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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節


  “這是所謂的雛鳥情結。”
  宣儒正在崇陽宮的花園內,坐在奴婢安置好的椅子上,閒适的品著香茗、啃著瓜子,緩緩的發表自己的看法;兩眼忙看著前頭激烈的對打。
  較量的兩人正是敖罕与宣奕。
  “什么意思?”宣奕正与敖罕斗得難分難舍,口中還問。
  “就是呀——”宣儒一臉饒富興味,笑意盈盈的模樣,“月儿就是一只幼雛,而你,成為她的母鳥啦!”
  “胡扯!”
  宣奕瞄著宣儒,他的臉上分明寫著兩個字:欠揍。
  雙方交手了三十招下來,依然未分出胜負,宣奕血气方剛、愈戰愈勇,根本不想就此罷手。
  “敖罕,再來。”他脫去外衣,袒露出結實的上半身,古銅色的肌膚,在烈陽的照射下汗水淋漓,形成一股讓人無法逼視的景象。
  宣儒拍手大叫:“好呀!好呀!再來。”
  他最愛晌午過后來崇陽宮“看戲”了,要不,一大清早也行。
  “六弟呀!你可不能說我胡扯,你想想看,月儿以前生活在山林里,要不是你帶她离開了那個鬼地方,相信她此刻一定還在那儿;而她一离開那里,就好比是一只破了殼的幼雛,你呀!就是她第一眼看見的人,不是有句話是這么說的:幼鳥會把第一眼看到的東西當成母親。我想,月儿就是這樣的一個情——”
  “閉嘴!”宣奕倏地火速折回來,一把抓起宣儒的衣領子往上提,大吼著:“四哥,我求求你,不要再說了。”
  最近,月儿的事已讓他煩躁得快受不了。
  “你這樣抓著我,口气這么凶的說求我,實在不太有說服力耶!”宣儒啞然失笑。這個宣奕呀!向來冷靜深沉,但只要一扯上月儿的事就會失常,真是好玩呀!
  宣奕深深吸足一大口气,“對不起。”這才松了手。
  “好說、好說。”
  宣儒笑著,徐徐的整理自己的衣袍;直到弄整齊了,這才露出一抹优雅的笑容,恢复他一貫的風范。
  這時,皇上身邊的陳公公來報。
  “四阿哥吉祥、六阿哥吉祥。皇上有請兩位阿哥到御書房一趟。”
  而此時的月儿,正在拱月樓內念書呢!
  “格格,咱們今儿個就來學一首詩,好不好?”張玉書笑意盈盈的道。
  月儿連忙點了點頭,心卻不在這儿。
  “好!這一首呢!是唐朝的李端作的一首詩,是首五言絕句,非常的好,你仔細听了。鳴箏金栗柱,素手玉房前,欲得周郎顧,時時誤拂弦……”
  月儿的神魂早飄了出去,張師傅吟的詩句只是由她耳邊溜過。
  張玉書是奉了皇上的旨意,來教襲月格格念書的,至一年前,她遷入這儿開始,每三天張玉書必來上次課。張玉書覺得襲月格格的資質好,最簡單的三字經教了大半年她便背得倒背如流,四書五經近來也學得不錯,所以這些天來,張玉書便挑一些較淺顯易懂的詩來教,希望襲月格格也學會作詩。
  而月儿則是“听話”的學寫字、念書,她就像一張空白的紙張,不斷的吸收新東西,她的聰穎,博得所有人的贊賞,但她卻沒有善用這項天賦,這是張玉書覺得最可惜的地方,像此刻,襲月格格又在發愣了。
  “格格……”
  月儿輕抿著下唇,一副委屈的小媳婦儿樣,明眸皓齒,大眼水汪汪的,讓人看了,就不忍心對她生气。
  “格格、格格。”張玉書极有耐心的再喚了兩聲。
  “啊……”這一喚,就把月儿給喚回來了。她瞪大眼,看到溫柔和藹的張玉書,不由得渾身充滿愧疚感。“對不起……張師傅,我……”
  “沒關系,臣不會介意的,只是格格方才听到了多少,默念一遍可好?”
  “這……”月儿覺得更對不住他了,拼命搜尋著,“嗯……鳴箏金栗柱……素手……玉房前,欲得周……郎顧,時……時,呃,對不起,最后一句我忘了!”
  張玉書訝异于襲月格格過人的記憶力,很少有人會听過一次便記得這般牢的,更何況,是在不專心的情況下。
  “時時誤拂弦。”
  “喔!時時誤拂弦。”月儿露出甜美的笑容來。
  “是!這首鳴箏,其中詩意其妙處就在于詩人通過細致的觀察,將彈箏女子的微妙心情,一种邀寵之情在末兩句點出,十分的傳神。”
  月儿眼中卻有了困惑之色。
  “格格可是听不明白微臣的解釋?”張玉書問。
  “明白,只是覺得奇怪。”
  “有何奇怪?”
  “欲得周郎顧,時時誤拂弦。”月儿皺起眉。“既然詩中的女子要周郎注意她,她去找他不就行了,干嘛故意彈錯琴來表示,這樣豈不是會讓別人以為她的琴藝不精,卻又要賣弄,反而惹來笑柄呢?”
  月儿的坦言不諱,換來張玉書的哈哈大笑。
  “格格,這表示她的用心不在于獻藝尋知音,而在其他。有詩人言:曲有誤,周郎顧呀。這就是身為女子的矜持呀!”
  又是矜持,意思豈不是和男女有別有异曲同工之妙。
  月儿還是不喜歡,嘀咕道:“要是我是那個周郎呀!絕不理她。張師傅,月儿不喜歡這首,換學別的。”
  “好,換別的。”張玉書冥思了一會,道:“就這首吧!這首是李白的春思。也是五言。燕草如碧絲,秦柔低綠枝,當君怀歸日,是妾斷腸時,春風不相識,何事入羅幃。詩中的意思,就是描寫丈夫遠戍燕地,妻子留居秦中,對著春天景物思念良人,想像良人也正在想家。”
  月儿听著,歎了口气——那個妻子跟她一樣!她也好想、好想宣奕呀!
  可是,最近宣奕變得好凶,好像很討厭她似的。月儿不明白,自己是不是做錯什么事了,才惹得宣奕嫌惡?
  “張師傅,月儿是不是……很討人厭?”她仰起臉,語气傻傻的問著。
  “這怎么會呢?格格,你是臣教過最聰明的學生了。”
  “真的?”月儿狐疑的看著張玉書。“張師傅不是說好听話來騙月儿的吧?”
  “臣不敢。”
  月儿點了點頭,算是相信了。但她還是想不透徹,為什么宣奕會突然變得……這么奇怪?
  兩人之間像是有了距离、隔閡,雖然她依舊喜歡膩在他身邊,待在有他的味道的空間里;而他,卻一步一步的將她推開,就像努力在實踐“男女有別”這句話一樣。
  所以,她討厭這句話!
  一會儿,珍珠泡了桂花茶進來。
  “格格,張大人,奴婢泡了桂花茶,天气熱,這茶喝下去,可以消暑解渴。”
  張玉書正渴,馬上飲下一杯。“這茶真好。那么,格格,我們就來复習剛才學的那兩首新詩。皇上交代過,午后你得過去御書房一趟,讓皇上看看你最近學了哪些詩。”
  月儿恍若未聞,只是愣愣的看著窗外。
  初夏,蟬聲四起,天气正熱著呢!
   
         ☆        ☆        ☆
   
  “皇阿瑪吉祥。”
  宣儒、宣奕一同跪下請安。
  “起來吧!”
  宣儒、宣奕一同站起,這才瞧見御書房內不只皇上一人,尚有大阿哥宣倫,以及宗人府宗令楊涵在。
  宣倫、宣儒、宣奕三兄弟面面相覷,不明白皇阿瑪叫他們三人一同前來有何要事吩咐。
  此時,楊涵一見三位阿哥全都來了,便退到后面,將御書房的門鎖上。
  三人一見,皆一惊。
  宣奕心直口快問道:“皇阿瑪,這是做什么?”
  “宣倫、宣儒、宣奕,你們別慌。”皇上笑道:“皇阿瑪是有私事囑咐,要你們私下下江南去辦,不希望有人听到這一次的秘密行動,這才要楊涵去將門鎖上。”
  “皇阿瑪請吩咐,儿臣照辦便是。”大阿哥宣倫誠心道。
  “江南好,風光好。”宣儒微微一笑。“不知皇阿瑪有何重要之事要儿臣三人去辦?”
  宣奕覺得奇怪,什么重要的事,會需要到三位阿哥一起出手?這事太奇怪了,其中一定大有文章。
  “那皇阿瑪就直說了。你們都知道月儿是已逝的和碩親王的女儿,所以,朕將她接回宮中住,封了她襲月格格,但你們一定不清楚月儿還有一個雙胞胎姊姊流落民間吧?”
  “莫非,皇阿瑪要我們去找回這位流落在民間的格格?”大阿哥宣倫道。
  “沒錯,宣倫猜得對。朕正是要你們去辦這件事。”
  “這事可難了,事隔十六年要如何去尋找,除非……這位格格和月儿一樣有胎記。”弘儒想得簡單。
  “确實有。有一個太陽的胎記,名叫麝日。”
  “這簡單。”宣儒得意的將折扇反手一拍,“只要讓可疑的姑娘將衣服脫下來,讓我們瞧瞧便行了。”
  “只怕到時候,自詡風流瀟洒的四阿哥,要帶數不清的妻妾回宮了。”宣奕毫不留情的潑他一桶冷水。
  “呵!”折扇改拍到頭上,宣儒連忙搖頭:“餿主意。”
  “這咱們大清國地大、領土眾多,皇阿瑪為何要指定我和四弟、六弟下江南尋找呢?”宣倫冷靜,一語便道破事情的關鍵核心。
  “宣倫問得好,其實早在許多年前,朕便私底下要楊涵去秘密察訪這對雙生姊妹的下落,但查了多年一直沒有消息,直到六年前,宣奕意外的抓回襲月,這才找回了一個。”
  “臣辦事不力,還請皇上恕罪。”楊涵歉然道。
  “這不是賢卿的錯。”皇上噥道:“找回了襲月之后,這几年來,朕要楊涵私下秘密搜山,但都沒有消息,看來,麝日格格并沒有流落到樹林中。”
  “就算沒有流落林中,但麝日极有可能早死了。”宣儒搖頭。
  照這情況看來,要他們下江南找人,無疑大海撈針,難羅!
  “麝日格格是极有可能早夭了,但,根据臣多年來的調查,卻發現一個線索。”楊涵上前稟奏。
  “是什么樣的線索?”宣奕興致勃勃,好奇不已。
  “當年和碩親王玄顫被誣陷一案,當時牽涉案中的皇太后、皇后早已仙逝,殺手早已被問斬;而和碩親王夫婦自縊時,親王府被一場大火吞噬,所有的奴仆逃的逃、死的死,唯一一個最重要的人證,也就是福晉的奶娘——年嬤嬤,据說,有人看到年嬤嬤抱著嬰儿坐上一輛馬車,從此便音訊全無。”
  “這么說,楊大人得到消息指出……這位年嬤嬤在江南出現羅?”
  “不是。”楊涵斬釘截鐵的說。
  “不是?那為何要我們下江南尋找?”
  楊涵看了皇上一眼,皇上擺擺手道:“說吧!”
  “是。最近云居山和九華山一帶馬賊猖狂,危及到不少商旅的安全,不僅官府無法擺平,這一年來,更出現一名夜盜,他專門找有錢有勢的公子哥儿下手,讓許多人都待不下去,卻又拿這夜盜沒有辦法。”
  “我不明白,難道這夜盜和麝日有什么關聯?”宣倫問道,也問出了宣奕心中的疑惑。
  “沒錯,江南首富林員外的手下和這夜盜交手時,曾扯下他的袖衫,瞧見右手肘處有一似太陽的胎記。”
  “喔——”宣儒舉一反三,道:“原來皇阿瑪是無意間听見這件事,于是怀疑這夜盜是女扮男裝,更可能是失蹤的麝日格格。”
  皇上笑了。“沒錯。現在你們三兄弟愿不愿意下江南一趟,替皇阿瑪證實這件事的真偽?”
  宣倫、宣儒、宣奕三兄弟极有默契的對望一眼,笑了。
  “儿臣愿意。”三人同聲回答。
  “好!這才是朕的好儿子們。皇阿瑪都已經安排好了,楊涵會喬裝成管事,帶几名武將同你們隨行,負責幫助你們。你們微服出巡,万事都得小心,千万別泄漏了阿哥的身分,知道嗎?”皇上叮嚀著,轉而望向楊涵,道:“楊涵,朕將三個最得意的儿子交到你手上,你可要幫朕好好看著呀!”
  “是!臣定不負皇上所托。”楊涵作揖保證道。“保證三位阿哥回來后,還是原來的模樣,絕不會讓他們少掉任何一根頭發。”
  “有你在,朕就放心了。”
  皇上得意的笑了,心底暗忖:玉書不愧是玉書,提了一個這么好的計策,要三位阿哥去辦這件事,私底下還有另一層用意——那就是藉著這件事來考驗三位阿哥的能耐,看誰才是太子之位的最佳人選。
  接著,皇上和楊涵商討出發之日。
  宣奕卻歎口气,腦海中浮現月儿委屈的模樣來。
  今儿個早上,他是不是對她太凶了?不知她腳上的傷好點了沒?
  宣奕鎖眉凝思的模樣,全入了宣儒的眼里,嘴角立刻浮現一抹耐人尋味的笑容。
  “皇阿瑪,儿臣有一個計划……”
   
         ☆        ☆        ☆
   
  宣奕簡直快气死了!
  這個四阿哥宣儒簡直是生來跟他作對的!不看他天天上演怒發沖冠的閻羅樣,他就不痛快。
  這人——簡直就是找打。
  “哎呀呀!別气嘛!咱們好不容易出宮來,應該要開心一點,這樣日子才過得愉快,來,笑一個。”
  宣儒策馬和宣奕并轡,露出他那絕世無雙的大笑臉來。他胯下的那匹白馬,同他一樣甩甩毛發,顯示出主子和馬儿一樣俊美無儔!相對的,宣奕那張臉可就差得多了,臭的程度,就像他騎的那匹馬儿一樣的黑。
  “少惡心了。”他聲音喑啞,火焰可以嗆死人。“你、离、我、遠、點!”
  瞧他那口气,恨不得要殺人似的,識時務者為俊杰,宣儒乖乖的勒馬退到后邊去,他可不想英年早逝。
  像他這种美男子若死了,豈不是一件非常不幸的事嗎?
  “怪了,六弟為何這般不開心?”
  宣倫身為長子,他的母親是已逝世多年的仁孝皇后,自小便被嚴格教導,二十一年來鮮少与兄弟姊妹有接触,感情自然淡得多了。
  “噓!大哥,你小聲一點,不要教他听見了。我們三人之中,就屬宣奕的脾气最大,誰要是惹了他不快,小心!他就像頭發了瘋的狼般,反噬你一口。”宣儒以极大聲的音量“低語”著。
  嘿!他就偏要惹怒他。
  “我不明白,這話是什么意思?”宣倫听不明白,這四弟講話總像是在打啞謎一般,話中老是留一個尾巴讓人家去猜。
  宣儒用眼瞄了瞄后邊的轎子。轎子里坐的人,正是跟他們一起來的襲月格格,轎子兩旁的奴婢正是珍珠和寶玉。
  “因為月儿?”宣倫更不明白了,他搖了搖頭。“這月儿不是由六弟一手教導的嗎?怎會因為她而發脾气,此事沒有道理呀!”
  宣儒訕訕一笑。“是呀!咱們這六弟脾气古怪得很。想當年,緊緊抱住月儿,大聲嚷嚷‘我不放你走,你是我的’之類的話的人,不知是誰喲!才短短几年光景,翻臉比翻書還快,這會儿就嫌月儿礙眼了。”
  前頭的宣奕听了,刺耳得很,火大的回頭瞪了宣儒一眼。
  宣儒卻揮著扇,笑臉迎向他,存心和他杠上;偏偏宣奕生气卻無計可施。
  那天在御書房內,宣儒提出的計划就是——帶著月儿隨行。
  “因為我們要尋找的是麝日格格,襲月格格与麝日格格即是雙生姊妹,長相一定有相似之處,有月儿和我們同行,真遇上了,好比對比對辨別真假,不是嗎?再說,月儿長期在宮中生活,從來沒有看過宮外的人事物,這也是一個很好的學習机會!”
  就這樣,宣儒鼓動他那三寸不爛之舌,勸服了皇阿瑪,讓月儿也成為了這次微服出巡的一分子。
  宣奕原本打算,趁這次下江南和月儿分開一陣子,月儿就會改掉沒有他(味道)睡不著的情況,他正慶幸著,沒想到,宣儒三言兩語,又將月儿弄到他身邊來了!
  他敢肯定,宣儒是決心不讓他有好日子過才會出這种餿主意、爛主意。
  “可惡!”他低咒了聲,握緊韁繩的拳頭,握得喀吱喀吱響。
  宣儒又在后邊叫了:“哎呀呀!月儿妹妹,這三天來怎么一天比一天憔悴?我想,一定是某人天天不給美麗的月儿好臉色看,唉!都是一天凶她二十回的笨蛋害的。”
  叫他怎能不生气呢?宣奕气得恨不得抽了他的筋、剝他的皮、喝他的血、吃他的骨、啃他的肉,再把他那顆笨腦袋拿來熬湯。
  “唉!我看到那個‘笨蛋’在生气了,頭頂還在冒著煙呢!好恐怖喲!”
  宣奕四周響起辟哩啪啦的聲音,他的憤怒已燃至最高點。
  “死宣儒,你在胡說些什么?”他回頭大吼。
  “六弟干嘛這么生气呢?我方才說的人不一定是你呀!你干嘛這么急著招認呢?”宣儒赶緊佯裝不解。“還有,長幼有序,尊重兄長你懂不懂?我比你早四年打娘胎蹦出來,你就得乖乖叫我一聲四哥。來,叫一聲來听听,才不會讓人家說你沒家教。”宣儒得意洋洋的笑著,睨了一眼大街上人來人往的人潮,暗示他不要丟了臉。
  “你……”
  “快叫一聲四哥,四哥就不和你計較。”
  這么惡心的話,他才說不出口!宣奕气紅了一張臉。畢竟他才十八,年紀輕、性子急躁,當然斗不過心思狡猾如狐的宣儒。
  “快叫呀!”
  “四……四哥。”宣奕惡狠狠的低嚷著,要不是此刻在大街上,他老早就一拳揮過去了!
  “乖,這才是我的好弟弟。”
  宣儒討了便宜還賣乖,忘形的策馬上前輕攬宣奕的肩拍著,沒想到,宣奕反手一記,手肘撞向他腹間,疼得他悶聲低呼。
  “你……使陰!”
  “彼此,彼此。”宣奕“嘿嘿”冷笑兩聲,便策馬向行。
  “你——”
  宣儒原本想追上前,卻被隨后跟上的宣倫喚住。
  “四弟,你別再無聊,尋六弟開心了。”
  “呵呵!”宣儒干笑兩聲,揮著扇子,又恢复那儒雅的俊公子模樣,“大哥,你沒瞧見六弟的表情嗎?逗他……很好玩的呢。”
  宣倫搖頭歎气,真拿這家伙沒轍。
  這時,探在前頭的楊涵折回稟報。
  “大少爺、四少爺,天色已晚,我們不妨就在前頭的醉月軒休息吧!”
  “好。有勞楊管事打點一切。”宣倫道,一股穩重、屬于王者的气勢,自然而然散發。
  “是!”
  半個時辰后,他們便在醉月軒住宿一晚。用晚膳時,宣倫共點了六菜一湯,而只要每上一道菜,宣奕一定會舀一匙的菜放在月儿碗里。
  “多吃魚好,魚肉嫩,養顏美容。”宣奕哼著,意有所指。“快吃!免得有人說我刻薄你。”
  月儿感動得要死,根本不管宣奕這舉動的背后動机為何?只是拼命的吃著碗中的食物。
  “格……小姐,吃慢點,別噎著了…”珍珠忙著伺候月儿;寶玉則在一旁忙著剝蝦殼。
  月儿只是笑,不知道宣奕這舉動賭气的成分大,直到上了第四道菜,她碗里的菜疊得像小山一般高時,她就開始笑不出來了。
  她輕皺著眉,肚子已漲得難受。
  “快吃!”宣奕還是一個勁儿的催她吃。
  月儿委屈得快哭出來了,她不明白宣奕為什么一直叫她吃、吃、吃。
  “別吃了、別吃了。”宣儒忙著幫月儿解圍,將那碗飯推到一旁去。“吃太多,到時變胖了也不好看,休息一會儿,等會吃甜湯吧!”
  宣儒一向就對月儿极好,月儿感激地沖著他甜甜一笑,卻讓宣奕眼角瞄到,心里老大不舒服。
  “哼哼,飯吃不下,甜湯倒喝得下?”宣奕又冷笑兩聲,話中嘲諷的意思顯而易見。
  月儿的心被他的話狠狠揪著,連忙又將飯碗拿回來。
  “月儿,別吃了。”
  “沒關系,我……”她悄悄瞄了一眼宣奕那像糞坑的臭臉。“我吃得下。”
  于是,她囫圇吞棗似的硬塞了口下肚,卻直想吐出來,但她強忍著,只見她淚眼汪汪。
  宣倫、宣儒、楊涵個個看了不忍。
  “別吃了。”宣儒看了就有气,喚來店小二撤走了月儿的飯菜。“六弟,何必逼著月儿猛吃呢?瞧她吃成那樣,再美好的食物也變難吃了。”
  “是呀!”
  “六弟,你就別再逼月儿了!”宣倫才開口了。
  “什么話!”宣奕鼻孔朝上重重的哼口气。“大哥、四哥、楊管事,你們哪一只眼睛看到我硬逼著她吃東西了?我是將飯菜硬塞到她口中?還是拿刀架在她脖子上逼她了?”
  “你——”宣儒指著他鼻子大罵,“你自己說話的語气明明就是這個意思,還敢否認?”
  “我才沒有,你少在我頭上亂安罪名。”宣奕死不承認。
  “你——”
  “好了,別吵了。”宣倫不愧是大阿哥,連忙搬出兄長架式來喝止這兩個弟弟。
  宣儒和宣奕對望一眼,重重的哼了一聲,同時轉過頭去。
  宣倫看得簡直頭疼极了,這兩人一個十八、一個二十二了,卻還像小孩子般斗嘴,真是長不大!
  他看著臉色蒼白的月儿,嘴角挂著和藹的笑容。“累了,就先回客房去歇著。珍珠、寶玉,還不快扶小姐回房。”
  “是,大少爺。”珍珠和寶玉連忙扶著月儿离開這戰區。
  臨走前,月儿一直望著宣奕,但他仍是气呼呼的,連瞧都不瞧她一眼,月儿難過极了。
  她不明白,為何這一年多來,宣奕老是在生她的气?
  宣倫也不想理這兩個幼稚長不大的孩子,問向楊涵:“楊管事,我們什么時候抵達杭州?”
  “大約還有半個月的路程。”
  “到了那儿,住的地方可安排好了?”
  “放心,我早已打點好了,到時,我們就投宿在我義弟家中,在靠近云居山腳旁的杏花村,咱們辦起事來也方便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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