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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陰暗的小公寓里,所有的東西都堆在角落,行李連一件都沒有打開,附屬的家俱看起來蒙塵已久,似乎已有一段很長的時間不曾有人住在這里了。
  電話在角落里拼命地響著,想引起他的注意,但他只是坐在小窗子前,凝視那輪血紅色的夕陽。
  他的頭發早已過肩,須髭也長成胡須,衣衫不整,只有那些眸子仍有著昔日的神采——但那光輝也只是短暫的閃爍過,大部分的時間里,他和路邊的流浪漢沒什么兩樣。
  桌上兩碗泡面和昨天一樣躺在斑駁的桌面上,所不同的是里面多了几只肥大的蟑螂,毫不懼怕、公然地啃食著保麗龍碗。
  屋內的光線越來越暗,血紅的太陽終于荀延殘喘地落到地平線的那一端,留下殘敗的色彩在天際閃著昏暗的光芒。
  祁寒揉揉疲憊的眼睛,記不清自己到底在這里坐了多久了,只知道全身的肌肉都在尖叫抗議,肚子響亮地吵了起來,又一天過去了!
  看日升日落是他每天唯一的功課,除了看日升日落之外,他想不出還有什么事可以做,甚至連三餐都變得可有可無;海文或許說對了,他是在慢性自殺。
  問題是他既沒有求生的欲望,也沒有強烈求死的欲望,只是腦子在罷工,很長的一段罷工。
  他想不出任何理由來阻止這場罷工,因為連他的思想也停頓了,活著只是單純地活著。
  “你餓了嗎?”他朝一直蜷縮在沙發上的孩子問道。
  那孩子連動都沒有動一下,顯示了他對他的問題并不感興趣?或者是他沒有听到?他有些擔心了!
  昨天他剛搬進來,午后下著好大的雨,在屋子的轉角處,他看到了他,一時之間,他只是傻傻地站在那里。
  童年的夢想在那時實現了!
  一團淡淡的金光圍繞著蜷縮在地上的孩子身上,有剎時他以為自己的眼前坐著的是一只翩翩飛舞的斑蝶!
  然后孩子抬起頭來;他有一雙漆黑如夜的星眸,仿佛昔日的周黛眉。
  那么多那么多的傷痛涌來,几乎要使他調頭而去!
  大雨像是天上的神仙打翻了水缸;兩人在大雨中相互凝視,祁寒沒有言語,他打開門,拉起孩子小小的手走進屋內,弄了一碗泡面給他,他們自始至終都不曾開口說過半句話。
  孩子仍是蜷縮在破舊滿是棉絮的沙發上,不言不語,似乎從不曾開口說過半句話,身体不曾移動過分毫,昨天淋濕的衣服還穿在身上。
  祁寒有些愧疚了,他將他帶進來,沒有好好照顧他,說不定這孩子病了!
  他移動酸痛的身体,走到沙發旁,孩子睜著一雙如星子般的明眸,怀著戒心地看著他。
  “你生病了嗎?”他伸出手想探探孩子的頭。
  孩子猛然跳起,縮在沙發的另一角瞪著他,凌亂的頭發像是許久未洗了的垂在額頭上,破爛的衣服發出一股异味,他的手腳上沾著不少泥沙,隱隱約約有些血絲沾在上面。
  一個令人心痛的流浪儿。
  “家呢?”他輕問。
  孩子別過頭去不理他,身子微微顫抖,他這才注意到天气很冷,屋內陰寒得令人瑟縮。
  “去洗個澡,我弄些東西喂飽我們好嗎?”
  孩子依舊是一動也不動地瞪著他。
  祁寒歎口气站起來,指指浴室,然后自己走進狹小髒亂的廚房;不久,浴室里傳來微弱的水聲,他才微微笑了笑。
  最美的事物總是和最丑陋的事實擺在一起,他以為他撿到的是一只金光閃爍的斑蝶,結果是一個流浪街頭、對一切事物都不信任的流浪儿。
  當他以為找到幸福時——
  他甩甩頭,不再去想那令人傷痛的往事;有些傷口的确不會痊愈,但至少可以避免去触動它!
  千篇一律的冷凍食品,不需要花上太多的時間就可以處理好,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對生活品質极端挑剔的他,已不再講究食物的美味与否,能填飽肚子不致餓死已是最大的要求!
  微波爐尖銳的聲音響起,他拿出兩份速食走向客廳。
  孩子穿著原來的髒衣服坐在他原先的位置上,對室內的一切視若無睹,他不禁皺了皺眉頭,將東西擺在他的眼前后,自行李堆中找出一件干淨的襯衫交給他:“換上它。”
  孩子看了他一眼,無言地抓起襯衫,再次走進浴室。再出來時已換上他的衣服,襯衫下擺長得几乎要蓋到他的膝蓋,使他看起來更加嬌小,濕漉漉的頭發仍然滴著水。
  “先吃點東西。”
  孩子不發一語地坐在他的面前,毫無异議打開冷凍食品,狼吞虎咽起來。
  他不禁有些愧疚,自昨夜的一碗泡面之后,他已經一整天沒吃東西了,自己無所謂,但眼前的孩子仍在發育階段,常常餓肚子對他不會有好處。
  “你住在那里?”
  孩子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低下頭來埋頭大吃。
  “告訴我你家在什么地方,我才能送你回去。”
  一听到他要送他回去,小孩触電似地跳了起來,抓起自己的髒衣服便往外沖。
  “等一等!”祁寒抓住他瘦弱的手臂:“你要去哪里?”
  “不必你赶!我自己會走!”孩子使勁掙扎,粗暴地踢著他。
  “我沒說要赶你走。”他避開他踢來的腿,用力抓住他的雙手:“不要打人!”
  孩子靜下來,怒視著他:“不要說謊!”
  祁寒將他拉到椅子上坐下:“我不會說謊,我只是不愿意你的家人找不到你,我不想惹麻煩。”
  孩子冷哼一聲:“放心,我沒有家人,不會給你惹麻煩的!吃完東西我就走!”
  祁寒望著這孩子出奇美麗又出奇倔強的臉:“你有地方可以去嗎?”
  他別開臉,忿忿地不肯開口。
  祁寒聳聳肩,將他吃到一半的東西往他的面前一推:“吃吧!吃完了早點睡。”
  孩子猶豫地看著他,祁寒拿起了自己的那份吃了起來。
  半晌,孩子才重新端起食物開始吃。祁寒已陷入自已的思緒中,再次遺忘了他。
  “我要祁寒。”
  電影公司的老板歎口气,搖搖頭:“金奇,不要不講理,祁寒不行了,他來做電影音樂不會有好效果的。”
  金奇推推墨鏡,倨傲的態度是不容反駁的堅決:“我只要他來做這部電影的原聲帶,你不要拿一些流行音樂來搪塞我!我要一卷真正的原聲帶!”
  邱老板和他的助手對望一眼,眼前這個曾在國外得過新銳導演獎的男人,气焰高漲得惊人!
  什么都要最好的,偏偏電影音樂要找個冷門得要命的音樂家來做;祁寒在一年前的确紅透半邊天,但現在已沒人記得他的名字了。
  “為什么不找飛碟或滾石的制作人呢?他們都很有才華,而且很受歡迎——”
  “祁寒。”金奇墨鏡后的厲眼毫不留情地掃過他們:“要不然這部電影就拉倒。”
  邱老板連忙起身陪笑:“不是我不愿意,實在是找不到他啊!你也知道他這個人很孤僻,不愛和人接触,他原本所屬的唱片公司又守口如瓶——”
  “我自己去找,找到了就用他。”金奇淡淡丟下一句話便往外走。
  “金導演!金——”
  他砰地一聲關上辦公室的門揚長而去;邱老板喃喃詛咒几句,他的助理對他莫可奈何地笑笑。
  “他媽的!真是固執得要命!臭屁個鬼!要不是拿過几個小獎,老子才不甩你呢!”
  “沒辦法啊!現在的年輕人最吃這一套,他的上一部電影可是近年來票房最高的!好多公司想找他拍戲還沒那個机會呢!”
  “那又怎么樣?惹火了老子,我一樣開除他!”邱老板忿忿罵道,卻心知肚明是不可能的!
  現在台灣的電影不景气到了极點,倒的倒、關的關,不關不倒的也都是拍一些小電影,真正的大片沒几個人敢投資,更沒几個人敢拍。
  想想花上一、二千万拍的電影,上戲院的人小貓二、三只,只要一部就可以傾家蕩產了!
  金奇是少數几個有票房保證的導演之一,他拍的東西夠水准又不花太多錢,不到一千万就可以拍成戲,且品質總是好的沒話說,這樣的人罵歸罵,真的叫開除他,他還真是辦不到!
  “去查查祁寒在那里吧!”他有些喪气的交待。
  “真的要找他?”
  “廢話!難道你要金奇知道我們根本沒找過那個落魄潦倒的鬼音樂家?”
  助理伸伸舌頭,領命而去。
  邱老板歎口气,其實他何嘗不想拍一些真正有理想、有水准的東西?他又怎么不想樣樣盡善盡美,好拿個什么獎之類的呢?
  他當然知道祁寒好,祁寒當年也替几部電影配過一些膾炙人口的音樂,但是票房啊!
  台灣的觀眾胃口千變万化,今天捧你,明天罵你,是常有的事,想不跟流行,拍自己真正想拍的東西,真是難啊!
  “海文,有位金先生找你。”
  海文自辦公桌上抬起頭來,小李站在門口對她眨眼睛:“很帥喔!”
  她笑了笑,揉了揉疲憊的雙眼:“在哪里?有沒有說什么事?”
  “沒有,還在會客室等,要不要叫他等?”
  “不必了,請他進來好了,還有,請小妹沖兩杯咖啡進來好嗎?記得要藍山的。”
  小李搖搖頭笑道:“知道了,咖啡豆放四十九顆,對不對?”
  “對!四十九再乘四就完全正确了!”
  小李笑著關上門,海文長噓出一口气,輕輕伸展一下僵硬的身体。
  敲門聲響起,她連忙整理一下衣服:“請進!”
  門打開,一個高大的黑衣男子走了進來,黑色的墨鏡和几乎及肩的黑發,使他看起來非常——不同!
  海文擺出公式化的微笑:“金先生吧?請坐。”
  金奇微微點頭坐在她的辦公桌前:“听說海小姐和祁寒是舊識?”他開門見山地問。
  海文一愣,微眯起眼打量眼前這個率直而且气勢凌人的高大男子:“金先生有何貴干?”
  “找祁寒。”
  小妹送進兩杯咖啡,海文揮手讓她下去,而后逕自倒入奶精,啜了一口:“找祁寒有事?”
  金奇看了她半晌:“我是金奇。”仿佛報出他的名字就足以代表一切似的。
  海文有些惱怒地笑笑:“原來是金導演。”
  金奇几乎是有點欣賞眼前的女子了,她面對他好象面對一個下屬似的,不等她完全理解他的來意,他想從她這里知道任何有關于祁寒的事,恐怕很難!
  “我想請他替我的新電影做配樂。”
  海文再度一愣,沒想到他居然是想找祁寒做電影配樂的工作的。“為什么找他?他已經很久沒有作品問世了。”
  “我欣賞他的風格。”
  她沉吟半晌:“祁寒最近正在休養——”
  “我知道他很潦倒,你不必擔心我會因為他現在的狀況而收回提議。”他直率地打斷她的話,堅定的口吻沒有半點虛偽:“我只想知道他還能不能譜樂曲,只要他能就沒有問題。”
  海文似笑非笑地瞅著他:“你一向這么直接?”
  金奇淡淡扯動唇角,還她一個似笑非笑的笑容:“你一向都這么迂回?”
  她輕輕笑了起來:“這樣我們就扯平了。我會去找祁寒,說服他和你見面,至于成果,我不能給你保證,他已經沮喪了一年。”
  “帶我去見他。”
  “不行。”
  金奇不滿的情緒,即使是戴了墨鏡也無法遮住,他不悅地開口:“我認為我自己登門拜訪才有禮貌。”
  “你的禮貌用在他的身上,只會得到反效果,祁寒向來不歡迎不速之客,尤其以這几年為最。”
  “既然如此,那我只好等候你的通知了,是嗎?”他粗著聲音說道。
  海文凝視他墨鏡背后隱藏著的、專制的眼睛,知道眼前這個男人,不習慣由別人來掌握他的時間和未來。
  他是個習慣于發號施令的男人。
  她微微一笑,有些等不及看他和祁寒會發生什么樣的化學反應了?
  因為祁寒也是一個非常——非常專制的男人!
  “你叫什么名字?”祁寒望著仍舊躺在沙發上的孩子。他已經呆呆地瞪視著模糊不清的老舊電視至少有一個鐘頭那么久了,他很怀疑他能從那部閃動著鬼影的電視上看到些什么。
  “寶貝。”孩子悶悶地回答。
  “寶貝?”他皺了皺眉頭,這不像一個會被遺棄的名字,一對不愛自己孩子的父母,不會給孩子起這樣深情的名字。
  “我不是被遺棄的。”孩子頭也不回地說道,回答他的疑問。
  祁寒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我就是知道。”寶貝輕描淡寫地回答,仿佛只是回答他一個再簡單不過的問題。
  祁寒望著寶貝嬌小纖弱的背影,心里有成堆成堆的問題想問,卻一個也沒說出口。
  每個人的傷心事太多,何必問呢?問了又能改變什么?不會回答別人的問題,又為什么期望別人能回答他的問題?
  “你想住下來嗎?”
  寶貝這次終于動了動身子,面對他,眼神几乎是挑釁的:“你想赶我走?”
  他只是聳聳肩:“有人會擔心你嗎?”
  “沒有!”
  “如果你想跟著我過三餐不繼的日子,我不反對。”
  寶貝望著他,兩人對視半晌,似乎已達成共識:“我會留下來,直到你不需要我為止。”
  他想笑,因為寶貝的回答十分好笑,現在他想不出他會有任何需要寶貝的地方。
  或許這孩子的自尊心不同于一般人,他不在乎寶貝怎么想,不過,既然寶貝不想承認他需要一個遮風避雨的地方,他又何必以施舍者的姿態出現呢?
  祁寒微微一笑:“那你就留下來吧!直到我們都不再需要對方為止。”
  “歡喜,你講點道理好不好?”
  女孩閃動嵌著長睫毛的大眼睛,微微嘟起櫻唇:“我是很講道理啊!不講理的是你。”
  万君方這下有點生气了,他攏緊兩道濃眉:“你年紀還輕,金奇要求太嚴格,那個角色你根本做不來的!有那么多部片約,你何必一定要接金奇的戲?其他的——”
  “其他的片子全都要我當傻大姐、當花瓶。”
  “那并沒有什么不好,張曼玉、王祖賢,一開始不都是當花瓶?至少先等你的演技成熟嘛!”
  歡喜杏眼圓睜,不服气地站了起來,均勻曼妙的身材,足以讓男人看呆雙眼:“你的意思是說我現在只配當花瓶?”
  万君方翻翻白眼:“我只是認為你沒有必要讓觀眾譏笑你。”
  她气呼呼地在小小的和室內踱來踱去。“我要告訴媽咪和爹地!你欺負我!”
  他又無奈又寵溺地看著她孩子气的火气,歡喜自幼在國外長大,家境富裕,几乎沒有什么煩惱,父母寵這唯一的掌上明珠,寵得她無法無天,不知天高地厚!
  和一般的少女一樣,歡喜也想一圓星夢,身為她唯一的表哥,他不幫她誰幫她?
  問題是,從歡喜出道到現在整整一年,看上她的全是和她本身相差不多,任性、刁蠻、富家女的角色,就連他都不能相信她真有什么演技可言!
  演個歌手?
  哈!就憑歡喜那五音不全的嗓子?
  他真不敢想像歡喜演了之后,還能不能在電影界混下去!金奇有毛病!他到底是看上歡喜哪一點?
  “你瞧不起我?”歡喜委屈地叫了起來。
  万君方撇撇嘴唇:“我不是瞧不起你,只是為你的前途著想。”
  “那你想要我一輩子當花瓶?”
  “歡喜——”
  歡喜不悅地跺了跺腳:“我不信,我要接金導演的戲!不要錢也接!”
  “為什么?你從來沒有這么堅持過什么,對我的安排你也一直很滿意,為什么這次這么固執?”
  歡喜坐了下來,直視他的濃眉大眼:“因為這次的音樂指導是祁寒。”
  万君方臉色一變,鐵青而且陰郁地瞪著她:“你就是為了那個家伙而接這部戲?”
  她不明究里地看著他突然變得難看的臉色,几乎有些膽怯,但生性坦白的她仍是點點頭,囁嚅地說道:“是金導演的助理告訴我的。而且你也知道,我好崇拜祁寒啊!”
  万君方僵硬地站了起來,拉開和室的紙門,冷冷地開口:“那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他?”
  歡喜微張著口,錯愕地看著他頭也不回地离去。
  万君方會有恨的人嗎?
  他一向那么開朗,那么樂天!她几乎不能相信有任何事可以激怒她這個和善的表哥!
  和他相處一年,她快以為他是個圣人了!
  可是現在才知道他也會恨人?
  恨?
  恨是什么?那是一种她所不能理解的名詞?在她的生命里從沒有出現過比生气更加強烈的情緒——
  歡喜愣愣地坐著,等她想起來要問個清楚的時候,万君方早已不知形蹤了!
  這也是第一次,他沒對她交待他的去向。
  黛眉:
  你好嗎?我仍舊十分十分想念你。
  生活的步調和這一年來一樣緩慢而且難以忍受,以前不知道什么叫度日如年,現在我深深的体會到了,原來度日如年是人生命的大敵,算算我現已不止三百六十五歲了,再過下去,我很快的會比彭祖更加年老。
  以前你總笑我是個矛盾的人,從事音樂藝術工作,卻對文學的形容詞一無所知,沒有感情的人卻又寫出充滿感情的歌曲。我現在時常能体會許多文學上的情緒,但這并不能使我釋怀,有時我會覺得,不懂或許還會快樂一些,懂了反而更加自怜。
  海文又來電話了,說有個導演想找我為電影配樂,我想也不想就拒絕了!
  她十分生气,她說她很怀疑我的音樂創作細胞是否全死掉了!她還說我比行尸走肉還不如,因為我根本是個不能見到陽光的男人。
  我知道海文是個好朋友,但她常常說一些与事實十分吻合的話很令人痛苦,那場大火的确將我的音樂創作細胞全部燒死了。
  如果以前有人告訴我,我也會有不能創作的一天,我會說他是個神經病,創作是我的生命,如果我連創作都失去了,那么我活著到底有什么意義?的确連行尸走肉都不如,而現在我正是這樣活著——
  沒有什么意義的活著。
  那天告訴你我撿到一只斑蝶對不對?現在這只斑蝶有個名字了,他叫寶貝。
  寶貝長得极端美麗,一种不屬于人世間的美麗。
  記不記得以前我們曾經看過一則化妝品的廣告海報,上面是個妖精?你說那個妖精是你見過最美麗最美麗的人,如果現在你看到寶貝,你一定會更加喜歡的,寶貝真的十分特殊。
  他還能透視人心呢!
  黛眉,如果我們早些遇見寶貝,我想他會早些告訴你我的心意的,當然也就不會導致今天的下場——
  极端思念你!這對一個男人來說或許不是好現象,但對一個愛人來說,我無法對你隱瞞我的情緒。
  你好嗎?
  我越來越不貪心了,現在只想知道你好嗎?
                        祁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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