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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推開“回家”的門,唐少威一眼就望見裴星。
  “唐先生。”裴星這個星期都跌在回憶中,忍不住拚命想他,此刻見面了,倒有一絲怔然。再見唐少威,恍如已隔世。
  “叫得如此生疏,好象你真的不認識我一樣。”唐少威譏誚地說。
  裴星收回心神,敢情他是想要來報仇?笑話,這件事到底是誰錯!裝著一副受害者的模樣。柳月這個角色已經徹底死亡,沒人有資格拿這段記憶來質疑她。
  “唐先生,如果沒記錯的話,我的确是上個禮拜才認識你的,我想我的稱呼十分得宜。”
  “原來你也像那個香港小姐一樣,得了選擇性失憶症,忘記我們曾有親密的過去。”唐少威眼中透露濃濃的欲望,看得裴星心底悄然一動。
  她轉身為他倒了杯酒,企圖掩飾紊亂的心情,再轉身時,已是一臉的平靜。
  “人一生的回憶太多,我只記憶值得的,而閣下,”裴星嫵媚地笑道。“我實在想不起來在哪儿認識你這一號人物。”裴星沒說謊,這些年來她給自己的功課就是忘掉這個令人傷心的情場浪子,既然改變不了他,就選擇忘了他,免得自己越陷越深。
  唐少威臉色鐵青。她不但絕情,還睜著眼睛說瞎話。“對于一個長達半年的床伴,你居然會沒有印象,大概是入幕之賓眾多,讓你扳著指頭都數不完。”
  “唐少威,你太過分了。”裴星气得臉色發白。
  “我有說錯嗎?當紅的‘名流’之花柳月小姐,恩客之多,恐怕不是平常人可以想象的。”唐少威講得咬牙切齒,即使他早知道六年前裴星就离開“名流”,但是嫉妒的無名之火仍燒得他毫無理智。
  裴星想把面前的酒向他潑去,卻只是拿起酒怀,狠狠地喝了一囗。她慶幸多年來工作上的訓練,讓她能夠在瞬間冷靜下來。
  “誰怕誰?我已不是小孩子了,想拿話激怒我?”裴星在心里冷笑,唐少威是最沒資格指責她過去的人。
  “你說我是‘名流’的小姐?”裴星拿出与客戶周旋時冷靜的面孔,字字清晰地詢問。
  “你終于承認了。”唐少威露出諷刺的表情。
  “在‘名流’這种俱樂部工作,不是酒女就是妓女,總之,就是婊子之流的歡場女子。”裴星講得云淡風清,過往墮落的歲月顯然已傷不了她。
  反倒是唐少威一陣心痛,她說的是不堪的事實。“沒錯,你還是手段最厲害的一個。”
  裴星凌厲地注視他。“好吧,我們來說這個柳月,你三番兩次對她表露強烈的恨意,她到底做了什么?”唐少威一怔,她做了什么?能告訴她原本打算要娶她,連戒指都買了,准備向她這种淫蕩的女子求婚,不在乎她的過往,只因為世界上這么多女子,他只為她動心,愿意結束單身生活?而該死的她居然玩弄他,就在那個清晨离開,醒來后,只見梳妝鏡上血紅的“myLoveNoSale”冷冷地嘲笑著他。不了,傻瓜才會被同樣的石頭絆倒兩次。
  他冷冷地開口。“她是我的女人,在我還沒有玩膩前,居然私自叛逃。”
  “在你的紀錄中,這是罪無可赦的事?”裴星齒冷地接囗,原來自己只是他群芳譜中的漏网之魚,呵!可笑。
  “沒錯。”唐少威緊緊地盯著她。
  裴星突然笑了起來,笑得很狂妄,很尖銳。“這真是我听過最好笑的笑話,你居然要求一個歡場女子忠實?”裴星漂亮的眼眸散發出輕蔑的訊息,她不畏的開口。
  “是你沙豬主義過于旺盛,還是男人自尊放不下,一個情場浪子居然要求歡場女子忠實?”唐少威握緊了拳頭,臉上突出的青筋顯示极度壓抑的怒气。“你懂不懂什么叫羞恥?”“唐先生,我們現在談的是“名流”之花柳月,我是裴星,可別搞錯對象。”
  裴星收起笑容,眼神清冷地回答他。
  她變了,不是外表的變化,而是成長,不僅成熟智能,也冷靜無情。面對這個全新的認知,唐少威的心整個騷動起來,她不再是任人揉捏的歡場女子,而是有個性、擁有自主權的現代女性,他對她起了莫大的興趣。
  “如果重新贏得她,說不定是個很好的挑戰。”他淡然一笑。
  “反正你是抵死不承認柳月的存在。”唐少威以一种全新的眼光望向裴星。
  裴星聳聳肩,不置可否。
  “好,”唐少威好整以暇地說道。“裴星,初次見面,我叫唐少威,想跟你約會,明天有沒有榮幸請你共進午餐?”裴星嚇了一跳,他在搞什么鬼?“我沒空。”她不假思索地回道。
  “那明晚昵?”“我有約。”裴星搖頭。
  唐少威并不生气,只用一种深思的眼光看著她。“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總會等到你有空的那一天。”
  唐少威自信滿滿地宣布了兩個人再續前緣的誓言。
           ※        ※         ※
  “唐先生,有一位傅程岳先生沒有預約,但要見您。”秦秘書以職業化的囗吻敘述著。
  “讓他進來,取消中午以前的約會。兩杯咖啡,我不要人打扰。”唐少威簡單下了命令。
  秦秘書點點頭,走了出去。
  一會儿,傅程岳悠哉走了進來,他的舉止优雅而從容,俊美的臉龐,高挺的身材,站在英气逼人的唐少威身邊,一點也不遜色。
  須臾,秦秘書端著咖啡進來,看著兩個曠世美男子并列,即使見慣大風大浪的她也不禁怦然心動。她的老板俊朗而英挺,這個傅程岳俊美而充滿貴族气質,兩人風云際會,竟是不相上下。
  “秦秘書,你可以下去了。”唐少威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
  “是。”多年的訓練令她不致臉紅,她急步退去。
  “有結果了?”唐少威問。
  “當然,看是誰出馬。”傅桯岳一點也不謙虛。
  唐少威相信他。与他結識充滿傳奇性,他的背景也是神秘的不可測量,古老的家族養成他一身的貴气,年紀輕經不但身手不凡,更以追尋世上稀奇古怪的事為一生職責。
  “少廢話,她們是同一個人吧?”“沒錯。”
  即使他早就這樣認為,如今确定了,還是不免一陣激蕩。
  “詳細告訴我吧。”唐少威坐進真皮大椅,准備听傅程岳的報告。
  傅程岳一屁股坐上大大的辦公桌,望著卷宗里一張張照片,這個裴星真是標准的美人胚子,從小學、中學、五專、大學的畢業照,容貌由可愛稚嫩慢慢蛻變成清麗絕俗。還有一張他自“名流”過气女郎處得到的照片,照片中的裴星回眸一笑,慵懶的神情艷光迫人,一身黑色短禮服將曼妙的身材展現無遺。這樣的人間絕色難怪會讓唐少威動心。
  “嘖嘖嘖!好一個美麗的女子,真是我見猶怜。”傅程岳故意揶諭道。
  唐少威將照片一把搶了過去,狠狠地瞪著傅程岳。“她是我的女人,你別想動她。”
  他望著照片,怔怔的失了神。
  傅桯岳吐吐舌頭,他沒漏掉唐少威眼中濃烈的愛意,認識他這么久,今天才知道原來他還有七情六欲,看他毫不掩飾的占有欲,還是少惹為妙。接著,他開始述說調查的結果。“裴星的父親死于她六歲時,与母親相依為命,商專銀保科畢業后,插班考進大學中文系。”他知道唐少威想知道什么,所以挑重點講。“在她入學兩個月后,母親因腦瘤住院,其間為了籌醫藥費,她曾在成衣厂、游樂場、KTV打工,后來進入“名流”,化名柳月,同老板王銘磊借貸兩百万元,目的是為送母親至香港圣安醫院就醫。”
  知道當初柳月拿很多錢為母親治病,也曾多次進出香港。自己過去從不曾問起柳月的真實姓名,也沒有問過她母親在香港哪家醫院,其實仔細思考,在一起的那段時間,他只在意自己的感受,很少去關心她的身世。等到她离開時,雖然動用所有的關系尋找她,依然音訊渺茫。
  “那几家偵探社真無辜,平白被你逼著關門,你什么數据都無法提供,簡直要他們大海撈針嘛。”
  唐少威當時太憤怒了,根本沒想那么多,如今想想,實在莽撞。
  “那時王老板死了,也沒留下她的數据,“名流”之大,居然沒有一個人知道她本來住哪,叫什么名字,她也做得太絕了。”
  傅程岳找過當時的“名流”小姐,她們都說柳月獨來獨往,行為神秘,可是唐少威也不對,跟人家同居半年,居然連對方的基本背景都一問三不知,活該現在要受折磨。
  傅程岳繼續說道:“她有數次出境紀錄,都是前往香港,据六年前最后一次紀錄來看,她回國的日子,正好是你說她离開的前兩晚。”
  唐少威笑了一下。“你還真不是普通的神通廣大,連六年前的出入境紀錄也弄得到。”隨即像想到什么似的一惊。“不會吧?她是离開我前一睌才從香港回來的呀。”
  她提早回來怎么沒告訴他?難道,她回來過?前一睌他做什么荒唐事自己還記得,不會這么巧吧?看著數据,傅程岳不掩飾臉上怜惜的表情。“她真是一個可怜的女孩子,我調出圣安醫院六年前的數据,發現當年裴小姐的母親手術順利,卻在手術后一星期因人為不慎,傷囗感染而死亡。她獨立一人在香港處理善后,然后帶著母親的骨灰回台灣。”
  “什么!你說她母親死了?”唐少威無法形容自己的震惊,也就是說裴星那一晚是帶著喪母之痛离開的,她為什么不說?想到她一人獨自承受痛苦,唐少威的心不禁痛得擰起來。
  彷佛嫌唐少威的震撼還不夠,傅桯岳輕描淡寫地說道:“裴小姐太令人印象深刻了,据圣安醫院當時看護她母親的李小姐囗述,她母親死亡的時候,裴小姐受不了這個打擊,還因此而昏倒,据醫生診療后才發現,”傅程岳望著唐少威專注的眼神。
  “她已經有了一個多月的身孕。”
  唐少威釘在原地,雙手不自覺地握成拳,隱然的怒气隨時有爆發的危險。一個多月?!是在与他同居的期間。該死的裴星,她到底隱瞞多少事。
  “那是我的小孩。”唐少威的聲音挾帶著雷霆万鈞的怒气。
  傅程岳好整以暇地看著他。“我想也是。”
  “他現在在哪?”傅程岳搖搖頭。“我查過裴星的戶口,她沒有小孩,也沒有結婚。”
  唐少威暴怒地揪住傅程岳衣領。“你是說她拿掉我的孩子?”傅程岳冷靜地把狂怒的唐少威丟回真皮椅上。“沒有紀錄,我也不知道,你可以去問她本人。不過,”他決定給唐少威一點好消息。“自她离開后一年,完全沒有消息,也不在唯一的親戚阿姨家,好象憑空消失了,一直到隔年九月,她复學完成大學學業,進入“財星”周刊,如今升到主編,投資了股票倒也賺了不少,前兩年与大學同學開了一家叫“回家”的店,我去過一次,很特別。”
  以后的情況不必多說,想必唐少威都知道了。
  “我曉得了,謝謝你的鼎力相助。”今天得到太多的沖擊了,唐少威的心情混亂得不得了。
  “你知道她為何离開你?”唐少威搖搖頭。“我還沒有很清楚的概念。”
  傅桯岳深思后說道:“這其間一定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唐少威想破腦袋也不知裴星為何突然离開。難不成她另結新歡?想到這里,他不禁怒气勃發。
  傅程岳不愧与他相交多年,馬上知道他在想什么。“不,不可能,這些年來她一直單身,不過倒有一個男朋友。”
  傅程岳拿出一張前几天拍的照片,在咖啡廳中,和一個男人正高興的談笑。
  唐少威一眼認出那個男人,他危險地瞇起眼睛。一次,他見過那個男人一次,就在當初裴星套房的樓下,照片中的男人不像當初是個毛頭小子,西裝筆挺的裝扮看來玉樹臨風。當初他就覺得這個男人深具威脅,現在危机感更熾,看著裴星笑得燦爛,他忍不住狠狠地嫉妒起來。
  “他叫姜丰御,是裴星五專時的學長,現在已是慶邦銀行總行經理,這几年來他是常出現在裴星身邊的异性。”
  “他該死!”傅桯岳笑笑。“你別沖動,如果你要這個女人,就得思索以后該怎么做,如果我的直覺沒錯,你說不定是最有希望的人。”
  “為什么這樣認為?”唐少威反倒沒有把握。
  “這個姜丰御在她身邊少說也有八、九年,如果裴星有意的話,早就結婚,儿女成群了,可是她沒有,想想,你曾經是她這么親密的人,說不定她還無法忘情于你。”
  “那她為什么离開我?”“自己去找答案吧。”傅桯岳只撂下這一句話,便瀟洒地走出辦公室。他的好朋友可要傷一陣子腦筋了。
  在關上門的前一刻,傅桯岳突然正經的對唐少威說:“她是一個很可怜的女孩子,如果你想報复或傷害她,我會后悔幫你的忙。”雖然不認識裴星,但根据他識人的敏銳直覺,這個女孩絕對不是狠心的人,更別說玩弄別人的感情了。
  “已經沒有你的事了,你少管,怎么做我自有分寸。”唐少威陰郁的瞪著傅程岳,他討厭他過分關心的語气,任何人都不能打裴星的主意,即使是最好的朋友也不行。
           ※        ※         ※
  “舒云,我希望你能幫我。”
  任舒云審視地看著唐少威,自從听完裴裴的敘述后,原本對他的好印象全部打破,她最痛恨玩弄女人感情的男人了。
  “幫你什么。”舒云沒好气地說。裴裴沒打算告訴他實情,所以她也不打算多嘴。
  唐少威看著舒云的表情,心里明白她了解一切,或許能從她那里知道裴星當年消失的關鍵。
  “請你告訴我裴星离開我的原因。”
  “真是說笑,裴裴已經說過不認識你,你為什么要這樣死纏爛打了”“好,我們不說過去,我真的喜歡她,可是她不給我机會證明,你能否幫我?”唐少威說的十分誠摯。
  “你喜歡她?你喜歡的女人可多著。”舒云嗤之以鼻。
  唐少威苦笑,她們可真是同仇敵愾。“舒云,你可還記得當初任世伯安排我們相親?”“當然記得。”爹地眼光怎么這么差,安排一個超級花花公子給她?据裴裴的說法,簡直是個色狼。
  “他怎么說我的?”舒云思索一下,說道:“爹地說你很优秀,這几年把公司經營得有聲有色,年過三十還沒娶親,私生活相當嚴謹,不像其它有錢人家的公子哥儿,換女朋友比換衣服還快,是個結婚的好對象。”就是因為爹地把他說的那么好,她才想到要介紹給裴裴。
  唐少威笑笑。“那么你可還記得第一次約會時,我對你說的話?”“你很奇怪,沒事淨問一些無聊的問題。”舒云有些納悶。
  唐少威不以為意,仍是好脾气地說:“你想想。”按著拿起酒伓,啜了一口。
  舒云回想當初相親時有百般的不愿意,等到見到他時,才惊詫他過分英俊的外表,而一餐飯下來更為他溫文有禮、進退得宜的態度所折服。他甚至看出她的厭惡相親,于是說個理由,成功地把她帶出餐廳,解救她离開雙方家長的虎視眈眈。
  后來他帶她去一家咖啡廳,告訴她,他也不喜歡這次的相親,因為……哦,等一下,當初他說什么?“你說六年前深愛著一個女人,除了她,眼中再也沒有別人。”舒云惊叫,附近的客人皆因她突然提高的音量而抬起頭。
  唐少威點點頭。“過去的我恨荒唐,很花心,但是直到愛上一個歡場女子,甚至等到她离開我以后,才明白自己濃烈的愛意。”
  他神情嚴肅地看著任舒云。“如果我還有一次机會,我絕對不會再輕易放棄,可是,不要連机會都不給我。”
  看著唐少威堅定的神情,舒云有一絲動容,他似乎真的愛裴裴,更何況,他還是小虎的爸爸,想到小虎,舒云登時下定決心了。
  “我是不知道你這個人怎么樣,也不曉得你跟我們家裴裴有什么關系,不過既然你有心追她,我們保證樂觀其成。”
  “謝謝你。”他知道舒云的話欲蓋彌彰,但是獲得她們的支持幫助很大,他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你別傷害她。”舒云想想,隨即笑著改囗。“我的朋友中就屬她最堅強,不是誰能傷害得了的,我反而要祝你幸運。”
  “我會證明,你沒錯看我。”唐少威輕松笑道。
           ※        ※         ※
  齊舞怎么會突然找她?這位小姐最近沈醉在新婚的甜蜜,大家早對她下“警告逃友”通緝令,想不到自己還沒被她遺忘,不枉几年相交。
  坐在“晴嵐”Cafe,裴星悠閒地等著齊舞,今天她輪休,原本打算帶小虎去玩一玩,彌補一下自己平時忙碌的缺失。想想小虎真是可怜的孩子,自己難得盡母親的責任,一方面由于年輕,一方面因為刻意的忽略,小虎的存在總讓她覺得与過去的墮落不能完全斷盡。
  當初沒有拿掉這個小孩并不是什么偉大的母愛,而是她不要重蹈宛清墮胎而死的夢魘,為一個不值得的男人丟掉性命。想到兩姊妹悲慘的栽在同一個男人手上,就覺得气苦。
  小虎對干媽們的表現都比對親媽熱絡,她其實很想好好愛他,可是每次抱起他,想對他溫柔說話時,就會覺得自己好象回到他老爸怀里,因此每每狠心丟下他。
  小虎年紀小,根本不知道媽媽這么复雜的想法,總覺得媽媽不喜歡他。這個認知令她悵然若失,也許自己應該多与他親近。眼看他就要入小學了,這一團混亂不知怎么處理,想著,裴星不覺歎口气。
  “你在想什么?”攪動咖啡的手忽然停止動作,她猛然抬頭。“老天!怎么是你。”
  正是唐少威,他帶著淺笑,自作主張地坐在裴星對面。
  “你該不曾是買通我所有的朋友吧!”念頭一轉,她諷刺而尖銳的抬高語調。
  這已不是詢問,而是清楚的指責。
  唐少威不改笑容地說道:“別這樣,好多人在看你。”
  裴星拚命壓抑住怒气。她得好好思考,不要被高漲的怒气蒙蔽理智。
  “唐先生,有啥事讓你大費周章買通我的朋友?”唐少威皺眉。“別這樣說她們,她們是好意。”為了見裴星,他可是用盡商場上的說服手腕感動舒云。舒云知道自己若直接約裴裴,必會引起怀疑,所以搬出好久不見蹤影的齊舞拔刀相助,才有今天的相會。他決定再次進駐裴星的生活,只是方法策略要更動一下,就當以前從不認識吧,他要重新開始。
  “我自然不曾怪她們,錯的是你。”裴星知道自己的死党一個比一個心軟,而且巴不得赶快把她推銷出去。
  “我們不討論這個,今天我是誠心誠意想跟你見面,別一徑排斥我,就把我當成一個初識的朋友如何?”“本來就是初識,還有什么當?”裴星不理會他的暗示。
  唐少威不說話,只是深深地看著她,總有一天他會叫她自己承認的。
  他拿出一束玫瑰,直直推向裴星。
  “好美!”裴星不禁惊呼。“我沒見過,這是新品种。”洁白粉嫩的花瓣上竟鑲著淺紫的線條,將開末開的花苞含羞帶怯,散發出濃郁卻不窒人的馨香,這香味好特別,雖然裴星沒見過,但對于玫瑰的喜愛与研究,直覺告訴她這絕對是极品。
  唐少威迷戀地看著裴星發亮的雙眼,如果她愿意用這么專注的眼光看他,那該有多好,他不禁嫉妒起那束玫瑰。
  “沒錯,台灣還沒有這樣的玫瑰,這是格蕾斯亞利諾園新開發的品种。”
  裴星一震,法國格蕾斯是香水的故鄉,亞利諾園更是首屈一指的香水圣地,在那儿有成千上百的高科技人員研發新品种的花朵,以期制造出獨領風騷,震惊天下女人的香水。
  “你居然拿得到新玫瑰?”
  唐少威輕描淡寫的點頭。舒云說裴星對玫瑰愛不釋手,他便上天下地尋找新奇的品种,這其間的煞費苦心,從她欣喜的表情看來,早值得了。
  “所以說有錢能使鬼推磨,此言不假。”裴星輕撫花瓣,語帶銳刺。
  “如果能博得你一笑,錢算得了什么。”
  “可惜錢已收買不了我。”她曾經需要很多的錢,但是母親去世后什么都不重要了。現在有足以溫飽的生活,錢對她的吸引力已降到零。
  唐少威說的很誠心。“我無意拿錢砸你,只是覺得讓你開心,會讓我有更大的快樂,這就夠了。”
  裴星有些感動地望著唐少威。這束小小的玫瑰不只是金錢的花費,更是煞費苦心的結果,曾几何時,唐少威變得如此体貼而細心?“謝謝你,我真的很喜歡。”裴星誠心地道謝。
  “這种香味如此特別,我覺得它适合你。”
  裴星也這么想,如果制成香水,絕對是最棒的,可惜成千上万朵的玫瑰才得以淬取一小瓶香精,這么高貴的品种,一旦花費便是天文數字。她知道對唐少威而言也許不難,但這么沉重的壓力她一點也不想背負。
  “我沒什么興趣,請你別大費周章。”裴星直接拒絕唐少威可能的舉動,她不想再与他有所牽連。
  唐少威但笑不答,他明顯知道裴星的意圖,可是他也有自己的計划。這次,裴星想甩開他?再等一百万年吧!“你還沒吃飯吧?”唐少威突然改變話題。
  裴星搖搖頭。
  “我也是,回國沒多久,整天忙得昏天暗地,常常吃便當。”
  “真可怜,堂堂一個跨國企業總裁,居然跟我這個小市民一樣,每天以便當果腹。”
  “接下工作的重擔,才知道父親當初創業的辛苦,如果不全力以赴,恐怕會讓前人努力的成果毀于一旦。”唐少威揉揉額角。他這几年的确很辛苦,瘋狂的工作使他沈淀年少狂放的心志,不然,若照著以前的生活步伐走下去,絕對會成為別人口中貨真价實的敗家子。
  “這樣的生活一定很充實,至少你知道自己的責任。”不像從前只會吃喝玩樂,裴星在心里加上這一句。
  “的确。”唐少威定定地看著裴星。“最近,我終于感覺到生活踏實多了。”
  能找到她,比什么都好,即使不能提及過去的熱情,但是卻感覺十分安心。
  裴星一直想忽視他對她的影響力,可是很難。
  “你愿意陪我逛逛台北嗎,我對台北不熟。”唐少威露出委屈的表情。
  裴星忍俊不住,笑了出來,唐少威對台北不熟?真是笑話!“這几年變化真大,景物人事都已面目全非。”唐少威歎息。
  這么多年在國外,不知他一切可好?裴星沖動地說:“走!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揚手買單后,她和唐少威一起走出“睛嵐”。
  她沒有看到的,是唐少威臉上那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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