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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巷子口,曉彤就吩咐車夫停車,然后跨下了計程車,對顧德美的三哥——顧德民擺了擺手,說了聲再見。目送那計程車揚長而去,她才整整衣服,四面望了望,慢慢的向巷子里走去。今晚的經歷,對她是完全嶄新的一頁。當她緩緩的向家中走去時,顧家客廳中的人影燈光,書室內的初試舞步,以及那喧囂的音樂,雜沓的笑話……种种种种,都還在腦中紛紛亂亂的充塞著。低著頭,她心不在焉的向前走,才走了几步,驀然間,一個黑影從巷子的暗處直竄了出來,同時爆出一聲低吼:“站住!不要走!”曉彤大吃一惊,嚇得心髒往口腔里跳,她停住步子,定睛一看,才看出原來是曉白在開她的玩笑。她用手摸摸胸口,抱怨的說:“你做什么嘛?這樣裝神弄鬼的嚇唬人!”
  曉白不說話,先在路燈下對曉彤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才笑嘻嘻的說:“你這么晚回家,還有男朋友送回來,我可發現你的秘密了!”“別胡說八道,那是顧德美的三哥!”
  “那還不是一樣!”曉白聳聳肩,把手插在褲子口袋里,無聊的踢著地下的石子。“反正是個男的!”
  “胡扯!”“胡扯?”曉白抬起了眉毛:“他不是男的是女的呀?”
  “你亂說些什么嘛,”曉彤跺跺腳:“我是說,他才不是我的男朋友呢!”說著,她奇怪的看著曉白:“你為什么待在巷子里?”“哼!”曉白哼了一聲,再聳聳肩。“家里!你去看看去,那個王伯伯和他的石膏美人坐在房子里就是不走,高談闊論的也不知說些什么,看他們那股談勁,恐怕再談三小時也談不完。可是,媽媽把你的房間和通外面爸爸媽媽的房間中的紙門取下來,兩間打通成一間,為了招待這對貴賓。我的房間就成了堆積倉庫,床啦,書啦,破椅子啦,竹書架啦,全堆在我房子里,連一寸的空地都沒有,你想,我能待在哪里?”
  “王伯伯是個怎么樣的人?”曉彤問,她今天晚上出去得很早,沒有見到那個王孝城。
  “你去看吧,人滿和气的,很會說話,喝酒跟喝水一樣方便,我們准備的清酒就給他一個人喝光,酒喝得越多,話就越多。他那個太太呀,和他正相反,三拳打不出一個悶屁來,問一句,答一句,別別扭扭的,不過很漂亮。”
  曉彤走到家門口,門虛掩著,她推開門,和曉白走進去,大門內有一小塊空地,然后就是正房的門。走進玄關,還沒有上榻榻米,就听到一個男性沙啞的喉嚨,正在長篇的談著什么。她的出現使房內的人突然停了口,她望著室內,今天,房子里布置得很漂亮,兩間六席的房間打通后就顯得很寬敞了,小茶几上舖著她在學校里家事課上的作業——一條雅致的十字繡的桌布,几上還有一瓶名貴的玫瑰花。玻璃窗都抹拭過了,洁淨明亮,使那藍布窗帘也不太難看了。她的目光落在室內的客人身上——一個中年男人和一個年輕的女人。那男人穿著身米色的西裝,打著條深紅的領帶,微胖的身材和奕奕有神的眼睛,給人一种親切感。并不像曉彤預料中的藝術家的樣子,他沒有蓬亂的頭發和滿臉的胡子,看起來是干淨清爽的。至于他的妻子,正像曉白所形容的,是個石膏美人,大眼睛,高鼻子,卻給人一种凜然不可侵犯的感覺。
  “曉彤,來,見見王伯伯和王伯母。”夢竹一眼看到曉彤的出現,就招呼著說。曉彤走進了房里,銀色的衣衫裹著裊娜的小身子,盈盈的立在室內,靦腆的對王孝城點了個頭,輕輕喊了聲“王伯伯”和“王伯母”。王孝城顯然是愣住了,他一瞬也不瞬的盯著曉彤看,從她的臉看到她小巧的腳。半天才“哦”了一聲說:“哦,這就是曉彤?記得我們分手那年,她才只有兩三歲,曉白還抱在手里,時間多快,一轉眼間,她已經長成個小婦人了!”他調開眼光,注視著夢竹,瀟洒的一笑說:“記得以前嗎?在黃桷樹茶館里比賽吃擔擔面,我,明遠,還有小羅,一口气吃掉了二十碗擔擔面,你急得拚命叫:‘何苦何苦,這樣吃法非撐死不可!’哈,多快!那時你不過比曉彤現在大一兩歲罷了,最喜歡芽白顏色的洋裝,我還記得大家給你取的外號——小粉蝶儿。”
  夢竹“唔”了一聲,臉上浮起一個無奈的、惘然的微笑。曉彤走到母親身邊,坐在夢竹的椅子扶手上。王孝城依然注視著夢竹,又看看依偎著夢竹的曉彤,似乎想衡量一下母女二人的相似之處,接著,就高興的說:
  “又是一只小粉蝶儿!清秀雅麗,一如你當年。不過,她這對眼睛,長得可真——”他突然愣了一下,把話咽了回去,呆呆的注視著曉彤。曉彤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只得避開眼光,去看茶几上那瓶玫瑰花。室內有短暫的几秒鐘的沉寂,空气仿佛有點莫名其妙的滯重。曉彤感到情況似乎很特別。就詫异的抬起眼睛來,正好和坐在王孝城不遠處的明遠的眼光接了個正著。立即,她不知所以的打了個寒噤,父親的眼光深沉幽冷,正陰郁的盯著她,好像她是個陌生的、突然撞進來的人物似的。“哈,”說話的又是王孝城,似乎在竭力提起大家的興致,又像在掩飾什么:“看到孩子成長,真是大樂事!”接著,他就把眼光從曉彤身上挪開,注視著明遠,大概想轉換室內由于曉彤出現而造成的一种奇妙的不安,他又熱心的換了一個談話題目:“明遠,我總覺得你不應該放棄繪畫,我記得當年你在同學里面,是最有天份的一個,在國立藝專的時候,教授也說你將來的成就會最大,為什么你要放棄藝術呢?干公務員這一行,不是你當初最不愿意干的嗎?”
  明遠往后一靠,靠進椅子里,像從個夢中醒來一般,抬起眼睛來,對王孝城看看,苦笑了一下。
  “不愿意干,也干了十三四年了。”他振作了一下,卻依然有些寥落。“你想,剛到台灣的時候,人地生疏,又拖儿帶女的,能混口飯吃就好了,管他什么工作呢。辦公廳一坐,等因奉此,公文上磨光了當年的豪情壯志。孩子們日漸成長,衣食住行外帶教育費,處處都需要錢,再也無法拋下穩定的工作去冒險從事繪畫了,一年年下來,年紀也大了,畫筆也生銹了,還談什么藝術呢!所以,還是你行,先立了業,再成家,現在是功成名就……”
  “算了,算了,”王孝城打斷了明遠的話:“談什么功成名就,現在藝術界也是一團糟,學了三天半畫的人都可以開畫展,只要你關系夠,人事上處得好,有來頭,你就能成畫家!還有人拿老師的畫來開畫展,只要給老師錢就行了,你想,藝術還有什么价值呢?有時,我還真想改行,你記得我以前一直要做商人的……”“你們這叫吃那一行,怨那一行,”夢竹笑著說,竭力想調和室內的低气壓。“像你,孝城,可真不該抱怨了,做個名畫家,弟子滿天下,還有那么多牢騷!”
  “你別談弟子還好些,談了弟子更气人,”王孝城笑著說:“我有個學生,為了要出國而找我學國畫,學了三天半就出去了,畫得是其糟無比,結果居然在國外大開起畫展,用的全是我的畫稿,一張畫的標价有高到五百美金的,比我的畫還高出好几倍!你想,這不就明放著欺侮外國人嗎?怪的是居然有人向他買!”“外國人怎能懂中國的藝術!”明遠說。
  “那又不然了,”王孝城說:“我有個外國學生,比中國人畫得還好,他還讀中國歷史,學中國詩呢!這些我們自己的青年不屑于學的,外國人還重視得不得了呢!”說著,他突然沉吟了一下,對明遠說:“明遠,我倒是有個意見,你重拾畫筆如何?”“怎么——”明遠遲疑的問。
  “我告訴你,”王孝城坐正了身子說:“現在,一些畫得亂七八糟的人都窮開畫展,學了三天半畫的人也有勇气開畫展,你這個正規藝專出來的怎么反而埋沒在公文里面?以你的程度,開個畫展一定可以轟動!至于人事宣傳方面,我可以全力幫你忙,你何不試試看,畫出六、七十幅畫來,就足夠開次畫展了。只要畫展成功,你就出頭了,你拿手的工筆人物,現在非常吃香,你知不知道?”
  “可是——”明遠凝視著王孝城,不由自主的有些興奮起來,他俯向王孝城,猶豫的說:“可是,我已經太久沒有碰畫筆了。”“那有什么關系,你那份天份絕不會使你下不了筆,你要是多參觀人家的畫展,你就會有勇气了。明遠,你試試看、畫出几十幅來,讓我幫你開個畫展,包你成功!”
  “只怕丟得太久了!”明遠說,臉上的興奮卻在逐漸加深。“而且,這么久沒畫,恐怕已經沒有畫畫的情緒……”
  “情緒,”王孝城叫著說:“培養呀!”
  明遠沉默了。在沉默中,卻顯然對王孝城的話十分感興趣,因而情緒有些激動。夢竹也默默的沉思著。王孝城看了看表,這才惊覺的跳了起來:
  “哎呀,十一點多了,一談就談了這么久,好了,告辭,告辭。改天再詳談。明遠,你好好的考慮一下吧!”
  石膏美人站起身來了,明遠和夢竹也站起身來送客,他們向玄關走去,王孝城又竭力邀請明遠夫婦到他們家去玩。走到玄關,曉白正坐在穿鞋的地方,捧著一本小冊子看得津津有味,一看到他們出來,就慌忙跳起身來,把書藏在身后。夢竹眼尖,已經看到是一本什么“劍气珠光”,她無暇來責備曉白,只瞪了他一眼說:“曉白,去叫一輛三輪車來!”
  “哎呀,不用了,不用了,”王孝城說:“我們自己散步到巷口去叫!”“不不,”明遠說:“讓曉白去叫。”
  曉白跑出去叫車了,明遠想到曉白身上沒有錢,就溜進房里去取錢,王孝城一看明遠走開了,就抓住這個空隙,對夢竹說:“夢竹,說實話,你們的生活情況如何?”
  夢竹勉強的笑笑說:“混日子而已,明遠那份脾气你是知道的,對上不賣帳,對下又不拉攏,混了十几年,還只是個小職員。”
  王孝城點點頭,望著夢竹,似乎想說什么,又遲疑著。夢竹看著他說:“有什么事?”“你——知不知道——”王孝城欲言又止。
  “什么東西知不知道?”夢竹詫异的問。
  “有個人也在台灣——”
  王孝城的話說了一半,明遠出來了。王孝城立即住了口。夢竹狐疑的看著王孝城,“有個人也在台灣——”誰?為什么他要說得這樣神秘兮兮的?猛然問,她的心狂跳了起來,有個人也在台灣,難道是——?她像挨了一棍,頓時愣愣的發起呆來。車子來了,夢竹惊醒過來,和明遠把王孝城夫婦送上車子,站在門口,看著三輪車走遠,才慢慢的轉身回房。
  回到房里,還有一大堆的善后工作要做,裝紙門,把家具搬回原位,舖床,整理弄亂的原有秩序。夢竹忙碌的清理著,命令曉白和曉彤搬這搬那。她竭力用忙碌來禁止自己思想。可是,王孝城最后的那句話使她心情大亂。一面舖著床,一面又禁不住停下來發呆,這是不可能的!但是,現在還是不要去想吧,她宁可不想!當一切恢复了原狀,她就急急的叫兩個孩子去睡覺。曉彤詫异的望著母親,不知道有什么事讓母親如此不安?她正有許多話想和母親說,她要告訴她今晚的經過,告訴她那個顧家的舞會,和那個奇妙的遭遇。但是,她才開口喊了一聲:“媽媽!”夢竹就不耐的對她揮揮手說:
  “去吧,這么晚了,快些去睡覺,有話明天再說。”
  曉彤滿腹猜疑的回到自己屋里,奇怪母親何以与往日大不相同。可是,她有太多事情要思想,她沒有時間去想母親的事了。夢竹看到孩子們都回房了,才深深的吐出一口气,在梳妝台前坐下來。面對著鏡子里的自己,又愣愣的陷入了沉思之中。“有個人也有台灣!”會是誰?她拿著發刷,有心沒心的刷著頭發。這世界會這么小嗎?不,一定不會,王孝城不知道說的是誰?決不是——她摔摔頭,似乎想摔走一個可怕的陰影。明遠走到她身后來了,把一只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她猛然吃了一惊,發刷從手上落到地下去了。明遠俯身拾起發刷,從鏡子里凝視她,怀疑的問:
  “你在想什么?”“沒,沒什么。”夢竹有點口吃的說,她覺得明遠已經洞燭了她的思想,而且,她猜測明遠或者已經听到了王孝城最后那句話,這樣一想,她的臉色就變白了。而明遠站在她身后,握著那發刷,也悶不開腔。從鏡子里,她可以看到他那凝肅而深沉的臉色,她更加不安了。好半天,兩人都默然不語,夢竹了解明遠的個性,她知道在他心中的一個角落里,始終對一件事耿耿于怀,連一件衣服尚且會引起他的不快,何況是——“夢竹!”明遠一開口,夢竹就又吃惊的一跳,明遠瞪著她問:
  “你怎么了?”“哦,沒,沒什么。你要說什么話?”夢竹醒覺的問。
  “對于王孝城的話,你有什么意見?”明遠問。
  王孝城的話?夢竹腦中紛亂成一團,到底,他是听到那句話了,他一定也猜出王孝城所說的人是誰了。她瞠目結舌的望著明遠在鏡子里的臉,對于明遠那份沉著的臉色,突然冒出一股怒火。總是這樣,有什么話他從不直接了當的說出來,而要做出那股陰陽怪气的臉色給她看,他是在折磨她,還是在窺探她?他希望知道什么?他想要她告訴他什么?突來的不滿使她勇敢的揚揚頭,用一种近乎生气的聲音,冷冰冰的說:“我沒有什么意見!”“怎么,”明遠的眼睛掠過一抹困惑。“你不贊成我重拾畫筆嗎?”“哦,哦,”夢竹如夢初覺,突然明白過來,才知道明遠指的是畫畫的事,不禁感到一陣像解放似的輕松。在輕松之后,又為自己的失態感到一些微微狼狽,和類似歉疚的情緒。為了彌補自己胡思亂想所造成的錯誤,她給了明遠一個嫣然的微笑,用几乎是高興的口吻說:“當然,我完全贊成,他的話很對,你不該放棄你的本行。”
  明遠詫异的看著夢竹,他不了解她為什么忽悲忽喜的?她的神態看起來那么奇怪。“你今天晚上怎么了?”他問。
  “沒有怎么呀!”夢竹微笑著說:“只是有點累,而且,見著了多年沒見的朋友,總有點興奮。”
  這倒是真的,明遠釋然了。他拿起發刷,下意識的在夢竹頭發上刷了一下。這舉動使夢竹心底掠過一陣痙攣的柔情,她一把握住了他的手,把頭靠在他身上,突然渴望能夠被人保護,被人怜惜,帶著一份莫名其妙的激動,她說:
  “明遠,從今天起,做一切你所愛做的事吧,那怕辭了職去畫畫。我已經拖累你得夠了。”
  明遠愣了愣,他低頭注視著夢竹說:
  “怎么了?你?為什么要這樣說?我從沒有嫌你拖累了我!”
  “事實上是我拖累了你,如果我們不那么早結婚……”“可是,是我要求你結婚的,是不?”明遠打斷了她的話:“你怎么會講起這些?”“因為我對你抱歉,假如你不結婚,你現在可能比王孝城更有名,本來你的畫就比他畫得好,可惜你放棄了,否則,你一定已成功了,都因為……”
  “夢竹!”明遠低低的喊,撫摩著她的頭發:“你今天是太累了,太興奮了,早些睡吧!”
  “我常想,或者你后悔娶了我……”夢竹繼續說,在自己的思潮中掙扎。“夢竹!你真的是怎么回事?”
  夢竹猛的縮了口,鏡子里的她有种奇异的激動的表情。她用手摸摸面頰,惘然的笑了笑,說:
  “真的,我是太累了。”
  同一時間,曉彤正獨自呆坐在她的房內,面對著書桌上的台燈,雙手托著下巴,怔怔的凝思著。父母談話的聲浪隔著一扇紙門,隱隱約約的飄了進來。可是,她并沒有去听,她正陷在自己的思想中。在她身上,依然穿著那件銀白色的衣服,她懶得去脫,也懶得移動。今晚的舞會,使她自覺成為了一個大人,尤其,她已經和一個男人共舞過,一想起那男人,她就禁不住有點臉紅心跳。可是,奇怪,如今她回想起來,魏如峰的臉竟像飄在霧里,她怎么也想不起他長的是個什么樣子,甚至記不起他穿的是什么顏色衣服,只模糊的記得他有對似關怀一切,又似對一切都不關怀的眼睛,這感覺多么抽象而不具体,她甚至記不得他的眼睛是大還是小,他是漂亮還是丑陋!她不知道自己呆坐了多久,直到看見父母房里的燈光滅了,才惊覺的坐正身子,從抽屜里拿出日記本,打開鋼筆的筆套。但,面對著日記本的空白紙頁,她竟無法寫下一個字,這一天的感覺是混亂的,是茫無頭緒的,好久好久之后,她才寫下一句話:
  “我度過了一個奇妙的晚上,邂逅了一個奇异的男孩子。”
  

  她的臉紅了紅,把邂逅兩個字涂掉了,改成“遇到”,可是,接著,她又把整句都涂掉了,在日記本上歪歪斜斜,胡亂的涂著:
  
  “但愿今夜無夢,一覺睡到明朝,
  醒來重拾書本,把今宵諸事都拋掉!”
  

  寫完,覺得詩不像詩,詞不像詞,不禁自嘲的微微一笑,又提起筆來,全体涂掉了。不想再記下去,她把日記本丟進抽屜里,解衣預備就寢。剛剛換上睡衣,就听到曉白房里有一陣奇怪的聲音,她拉開門,看到曉白房里還透著燈光,她走過去,把曉白的房門拉開一條縫,一眼看到曉白躬著背仆伏在床上,手腳亂動,彷佛得了羊癲瘋,不禁吃惊得低叫了起來,曉白一翻身坐起來,對曉彤“噓”了一聲說:
  “別叫!”“你在做什么?”曉彤低低的問。
  “蛤蟆功。”曉白說。“什么玩意?”曉彤沒听懂。
  “蛤蟆功,”曉白有點訕訕的說:“我只是要試試看蛤蟆功到底有沒有用,這是書上寫的武功的一种。”
  “蛤蟆功?”曉彤歪歪頭問:“有沒有泥鰍功?”
  “胡鬧!”曉白說,接著又突然想起來說:“泥鰍功雖然沒有,可是有壁虎功。”“大概還有蝸牛功呢!”
  曉彤笑著說,搖搖頭,悄悄的走回了自己的房間。關了燈,她躺在床上,對著黑暗的窗子沉思,多奇妙的一天!顧德美家的舞會,教她跳舞的男人,家里的客人,和曉白的蛤蟆功!她微笑了起來,很快的入了睡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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