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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這些天雷姍姍都處于极度的證仲狀態,她發現自己無法原諒季殊群,也無法恨若能恨他,事情或許好辦些。可惜……
  她不否認,季殊群那一席話,具有強大的震撼力,使她遲遲無法恢复理智。
  她和水蓮的對話,也一直索繞在耳際。
  “你為什么一定要為自己不原諒他尋找借口?當你在努力尋找借口時,其實你已逐漸原諒他了?”水蓮看不慣她這般委靡的模樣,想要一語敲醒夢中人。
  無奈她防衛心甚強,赶緊豎起刺來保護自己的脆弱。
  “錯了!我不需要找借口,我也不會原諒他。”
  “為什么不誠實面對真實的自己?尊嚴真的有那么重要,它會比愛重要嗎?”
  它會比愛重要嗎?
  雷姍姍一次又一次問自己,可是她得不到答案。
  在星期一的“回家”,雷姍姍仍努力思索這個問題。季殊群再度出現在她面前,扰亂她的思緒。
  季殊群其實并不帥,但狂妄的霸气,使他自成一种格調,他獨特的气質,是令人窒息壓迫的。
  雷姍姍看到他,臉頰不由得一熱,幸好思想不若言語,無法被竊听,不然她的臉要往哪擱?
  她連臉都沒抬,其實是怕被他看穿的燙的臉。“你不知道這儿不歡迎你嗎?”
  季殊群露出詭异一笑。“若我沒記錯,這是一家咖啡店吧?我應該有權利在此點杯卡布其話吧?客人這么多,我想你應該不會希望場面太難看才是。”
  “你在威脅我?”雷姍姍昂起頭。
  “不,我只是提醒你。”季殊群皮笑肉不笑地接話。
  雷姍姍恨得咬牙切齒,心中不禁咒罵。這善變的男人,喝什么卡布其諾嘛,一點魄力都沒有,像個女人似的。
  他像看透她心事似地說:“別忘了服務業該有的以客為尊原則。卡布其諾的好坏,是最能看出一間咖啡店煮咖啡的功力,別小看它的哲學。”
  姍姍肩一聳,有些沒好气地說:“我們這里又不是華航,誰管你什么以容為尊。”
  “況且,你的胃不好,espresso太刺激,會傷胃的,還是加了奶的卡布其諾好,至少有一層防護。”他特意忽略雷姍姍話中的怒气,看著她的眼神,藏著些溫柔。
  雷姍姍的心一震,聲音不由得拉高。“你為什么老喜歡說一些無聊的話?”
  季殊群并不答腔,但笑不語。
  自顧自地尋了一個位置坐下,像在自己家中一般,唯我獨尊。旁若無人的姿態,令人為之气結。
  他以為他在這里瞎耗几回,她便會原諒他嗎?那他也武小看她雷姍姍了。
  雷姍姍賊賊一笑,笑得連一旁的小妹也頭皮發麻。
  真想在咖啡里下毒毒死他,但毒死他自己也要償命,是最不划算的事業。
  姍姍的念頭轉了轉,把糖改成了鹽,肉桂粉改成了辣椒粉。哈!一切天衣無縫,准教他吃不完兜著走。
  她扯起一陣莫測高深的笑,將咖啡“眶當”一聲,放在他桌上。
  不發一語便退至一旁,冷眼觀察。
  只見季殊群优雅地執起杯子,淺嘗一口,非但沒有預期的反應,竟然還面不改色,恍若品嘗极品一般,一口接一口。
  這回換雷姍姍狐疑了,難道她拿錯杯了?她緊張地環伺全場,深怕哪個倒了八輩子婚的人成了活替死鬼。
  正自怔忡之際,突然,季殊群走了過來,聲音有明顯的嘲弄。“你似乎很緊張?”
  雷姍姍瞪了池一眼,并不作聲。
  他淺淺笑道:“挺別出心裁的調配法嘛!我一定會每天按時過來品嘗。”
  每天?
  她沒听錯吧?這家伙到底懂不懂什么叫羞恥心?他難道看不出來她非常、极度不歡迎他嗎?
  不過,幸好是每天,反正他騷扰的又不只是她,她最多一周气一次。
  不料,季殊群隨即接口:“我修正我的話,是每周一,畢竟只有周一才能品嘗到你的獨家秘方。”
  雷姍姍一張臉憤怒不已。“若你以為在這瞎耗几回,我就會原諒你,那你就錯了,你省省吧!我,雷姍姍發誓,絕不原諒你!”
  季殊群本欲离去的背,突然豎直,他的心一涼,原來,直接听到這种話,殺傷力是這樣強,他的人好像被輾過一般,絞痛了起來。
  他轉回身,看著她的眼,有些受傷,語音蒼涼地問:
  “我本就不奢求你的原諒。”
  雷姍姍真想跺腳,他一定要用這樣蒼涼的語气說話嗎?她雷姍姍向來是吃軟不吃硬的。
  她只好使出撒手鑭。“我要听你親口說,你是不是夏昊?”
  季殊群的心一抽,臉上神情一陣陰暗不定,隨即才恢复正常。他的眼神飄遠,聲音飄忽。“夏昊早在二十年前就死了……”
  還是不肯承認,雷姍姍不及听完,已作勢要离開。
  不料季殊群仍將話接完。“季殊群代替夏昊活著。”
  盡管話已經很明白了,雷姍姍仍想親口听他承認,她昂起頭。“你還是沒說你是不是夏吳?”
  季殊群臉色微恙。“你一定希望看到人最難堪的一面嗎?好!那我告訴你,夏昊這身分早在你二伯及父親主導的那場大火下葬送了,身分已亡,軀殼仍在,他只能換另一身分支撐軀殼,那身分就是季殊群!他所受的煎熬,他會一點一滴討回來。”
  雷姍姍全身一顫,看著季殊群消失在眼前,徒留語音纏繞。
  雷姍姍在听到季殊群承認自己是夏昊之后,便怎么也恨不了他,她只希望這筆爛賬能有解決的一天。
  季殊群這些日子來,并沒有稍加收勢對殷、雷兩家企業的殘害,情況越演越烈。
  殷、雷兩家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向邵家的銀行借了大筆的周轉金,而季殊群趁股市動蕩之際,逼迫殷、雷兩家即期償還,不然則以股票抵押,這無疑是雪上加霜。
  雷柏仲終于來到雷姍姍的住處,向女儿求助。
  雷柏仲在日光的照射下,斑駁的白發無所遁藏,看了教人怵目惊心。
  “姍姍,爸爸已經老了,你難道忍心看我流落街頭,日日過著躲躲藏藏的日子?”雷柏仲說得委屈辛酸。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姍姍狠下心說著。
  “爸爸也承認自己當初的糊涂,奈何已沒有彌補的机會。”
  “怎會沒有?你只要把該還給夏昊的還給他,便是最好的贖罪。”姍姍忿忿地說。
  “若他只是要這些,那倒也好辦,問題是他要我們全部家破人亡啊!”雷柏仲哀痛地用枯瘦的手扶住桌腳。
  “我大不了就只有老命一條,但我不忍拖累這一大家子啊,你的阿姨、小弟及眾幫仆們何辜呢?”
  她一時啞口無言,她還宁愿父親惱羞成怒、破口大罵,那她還有很好的理由可坐視不管,給他一個懲罰。
  但現在的父親,這么憔悴、這么蒼老,她怎么還忍得下心再給他致命的一擊呢?
  她的內心煎熬著,想著夏昊的一切,想著這個當初只有十歲的孩子,就慘遭世界遺棄,像匹孤獨的狼,匍匐于顛沛流离中,再一步步爬起來,終于可以挺立傲視一切。
  而支撐他站起來的支柱,是那日日揪心的恨哪!也許他曾經想要忘記,但他怎么態得了?他的存活是由三條命堆起的,他只要呼一口气,就會喚起記憶,該怎么忘?只能用复仇,稍稍何手那伴隨他二十年的痛,為什么爸爸不想想呢?
  “你知道我愛夏昊嗎?”姍姍顫巍巍地問。
  雷柏仲一陣緘默。
  “你怎么忍心?”姍姍的聲音极度顫抖。
  “算了,孩子,我不勉強你,我沒有這個臉,也沒有權力要你這么做。”雷柏仲放下他扶在桌腳的手,輕歎了一口气,緩緩步出了房門。
  “你要我怎么做?”姍姍緊閉雙眼,昂起了頭。
  雷柏仲轉過頭看著自己的女儿,有些不舍,但也總算看到了希望。
  雷姍姍再度站在這樓花的大門前,內心波濤洶涌,百感交集,曾經發誓不再回來的!就算回來,至少也不像今天這番情景。
  無關乎很,只是尊嚴問題。
  她深吸一口气,請警衛通報季殊群。在大廳等候之間,她必須花費很大的力气,才能克制逃跑的沖動。
  雷姍姍被熟悉的气息所包圍,她不用回頭,也知道是季殊群。
  季殊群看到雷姍姍,有些欣喜若狂,努力勻平呼吸,才能沉穩地開口:“是你!”
  雷姍姍穩住了心跳,才回過身,不想讓時間拖下去,她直接開口:“放過他們吧!”
  沒有問候,沒有軟語,季殊群為自己之前少男般的情怀感到可笑。“這就是你來的目的?”聲音少了欣喜与溫度。
  “不然你以為呢?”雷姍姍帶著審視的眼光看問他,她在賭。
  “我以為你打算重修舊好。”季殊群的聲音有濃濃的嘲諷。
  “我們曾經好過嗎?”雷姍姍冷笑一聲。
  季殊群不能忍受她這樣划清界限,他一把抓過她,讓她偎在他怀里,將他的唇深深印在她的唇上,讓她嬌喘連連。他的聲音低啞混濁。“是否曾好過,你的唇不會騙人。”
  雷姍姍的心一緊,努力將唇移開。“你愛我嗎?”
  季殊群不需要再掩藏,他毫不考慮地說:
  “愛!”
  再次證明感覺,雷姍姍感動得法然欲泣,抬起清澈的眼,柔聲道:“愛我的話就放過他們。”
  季殊群心一凜,身体不由得僵了僵。“你這是美人計?”
  不能再對立下去,不然只會讓事情更糟,雷姍姍不顧他話中的羞辱,依舊輕柔道:“別忘了,他是我父親,若你愛我,但又放不下仇恨,我們怎能有結果?”
  “這是兩碼子事,不能混為一談。”季殊群加重語气道。
  “為什么不能混為一談?這根本是息息相關的。”
  “我們可以相愛,并不妨礙我要對他們复仇。”
  雷姍姍受不了他偏激的言論。“你以為我可以坐視你傷害我的父親,繼續跟你在一起嗎?太可笑了!”
  “你袒護他們,那誰來袒護我?我眼見我的親生父母葬身火窟,而我卻苟且偷生是為了什么?我在后山饑寒交迫,掘樹根樹皮來吃是為了什么?我獨自在美國,忍受白人的歧視,吃人家餿掉的剩飯剩菜是為了什么?我被人家當寵物養是為了什么?”
  一個個為什么,讓雷姍姍的心一陣又一陣緊擬,她又再度掉落兩行清淚,但她沒有回頭,怕一回頭,就再也沒了勇气。“我沒有權利主導你,但魚与熊掌不可兼得,愛与恨也只能擇其一。”
  听雷姍姍這樣決絕的話語,季殊群很是心痛,他斷然道:“我不可能放下仇恨。”
  “好,那你別后悔。”雷姍姍被擊垮了,她拋下話,便快速沖出,不敢再看季殊群一眼。
  姍姍夾雜在這樣的恩怨情仇中,身心俱疲,她怕再這樣下去,季殊群會害死爸爸,而她會在日日揪心的悔恨中度過余生,他和她也一定不會有結果。
  她必須想辦法,阻止悲劇一再發生。
  雷柏仲的敲門聲,打斷了姍姍的沉思。雷柏仲顯得十分憔悴,似乎隨時再一擊,他便會不支倒地,姍姍看了很是辛酸,對于拯救自己的父親,她竟是愛莫能助。
  “姍姍……”
  “嗯?”
  “有些事爸爸不知怎么跟你開口……”雷柏仲顯得有些難以啟齒。
  “是關于季殊群催逼你積欠銀行債務的事吧。”姍姍想都不用想便知父親來此的用意。
  “嗯。”盡管再不好意思,雷拍件仍是得說。
  “我還能做什么?該做的我都做了,我不知道我還能怎么做。”姍姍窩進抄發里,整個人相當無力。
  “目前殷氏、雷氏企業,分崩离析,人心惶惶,根本沒一家銀行相信我們,沒有貸款与資金周轉,殷、雷兩家就好比空殼,隨時會跳票,只能眼睜睜看著它一步步垮台,一旦要將它結束,除了我一文不名,還會連累到你們。若只有我苦也就罷了,可是連帶的殷家也會被牽扯進去,我不能袖手旁觀,我于心不忍呀。”
  “這些我都知道,但我還能做什么?”
  “……勢單會力薄,若我們兩家可在此時聯姻,一旦合力,必能壯大聲勢。”
  姍姍听了父親的來意,并不說話,雷柏仲著急地等待女儿的回答,像是在等候判決。
  姍姍的思緒飛快輪轉,如果不做些努力,他們之間無法有結果,她不能坐視他傷害自己的父親,卻又放不下他,她該何去何從?
  這是一場豪賭,拿自己的幸福和尊嚴做賭注,胜是雙贏,敗便是血本無歸了。
  但她雷姍姍向來不是個遇到困難會逃避的人,她會直接迎向困難,比比看誰會先倒下。所以她宁可下往,至少机會是一半,總比零來得強。
  她深吸了一口气,看向雷柏仲,不論眼神或口气都是堅定的。“好。”
  她要賭睹著季殊群對她的愛与對父親的仇恨,哪個比較濃。
  雷柏仲又惊又喜地看著女儿,他本來已不抱希望,万万沒想到珊珊還是答應了。
  “謝謝……女儿,苦了你了,爸爸真是對不起你。”雷柏仲只能說謝謝,他伸起手撫著姍姍的臉頰,第一次這么深刻恨起自己來。
  姍姍把雷柏仲的手拿下,放在自己的手上,堅強地笑著。“爸,你放心吧,你有一個絕對不會讓自己吃虧的女儿,永遠打好最如意的算盤,會堅強面對所有困難而不退縮。”
  雷姍姍顯得越若無其事,雷柏仲的心就越酸,姍姍會
  如此堅強獨立,多半是因他不是個好父親。
  綠草如茵的庭院,來來往往的人群簇擁,長條的白桌上,有各式美味、妝點精致的食物,火紅的玫瑰布滿整個場內,滿天气球翻飛,樂聲悠揚中,恍若太平盛世。喧騰熱鬧中,誰知道有沒有人的心中其實是落寞的呢?
  雷姍姍看著鏡中的自己,雕飾精琢的裝扮,完全不像原來的自己,反正今天她不用做自己,而且她也怀疑自己是否真實的存在過。
  今天是賭局的開始也是結束。若輸了,她便要成為另一個身分,所以她不能以真實身分自居,免得結果不盡如人意,徒增傷感罷了。
  殷至謙走過來,將手倚在她肩上,鏡中反射的他,有一張無懈可擊的臉,但是雷姍姍仍因他的碰触全身起了疙瘩,她挪開自己的身子,逃脫那种令人難受的掌控……看來,也只是季殊群對她的碰触,她不感排斥罷了。
  “怎么?新娘子還害羞呀!”殷至謙感受到她的挪移,不以為然地挑起眉。
  雷姍姍白了他一眼,盡管心中在煎熬,她還是無法撤除根深抵固的防衛心与好強。
  “你不會不清楚我們婚姻的基礎不在愛而是利益吧。”姍姍冷冷地說。
  話一出口,雷姍姍便后悔了,殷至謙是一個好人,她利用他就算了,沒理由這樣傷他,只可惜覆水難收。
  果真殷至謙的臉沉了沉,才自我解嘲道:“沒關系,反正過了今天我們就是夫妻了,快准備吧,待會儿大家可要看到最美麗的新娘子幄!”
  雷姍姍有些無奈地看著他。他不知道嗎?還是他也在賭?
  是的,殷至謙在賭,賭夏昊會不會來,只要過了今天,輸贏就會揭曉。
  江凡一副戒慎恐懼地在季殊群身旁問,“少爺打算怎么做?今天就是雷小姐結婚的日子,少爺難道會坐視不管?”
  季殊群本來埋首在文件難的眼,突然迸射出淬利的光芒,震得江凡向后退了一步。
  “什么時候你有資格告訴我該怎么做?”季殊群聲音溫溫的;卻讓人心底發涼。
  “小的不敢。”江凡退得更遠了。
  空气霎時靜澆了下來,沉默在空气之間流動,沒人敢打破這樣炙人的气氛。
  季殊群緘默著,心中可不平靜,腦中有不同的聲音正進行角力,掙扎著不知該如何做。
  他無法忘記火焰染紅木柵山頭的夜,天空奇詭的紅色,成為日日揪心的噩夢,也成為他幸福時光的最后天象。然后是匍匐在山路的逃亡,饑寒交迫的在山中待了七天,多少次他看到死神在眼前召喚,卻一次又一次被自己的陳叔推了出來。
  他忘不了犧牲自己孩子性命的陳叔,是如何掙扎地下了這個決定。他的命背負了太多包袱。
  下了山,他開始走,他忘不了走了多少的路,走到腳都潰爛了仍得一直往前走,直至邵薇的父親收養,“夏昊”才完完全全地在這個世界消失了,只剩季殊群。
  他背負這么多的生命,為的是什么?只有報复,才能讓這种推心刺骨的恨意稍稍餌平,他怎能放棄?
  可是盡管恨意再濃,腦中有個影像卻揮之不去,始終無法被很給蓋住,反倒越來越清晰,直至与恨成為勢均力敵的拉鋸戰,他開始痛苦了起來。
  季殊群交握自己的雙手,反芻著雷姍姍的話。“你生命的延續若只是為了复仇,那根本不需要留在人世,應該還有其他意義的,譬如說延續眾人的生命……”
  他“啪啦”立起身來,嚇了江几好大一跳。“走吧!”
  江凡詫异地看向他,好一會儿才恢复神智,用力地點著頭。
  典禮快開始了,姍姍走在長廊下,突然想起三個月前自己也是在廊下,然后季殊群出現了,將她帶走,讓她的生命也開始進入一長串的混亂,但她仍是感謝,可以再度見到這個在她小小心靈里便深刻烙下影像的他。
  身后有很細微的腳步聲輕響,雷姍姍略一惊愣,很快地轉頭,季殊群高大的身影立在眼前,姍姍全身一震,几乎無法平复自己呼吸的頻律,只能怔怔地看著他。
  季殊群目不轉睛地盯著雷姍姍,仿佛天就要塌下來,他仍不會移開自己的目光。
  他看著雷姍姍窈窕的身材,包裹在改良式旗袍的婚紗下,顯得曲線畢露。
  他覺得自己快被嫉妒的怒火給灼傷。她怎么可以、怎么敢嫁給除他以外的人呢?而且,更不可原諒的是她竟敢穿得這樣出色,這小魔女要折磨他到什么時候?
  雷姍姍故意睜著無辜的大眼,窺探季殊群眼中跳動的火光与水波,滿意自己這樣的妝扮,美得可讓他噴火卻吃不到,是最大的強心劑了吧?
  這是一劑重藥,季殊群几乎無福消受,他一個箭步搶在雷姍姍即將离去之前,抓住她的手腕。“跟我走!”
  雷姍姍甩開他的手,突然很气憤,他沒有退步,他們會有可能結合嗎?
  “憑什么?我們可是仇家呢,我憑什么跟你走。”雷姍姍句句清楚,卻字字如針。
  季殊群痛苦地緊閉雙眼。“這跟你沒有關系,我不怪你。”
  雷姍姍像听到极好笑的笑話,冷冷地笑著。“我是我父親的女儿,身上留著跟他一樣的血,被他一手拉拔長大,怎樣才算有關系,怎樣才算沒關系?”
  “那你想要我怎樣,我是不可能放過他們的。”季殊群的聲音不帶感情,沒有一絲溫度可言。
  “我哪敢要你怎樣,我只能做我自己該做、做自己要做的事——嫁給股至謙!”雷姍姍不甘示弱地反唇相稽。
  “我不准!”他度抓起她的手。
  姍姍把他推開:“你沒有權力掌控我的自由意志。”
  也許是姍姍推得太用力,也許是季殊群想到什么,他們突然彼此靜默下來,任由沉默在空气中流蕩。
  雷姍姍徹底受夠了,她轉身离開。
  季殊群的聲音在她身后響起。“我還是會拿回我應得的,這是我對我父母的承諾。”
  雷姍姍的心底滑過一陣酸楚,她實在沒有權力要求他什么,她沒回頭,也沒停下腳步。
  季殊群接著說:“但我可以把我所有財產,包括股權,過到你名下,該做的我還是要做,至于你要怎么處理這些賬目,我不會干涉,也不會過問。”
  姍姍的腳步終于停下,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頭一熱,眼眶也跟著濕潤起來。
  她知道以他的好強与怨恨,他能這樣,已是最大的讓步了,她不能再苛求,這樣已經足夠了。
  季殊群將姍姍擁入怀中,在她耳旁輕語;“嫁給我,好嗎?”
  姍姍很快便將淚拭去,听說新娘子當天被惹哭,不是好兆頭。沒有眼淚的掩飾,狡詐的本質又出現了。
  她將眉一挑。“在這嗎?”
  季殊群也露出地隱藏的狂野。“天地為證,草木為賓,再好也不過了。”
  他略一沉吟,突然將唇覆蓋下來,偏偏閃閃的思緒跟他運轉得一樣快,緊急用手擋住他的唇。“唉,別乘机占便宜。”
  他輕輕地將她的手柳開。“還要以唇為印啊!”
  姍姍綻開了笑容,与眾不同的世紀未婚禮,才符合她雷珊珊的本性,不在有個季殊群和她同類,才能搭配無間、天衣無縫。
  她反手勾住他的脖子,鈴印在他的唇邊,為這場婚宴,做出一生不變的許諾……
  人群開始騷動了起來,彼此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談論同一個話題。“听說新娘子不見了,怎么又這樣?新郎要怎么做人哪?”
  裴星、任舒云、齊舞、符水蓮、魏藍這五個人,一點也不緊張,顯得气定神閒,甚至有一絲竊喜。“看來這賭鬼賭贏了。”
  殷至謙尷尬地從她們身旁走過,臉上有了然一切的神情,并沒有多問什么。
  反倒是她們叫住了他。“你不問我們,她跑去哪里嗎?”
  殷至謙笑了笑。“不用問,我知道。”
  “你知道?”她們顯得十分惊詫。
  段至謙一晒,自顧地接口:“你們一定想問,知道為什么還要答應這場婚事吧?”
  她們有志一同地用力點頭。
  “因為我也在賭呀!不論是輪是贏,我都可以接受。若贏的話,我可以娶得我自小暗戀的美嬌娘歸,輸的話,算是還季殊群,也就是夏昊一個公道。我何樂而不為呢?”
  她們有些感動地看向他。“你真是一個好人,一定可以遇見屬于你自己的春天的。”
  殷至謙遠遠望向天邊,喃喃道:“或許吧!”
  突然,他昂頭高聲向天邊大叫:“祝福你們!”
  正目沉醉在吻之封印的兩人,耳朵一陣痒。
  “你有沒有听到什么?”雷姍姍仰起俏臉問。
  “管他的呢!你不可以分心,現在只能專注在我們的世紀末婚禮上。”季殊群霸道地說。
  “可是,這章怎么蓋這么久呀?”雷姍姍故意不解地問。
  “當然,因為是要深入一生一世啊!”
  一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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