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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程尹絢自殺了!
  發現她割腕自殺的第一時間,尚追翔急得飛車將她送到陽明醫院,他不能通知少主,今天是少主与商小姐的大喜之日,說什么也不能去破坏,可是程尹絢……
  這些日子以來,他早褪去對她所有的敵意,甚至已經欣賞起那种率直又火爆的辣椒個性,与冷得沒溫度的少主正是完美的互補。她深深愛著少主,任誰也能感受那份愛意,相信少主也愛她,只是,怎么說呢……
  尚追翔焦急地在手術室外等待,足智多謀如他也不知道如何處理這難解的愛情問題。現在只能祈禱程尹絢平安,不然叫他如何向少主交代,尤其她在他守著的情況下,居然出現兩次紕漏,少主不罰他,他都已准備要自請處分了。
  “老大,你這么踱來踱去,嚴重影響我的視線自由,坐下來。”雖然聲音沒有表情,但這出聲的女音卻清楚地透露懶散而沒有心,仿佛眼前的一切,是鬧劇、是陌路。
  “凝淨,她是少主的女人……”尚追翔俊逸的臉龐難掩戀慕与輕責。
  清艷飄忽的影像,仿佛永遠融合在她所處的環境,尚追翔看著她十來個年頭,卻望不清她真正的樣子,變總是她唯一的不變。
  趙凝淨邪魅的一笑,不經心地掏出腰間的槍,對准自己的太陽穴,“卡啦”一聲扣動扳机。
  “凝淨!”尚追潮出聲制止。
  “砰!”一聲空響。
  趙凝淨左手的掌心里亮晃晃的擺著六顆子彈,只在剛剛一瞬間,她已卸下子彈,微揚的眉心有著嘲弄的意味。
  “要死,一發子彈就解決了,真是費事。”
  趙凝淨的語調明顯表達她的心意,叫作瞧不起。
  尚追翔忍下心中的顫動,趙凝淨,是師父商赫凡最引以為傲的女弟子。“黑煞”艱苦訓練而外顯的殘殺之气,在她身上叫做渾然天成,如果她要顯現。
  “尊敬她,如同尊敬少主。”尚追翔想著這陣子以來的相處,明确得知少主愛她的心意遠胜商小姐。
  趙凝淨一笑,笑容的美好有著傾人的容姿,但駭人的卻是沒有笑意,明明是肌肉的牽動,是人類語言中“笑”的標准動作,但卻清楚的顯現她不是在笑,只是她故意,連稚子都可以看得出她的本意。
  “尊敬少主是自然。她?成為主母再說吧!”語气中的狂狷揮洒而出,輕松的姿態隱含著霸气。
  尚追翔的心擰過一絲苦楚,趙凝淨是男人該多好,雖然天生的力气不及男人,但師父器重她從無遲疑的反應能力,稱她為“黑煞”的心;若她是男人,自己也會心悅臣服地將“黑煞”頭號精銳名號交給她;若她是男人,自己也不會……
  趙凝淨攏了攏及腰的長發,白瓷般的雪膚在陽光沐浴下顯得眩然,唇角仍是輕揚,周身卻不可思議的聚集冷凝的結界。
  “交給你了。”趙凝淨离開陽光的氛圍,一時間冷凝的結界消散無蹤。
  “你去見血封?”尚追翔心念一動。
  趙凝浮泛起今天以來,或說是難得一見的真正的笑意。
  “也該去見見他們了,血封如何讓愚蠢得失去‘闃魅’能力的离垢活下去?好令人拭目以待!”
  尚追翔一直以為隱蔽人气的自己已修習得無堅不推,但趙凝淨卻渾然而成一种無謂的、不知是喜是悲的態度,完全沒有前跡可循;他不懂,和她同門這么久,到底她的心思在何時高昂,在何時下落?
  “离垢是你姊姊,難道她的死活不曾進駐你的心?”尚追翔回憶著那張与凝凈一模一樣的絕顏。
  “我們在‘黑煞’与‘闃魅’里背道而馳,生死自取,命運自理,怨不得天地。”
  也許他永遠無法理解离垢与凝淨的關心方式,就好象無人能領會這對雙胞胎詭測的命運之線是如何的被操弄。
  尚追翔輕撫凝淨的青絲,無奈的嗓音像歎息。
  “你的面具比少主更危險,無論怎么變,少主總是鬼般的凄厲;你卻邪气,讓人弄不僅有害無害。”
  趙凝凈纖手停留在尚追翔的胸膛。“研究我,還不如去擔心里面那蠢女人。”
  美好的紅唇封印在尚追翔起伏不定的心口,趙凝淨的微笑總是去不了詭延,堅忍的神情常常不像是在乎,遠遠地慢慢淡出他的視線。
  美得令人不忘的女人那么多,而她,趙凝淨,卻是讓所有人希望這輩子從來不認識她,從來不!
  因為沒認識她,這輩子也就不會痛苦,也就不會被她灼刺得滿身傷痕。
  “不該認識她的,不該見到她的……”尚追翔無力捶打燈光下修白的牆壁,使不出的力气,全掉入劇毒的柔蜜情海中。 ☆ ☆ ☆
  紅燈熄滅,尚追翔耐心地等醫生出來。
  “邵醫生,情況怎樣?”
  他搖搖頭,嚇得尚追翔心髒几乎跳到喉嚨口了,只見邵醫生說:“現在的年輕人到底怎么了,動不動就尋死尋活,你對她做了什么?為可她這么堅決尋死?嘖、嘖!如果再晚一點地就死定了。”
  尚追翔松了口气,自嘲地想,如果少主不是收走了所有的槍,恐怕今天躺在里面的是一具尸体。在醫生的首肯下,他見到了面孔慘白的程尹絢。
  程尹絢靜靜地看著他,眼神相當空洞,用非常虛弱的聲音問道:“他去結婚了?”
  尚追翔點點頭,無法再以面無表情對待她,他恨此刻的自己,像是劊子手。
  不爭气的淚又流下臉龐。“為什么不讓我死了干脆?”
  “程小姐!”
  尚追翔的呼喊她听而不聞,只知道右弘駒正在進行他的婚禮,對著絕麗之姿的商戀歡說出婚姻的誓言,她的心好痛好痛。
  是該离去的時候了,如果死也無法解脫,那就讓她遠遠的走開,從今以后,涇渭天涯,傷心,自己承受吧!
  尚追翔看著程尹絢的表情變化,不禁毛骨悚然,最后,她竟露出一個絕望的笑意,亮慘慘的,好詭异。
  “程小姐,我去找醫生來。”
  “等一下……”
  程尹絢忍著昏眩,強打精神。“弘駒的婚禮在台中吧?求求你別告訴他我的自殺,別讓他和商戀歡為我的事愧疚。”
  尚追翔揚眉,她竟不要少主來看她!
  不對勁,但他又說不上來,還想問些什么,程尹絢卻累得閉上眼睛。“你出去,我累,好想休息。”
  心靈的那一扇大門從此關上,再也……不要愛了。 ☆ ☆ ☆
  “你敢說她不見了!”
  右弘駒眼底透出強烈的殺气,解決完婚禮后績之事,又加上剛即位的千頭万緒,他過了一個禮拜才回到別墅,沒想到迎接他的竟是青天霹靂。
  尚追翔自知罪孽深重,“咚”的一聲跪下來,他信守諾言,并沒有告知少主程尹絢的自殺,沒想到三天前,他再到醫院時才發現,程尹絢居然跑了,她傷得那么重!于是他動用人力搜尋,想在少主回來之前找到她,卻沒想到,程尹絢居然像空气般消失了。
  “少主,都是我的錯,請嚴懲。”
  右弘駒煩躁地拉他起身。“算了,我們都知道她開溜的功夫,你防不胜防。”
  尚追翔像定在地上,不肯起身,他艱澀地開口道:“少主,我罪孽深重,隱瞞你一件事,在你婚禮當天,程小姐自殺了,雖然獲救,卻在三天前負傷從醫院走了……”
  右弘駒覺得全身血液逆流,快要奔騰而出,自殺!尹絢居然敢离他而去,他無意義地吼叫著,突然之間全身癱瘓無力,右手死抓著尚追翔,手上青筋暴突。
  “少主,你冷靜點,我派人找過了,卻得不到蛛絲馬跡,她連台中老家都沒回去,好象平空消失……”
  霎時間,他明了自己的愛亦已深沉到不可自拔,現在,他竟慌亂起來!右弘駒跳上跑車,車輪發出尖銳的吼叫,便加速往山下沖去。
  她居然自殺,用這么絕決的方式,根本是了心尋死。他知道她個性剛烈,卻在此時才深刻体會到那种极端,突然間他害怕起來,無法想象她离開身邊的日子,也后悔沒能告訴她他愛她,如果一切來不及了……
  不!絕不!沒有他的允許,誰准她可以死,就算死了,他也絕對跟隨到底,程尹絢絕對甩不掉他的。
  握緊方向盤的手微微顫抖,右弘駒背脊僵直,全身的神經更像是拉滿的弓,只要再承受一點點壓力,馬上脆弱地斷掉。他在行經彎道時毫不遲疑地繼續加速,在完全豁出去的開車中,絲毫沒有注意到對方車道因為他瘋狂的行為而造成數輛車追撞,除了自己轟然如雷的心跳聲外,再也听不見四周早已天下大亂的吵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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