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一頁
前一頁
回目錄
第七章


  空蕩蕩的議事廳里,有一股殘虐的气息,大肆掀起道上一場腥風血雨,為的就是這一刻。
  石立堯看了霍麟一眼,隱起戲謔笑容,緩緩下令:“把那個女人帶進來!”
  霍麟清冽的眼神盯著被帶進來的林淨,她臉頰上顯而易見的灰敗帶給他報复的快感。
  林淨一看見霍麟,馬上往前沖去,匍匐在霍麟身上。“霍麟,救我,我不想死!”
  絕艷的臉上閃著祈求,卻也不忘擺上最搔首弄姿的神情,希望用這种霍麟深深迷戀的美色,可以溶解他臉上已結成冰霜的寒意。
  霍麟又心痛又鄙夷,這個女人居然還敢求他原諒!他冷漠地抽開被林淨扯住的袖子。
  石立堯可不像霍麟那樣怜香惜玉,他腳一踹,把林淨扔下堂去。“賤人!就算是神仙也救不了你了,等死吧!”
  林淨一陣昏眩,血絲緩緩流下嘴角,她艱難地抬起手,抹去咸咸的液体,不放棄地爬到霍麟腳邊,用一張楚楚可怜的面容對著他說:“難道你不顧我們之間的感情?忍心讓我去死,躺在冰冷的黃泉之中,再也沒有溫度,沒有生命?霍麟,你救救我好不好!”
  林淨沉啞的嗓音已經變化,又急又慌的語气早已泣不成聲,粗糲的難以辯認。
  霍麟迸散仇恨的眸光似刀,咬牙切齒地說:“你不會那么健忘吧,在囚禁室里,你是怎么說的:‘我從來沒有愛過你!’這几個字已經凌遲了所有我對你的愛,現在你居然厚顏地向我提感情!”
  霍麟扯住林淨的長發,殘酷地繼續說道:“林淨,你以為靠這張臉就可以輕易地玩弄所有男人于股掌嗎?哼!這次你失算了!”
  林淨臉色慘白,囁嚅不止的雙唇顫抖地不能停止,如果不認識她的人見到她這种神情,一定會發狂,只要博得她舒展眉頭、露齒一笑,宁愿傾盡一生所有也在所不惜。
  可惜遇到的是霍麟,他受過她的重挫,知道再美麗的容貌都只是騙局、都只是騙取他沉淪的工具罷了;想到此,他的心又因怒火而沸騰。
  林淨知道他的心里一定很痛恨她,但是現在正處于生死交關,她一定要想辦法活下去!
  她拉住霍麟的手,哀哀地說:“我……我是被逼的,為了生存,我一定要找尋活路,我……我是身不由己呀!”
  “啪啪啪!”石立堯大聲地拍著手,懶散地說:“很精彩、很動人!”
  他狀似無心地走到林淨身邊,不留情地踩上她的手.低頭冷笑道:“這种鬼話說給小孩子听都沒有說服力,你省省口舌吧!”
  “痛……”痛徹心扉的銳利灼燒感傳來,她的手在石立堯刻意地加重力道下,不自覺顫抖起來。
  霍麟看著她,并沒有出聲阻止,漠然地注視眼前林淨痛苦的神情。
  見霍麟無動于衷,石立堯愈發肆無忌憚,加重腳上力道,林淨看見自己的血汩汩流出,求救的哀怨眼神頻頻垂向霍麟。
  霍麟殘忍地開口:“我不會再相信你的痛苦,也不會再相信你的謊言,‘南關’的名詞從此消失在道上,這都要拜你所賜,可怜你廢了腿仍然成不了事,現在連命都要賠上,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林淨只是搖頭。“我真的沒有選擇,求求你看在我們的情分上原諒我,霍麟,原諒我!”
  林淨聲嘶力竭,一口气順不上來,猛烈的嗆咳聲驀然暴出,一張美麗的容顏都已扭曲,泛得亮紅。
  “嘖!嘖!嘖!”石立堯起身,腳下還用力轉了兩圈才抬起。“听听我們的小美人,好像不行了……”
  林淨收回被踩得鮮血淋漓的右手,而痛到已經麻木的右手仿佛已經不是自己的。
  不能控制的淚水泛流迤邐洒下,她已泣不成聲,無意識而破碎地喊著:“原諒我,救救我……”
  霍麟心中堅強的复仇之牆仿佛崩落一小塊,長久以來,林淨的每一個遭遇總是跟可怜緊緊相依,被撞斷腿、被打、被赶出租屋、吸毒……每次她最狼狽不堪的慘像,都被他—一目睹,難道因為這樣,他已經被這副可怜的神態制約,舍不得拋下她獨自受苦,要為她鞠躬盡瘁?
  眼前這個凄慘兮兮的女人,曾是他以為一生不變的至愛,回想帶著她戒毒的那一段時光,還有兩人無憂無慮的甜蜜,曾經以為的天長地久,而她卻輕易打碎這樣的美夢,說她從不曾愛過他,這种打擊,把他撞擊得頭昏眼花,痛不欲生,一心要報复她這么殘忍的行為,誓言一定要她付出代价,但是為什么,眼前林淨淚眼婆娑,在囚禁室的那种狠勁早已消失,他、他的心竟泛起一陣心疼。
  林淨看出霍麟的遲疑,實在机不可失,抬著受傷的右手,顫抖地撫上霍麟雪白的褲管。“我愛你,我是真的愛你,記得你逃走的那一天嗎?大門口那把對著你的槍口,你不會忘記吧?”
  霍麟眉峰凝然一攏,他當然不會忘記,那把對准他的槍口差點使他斃命,就在他以為必死無疑的瞬間,那個人突然倒下,給了他一個空檔逃脫,當時并未深思,難道……
  林淨垂著披散的發,凄然說道:“我很想救你的,但是身不由己,身為南關關長之女,我不能讓南關蒙羞。”
  她的臉龐因回憶而茫然,瓷般的雪色肌膚也淚流不止,那种脆弱几乎令人心碎。“我知道你的伙伴來救你了,雖然不能幫助你逃脫,但是看著你平安离去,也是一种幸福,沒想到在大門口,我的手下准備放冷槍偷襲你,于是,我想也不想,一槍解決他。”“是你……”霍麟震惊地拉起林淨。“真的是你!”
  林淨困難地漾起一抹笑。“為了你,就算殺人,就算与親人為敵,也在所不惜!”
  霍麟的內心有如翻倒調味罐,五味雜陳。“不!不行!她一定是裝的,不能相信她!”但是很無奈的,內心那座仇恨之牆發出巨響,轟然倒塌。
  “我一點都不相信你!”石立堯搶過林淨,痛扯那把披散的發。“會制造假車禍自殘,又不惜犧牲自己的身体,以求進入北道的你,做什么事都有目的,你會愛人?呸!我不相信,你又想耍什么計謀,說!”
  “阿堯,放開她!”霍麟無奈地對石立堯說。
  “哼!”石立堯恨恨地放手,不信任的眼光在林淨臉上來回逡巡。
  悔恨不已与聲淚俱下的一番攪扰,林淨的力量已經用盡,乞怜的眼光看向霍麟。“求求你救我,我還不想死。”
  霍麟鎖緊眉頭,他的決心似乎沒有一開始那么強烈,但放過她又心有不甘,到底她的話是真是假,諒他閱人無數,居然也出現盲點。
  石立堯狠視霍麟,他討厭這种狀況,霍麟似乎有點動搖,本來打算在殺死這個女人之前好好羞辱她一番,沒想到居然出現這种始料未及的狀況。
  “哼!可笑!”這個女人真的有這么簡單嗎?明明知道殺了北道道門,一定會引起北道傾巢而出的攻擊,現在果然使得“南關”身敗名裂,被迫在江湖上銷聲匿跡,這么笨的事情中間破綻百出,其中必然有詐,霍麟未必不知道這件事有蹊蹺,只是當局者迷,他得找出這個女人的罩門,讓她破功。
  突然靈光一閃,他想到一個有趣的念頭,隨即陰惻惻地笑了起來。
  那毛骨悚然的笑聲傳進林淨耳里,令她非常不舒服,她畏懼地看著石立堯,這個難纏的家伙又想到什么詭計?
  “林淨,南關關長陳春曉是你的干爹吧!”
  林淨驀然抬頭。“陳爸……不,我們關長還好嗎?”著急之情溢于言表。
  石立堯的雙眼因殘虐而發亮,這個主意太好玩了。“來人,把陳春曉帶進來!”
  霍麟皺著眉。“阿堯,收斂點,別太過分!”雖然不知道石立堯要做什么,但就自己對他的了解,大概不會是什么好事。”
  石立堯拍拍霍麟的肩。“給你看一場好戲。”
  神情萎靡的陳春曉被帶上來,昔日狠勁早就消磨殆盡。
  “陳爸……”
  “小淨,你沒事吧?”陳春曉看見軟倒的林淨,還有淌血干涸的唇角,更怵目惊心的是右手鮮血淋漓。
  林淨軟弱一笑。“不會再糟了。”
  陳春曉和林淨悲慘的境遇一般,就如同楚囚相對,也只能相對無言。
  卻沒想到,更殘酷的考驗在后頭!
  石立堯走到兩人面前,看一眼林淨,又看一眼陳春曉,語气因激動而高昂。“你們兩個落在我手上,都是得死,不過嘛,我也不是一個嗜殺的人,這樣吧,我們來玩一個游戲……”
  石立堯走到門口,把手槍放在地上,平靜的語气像在討論天气。“手槍在這里,我只能讓一個人活命,所以……哈哈哈!了解我的意思吧!”
  “阿堯!”霍麟拽著石立堯,他就知道沒好事。
  石立堯反身抓住霍麟,厲聲說道:“他們殺了北道道門,也就是我的父親,現在我不過要他們其中一人償命,公平得很,你要阻止我嗎?”
  霍麟的心不會更沉重了,早就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他反對什么?看了凄慘落魄的林淨兩眼,他還是頹然地放下手。
  就在電光石火之間,陳春曉一掃萎靡神情,翻身沖向手槍,槍頭逼近林淨,一步一步地走向她。
  “陳爸……”林淨沒有惊訝,表情卻因臉部肌肉的牽動,慢慢在改變,甚至,本以為力气早已告罄的身体開始緩慢地移動。
  空气中,開始彌漫著變局的詭异空气。
  “小淨,原諒我,人都是要求生存的。”陳春曉的表情明顯松了一口气,雖然林淨為他賣命,但緊要關頭各人自顧性命呀!
  “哈!哈!”林淨抬眼看地,渙散的眼神逐漸凝結,四周的溫和气息似乎卷入林淨的眸里,然后再迸散霜雪般的冰刃,只在瞬息之間,她的眼神泅成兩泓黑潭,比太平洋還深,比西伯利亞還冷,直勾勾地望進陳春曉的靈魂。
  霍麟心惊,他第一次看見林淨這种狂魅的眼眸,不由自主的,他向她靠近。
  “嘿……別怪我,我一定會幫你厚葬。”陳春曉顫抖著,有點惊懼于她的目光。
  “很好,你有机會活下去了,動手吧!”林淨噙著笑意,眼神的溫度依舊繼續低蕩,霍麟在其中讀出一种很疲倦的訊息。
  陳春曉遲疑了一下,說道:“你我父女一場,有沒有什么心愿要我幫你完成的?”畢竟林淨是他的義女,這些日子以來与她也算有親情,猝然要結束她的生命,還是有點不忍。
  林淨的笑意愈來愈擴大,隨著展開的笑顏,眼神卻愈來愈深沉、愈空洞,看得陳春曉直冒冷汗,這已不是他認識的林淨!
  就在短暫的遲疑間,林淨開口了:“陳爸……”她的聲音粗糲沙啞。“我給了你机會活命,看來,你沒有好好把握……”
  霎時,林淨一反剛才軟弱的姿態,全身蓄滿力量,長腿一掃,踢掉陳春曉不甚穩固的持槍,緊接著鵠身一落,撈起手槍對准陳春曉的下巴。
  “去陪林善益吧!”
  “你知道……”還沒有完成死前最后的叫囂討饒,陳春曉雙眼暴睜,滿臉惊恐的那一刻成為留在這世間最后的表情。
  大廳內异常的宁靜,所有的人都被剛剛那一幕轉變所震懾,連一向心狠手辣的石立堯也是怔然。
  最接近林淨的霍麟,還沉淪在剛剛林淨的神情,他不禁想知道,要有多深沉的疲倦,才會有那种無垠無涯的空洞?
  林淨沒再看陳春曉,幽深的眼神洒盡一室蒼涼,手上的槍兀自冒著沁上天際的白煙。
  “陳爸,殺人要果決一點,何必那么遲疑,你在眷戀什么?親情嗎?呵呵……”
  尖利的笑聲回蕩四周,林淨舉起沒受傷的左手,對著自己的下巴扣下扳机。
  “你做什么!”霍麟向前一步打掉她的手。林淨更快,扣下了扳机,卻發現只是空響。
  她疑惑地瞪著石立堯,用眼神詢問。
  石立堯回了神,也恢复鎮定。“那把槍只有一顆子彈,可以防止你們之中任何一個人擁槍自重。”
  林淨不置可否,受傷的右手隨意撥開霍麟握上的關怀,將手槍丟得遠遠的。
  霍麟不相信一個人可以在瞬間變化這么大,剛剛她還卑微地祈求別殺她,那种可怜的狼狽樣現在居然一掃而空,周身散發的冷然气息讓人不寒而栗,還有,剛剛她居然想自殺!
  “為什么你要自殺?”
  林淨并不看他,聲音恢复往常的沉啞,絲毫沒有前一刻的慌亂倉皇。“我的目的達到了,這條命隨時可以還給上帝。”
  隨即,她若有所思地對石立堯展開一抹很美的微笑。“你說的對,這個游戲真好玩,哈哈哈!”
  石立堯感到一陣索然無昧,气惱自己的气勢矮在這個女人之下,于是他惡意地開口:“我只答應讓你活下來,可沒答應讓你過好日子,林淨,你的噩夢現在才開始!”
  林淨聳聳肩,狀似興趣地對他說:“你准備怎么對付我?”
  石立堯瞧一瞧霍麟,這樣做或許霍麟會傷心,但卻是對付林淨最好的方法,于是他陰惻惻地說:“你長得這么漂亮,我想我的手下一定有很多人垂涎你的美色,作夢想會夢到享受你的身体……”
  霍麟怒視石立堯,他第一個不允許,就算林淨罪大惡极,也不准任何人對她動腦筋,他即使親手殺了她,也不准別的男人動她!
  林淨搶在霍麟之前開口,她的嘴角在笑,眼里卻冷到冰點,酷道极致。“你要把我丟給你的屬下們,象個妓女般蹂躪我、摧折我的心志、折磨我的心靈?可惜如
  你所說,為了達到目的,我連身体都可以貢獻,難道還會因為你的刑罰掩面痛哭,生不如死?石立堯,你還有沒有新的花招?”
  石立堯憤怒地一把拽住林淨。“我要殺了你!”
  林淨根本一點都不害怕,挑釁地說:“好呀,先讓我流血,再凌遲我的身体,一片片割下來,還是剁成千段万段?哼!我連雙腳都可以廢,生命都可以給,還有什么酷刑奈何得了我,石立堯,你還能做什么成為我的噩夢?”
  “啪!”
  霍麟狠狠給了林淨一巴掌,打掉她眼中那兩簇跳動的嗜血光芒,這樣的林淨他已經不認識了,變得好可怕,她說話的聲音恍若從地獄傳來,熾烈与冰冷同源,逼得所有人冷顫連連,沒有一個正常人會這么興致盎然的談自己的死法,她一定瘋了!
  “我絕對不會殺你!我就不相信你沒有弱點,等我找到了,一定要毀了你!”
  “我等你毀了找,只是……”林淨一臉不馴。“我勸你還是直接給我一顆子彈,免得最后死的是你!”
  “你!”
  林淨仍然繼續挑釁。“給我啊!一槍殺了我啊!”
  “沒有那么便宜,我絕不讓你死得痛快!”石立堯气得臉色發青,恨恨地走出大廳。
  空气中凝結的肅殺气息慢慢談去,廳內只剩下兩個人。
  霍麟僵硬著臉,拉住林淨的手用力地使她發疼,林淨挑眉望他。
  兩個人在靜默的大廳中對峙,眼神的廝殺卻正熾烈,最后,霍麟歎了口气。“你這是何苦呢?明明已經要讓你活下來了,你為什么還要故意惹他?”
  她徹底挑起阿堯的怒气,不知為何,他竟為她擔心起來,原本強烈恨她的心,卻在剛剛惊心動魄的“游戲”中徹底瓦解,陳春曉握槍想要殺死林淨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根本舍不得讓她死;甚至在想,只要她能活下來,就算跟阿堯反目成仇也在所不惜。
  林淨幽幽地回答:“你又是何苦呢?明明知道我不愛你,我做任何事都有目的,你為什么還想要我活下來?”
  霍麟猛地抓住林淨,強迫她面對他的眼神;而林淨只是低著眸光,不愿意抬起。
  “你看著我,看著我的眼睛,然后再告訴我這一切都沒有意義,你看著我!”
  “難道你還不死心嗎?剛剛我親手殺了我的義父,為了生存,我連殺人都不在乎,你還想從我口中听到什么謊言?”
  “我不相信你會那么殘忍嗜殺,一定有什么苦衷!”
  林淨失聲而笑,直勾勾地看著霍麟。“別為我編織什么浪漫可饒恕的理由,事實就是你看到的這樣,何不就像今天之前你恨我的態度。這樣會使我們兩個都容易一些。”
  霍麟腦中疑惑更盛,尤其是剛剛他站在林淨身邊,听到那句“去陪林善益吧”,“林善益”這個名字有點耳熟,其中一定有什么隱情!
  “准備把我關在哪里?”林淨揚著眉,似笑非笑地問。
  霍麟緊皺的眉峰不曾舒展,這個女人讓他又愛又恨,他想忍心拋棄她,不管她的死活,卻又舍不得放手,恨不得把她揉進自己的身体,再也不放開,這番天人交戰痛苦地在他內心煎熬。
  終于,他忍不住澎湃的感情波濤,自棄地吻上她的唇,這個女人,是他生命里的煞星!
  她閉上眼睛,品嘗他怒气下卻依然銷魂的吻,也許,她應該要稍微愛他一點,當作對他的報答,但是……
  “唉!別對我這么好,若是我再一次的背叛,你不就被自己的感情燃燒得到挫骨揚灰、永不得超生?”
  霍麟猛然放開她,咬牙切齒地恨聲道:“你還真懂得怎么傷人的心!”
  “我只是防患未然。”
  霍麟气得不再開口,狠狠抓住她的手腕,連拖帶拉將她丟進儲藏地窖。“叩!”的一聲,重重落了鎖。
  林淨環顧四周,濕气襲來,四處都是冰冷的雜物,水泥地冷潮地直冒寒气,看來,在事情發生轉机前,她得先讓自己別凍斃了。
  在大廳那一幕,想必打動石立堯的心,她太了解像他這种凶殘狠辣的人,遇到另一個跟他一樣的對手,必定心痒難搔,恨不得納為己用,所以一定會好好利用她的“實力”來擴張自己的地盤,每一個步驟,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林淨漾起笑意,如果石立堯知道,她根本已經猜到手槍只有一顆子彈的話,會不會气得吐血?
  打自小還沒學說話就開始玩槍,每一把槍配備几顆子彈該有多重,對她來說比吃飯還容易,槍是她的看家本領,所以她當然知道剛剛冒險扣下扳机絕對死不了。即使每一次的任務,她都很想要親吻死亡的滋味
  找到兩只木箱之間窄小的狹洞,她將自己縮了進去,把臉埋在兩膝之間,那雙似乎自己擁有生命的瞳眸里,出現慣有的荒涼与空洞,仿佛容納了這一生所有的疲倦。
  林淨猜得不錯,她很了解石立堯,對于林淨這樣一個行事乖張的人,竟產生惺惺相借,甚至想要進一步籠絡她。
  “想到對我的懲罰了?”被關了几天,終于被帶出儲藏地窖,林淨一身肮髒,身体明顯消瘦,卻不減桀驁不馴的气質,對石立堯挑眉說道。
  霍麟這几天根据“林善益”這個名字進行搜索,發現一個大秘密,當手下傳來一張林善益的照片時,他惊覺這個男人的熟悉,于是回想起當初林淨曾視為寶貝的一張照片,照片里的中年男子就是林善益,一切謎團也得到解答。
  石立堯得意地開口:“我們查出你的底細了,林善益是你的父親,也就是几年前南關的關長,在一次幫派火并中戰死,于是陳春曉才繼位成功。不過根据內部消息,林善益是被陳春曉派的人馬埋伏殺死,卻假裝是被對方擊斃,以便自己順利奪權。你是林善益的獨生女,与母親自小移民美國,想必你是從南關內部親林善益的部下口中得到消息,知道自己父親的死不單純,于是在一年前回國投靠陳春曉,并認賊作父,為的就是策動這一次的計謀,想藉北道的勢力滅掉南關,以報殺父之仇!”
  一疊調查資料兜頭洒下,淨是林淨在美國的成長報告。
  林淨撿起身旁的一張學歷影本,上面密密麻麻記述在校表現,于是她揚起冷笑。“挺詳細的,看不出來你這么用心。”
  說完,無所謂的將紙張拋向一旁。“你已經對我了若指掌了,也知道我的計謀,不過對我來說,心愿已經完成,不在乎你想怎么處置我。”
  石立堯獰笑。“你有很冷靜的頭腦,計划這么久還能不動聲色,證明你是一個難得的冷血人才,我得好好地想想該怎么利用你。”
  林淨的眼神清冽,態度輕忽。“我強烈建議你殺了我,替你父親報仇,一報還一報嘛!”
  石立堯忍住怒气,對她恨得牙痒痒的,可是這么冷靜殘忍的人才百年難得一見,与他不相上下,殺了未免可惜。
  “我不會殺你。”石立堯說道。
  林淨挑眉。“為什么?”
  石立堯像是欣賞藝術品般,對林淨評頭論足一番。“我喜歡你的狠勁,我猜想,你的目的除了殺掉陳春曉為父親報仇外,還很想拿下南關,繼承父親的志業,我說的沒錯吧!”
  林淨嘴角牽動。“沒錯,果然我們是同一類人,你很了解我的心思。”
  石立堯充滿了得意地笑。“這世界上的事物,有什么是我不能掌握的,哈哈哈……”
  “好,說出你的計划吧!”林淨也不囉唆。
  “雖然南關死了陳春曉,群龍無首,但是各地堂口卻各自擁護人選,爭鬧不休,讓我一時之間也拿不下來,這樣吧,你就用你的影響力,統一各地勢力,若听從的就收編,若有反對,你就直接挑了那個地盤,為我北道開路。”
  “听來對你百利而無一害,那我有什么好處?”
  石立堯上前揪住她的領口。“你還想要什么好處?能饒你不死已經是莫大恩惠了,少在那里拿喬!”
  林淨甩開他的手,不以為意地說:“好好說嘛,干啥動手動腳,也不就問問罷了。”
  石立堯仿佛天生就有虐待人的傾向,他一把又揪住林淨蓬松的亂發,咬牙切齒地說:“我倒要看看你的能耐到哪里,這件任務我不會支援你任何人馬,而且會讓霍麟監視你所有的行動,可別搞怪或者擁兵自重,林淨,你絕對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說完,一把放掉她,毫不怜香惜玉。
  林淨站穩了,摸著自己被扯痛的頭發。“真是粗魯……”她實在搞不懂,石立堯怎么會這樣對女人,難不成他愛男人?
  霍麟充分見識到林淨的冷靜与冷血,這陣子他天天監督林淨的行動,南關從北到南的分部被她—一踏遍,由于石立堯打定主意不聞不問,要看看她的能耐到哪里,因此并沒有給予人力的支援,所以林淨統整南關的過程非常辛苦,除了早就折服于她的小部分人馬外,其余所到之處都遇到反抗。
  不過也因此看到她的深謀遠慮,她在南關這一年,早就埋下各地樁腳,利用從前父親的舊勢力為自己舖路,而她的小部分部下也是精銳,通常很順利地將其余烏合之眾統整,霍麟想,如果林淨不進入黑社會,反而走的是正道,必是不可多得的將帥之才!
  每當林淨處理火爆場面時,他常常忍不住想要出手幫忙,但是殘存的恨意,卻使他冷然地袖手旁觀;而林淨也不討饒,就算全身傷痕,也狠勁十足的以牙還牙。在這個誰的拳頭大誰就有力量的黑道生存法則中,林淨慢慢得到她該擁有的勢力,而當霍麟坐享其成接收她辛苦打下的地盤時,她也二話不說,拱手讓出;于是理智上雖不允許,但在情感上,霍麟的心正以一种他自己都不知道的速度,慢慢沉溺,終致不可自拔。

  ------------------
  晉江文學城 錄入者:beardragon

后一頁
前一頁
回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