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一頁
前一頁
回目錄
第七章


  幸福的時刻,總令人感到無常,這樣無常的不安感,莫名揪住任舒云的心。
  突如其來的情緒,使舒云乍听房里的電話鈴聲時,產生一陣冷顫。
  喂了好几次,對方都不作聲,只隱隱約約听到間歇的車聲,令人不寒而栗。挂下電話,隔一段時間又響,接連四通,惹得舒云整夜不得好眠,老覺得電話鈴聲伺机而響,要將她吞噬。
  無論來電的是誰,他一定達到想將人心吊在喉頭的效果。
  按摩著自己的太陽穴,一夜的失眠,使她頭痛欲裂。坐在辦公桌前,她覺得自己的身跟靈魂似乎支离。
  辦公桌的電話響起,是外線。
  “總經理室您好,我是任舒云。”
  “任小姐,你好,我是葉云霜。”
  “誰?”相當成熟的女性聲音,分不出是陌生還是熟悉,卻使人感到壓迫。
  “喔!你不知道我是誰?我想我該自我介紹一下,我是曹譯的未婚妻,很冒昧打電話你。”
  未婚妻?任舒云的腦中一片轟然,久久無法思考!
  “任小姐,你還在嗎?”
  “嗯……有……事?”任舒云仍止不住聲音的發顫。
  “中午方便出來吃個飯?就在擎天對面的富都一樓,如何?”
  “好。”地艱難地吐出這個字。
  將電話挂上,舒云還是無法冷靜,可以确定昨晚一定是她,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急切想要知道,卻又害怕知道。距离十二點還有一個小時,這之間分分秒秒都是煎熬。
  走進富都一樓的飯廳,任舒云一眼就看見坐在窗口長得相當美艷的女子,是她,畫展上的女人。
  逕往她的桌前走去,從女子充滿敵意的眼光,任舒云更加确定。
  “怎么知道是我?”
  “我們見過面,你忘啦?在畫展上。”
  女子皺皺眉,看著這個精致得一如洋娃娃的女孩,一副涉世未深的模樣,哪點比得上她?心中的憤恨又加深了。
  任舒云打量眼前的女子,緊身的黑上衣,包裹著丰滿姣好的身段。臉上的妝化得很仔細,看得出經過一番刻意打扮。相形之下,自己的未施脂粉,就顯得素淨了。
  不過任舒云沒有一絲局促,在她的字典里,不會有自卑兩個字。
  “葉云霜,譯的未婚妻,我知道你是任舒云。”女子一邊說,一邊伸出她的纖纖玉手。
  譯,多親昵的稱呼!
  任舒云的臉色變了,不管是譯,或者是未婚妻,都讓舒云覺得刺耳。僵硬地和她握了手,勉強牽動著嘴角,卻怎么也擠不出一絲笑容。
  葉云霜看到任舒云慘白的神色,唇邊漾起一抹胜利的微笑。的确是個黃毛丫頭,只消几句話,就能打亂她偽裝的鎮定。
  “你應該不知道我的存在吧?”葉云霜定定地瞧著任舒云,似乎不肯放過一絲一毫她受傷的模樣。
  “曹譯說你是他的經紀人。”任舒云盡量鎮定。
  “經紀人?”葉云霜笑了笑。“我和譯在一起四年,現在已經住到他家里,等譯的事業稍稍穩定,我們就會結婚。前陣子我回美國,譯這小子,又玩心大發,找你捉弄調劑,真不好意思。”
  她的口吻,全然像是一個名正言順的妻子,教訓妾身未明的情婦。任舒云被刺傷了,分外羞辱的感覺,使她的臉上再也見不著一絲血色。不!她絕不能在這個時候倒下。
  “葉小姐,若你真的和曹譯關系非淺,你大可直接叫他別捉弄我。找我談,可見你對他沒有影響力。有什么話,我們可以自己跟曹譯說清楚,至于我們兩個,沒什么好談的。”
  任舒云字字清楚,說完拿起皮包便站起來。她的鎮定只能維持到這一刻,多一分鐘就會崩潰,在背過身的剎那,她的淚已爬滿秀麗的臉龐。
  葉云霜气得全身發顫,她沒想到這看似嬌弱的女孩,居然也不是省油的燈,她以為三兩句就可以把她打發,看來太低估她。
  任舒云踉蹌地走出富都,直接沖往擎天的停車場,她必須找到曹譯,她要一個解釋。
  一路橫沖直撞,好几次都險些撞到,她豁出去了,開車像是在玩命。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開到曹譯住處的?尖銳的緊急煞車聲,連自己都被嚇了一跳,像极了初次到他住處的情形,只是賽車的人換成她。
  曹譯打開門,看到一瞼失魂落魄的舒云,慘白的瞼令他心疼。
  他抓住她的雙肩,焦急地問:“怎么啦?”
  完全沒料到,舒云立即掙出他的雙手,退開三尺,避他如蛇蝎。她不要地碰她,這個認知,使曹譯的心好痛。
  只要曹譯一向前,她便往后,使曹譯不知該怎么辦才好?只能站在原地,不敢妄動。
  “你為什么要騙我?你知不知道我最恨被人欺騙?”舒云徹底崩潰,她沖向曹譯,在他胸前又搥又打。
  “我騙你什么?你說清楚。”曹譯從沒看過她如此失態,他著實慌了。
  “你有未婚妻,干么還招惹我?”舒云吼道。
  “我哪來的未婚妻?誰告訴你的?”曹譯一頭霧水。
  “難不成曹大情圣處處留情,記不得誰是誰?”這時的她,像全身豎起刺的刺蝟,講起話來句句尖銳。
  他的臉一陣鐵青,凄涼一笑,卻比哭還難看。“原來我在你的心目中,這般不值。”
  “你不值?那我不是更賤?”
  “我不許你這樣說自己。”他不能容忍舒云被任何人批評,包括她自己。
  “到底是誰?你說。”
  “葉云霜!她都已經住在你家了,難道你還想否認?你竟然哄我說她是你的經紀人。”她几近歇斯底里地歷歷指控,淚水成串成串的滑落。
  曹譯真的好心疼,他緊擁著她,漸漸撫平她激動的情緒,用吻吻去她的淚,將她的臉扳正。“你看著我的眼睛,眼睛不會說謊。”
  他不讓舒云逃避他的眼睛,他們的雙眼對視著,他將他和葉云霜的關系說給她听。
  “大家的确都有意撮合我跟她,但我們之間并沒有感情,她也的确是我的經紀人。在對你承諾之前,我已經和他們溝通過了,你相不相信我?”曹譯定定地看著舒云,真誠堅定的口气不容置疑。
  “那她為什么會向我挑釁?”
  “這就是我必須要查證的地方,相信我,我會給你個交代。”
  舒云輕輕點點頭,卻不說話。
  感情本就是一場賭注,她選擇相信曹譯。
  曹譯盛滿怒气,走向書房前,被父親攔了下來。“好好跟她說,這孩子好強,承受不了打擊,最近的精神狀況不是很好,畢竟我們對不起人家,給她一點時間調适,別太逼她。”
  曹駿顯得相當無奈,曹譯點點頭表示知道。
  精神狀況不好?曹譯的心被一個硬塊壓著,自己的沉默誤了她的青春,這是他當初始料未及的。如果沒有遇見舒云,他是不是可能就任情況發展而不制止?他不敢深想下去。
  該和云霜好好談一談,讓她明白事實,也向她道歉。曹譯推開書房的門。
  葉云霜乍見曹澤到來,雙頰因興奮而泛紅。
  “你回來啦?”她舉起纖手想拂去曹譯額上的汗,卻被曹譯輕輕擋了開。
  點了根煙,曹譯緩緩吐著煙霧,一圈又一圈,將自己包圍。他的眼睛被煙所迷濛,聲音盡量輕柔。“我們談一談好嗎?”
  鮮少見曹譯對自己那么溫柔過,葉云霜原本灰冷的心,重新被點燃。
  “當然好,你想談什么?”
  “為什么要犧牲自己的名節造謠?對你有什么好處?”曹譯完全不能理解。
  “我隨時都愿意把名節交給你。”她將長發撩起,褪下連身窄裙,一絲不挂地站在曹譯面前。
  曹澤皺著眉,轉過身去。“請自重!”
  她對自己得天獨厚、玲瓏有致的身材极有自信,她相信沒有男人抵得住她天生尤物的致命吸引力。
  她由曹譯的身后緊緊環住他,不停低喃著。“我知道你是愛我的對不對?
  好怀念剛在美國認識的那段日子,我們相處得真好。后來你知道我是葉鵬飛的女儿才對我疏离,但我一直知道你是不喜歡我的身分,而不是不喜歡我的人。所以我才會放下美國的一切,追隨著你。曹譯,為了你我肯犧牲所有,我一直就是以你的新娘自居,不要對我太殘忍。”
  曹譯將她的手撥開。“云霜,我不想傷害你,事實也許殘酷,我卻不愿騙你。我承認初到美國,我尚怀著熱情,和年紀相近的你談得來,我喜歡你,但那是友情不是愛情。后來會因為你的身分跟你疏遠,主要是不希望家長會錯意的撮合。很謝謝你這些年的幫忙,也很抱歉我一直讓你或是家人誤會,但感情是無法勉強的。我對不起你,所以我希望得到你的諒解,但請不要再騷扰舒云。”
  又是舒云,說來說去,他的好言相向、他的溫柔,不是因為擔心她,全都是為了那黃毛丫頭。多狠心的曹譯呀!連她殘存的美夢也不留情地毀去。
  她一直以為初時的曹譯是愛她的,沒想到……
  光著身子卻沒法吸引男人,對一個女人而言是莫大的屈辱。葉云霜覺得自己被踐踏的不只是裸露的身,還包括裸露的心!她的尊嚴已蕩然無存。
  “我還以為曹大忙人怎么有空來看我,原來小丫頭找你訴苦了。”葉云霜冷哼一聲。
  曹譯抓住她的手腕,用前所未有的冷峻語气對她說:“我警告你,別做出任何傷害她的事。你怎么諷刺我無所謂,若一旦傷害到我心愛的人,別怪我不顧情面。”
  “你弄痛我了!”葉云霜啊了一聲。
  “對不起。”曹譯赶緊松手。
  “對不起?你也會說對不起?是為了她才說的吧?”葉云霜冷聲笑說,笑得既嘲諷又尖銳。
  “不管你怎么想,對不起是我真心要對你說的,希望你好好保重。”曹譯深深一鞠躬。
  “你別忘了,她是擎天總裁的千金,你們根本門不當、戶不對。”葉云霜殘酷地提醒。
  “我們不也門不當、戶不對?”曹譯談談回應。
  葉云霜看著曹譯高挺的背影絕塵而去,美麗的臉上顯現一抹陰毒。她嫉妒任舒云可以獨享曹譯寬闊的肩与保護的愛,她恨曹譯不肯施舍一點溫柔給她。
  “是你們逼我的。”葉云霜決定將她的威脅付諸行動。
  云霜凄厲的笑聲,一直回蕩在曹譯的耳際,久久揮之不去。勾引、表白、歇斯底里,這不是向來高傲的她會有的行為,他不禁有些擔心,實在不能再殘忍表達些什么立場。
  曹譯的心很沉,他答應要給舒云一個交代的。可是他什么也無法給她,甚至還要委屈她,他不知道該怎么啟齒?
  坐在這家和舒云巧遇的咖啡館“虹鈴”,已經一個小時了,曹譯仍然沉默,想不出适當的開場白。
  “我們要這樣大眼瞪小眼到什么時候?”舒云終于忍不住,不耐煩地開了口。她討厭看到一臉陰郁的曹譯。
  “綿綿……”悶葫蘆總算出聲,卻只吐出兩個字,又沒了下文。
  “嗯?”她雙眉微挑,靜待下文。
  “云霜最近的精神狀況不大好,爸爸希望我別太逼她,給她一段時間調适。”曹譯艱難地把話說完。
  果然敏感的她又被刺傷了。
  “你爸爸不接受我?”這個意識令她無法承受。
  “不是這樣的,他只是希望不要讓云霜受到傷害……”他越急于解釋,便更加強舒云的想法。
  “你們到底是什么關系?所有人都急著保護她、怕她受傷,那我呢?我就不會受傷?”
  “綿綿,別這樣。你是個善良的女孩,不會跟她計較的,對不對?”善良?他在諷刺她不懂得体諒嗎?
  她不由得冷笑。“看來她在你們心中的重要性非比尋常,果真是貨真价實的媳婦与妻子。”
  “綿綿!”他害怕這樣陌生的她,更心痛她的不信任。
  “不是嗎?”她的聲音更冷了。
  面對她一次比一次尖銳的質疑,曹譯害怕他們的感情會在不斷地在怀疑、爭吵、解釋的循環模式中一點一滴減損。他不要這樣!抬頭看見就此靜穆地宛如一尊雕像的舒云,正無聲淌著淚,像枝帶雨的梨花,讓他的心全擰在一起。
  顧不得大庭廣眾旁人的目光,曹譯起身沖過去抱緊舒云。“我不要跟你吵架,不要……”深怕她消失似的,他將舒云箍得透不過气。這時的他早失卻了職業訓練的平穩,全然像一個孩子。
  舒云的心軟了,他是深愛她的,她知道。他的身上擔了太多包袱,壓得他透不過气,雖然他總是挺直背脊,好像很堅強,只有她明白,其實他脆弱得不堪一擊。
  她舍不得他。
  輕撫著他的頭,她放柔語气。“人家我嫉妒嘛,嫉妒你關怀別的女人。”
  曹譯用他的鼻子摩娑著她的鼻子,低喃著。“小傻瓜。”笑著躲開他的撫弄。“你這樣好像小狗喔!”
  “敢罵我是小狗,看我饒不饒你。”曹譯攻向舒云纖弱的腰肢。
  “別搔……”她格格輕笑。“我投降。”
  笑聲很快化解原先的冷凝,周遭的人不禁投以好奇又羡慕的眼光。
  葉云霜持續用電話騷扰舒云。
  “為什么不离開他?”
  “我為什么要离開他?”
  “原來擎天集團總裁的女儿甘愿淪為別人的情婦,哈,這可是大新聞呢!”
  情婦!多刺耳的名詞,舒云心一揪。
  “你不是他的妻子,我自然也不能稱之為他的情婦。葉小姐請認清楚自己的身分。”
  “身分?你也配跟我談身分?我們是雙方父母都認定的,你呢?什么都不是,還想跟我談身分!”
  舒云緊咬住下唇,极力控制自己不口出穢言,她真的是得寸進尺,自己實在沒必要一直接受她的精神折磨。
  “葉小姐,若沒有別的事,我想挂電話了。有什么話,請找曹譯談,我想他會給你很好的交代。若你想取得他的感情,也請自己去找他下手。若你還一直執意三不五時打個電話來,請別怪我告你騷扰。”
  葉云霜握著話筒的手緊箍,滲出點點血絲,她被激怒了,發出一聲冷笑,突然迸出一句話。“忘了告訴你,我怀孕了。”
  怀孕?舒云眼前一陣白,頭劇烈疼痛著,天啊!到底她還有哪些稀奇古怪的招數?
  “你說什么?”
  “哈,任小姐不會純洁到這种地步吧?你以為我跟譯在美國同居兩年,我們還是清白之身?就算在台灣,我們也沒斷過肌膚之親,只要我不避孕,怀孕是很正常的。”
  “你不要再說了!”舒云嘶吼著打斷她淫穢的話語。“我不會相信你的,我相信曹譯。”
  “面對現實吧!不然你以為我怎能以譯的妻子自居?你等著看好了,我現在怀有曹家的种,很快我就能以妻子的身分告你妨礙家庭。”
  冷靜,冷靜,千万要冷靜,舒云不停告訴自己。“你拿出證据再說,事實胜于雄辯,我想我們沒什么好說的。”
  “哼!你不在乎,我想任均毅可丟不起這個臉。他若知道他的寶貝女儿破坏別人的家庭,甘心淪為第三者,你想他會同意嗎?任家禁得起這樣的丑聞嗎?你等著看你老爸心髒病發吧!”
  電話卡的一聲,挂斷了!
  舒云心底生出一股涼意,八月的酷暑,她竟覺得冷。
  挂下電話,她直奔爹地書房門口,她必須确定爹地沒事,敲門的手,伴隨著急促的呼吸,劇烈地顫抖著。
  爹地正打著盹,全然不覺舒云的到來。舒云立在桌緣看著爹地,有多久沒認真打量過他了?為什么他的發白得這么快?每晚父親不都是精神奕奕地在處理他的公文嗎?為什么現在的他顯得如此疲憊?
  爸爸老了,這個認知令她的心一陣酸,莫名地只是想哭。
  也許悉悉卒卒的聲音終于惊動了老爸,任均毅睜開眼看著他的愛女。
  “怎么啦?眼睛紅紅的,受了什么委屈?來,告訴爸爸。”任均毅伸手召喚著她。
  舒云索性將頭埋在父親的膝間,跟他撤撒嬌。“爸爸最近身体好不好?”
  “唉!老嘍,越來越承受不住壓力,幸虧有你們這對寶貝儿女,從不用我操心。只等著看你們都覓得幸福歸屬,我就可以輕松了。”任均毅摸摸寶貝女儿的頭。
  “怎么?有沒有對哪家名門公子產生好感呀?”
  本來滿腔的話語梗在喉頭呼之欲出,卻在看到父親衰老的模樣与听到父親一席喟歎之后,全都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舒云只是搖著頭。
  “要多留意啊!給人家一些机會,我知道我的女儿行情很好。”
  “老王賣瓜,自賣自夸。”舒云將鼻頭一皺,佯裝開怀地跑了出去。
  跌回自己柔軟的大床,再也偽裝不住地痛哭失聲。感情的怀疑、擔心受怕的騷扰、任家的名譽……一切一切都是那么棘手。為什么連平凡的幸福都不可得?她答應曹譯要相信他的,只是為什么這么難?為什么她會這樣不安?她現在只想緊緊抱著曹譯,驅逐所有的不安感覺。
  仔細將自己裝扮過后,舒云來到曹譯的住處。一身黑色低胸的連身短裙,益發將她的膚色襯得雪白。長發挽了個松松的髻,渾身散發冶艷的气息,一反平常的清純模樣。
  打開門,乍見舒云的丰姿,曹譯簡直惊艷。但隨即察覺她似乎露得太多,想到路人垂涎的目光,他的眉頭不由得一擰。不假思索,先將她挽進來再說。
  舒云的臉色紅潤,霞飛入云。眼底有股媚態,流泄出的春光几乎要將曹譯淹沒。他說不上來,只覺得她很不一樣。
  “有酒嗎?”
  曹譯的眉又皺了。“小孩子學大人喝什么酒?”
  “一點點就好。”她走前,用手輕撫他的眉,撒嬌的聲音,柔得可擠出水。
  曹譯握住她的手,輕輕地吻著。舒云整個人靠在曹譯胸前,將曹譯緊緊地抱住。突如其來,曹譯的心一緊,他回以更熱切的擁抱,他擔心不緊緊抓住,舒云便會如泡沫般消失。
  “給我一點酒,哄我睡個好覺,好不好?”
  “小懶貓,才几點就想睡了?”他愛怜地捏捏她的鼻子。
  “你不想要我睡個好覺啊?”
  “好,都依你,先抱你到床上,再幫你倒一“咪咪”酒,可以吧?”
  他將舒云輕輕放到床上,轉身去倒酒。舒云瞪著天花板,心髒快速跳動的聲音,連自己都听得見。
  曹譯拿著酒杯走過來,他看著舒云,奇怪地摸摸她的額頭。“你沒發燒吧?臉怎么這樣紅?”
  “沒事。”
  “真的?”
  “真的。
  “好吧,把酒喝下去,赶快睡個覺。”
  “我要你喂我。”
  “怎么喂?”曹譯有點狐疑地望著她。
  “用嘴巴喂呀!”她存心耍賴。
  “你這小鬼!”
  曹譯沒辦法,只好將酒含在嘴里,俯身喂入她的嘴中。舒云乘勢將手鉤住他的頸不肯放,唇舌交戰,他也离不開這柔軟唇瓣的牽絆。
  舒云的手指,輕划過曹譯的背,燃起他全身的欲望之源。他的背隨著她的手指滑動而顫抖,停駐而僵直。
  “不行!”理智敲打著他,費了好大的勁,才能讓自己挪開她溫軟的怀抱。
  他尚未平复自己急促的喘息聲,舒云竟又靠了過來,在他耳旁輕輕呼著气。“我要給你。”
  曹譯的身体又僵了,他嚇得差點就要從床上跳起來。
  “你在說什么傻話?綿綿,告訴我,今天的你是怎么了?為什么這么詭异?你太反常了。”
  她不理會他的吃惊与嚴肅,仍舊在他耳旁,吐著更堅定的聲音。“我要給你,不是開玩笑,是認真的,想將自己完全交付給你。”
  舒云輕咬曹譯的耳垂,完全撩撥他的欲望。“抱緊我,不要离開我,曹譯,我很不安,我要你安定我的靈魂,求你。”
  舒云用她的舌、她的吻,挑逗曹譯每一根神經。
  他在她耳邊輕歎。“你會后悔的。”
  “我不后悔。”她堅定的語气像發誓。
  再也顧不得理智的聲音,整顆心滿溢著感動,他翻過身,吻遍他的愛。
  強烈撕扯的痛楚,使她的指甲籍人曹譯的肉里,他們抱得更緊了。她的眼角滲出了淚,因為愛,她甘心承受這撕裂全身的痛。唯有在這樣強烈的痛感中,才能讓她不安的心、漂泊的靈魂,下墜与穩住……
  曹譯由舒云緊掐的手指,感受她的痛。胸腔鼓漲著不舍与感動,他輕輕撫去她的淚,將她緊緊擁住,有种想將她揉進自己体內的欲望,讓他們可以融成一体,再也分不了彼此。
  “你把我抓得好緊。”趁著可以喘息的余地,舒云輕呼。
  曹譯不回答舒云的軟言細語,只是不停地在她耳邊低喃著。“我的綿綿,我的綿綿……”
  這樣的呼喚,令她全身酥麻,他用他的手指,撫遍她每一寸肌膚,所到之處都引起她的輕顫。
  剛剛的不适感消失了,舒云熱切回應著曹譯,使他們進入了前所未有的激情殿堂。
  清晨的曙光,洒在曹譯和舒云的臉上。曹澤雙眼盯著沉睡中的舒云,象被粘住似的,怎樣也舍不得把眼睛移開。
  舒云一睜開眼,便對著如此深邃的眸子,想起昨夜的纏綿,臉不由得一紅。
  曹譯极其愛怜地輕撫著她的臉,想撫去她的尷尬与不自在。慎重地替她穿上衣服,舒云羞怯地接受他這樣的溫柔。
  “一定餓坏你這個小家伙了,吃吃我做的早餐。”曹譯捏捏她的臉頰,下床往廚房的方向移動。
  “喂,你會?”舒云不敢相信地叫著。
  “試試不就知道了?”曹譯轉身比了個OK的手勢。
  濃濃的咖啡与烤面包香,令舒云不由得饑腸轆轆。和曹譯對坐在餐桌前,這樣的早晨充滿幸福。
  想起近日“梟”集團越來越明顯的坐大,曹譯的眉頭深鎖,他必須赶緊制止,以防“擎天”有任何危机出現。
  “你在‘擎天’應該握有股權吧?”曹譯盡量問得不著痕跡。
  沉浸在幸福的晨光里,舒云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
  “你把股票流放股市的通行代號是什么?”
  “JCB000.GAA,你問這千么?”
  “沒什么,有机會的話可以看你表現得如何而已。”
  曹譯傾身過來覆住舒云的唇,他不喜歡對她有一丁點儿的欺瞞,直接問她可以省一些時間,早點解決,他相信日后一定可以得到她的諒解。
  葉云霜滿臉憔悴地走過葉鵬飛的辦公室,看見父親,顧不得平日的理智与教養,哭著沖向前。“爸爸,你幫我拿主意啊,我不想失去曹譯。”
  葉鵬飛叼著根雪茄,眼睛散發銳利的光芒。“你這丫頭,我平日教你都教到哪去了?盡用一些笨方法,只會讓曹譯离你更遠。”
  抹干眼淚,她的眼睛有些發亮。“不然爸爸有更好的法子?”
  嘿,嘿,葉鵬飛于笑几聲。“你老爸可以坐上今天的位置不是憑空掉下來的,如果連曹譯這小伙子都制不住,豈不白混了?”
  “爸,我要他,但不許有人傷害他。”听到父親的口吻,使葉云霜不由得警戒起來。
  “傻丫頭,緊張個什么勁?還沒嫁人,胳臂就往外彎啦’!爸爸要留著他為我效命,當然不會毀了他。”
  “那就好!”她松了一口气。“爸爸你的方法是什么?”
  “你忘了老爸派給曹譯‘梟’集團的任務嗎?這是一條可以好好利用的線,用它來制造曹譯跟任大小姐的誤會。不能泄漏机密与身分是國家的規定,否則死罪一條,曹譯是百口莫辯的。等他們分開,你再以死要脅,我的義弟一定會運用父親的權威,而曹譯對你多少也會心軟,屆時你們會沒机會在一起嗎?”姜是老的辣,葉鵬飛的招數的确狠得多。
  雖然有些忐忑,但為了不失去曹譯,葉云霜決定掌握最后的机會,她定定看著父親。“我該怎么做?”
  “你就照著我的話,沉住气,一步一步來。”
  葉云霜攔住“擎天”出來的任舒云,這是她們第三次見面,沒有之前的盛气凌人,她的語气异常平和。“可以耽誤你几分鐘嗎?”
  “我們沒什么好說的,不管你說什么,我都不會相信你。”舒云已經答應自己要相信曹譯,她不想再讓葉云霜的言語動搖他的信念。
  “只要几分鐘,我說完話就走,听不听、信不信都在你。”她并未被激怒,說話仍舊誠懇。
  看舒云并未有任何反應,她自顧自地接口。“你不是不愿相信我跟曹譯的關系嗎?現在有一個方式可以證明,我考慮很久,還是決定告訴你。”
  雖然舒云背過身,但葉云霜相信她听得見。“曹譯接近你,是為了收購‘擎天’的股票,你自己回想看看他有沒有問過你關于這方面的事?”
  舒云的背倏地打直,她回過身吼道。“我不會相信的!”
  “我有進入他電腦的密碼,答案都在里面,要不要證明全憑你的自由意志。”葉云霜將記錄密碼的紙條塞在她的手上,轉身就要走。
  “等一等,為什么要告訴我?如果你們是串謀,你大可讓事情成真,你并不吃虧,為什么要告訴我?”
  葉云霜凄涼一笑。“我之前的确以為他變心,才這樣百般騷扰你。后來他才告訴我他的計划,照理說我應該開心才對,可是你知道女人的嫉妒心,我無法忍受他和你親密,盡管是有目的的接近也不行。讓你去證明,雖然會毀了他的計划,但至少也可以讓你相信我跟他的關系。”
  支撐住搖搖欲墜的身体,舒云昂起頭,她必須用极大的音量來加強自己的信念。“我不會相信你的—……”
  “反正密碼在你手上,要不要驗證隨你。”葉云霜揚長而去。
  “梟”集團想制造“擎天”股票散落市面的假象,扰亂股市的操作,曹譯決定先下手為強。他用舒云的代號,偽造擎天股票,以此為誘餌,讓“梟”集團大量收購假股,既可以造成他們資金失血,又可以追蹤他們下落。
  但這必須暗中進行,不能有絲毫風聲走漏,不然大魚就釣不成。
  只差最后一步便大功告成,舒云突然來訪,曹譯迅速切斷電腦電源。看著曹譯將桌上的手提電腦蓋起,舒云一言不發。
  “怎么啦?有心事?”用手抬起她的下巴,他瞅著她間。
  “沒有。”她垂下眼瞼,回答得有气無力。
  “你說謊,你的臉上明明寫著‘我不好’三個字。”
  “有嗎?”她下意識摸著自己的臉,又赶緊將話題引開。“我的身体不大舒服,陪我休息一下好不好?”
  “還好吧?”曹譯緊張地撫著她的頭。
  舒云將他的手拿下,嬌嗔地說:“我沒事,到底要不要陪我休息?”
  “小姐,遵命!”
  哄著她入眠,曹譯自個儿也睡去。舒云一直沒有真的睡著,她在心中不停地掙扎,到底要不要去驗證葉云霜的話?明知這是一個陷阱,她卻無法不讓自己跳下去。想到曹譯那日問她代號的事、想到曹譯會上電腦的樣子,想到葉云霜的話,這一切交織成一張密网,她無法克制自己不去探究,她無法堅定自己相信曹澤的心。
  側身看著曹譯的臉,确定他已熟睡,她躡手躡腳下床,小心翼翼打開電腦,她的手顫抖得厲害。她不停地安慰自己,沒有理由葉云霜會知道曹譯的密碼。每按一個數字,她的手心便沁出些許汗,終于顫顫巍巍地按完四個號碼,她雙眼緊緊閉著,不敢立刻著,心中默以祈禱電腦螢幕顯示密碼錯誤。
  當看到電腦螢幕顯示順利進入系統時,她的心涼了一半,腦中不斷問的只有為什么葉云霜會知道密碼,她的心被嫉妒點燃,燒灼得好痛、好痛。
  選擇确定進入時,她的心髒狂跳,答案即將揭曉,卻讓她只是想逃。螢幕上以她之名的擎天股票躍入眼帘,她好像沒有上麻藥,便被人狠狠捅一刀,刺痛的感覺,將全身血液凝結住,她只想立刻消失、昏倒、甚或是死去,那至少就不會痛了。
  根本不知道曹譯什么時候站在她身后,直到他的聲音冷冷從背后響起,舒云才發現。“你知不知道偷窺他人隱私是不對的行為?”
  在還沒看到這丑陋的真相前,她的确有偷窺的愧疚,而今這樣的話語只令她覺得可笑,他是最沒權力指責她這項行為的人。
  她發現最悲的情境反倒沒有淚,只令人想笑,但這笑比哭更痛一百倍。
  她冷冷狂笑。“是偽造比較卑鄙,還是偷窺比較卑鄙?若不做虧心事,何必怕人偷窺?”
  剛清醒的曹譯,根本就沒注意她在看什么?他只是不喜歡不被相信的感覺,听到她的話,他不由得瞥向電腦螢幕,畫面上正是他才制造好的假股票,他知道她誤會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是怎樣?你說呀?那是怎樣?”舒云整張臉逼向他。
  他怎么能說是任務呢?泄漏身分是絕不允許的,若解釋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又會打草惊蛇,他要怎么說?他緊摟住她。“你不相信我?”
  舒云狠狠將他推開。“相信?事實擺在眼前,你要我怎么相信?我不是三歲小孩,除非你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我現在沒法解釋,但事情絕不是你想的那樣,不然到時你看擎天會不會有損傷,時間會證明的。”
  “證明,證明什么?證明曹大畫家是用一個女人來撈錢,證明我的愚蠢。”舒云再度仰天狂笑,笑出了淚,她怀疑再笑下去,是不是可以把心里滴著的血笑出。
  “你不是視我的身份如蛇蝎嗎?原來只是假清高、假傲骨。”她的話咄咄逼人,她希望這樣的羞辱,能逼出他的解釋。
  但沒有,曹譯被激怒了,他不相信她是這樣看他。“你真的這樣想?如果你真的這樣想,我無話可說。”
  “沒錯!”她回答得毫不留情。
  “我不會讓你得逞的。”說完之后便奪門而出。
  曹譯跌坐在沙發上,覺得好像被狠狠抽了一鞭子,他最愛的人,竟然不相信他的人格。
  必須迅速解決這件事,才能證明他的清白。但舒云己發現,事情勢必不能照原訂計划進行,重新擬定需要時間,他到底該怎么做?
  舒云一邊奔跑,一邊扶淚,心中吶喊著。“曹譯,你追出來呀,對我解釋,不管你怎么說我都會相信,但就是不要讓我恨你。”
  只可惜她沒有等到曹譯……。
  不能泄漏自己的身分,但親人、妻子除外。曹譯從位置上跳起來,他決定先把舒云架上禮堂,一切的誤會就可化解。
  他沖向“擎天”,看到正要上季煒翔座車的任舒云。等了三天的舒云,早已經心力交瘁。她死心了,為躲避曹譯隨時可能的出現,她打電話請季煒翔來接她。
  曹譯伸手攔住她。“等一等,我有話跟你說。”
  舒云挑高眉。“說吧,我洗耳恭听。”
  曹譯凶狠地瞥向在車門邊等待的季煒翔。“這儿不方便,你先跟我走。”
  “有什么不方便的?如果你光明正大,哪里不可以說?”
  這個女人怎么那么固執呢?決定收起溫柔,不顧周遭的眼光,他緊緊圈住舒云,如此霸道与理所當然地用他的齒輕咬她的耳垂。“跟我走!”
  舒云气极了,她死命咬曹譯的肩膀一口,奮力掙脫他的怀抱。“你還是習慣霸道,你算准我會像以前一樣沒用?哼,你太小看我了。有什么話你直接講,不然我們沒什么好談的。”
  “我可以跟你解釋所有,只要你先跟我去公證。”曹譯不顧肩上的痛,正色說著。
  “哈!這我听過本世紀最大的笑話。”舒云笑得連眼淚都出來。“你不要逗我笑好不好?你真以為我這么好騙?跟你公證,好讓你名正言順吞下擎天產業?”
  曹澤整個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你要怎么樣才肯相信?”
  舒云勾起正擔心走到她身旁的季煒翔的手,無懼地迎視曹譯陰鷙的雙眸。“為了不任意怀疑你的用心,以至污辱到你人格起見,我想門當戶對的季先生,是我最好的選擇。”
  听到這番話,季煒翔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整個人飄飄然的,臉上不禁流露出一絲喜色,深情的望著舒云。
  曹譯的心似乎被重重一捶,忿怒的眼睛燃燒著,几乎要噴出火來,他沖向前拉開舒云勾著的手。“不准你碰到她!”
  季煒翔被曹譯出其不意的這樣一揮,一個不穩,往后踉蹌了一下,怒火上沖,當下便想要沖上前揍人,但被舒云給拉往。舒云將他推上車去,自個儿對著曹譯,儼然保護性的姿態,讓曹譯看了整顆心都快爆裂開。他抓起她的手,語气有難掩的激動。“告訴我你說得都是气話,你不是認真的。”
  甩開曹譯的手,她定眼看著他。“你給不給解釋?”
  曹譯頹喪地垂眼。“我不能。”
  她仰起頭,不讓在眼眶打轉的淚珠,不爭气的落下,心一橫,大有豁出一切的姿態。“好,從今天開始,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再不相干。”
  轉過身,她跑上李煒翔的車,猛地拉上車門。“我們走吧!”
  看著揚長而去的車影,曹譯憤怒地將手往牆上捶,發出一聲巨響,關節處滲出點點鮮血。后視鏡中的曹譯,已被越拋越遠,終于看不見。看不見了……舒云的心沒來由得一陣慌,眼淚無聲地淌下。
  心太痛了,以致完全無法從冒血的手上感受到絲毫痛楚。曹譯背抵著牆,絕望地慢慢滑下,蹲坐在地下,如一頭受傷的猛獸,發出喑啞孤獨的低吼。
  手机在此時響起,他死灰的心揚起一點星光,是舒云嗎?她回心轉意?
  “喂?”他的聲音止不住顫抖。
  “老大,是我。你還好吧?”阿駒問得小心,他難得听到曹譯失控的聲音。
  “嗯。”是阿駒!曹譯啞然失笑,讓自己恢复平靜。“什么事?”
  “云霜姐鬧自殺了,現在場面一團亂,曹爸要你盡快赶回來。”阿駒急促地報告著。
  “我知道了。”曹譯比初接電話的語气鎮定多了。“我馬上到。”
  一駛進家門,阿駒率先沖出來。
  “在頂樓!曹爸、葉SIR都在上面,她用刀抵著自己,准備服藥,不肯任何人靠近,不然她便要往下跳。”
  曹譯不禁冷笑,太假了!云霜啊,你的心机他不懂嗎?無論如何,他不會再接受威脅。
  他一言不發,直接上頂樓,阿駒緊跟在后。
  他終究還是來了!葉云霜看見那頎長的身影,眼底閃過一抹异彩。
  “你勸勸云霜,這孩子太傻了。”曹駿如獲救星似地看著曹譯,語气難掩焦慮与擔憂。
  葉鵬飛則顯得一臉慘敗,沉默地立在一旁。
  曹譯沒有任何表情地走向云霜,從腰際拔出一把槍丟在她面前,語气有說不出的森冷。“別用藥、用刀,太麻煩了,如果你真的有勇气在大家面前表演,就直接開槍吧。”
  完全沒料到曹譯會這樣做,大家惊愣得張大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尤其是葉鵬飛,臉上光影閃爍跳動著。最先回過神的是曹駿,他沖向前甩了曹譯一巴掌。
  “你瘋啦?”他气道,不敢望向義兄的臉,慚愧地無地自容。他气曹譯妄下賭注,若云霜真的開槍怎么辦?
  五根手印火辣辣的刺痛著曹譯的臉跟心,這是第二次,曹駿這樣對他。
  并不理會父親的咆哮与漠視傷口的痛,他回下身撿起槍。
  “很簡單,只要一扣扳机,往太陽穴一射,多痛快!”他故意作了個示范,將槍漂亮地在指上轉個圈,槍口對著葉云霜,遞向她。
  “你敢嗎?”
  云霜早已嚇得花容失色,只能不停的搖頭并向后退。她輸了,徹徹底底,孤注一擲,仍舊血本無歸。直到這一刻,她才完全死心。
  “沒有勇气就好好活著,活得像一個人。”曹譯將槍收回腰系,看都不再看她一眼,轉身便要离開。
  壓不住胸中涌上的怒火,不顧父親不斷使來制止的眼色,她對曹譯即將离去的背影大吼。“爸爸和我導的戲精彩吧?讓你變成覬覦心上人家業的負心漢,百口莫辯的滋味如何?沒想到你曹譯也有被人設計的一天!”
  曹譯背脊一僵,是呀,他早該想到的,沒接到葉鵬飛委派的任務,沒有葉云霜透露的密碼,舒云怎么可能會誤會?只是事情來得大突然,他又被舒云气得沖昏頭,才沒細想。算他們狠,原來對云霜殘存的一絲情意,而今蕩然無存。盡管憤怒難當,卻也絕不順她的意,讓她落井下石。
  很快恢复鎮定,他讓過身笑看葉云霜。“你以為我不知道嗎?除了你們父女這對好搭檔,一個出招,一個執行,還有誰會這樣做?不過若你以為我會呆呆任你們宰割,那你就太小看我了。”
  “大哥你……為什么?”曹駿完全震愣住,不可置信地望著葉鵬飛。他簡直無法接受,向來視為生死之交的義兄,竟會這樣陷害他的儿子。執著二十几年的情誼慘遭背叛,這打擊太殘酷了!
  事到如今,戲不可能再演下去。葉鵬飛倒也沒有一絲慌亂与愧疚,更顯他的冷血。不著義弟受傷的眼睛,而是對著云霜,用异常平和卻又令人發寒的語气說:“你這丫頭總是太沖動,成不了气候。”
  葉云霜這時才發現自己為逞一時口快,闖了大禍,只可惜吐出的話吞不回去,現在再怎么后悔也來不及了。對云霜說完之后,他又轉向曹譯,他可是一點也不擔心,他有制他的法寶。
  “曹譯,不會忘了你該遵行的守則吧?沒有解約之前,泄漏身分或是拒絕執行任務,都會讓你和你的父親在牢中度過后半生。可別一時沖動,葬送你們父子的前程。”
  既然留不住曹譯為他終生效命,至少可以控制他到曹駿五年后的退休日,也算差強人意。曹駿快承受不住了,這就是他認了大半輩子的大哥?何其可笑!
  曹譯不怒反笑。“好個局長大人,果然是個不折不扣的老狐狸,不過,”他收起笑容,語气突然變得嚴峻。“您忘了后生可畏這句話!我不會讓我的父親坐牢,可我也不愿幫你立功升官,你以為我無路可走了嗎?如果我記得沒錯,條約中有一條,只要肯到敵國做臥底,竊取机密到手,事成之后,合約自動解除。非但可以化暗為明,還可以追加在暗時的功等。你這位置坐得夠久了,等著換人坐坐看吧!”
  葉鵬飛老神在在的神色,終于興起波瀾,他沒料到曹譯會走這一步險招。“你想玩命?”
  曹譯搖頭。“不,我的命不是用來玩的。”
  一旁的葉云霜不禁為曹譯捏把冷汗,緊張地開口。“你別做傻事……”
  他恍若未聞。“我會在近期內完成‘梟’集團的任務,之后請下命令給我,局長不能阻礙我報效國家吧?”
  曹駿想到自己對儿子的种种嚴苛,愧疚得無地自容,他顫著聲說:“都是爸爸害你的,爸爸對不起你……”
  這次的事件中,曹駿所受的打擊并不比曹譯小。曹譯看著父親臉上滿對儿子的愧疚与遭背叛的痛苦,极為不忍,他早就原諒了父親。
  抓起父親顫抖的雙手,曹譯說得溫和且堅定。“你盡忠職守一輩子,沒辦法清清白白退休也就罷了,怎么還能背黑名?你放心,我一定要讓你光榮下台,拿回你應得的。”g曹駿激動地回握住儿子,一股親情的暖流在他們之間回蕩,曾有的間隙与鴻溝,無形地消逝。“你瘋啦?你知不知道到敵國做間諜等同于送命?我宁肯去坐牢,也不要你去送命!”
  “我不會送命,你要相信你儿子從不失手的紀錄。”他有絕對的自信可以達成,不僅是為了父親,還有舒云,因為強烈的愛,他會更堅強。
  阿駒追著曹譯出來,剛剛的場面,沒有他置喙的余地,現在終于可以一吐為快。“老大,你真的決定這樣做?”
  曹譯緩緩吐著煙霧,斜覷著阿駒。“不然你要我繼續替那老狐狸賣命?
  然后寄望五年后舒云肯听我解釋?”他搖著頭。“不,我不會。我要在最短的時間內爭取最大的效益。”
  “那你總還是可以找舒云小姐吧?”
  “我不會去找她,在我還沒完成之前,我會徹底從她生活消失。見到她,要嘛忍著不說,只會越描起黑;要嘛沖動說出,功虧一簣。老狐狸算准這點,我不能讓他稱心如意。況且,”曹譯頓了頓,眼睛眯了起來。“舒云的話點醒了我還有一件事要做,我會以一個配得上她家世的身分出現在她面前,‘攀龍附鳳’這個詞,對我是莫大的羞辱。”
  “我想舒云小姐說得只不過是气話……”
  曹譯揮手阻斷他。“雖然是气話,但也是事實。我無法容許在她心中有哪一個男人具備超越我的优勢,我們都必須是彼此心中獨一無二的。”
  阿駒不禁咋舌,男人的嫉妒心可還真惊人。
  再次出現,他要舒云沒有一丁點儿怀疑与不信任,絕對真誠的愛。他將煙蒂踩熄,暗自發著誓。

  ------------------
  晉江文學城 掃校
后一頁
前一頁
回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