,鼓足了勇气開口:“是關于你上次說我的身体的事。”
  莎莉張大了口說不出話來,怎么也想不到她會問這种問題,但她的眼神又是那么認真——
  莎莉關上門走到她的面前:“如果我說我上次只是因為嫉妒你所以才說出那樣的話你大概不會相信吧?”
  她點點頭,放下手中的花,哀求地握住莎莉的手:“我是真的想知道,這很重要的,求求你告訴我。”
   
         ☆        ☆        ☆
   
  第五天的公演,群智終于還是來
  他舍棄了正中央的貴賓席而和一個年輕的少女換了角落幽暗的位置,那個少女欣喜若狂的告訴他,她對寶儿簡直崇拜得五体投地,這是她第五天來看她的表演了,因為沒錢,所以只好一直坐在最偏僻的角落。
  群智微笑將票放在她的手上,他不在乎是不是能坐在最好的位置,反正他只要再看她最后一眼就好了!
  他答應自己,只要再看一眼就走,只要再看她一次,他就立刻坐上飛机直飛台灣,然后再也不要回來,再也不要憶起她!
  舞台的燈光柔和,幃幕仍低低地垂著。
  寶儿仍站在舞台的中央瑟瑟發抖,但仍以最完美的姿態結束了她的舞而博得滿堂彩。
  她是不是還是一樣害怕
  她會不會知道今夜舞下有一雙不管她成功失敗都一樣只注視她的眼?
  他憎恨自己的懦弱、憎恨自己的無能,但他仍坐在那里,手上緊緊握著印有她的相片的節目單。
  會場中的燈光漸漸暗了下來,而舞台上的燈光漸漸亮了起來。
  突然一雙手無聲無息地搭上他的肩,他惊跳起來,小海陰郁的臉出現在他的身后:“小海?”
  “你終于來了,為什么坐在這里?我給你的票在前面,寶儿今天會需要你的。”
  他被他的話弄得一頭霧水,正要開口問個清楚,小海已沒入會場的黑暗中,他這才發現小海今天竟穿了他的黑色騎士服進會場。
  怀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他將注意力轉向舞台。
  布幕緩緩拉起,介紹內容的旁白同時響了起來,在音樂出現之后,一場舞蹈正式開始。
  他從不是個粗俗的人,他會失學演唱會,會聆听樂團的演奏,但他從未看過現代芭蕾舞。
  總是覺得那太优雅,近乎有點矯柔造作,除了美之外,感覺不到其他的東西。
  但現在他坐在一個陰暗的角落,被舞台上那鼓動的生命力震懾得說不出話來!
  揮洒的汗水,舞者近乎痛苦陶醉的神情,強烈的肢体語言,狂暴的節奏,那個不算大的舞台上有著數十個年輕的舞者,他們在燃燒。
  整個舞台被他們生命的火焰映得罩上一層光圈!
  仿佛所有的生命力都要在這個舞台上,這個時間里,悉數揮霍怠盡!
  寶儿在其中,她是最搶眼的一個。
  她优雅,仿佛不存在這世界上似地优雅,卻又那么強烈、那么——
  痛苦。
  她的身上散發出來的痛苦的訊息,那么清晰,那么銳利!
  他感同身受地坐立不安起來!
  舞台上的寶儿不是他所熟悉的,她那种絕望的神情是他生平僅見!
  群智的神經拉得死緊,隨著寶儿的每一個動作而震動隨時都會有繃斷的危險。
  舞台下的人全給震懾住了!如痴如醉地看著舞台上的一切,所有的光陰和空間全濃縮在舞台上,一切都沒有了意義,只險了舞台上那恣意的燃燒!
  將近一個半鐘頭的表演,對他來說感覺好像一生一世,他直直地看著寶儿,在心里吶喊著求她看他一眼。
  曾經發生過的事現在全不重要了!他只關心她、擔心她,除了她的平安,他想不出還有什么事是他必須在意,應該在意的!
  天哪!為什么還不結束?
  就在他咒罵第一千次的時候,音樂戛然而止,觀眾屏息三秒鐘,然后如雷的掌聲轟然響起!
  他立刻起身往后台走去,甚至不想看舞者們的謝幕,對他來說,現在只有找到寶儿,听到她親口說聲她沒事,他才能放心。
  手表上的定時呼叫器尖銳地響了起來,提醒他該出發到机場去
  他不耐煩地拍掉它,焦急地在后台里尋找寶儿的身影。
  “先生,這里是不准外人進來的。”壯碩的警衛扑在他的面前,和气但不失威嚴地說道。
  “我是來找人的!”
  黑人警衛搖搖頭,指著出口的方向叫他出去。
  “裙子!這里!”小海的聲音從正前言的樓梯間傳來。
  方群智顧不了那么多了,一拳朝警衛的小腹用力擊了下去,他猛然蹲下身,閃過警衛突然倒下的身体,朝小海的方向奔去。
  “站住!”警衛呼痛大吼,抱著肚子追了上去。
   
         ☆        ☆        ☆
   
  寶儿穿著舞衣走向漢克臨時的辦公室,莎莉的話一字一句地躍入腦海:“上次你們公演的最后一場,我過來看,你們非常成功,我到漢克的辦公室去想和他說聲恭喜——我看到你們在一起,漢克對你說只要你繼續跟著他,他會把你捧成全美最紅的舞星——”她的臉色不自在,不斷的清嗓子:“呃——你知道,你們當時衣衫并不是非常整齊,而且顯然正打得火熱,不只我看到,瑞妮、愛妮和其他的團員也都看到了,你一句話都不說就沖了出去,所以我們猜想——”她的話聲逸去,因為她再也听不到下面的話了!
  寶儿鐵青著臉,那天的記憶猛然躍進腦海時她這才知道為什么她一直想不起來當天的情況!
  因為她太惊駭了!
  她走到漢克的門前,沒有敲門便闖了進去。
  “寶儿?”漢克喜出望外地站了起來:“你自動來 你現在應該去謝幕才對 那些人等不及要和你拍照、獻花呢!”
  “你那天也是和我說相同的話。”
  漢克臉色一變:“你在說些什么?”
  “事實,你不是一直強調事實 我現在來告訴你事實的真相!”她悲忿地說著,雙手握成拳頭。
  漢克連忙走到她的身邊,神色有些緊張:“寶儿,你一定是太累了,來,坐下來,我們有話慢慢說——”
  “不要碰我!”她尖聲大喊:“你這卑鄙的混帳!”
  “寶儿——”
  “我尊敬你,我當你是神一樣的崇拜你,你怎么可以對我做出那种事?”寶儿無比憎恨地瞪著他:“我那天來找你,告訴你我不想再跳舞了,過重的壓力壓得我喘不過气來,我求你讓我有個喘息的机會,你非但不同意,居然還想——還想——”
  “寶儿!你在胡說些什么?”
  她悲哀地冷笑:“我在說些什么你的心里清楚!你企圖用暴力使我就范,如果不是莎莉或其他的團員正好赶到,現在的我就成了你的禁臠了不是 我意外失蹤正好稱了你的心意,你叫我的家人不要報警,因為你害怕我會抖出一切,使你在舞蹈界活不下去!對不對!”
  漢克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我愛你!如果不是我太愛你,我也不會一時昏了頭向你求愛!我——”
  “求愛?那叫強暴!”
  “寶儿!”
  她瞪著他,再也支撐不住地崩潰在地上痛哭失聲:“我不敢相信你會對我做出那种事!我那么信任你,我那么喜歡你、相信你,你怎么可以那樣對我——”
  漢克閉了閉眼,突然下定決心似的一咬牙,將小房間的門用力關上。
  寶儿聞聲抬起頭,不可置信地睜大雙眼:“漢克?”
  “我很抱歉,寶儿,但我不能讓你毀了我的一切,你知道我是多么努力才有今天的成就!”他小心翼翼地走近她:“寶儿,嫁給我吧!我會給你最好的一切,你是我的天才,如果你不跳舞,那我要怎么辦才好 ”
  寶儿猛然跳了起來,沖向門扉:“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救命哪!”
  漢克用力捂住她的嘴,將她拖离門邊,用力壓進沙發里。
  寶儿惊恐地掙扎,絕望得希望現在立刻死去!
  她怎么這么傻?她怎么會自己送上門來?
  她真的是天字第一號大白痴!
  “別哭!我會疼你的。”漢克喘息地在她的身邊低語,毫不留情地將她的舞衣撕成碎片——
  門驀然被沖開,小海和群智滿臉殺气地沖了進來,二話不說地揪起漢克禽獸般的身体一陣痛打。
  她惊懼得發不出半點聲音來,直到發現了地上的男人竟是方群智,她更是羞愧得無地自容。
  她嗚咽出聲,緊抓住破碎的衣服,不顧一切地奪門而出!
  “寶儿!”群智大吼,既不放心寶儿又不放心小海一個人對付漢克。
  “你快去 要不然她又會出事了!”小海大喊。
  “可是——”
  “有我在。”那名黑人警衛殺气騰騰地踏了進來:“請你去追寶儿小姐,這里交給我。”
  他丟給他一個感激的笑容,沒命似地追了出去。
   
         ☆        ☆        ☆
   
  紀念館的后面是一大片運動場,而前面則擠滿了散場的人潮,寶儿當然不會往前跑,所以他便沒命似地在運動場里尋找,運動場的最邊緣通向外面的馬路,他非常擔心失去理智的寶儿又會沖到馬路上而發生意外。
  在角落是個小型的儿童游樂台,快十點了,那個地方暗得伸手不見五指,但他知道——不明白為什么,他就是筆直地朝那個地方奔去。
  “寶儿?我是群智,你快出來,寶儿?”
  破碎的嗚咽細細碎碎地傳了出來,他朝聲音的方向輕輕地走了過來:“寶儿?”
  突然人影一閃,雪白的舞裙飛揚著朝大馬路奔去。
  “寶儿!回來!”
  寶儿不顧一切地往前沖,一輛載滿了狂歡的青少年的吉普車歪歪斜斜橫沖地駛了過來。
  他大惊失色!
  天哪!不要再來一次了!
  “危險!”他縱身一跳,抱著寶儿的身体飛扑在地上,將寶儿緊緊的攬在怀里。
  那輛車尖聲怪叫呼嘯而去,他呻吟著坐了起來,寶儿的重量和那一撞的沖擊力使他有些頭昏腦脹。“天哪!真是該死!”
  群智呻吟一聲,將寶儿抱离馬路,坐在路邊滿心恐懼地檢查寶儿的身体:“你沒事吧?有沒有哪里受傷?可不能再撞頭了!寶儿你說話 你可以失去記憶,可是如果你把我忘了我絕不會原諒你的!”
  “我沒有——”她哽咽著睜開眼睛:“我沒有把你忘記!我永遠不會忘記你的——”
  “謝天謝地!”他喃道,抱著她的力气大得足以使她跌進他的身体里:“謝天謝地,你沒事!你嚇死我了!天哪!你嚇死我了!”
  寶儿靠在他的怀里,哇地一聲放聲大哭,將所有的委屈,所有的傷痛都流泄到他的身上,像個孩子似地任他輕哄怜惜。
  “沒事了!別哭,他會受到受罰的,你沒事了——”
  “對不起——”
  他不知道她是為了哪一件事在向他道歉,但他不容許自己的心再次燃起希望。
  他抱著她,像一個長輩一樣給予安慰,而他的感情則隨著那枚戒指,不知埋藏在某個不知名的地方了!
  “回去吧!大家都在擔心你。”
  寶儿抬起頭,淚水掉得更急了,她開口卻不知道應該說些什么。
  他不再愛她了!
  她傷透他的心,所以他不要她了!
  想到這里,她不由得悲從中來,更是哭得柔腸寸斷。
  群智無奈,只好由著她哭,卻狠下心來不去安慰她,他已經受過太多次傷了,只要再一句話,哪怕是最無關緊要的話都會讓他灰飛煙散!
   
         ☆        ☆        ☆
   
  收拾好行李,他對他曾住過二年的房子,做最后的巡禮,他終于要走
  這里曾有他這二年來最刻骨銘心的記憶,如今他必須關上門,對這里的一切說再見。
  他應該可以了無牽挂的走了,畢竟寶儿已經沒事了,雖然她會有好一陣子傷心,漢克對她造成的傷害使她几乎無法再站起來,但她會很快复原的。
  舞台上的她充滿了生命力,散發著耀眼的光輝,相信不久以后她會遇到一個和她一樣年輕、一樣杰出的男孩——
  他的心糾纏成一團,光是想像寶儿在另一個男人的怀里歡笑哭泣就足以使他寢食難安!
  他會复原的!
  他一再地告訴自己,只要不再想再看到寶儿,那么他一定會复原的,即使這可能會花掉他一輩子的時間!
  群智微微苦笑,提起行李將那扇門關閉。
  他仿佛听到自己的心在尖叫,而他選擇忽略這一切,不允許自己回頭,決然地坐上計程車,直奔机場。
  從計程車的后照鏡中,他一直隱約看到几句身穿騎士服的騎士,他告訴自己那是多心,沒想到他一跨出計程車,一輛重型摩托車已在他的面前猛然剎住。
  “這個給你。”騎士自怀中掏出一個盒子扔給他。
  “這是——”
  “上了飛机再看,祝你一路順風。”騎士丟下話,一陣風似地飛馳而去。
  他莫名其妙地瞪著手中的小盒子,大概是小海送他臨別贈禮吧——
  他怎么知道自己今天要走?
  昨天是寶儿最后一場公演,他坐在最后面,很用心的看完全部,才終于甘心地決定踏上飛机,可是他還沒見任何一個戚家的人
  群智不解地瞪著手中的盒子,時間已經不多了,如果他再不去輸手續很可能會赶不上這班飛机,反正在飛机上有得是時間,他到時候再慢慢看吧!
  終于上了飛机,他好奇地打開那個盒子——
  他定在當場,好半晌動得!
  他簡直不敢相信,盒子里裝的竟是他扔出去的那枚戒指!
   
尾聲

  回到台灣的中正机場已經是十多個小時以后的事了!
  方群智下了飛机走進机場大廳,意外地發現竟沒有半個人來接他。
  他明明記得曾叫宋西華通知他們他到達的時間的,以她的細心,她絕不會忘記或把時間弄錯。
  他當然不希望有一大堆的人來接他,但連一個也沒有可就太奇怪了,幸好他身上還有些台幣,否則叫他怎么回台北?
  “方群智先生,方群智先生請到西區服務台有您的留言,方群智先生請到西區服務台——”
  他一愣,再仔細一听果然是廣播他的名字。
  群智一頭霧水地找到西區服務台:“我就是方群智,請問——”
  柜台小姐笑吟吟地交給他一張便條紙:“這是給您的留言。”
  字條上的字歪歪扭扭的,几乎認不出那是中國字,他吃力的看完它,想不出來他認識的人里有誰會寫這么難看的中國字,字條上簡單地交待要他到字條上的地址去,還說明了是急事,要他立刻前往。
  搞什么東西嘛!
  “小姐,請問這是誰留的?上面根本沒有署名 是誰?什么時候留的?”
  柜台小姐歉然地朝他聳聳肩:“抱歉,我也不知道,是上一班的小姐交待下來的。”
  群智無奈一笑:“謝謝你,說不定這不是給我的。”
  “不會的!上一班的小姐交待得很清楚,您是搭七十零班次的飛机,從紐約來的是吧?”
  他訝异地點點頭。
  “上一班的小姐形容過你的長像,不會錯的,這的确是給您的留言。”柜台小姐一本正經說著。
  群智瞪著字條,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地謝了她走向出口處。
  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太詭异了吧?他想不出有誰會和他開這种玩笑,只好招了輛計程車直奔字條上的地址。
  越靠近台灣,他越感到不對勁,這個地址好像是在福華飯店那附近——
  計程車停了下來,他抬頭一看,居然是停在福華飯店的正門口。
  “群智!”
  “雪農?”他訝异地望著他妹妹群美的摯友秦雪農。“你怎么會在這里?”
  “等你 ”雪農笑吟吟地朝里面招手:“他來 ”
  几個西裝筆挺的高大男人走了出來,秦雪農的哥哥們秦雪航和沈剛,雪農的丈夫寇飛鷹,他的妹夫孫偉平——
  “這是干什么?”
  孫偉平笑嘻嘻地接過他的行李:“你進去不就知道 ”
  “喂!等一等!你們綁架 ”方群智大喊著,几個男人根本不理會他,硬架著他進去。
  “快點!快點!快來不及了啦!”方群美奔了出來高聲催促著。
  “群美!你到底在搞什么?快叫他們放開我!”
  群美朝他神秘一笑,打開飯店其中的一間休息室:“葉羅,就交給你了,禮服不合身的地方快點修改,快來不及了!”
  房間里群美的老友葉羅一把將群智拖了進來:“什么嘛!你們這些人簡直當我是神仙教母!這么短的時間怎么夠用嘛!”她咕噥著抱怨,將一套禮服丟給她的丈夫沈剛:“沈剛,快替他換衣服,要是不听話就打昏他!”
  “喂!”他還來不及抗議便被人高馬大的沈剛和寇飛鷹推進了小更衣室,連奮戰的机會都沒有便被塞進了衣服里,然后丟出更衣室。
  “不要亂動!針要縫到你的肉里可不要怪我!”葉羅嚴厲地命令著,唯恐皮肉受苦,他只好一動也不敢動的站著:“喂!你們哪位好心一點告訴我這是怎么一回事好不好?”
  沒人回答了,只是一逕笑眯眯地看著他。
  門猛然被打開,荊泰生夫婦笑吟吟地走了進來:“群智,你終于回來了!”
  “喂!韓拓,這是不是你的主意?這算哪門子的報复嘛?難道你要我妝扮整齊好進屠宰場?”
  韓拓邪邪一笑:“差不多!誰叫你把我老婆留在那里二個星期,害我差點紅杏出牆?你活該!我要讓你一輩子都后悔這樣對待我!”
  荊泰生又好气又好笑地具了他一眼:“真好意思說!紅杏出牆!”
  方群美一陣風似地又卷了進來:“到底好了沒有嘛!葉羅你快點好當 ”
  “好了!好了!你別催嘛!再一下就——”
  “哎喲!”他痛呼一聲,葉羅的針不偏不倚的刺進他的腿里。“求求你饒了我行不行?簡直是不人道嘛!”
  “真抱歉。”她喃喃回答,口气里卻找不出半絲抱歉的感覺,倒像悶笑著敷衍。
  “群美,你別催她,小心她的針一通亂刺看你怎么對——她交待。”雪農輕笑著說道。
  群美聳聳肩:“可是我真的很急 現在就等他了!”
  “等我做什么?”他狐疑地問。
  “找到了!找到了!”孫偉平沖了進來,手上揚著那個小盒子。
  “偉平!那是——”
  “好了!快點!快點!可以出發了!”葉羅用力一拍他的褲管,站了起來。
  “我——”
  他還是沒机會說話!因為他已被簇擁著走出這個房間,朝飯店的小禮堂走去。
  “來了!來了!可以開始了!可以開始了!”
  他瞪大了眼睛,眼前是個布置得美倫美奐的結婚禮堂,他的至親好友全在其中,笑吟吟地看著他。
  結婚進行曲悠揚地響起,他被伴郎“押”著站在主婚人的面前。
  當惊歎聲響起時他猛然回頭,戚大山牽著穿著白紗禮服的寶儿緩緩走到他的面前。
  寶儿抬起小臉羞怯地朝他微笑,由她的父親將她的手交給他。
  “這……”
  “今天我們在這里……”主婚人開始說話
  “等一等!”他猛然大喊:“這是怎么一回事?”
  “結婚 ”他的伴郎韓拓似笑非笑地瞅著他:“怎么,你看不出來?”
  “我當然知道,問題是——為什么?”
  群美在一旁翻翻白眼,呻吟一聲,另一個人,寶儿的弟弟戚小海動作居然和她如出一轍:“他真是遲鈍!”
  寶儿害羞地望望四周小小聲地說:“你是不是不想娶我?那可不行,你一定要對我負責的!”
  “什么?”他失聲大喊。
  戚大山在一旁嘿嘿冷笑:“听到沒有?小子,俺女儿要你對她負責!”
  “爸,你有沒有帶你的獵槍來?”小海故作正經地冒出一句話,全禮堂的人忍不住都笑了起來。
  群智仔細看著寶儿羞紅的臉:“寶儿,你确定 你愛的不是我!”
  “我沒有那么說!”她漲紅了臉輕喊:“我那時候一直弄不清楚漢克——漢克他有沒有——有沒有——”她垂下頭低喃著說不下去。
  他的眼光漸漸地緩和了下來,輕柔地抬起她的小臉:“你是說真的?”
  她點點頭,不敢看他的臉,深恐看到他的臉上會寫著冷硬的拒絕:“我愛你——我可以不跳舞,反正沒有你我也沒辦法跳舞,我只想和你一起。”
  “你知道我絕對沒辦法再忍受一次受傷 ”
  “我知道。”她細聲細气地回答,淚水在眼眶中打轉:“我只是想——只是想和你在一起,如果——如果你不要我——”她咬著唇說不下去。
  “机場那字條是你留的?”
  “嗯,我去找西華姐姐幫忙,是她告訴我你今天要回來的。”
  “那枚戒指又是怎么一回事?我以為我扔掉它 ”
  “我在窗口看到你把它丟掉,忍不住——叫小海一起和我去找回來的,我一直留在身邊,偷偷戴著它——”她像個被老師盤問功課的小學生一樣,既委屈又誠實地一字不漏地回答。
  群智凝視她因緊張而發紅的小臉,心里漲滿了愛意,他溫柔地牽起寶儿的手:“寶儿,我再問你一次,你是真的想嫁給我 你現在還可以后悔,只要一嫁給我,不管怎么樣我都不會再放你走了,你明白 ”
  “我明白。”
  “我叫什么名字?”他輕笑著問。
  “方裙子。”
  他大笑,低頭輕吻她的唇瓣:“我會負責的!我這一輩子都會為你負責,就算拿著獵槍我也不走了!”
  “你們到底要不要結婚?”小海不耐煩地瞪著他們看:“待會儿還要赶場,別忘了,你們可是要結二次婚的!”
  “當然要!”他輕笑,忍不住抱起她旋轉了一圈:“我當然要結婚!”在眾目睽睽之下,他深情地吻住他的小新娘!
  歡呼聲響起,眾人大笑著為他們祝福。
  主婚人一下子慌了手腳,不斷拿出他的白手帕頻頻拭汗:“喂!等一等!等一等,你還不能吻新娘 你們還沒有——”
  沒有听見他的話!
  他們全沉浸在幸福的光輝里,等到他們正式行禮,那已經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反正也沒人介意,不是
  祝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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