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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節


  “昨天的刺客抓到了沒?”
  “還沒!不過要是被逮著了,肯定是要砍頭的。”
  “啊……為什么?”
  “為什么?福晉讓這刺客一嚇,整個人從二樓跌下來,到現在還沒醒,徐太醫看了還直搖頭呢!”
  “原來是這樣啊……”
  眾人議論紛紛。
  房內的一聲娃儿早已睜開了眼,外頭的流言一字不漏的傳進她耳中,她木然的看著床頂,腦中一片空白。
  房門吱的被推開了,小蓉端著一盆水走進來。
  “格格,你醒啦?”
  娃儿坐起身,一臉茫然的看著小蓉。
  “我怎么會在這里?”她問。她不是應該在小閣樓嗎?那阿哀呢?
  “格格,你是不是睡糊涂啦?”小蓉掩著嘴笑,順手擰了一條毛巾。“這是你的閨房,你當然在這儿羅!”
  娃儿揮開小蓉遞來的毛巾,神情惶恐的抓住小蓉的兩只臂膀。“昨儿個……有刺客?”
  “是啊,哎喲!對不起,一定是小蓉剛才講話太大聲,把格格吵醒了!”
  “那……刺客抓到了嗎?”娃儿的一顆心懸得高高的。
  “沒有呀!”小蓉被問的莫名其妙的。“不過,也絕對逃不了的,王爺已經派重兵去追了,諒那名刺客也逃不了。”娃儿臉色瞬間刷白。
  是傅炎!一定是他將她打暈了送回房間來,難怪她昨儿個只覺頸肩一疼,就再也沒有任何知覺了。不行!她要去找他,她要知道阿哀現在的下落!
  一思及此,娃儿連忙起身要走向門外,卻覺得一陣頭重腳輕,整個人軟趴趴的,差點跌落地上,幸好手腳机靈的小蓉一把抱住了她。
  “哎呀!格格,你要做什么?”她哇哇嚷著,將主子扶回床上坐好。
  “我……”她覺得渾身使不出力。“不行!我要去找炎貝勒,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問他。”
  “哎呀!格格,你是不是病了?瞧你,臉色好蒼白呀!”
  “不!我沒事。”她的气息有些喘促。“小蓉,你別擋著我,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找他。”
  “好、好、好。”小蓉只好依了主子。“不過,格格,你要去找炎貝勒,至少也要梳梳頭、換件衣裳才好呀!”
  万分著急的娃儿根本無心妝扮,草草抹了點胭脂,換了一件翠綠色旗袍便往外沖去。
  小蓉從頭到尾都搞不清楚王子究竟在急些什么,但她仍緊跟在主子身后,以免她出事。
  由于傅炎是以客人的身份居住在北苑的浮世居里,要從她居住的西苑跑到北苑,必須耗費一些時間,所以,當娃儿奔到浮世居時,已是气喘吁吁。
  “娃儿?”傅炎早已明白她一早醒來便會跑來找他,但他万万想不到會這么快。
  娃儿一鼓作气的沖到他面前,揪住他的衣襟,喊道:“你快告訴我——”
  “噓!”傅炎以眼神暗示她噤聲,轉向守在門邊的小蓉,吩咐道:“你先下去吧!我和格格有事要談。”
  “是!奴婢告退。”
  待小蓉退下后,傅炎先扶著娃儿坐下,再去把門窗關好,這才挨坐在娃儿身旁,体貼的倒了一杯水給她。
  “你看你,這么气急敗坏的,是想把昨天的事告訴所有的人是不是?”他的口气雖是責備,卻又帶著寵溺。“先把這杯茶喝了,我再告訴你。”
  娃儿雙手握著溫熱的茶,心里卻直發寒。
  “不!你先告訴我,阿哀呢?她現在在哪里?”娃儿冷得渾身發抖。
  “娃儿!你是不是不舒服?”傅炎伸手探向她的額頭。
  “不要——”娃儿揮開他的大掌,“不要管我,我只要知道阿哀現在……在哪里?”她急得落淚,一副我見猶怜的模樣。
  “你這副模樣又能顧得了誰?”傅炎強硬的將大掌覆在她額上,悚然一惊,“老天,你在發燒!”
  娃儿搖搖頭,只覺得整個人昏沉沉的。
  “不行!你得回房歇著,我去請太醫來看你。”他的語气不容置喙。
  “不要!”她執拗著,一著急,頭更痛了。“你一直顧左右而言他,不肯告訴我真話,是不是阿哀出事了?啊……”
  她突然皺緊眉頭,兩只小手壓著額際,痛苦的樣子瞬間揪疼了傅炎的心,更引出他滿腔的怒火。
  她真是該死的不懂得珍惜自己,而他怎能任由她胡作非為?
  “有事的是你,你再不休息,肯定會病倒的。”他霍地起身,龐大的身子橫掠過木桌,蠻橫的將她一把抱起。
  “不要……你放我下來……”她虛弱的喊著,落在傅炎胸膛上的拳頭像兩粒軟趴趴的柿子。
  “恕難從命。”這小妮子真是不識相!傅炎气得都快從鼻孔噴出兩團火焰來。
  但是,他的囂張霸道可換不來她的妥協。
  “不要……我不要休息……你不告訴我,我自己去找阿哀……”她仍然用手推拒著。
  “該死的。”他暴喝著,“我向你保證阿哀絕對不會有事的。昨儿個我派巴圖暗中去保護她,巴圖武功高強,絕對可以救她脫离險境的。你要是再不安分點閉上嘴,我會用昨天的法子再治你一次。”
  他要吻她?!
  這是娃儿腦海里浮出的想法,頓時,她的雙頰如火燒般滾燙起來。
  “阿哀沒事?你說的……是真的……”她囁嚅的問道。一想起昨晚那蝕人心魂的吻,她就羞得不敢看他。
  “當然!我沒有必要騙你啊!”
  傅炎也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他這輩子第一次用這种“色手段”來治一個女孩子,但現在看來似乎頗具功效。
  他嗯哼著掩飾自己的不自在,低頭一瞧,看見娃儿縮在自己怀中,一副羞澀的模樣,那長睫毛輕輕煽動著,嫣紅的雙唇挑逗的微啟,哦!老天,他心猿意馬的瞧著她……
  他突然的沉默讓她覺得怪异。
  娃儿悄悄抬眼一瞧,卻惊見他一臉色迷迷的模樣。
  “你——”她一駭,連忙用雙手捂住唇,以防他進一步的攻掠。
  傅炎不禁老羞成怒,她居然在躲他?!
  “放開你的手。”
  不要,她拼命的搖頭,掙扎著要逃离他的魔掌,沒想到她的腳才剛著地,他的一只大掌立刻環過她的腰際,稍一使勁,她整個人便轉了半圈往他怀里扑去。
  “啊——”她惊慌的叫聲全教他的吻吞沒,她想捶打他,卻發現自己的雙手被他一掌扣在身后。
  真是可惡,這個惡霸,他要抱便抱、要吻便吻,他當她是什么了?
  王八蛋、臭雞蛋、大色狼。
  娃儿在心底咒罵著,卻不得不臣服在他熱烈的吻中,直到她气息不穩,腦中一片空白,几乎要窒息了。
  他結束了這個長吻,唇卻還戀戀不舍的停留在她唇上,輾轉廝磨著……
  娃儿只能喘著气,心里又气又惱,气自己總是沒法子拒絕他。
  她气惱得好想大哭。
  “瞧你,這副模樣會讓我以為你感動得快哭了。”他故意取笑她,存心气她。
  娃儿气不過的揮拳揍向他那張可惡的笑臉,沒想到身子虛軟得像棉布,使不出勁的直往下墜!
  “娃儿——”
  他即時扶住她的臂膀,臉上的笑意盡失,就在此時,房門被一把推開——
  “傅兄……”
  進來的是成定,他望著神色尷尬的兩人,久久才開口道:“原來靜妍也在這儿……靜妍,你的臉色好紅,是不是生病了?”
   
         ☆        ☆        ☆
   
  “依這脈象看來……你的身子骨偏寒,要多吃些溫補的東西,我待會儿開些藥叫下人去買來炖,只要喝下這帖藥,你的燒就會退了!”成定說。
  傅炎眼睜睜的看著成定抓著娃儿的小手噓寒問暖,腹中頓時就像有十把火在燒著。他愈看愈气,巴不得把成定那只手給剁下來,省得他總是借著診察病情對娃儿毛手毛腳的。
  成定笑容可掬的說著,躺在床上的娃儿也回以溫柔的微笑,讓成定看得痴傻,心花朵朵開。
  她居然還對著他笑,難不成她看不到那小子眼里的企圖嗎?這個笨女人!他一定要找机會教育她,告訴她沒事不要對男人笑,否則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而九王爺一听到娃儿病了,立刻拋下所有的事情,赶到西苑來探望她。
  “怎么會病了呢?昨儿個不是還好好的嗎?小蓉,你怎么沒有照顧好格格呢?”九王爺看到娃儿的病容,心中十分不舍,大聲責問小蓉。
  “奴婢該死!”小蓉應聲立刻跪下。“昨儿個夜里有刺客闖進來,小蓉也跑到南苑去幫忙了,所以疏忽了格格,請王爺原諒。”
  刺客?娃儿心中一揪。
  “阿、阿瑪……”她遲疑了好久才喚出這一聲。“我沒事,我只是受了點風寒,不礙事的。”
  “你別說話,好好的休息,徐太醫待會儿就來了。”
  九王爺眼里滿是慈愛的光輝,而娃儿第一次感受到父親的關怀,她微微一笑,心里溫暖起來。
  “不用麻煩了,成大哥說只要喝几帖藥就行了。”
  “是啊!王爺。”成定笑著說:“我已經要下人去熬藥了,請王爺放心。”
  “靜妍是沒問題,只是……”九王爺重重的歎了一口气。
  “只是什么?”
  眾人望向欲言又止的九王爺。
  “王爺是在擔心艾福晉的傷勢吧?”傅炎看出九王爺的心事。
  “是啊!昨儿個的刺客雖然沒有傷著她半分,但是……”九王爺沉痛的低歎。“她從樓梯上跌下來,撞到了腦子,到現在還沒醒過來,徐大醫說她脈象十分虛弱,只怕是……醒不過來了。”
  艾福晉醒不過來?娃儿被這個消息給震懾住了。
  她并沒有要害死她的意思啊!她只是想要討回一個公道罷了,她只是……不甘心……
  娃儿下意識的咬緊下唇。
  她……錯了嗎?
   
         ☆        ☆        ☆
   
  她真的做錯了嗎?
  望著病床上气若游絲的女人,她看來是如此的虛弱、如此的讓人怜憫。
  她曾經以為此生不共戴天的仇人是一個跋扈、趾高气揚、得理不饒人的貴婦,而她幻想過艾福晉的各种模樣——畫著濃厚的胭脂,永遠用那种高傲的眼光睨視眾人,而不是現在這副模樣啊!
  艾福晉其實有一張娟秀的臉蛋,細細的柳屆輕蹙著,臉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讓人不禁怀疑她是不是早已斷气了?
  “我住進九王爺府才暗中打探到,艾福晉早在兩年前便瘋了。九王爺下令不許讓這件事張揚出去,只要逢人問起,便說她在禮佛,長年居住南苑的小閣樓里,誰都不想見。”傅炎站在娃儿身后緩緩訴說。
  娃儿听了有些難過。
  她不應該對艾福晉心生怜憫的。但是,當她親眼看到艾福晉徘徊在生死邊緣,除了難過,她也不免有些自責。
  “你為什么不早點告訴我?”娃儿絞扭著雙手。她向來是個溫柔善良的女子,連螞蟻都舍不得踩死,這回如此的莽撞行事,她真是后悔万分。
  傅炎無奈的歎了一口气。
  “我才剛知道這個消息,你就已經采取行動了,我根本來不及通知你。”
  原來艾福晉早已瘋了,那……又是誰要陳進對他們赶盡殺絕呢?
  就在娃儿沉思之際,身后暴出一聲嬌斥——
  “你這個禍害、掃把星,誰准你進我額娘房里的?你給我滾出去!”
  一陣蠻力襲向娃儿的背脊,差點將虛弱的娃儿打飛出去,娃儿一陣踉蹌,眼前一暈,差點站不住腳,幸好傅炎一把扶住了她的臂膀。
  “靜媛,你做什么?”傅炎忍不住怒斥道。
  “我做什么?”靜媛气勢凌人的回道:“我要把狐狸精生的小狐狸赶出去!”
  狐狸精!
  娃儿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靜媛,不許你胡說。”傅炎連忙將娃儿護衛至身后。“娃儿是你阿瑪的女儿,算來她是你妹妹啊!”
  “什么妹妹?我才不會承認。她是阿瑪和外頭的野女人生的孽种!”眼見傅炎一心向著靜妍,靜媛心里的怒火燒得更旺了。
  “你再給我說一遍看看!”傅炎怒視著靜媛,手指捏得喀啦作響。
  “我說錯了嗎?”
  靜媛一步步逼向博炎,“她一住進來,額娘就出事了,而你呢?被她迷得團團轉,一顆心全向著她,我只不過說了一句,你就一臉凶巴巴的怒罵我,你不要忘了,我是你父母指定的未過門的媳婦啊!”
  “你不要把這兩件事扯在一塊儿。”傅炎強忍著滿腔的怒气,硬生生的調開了視線。
  娃儿覺得更冷了,似乎連呼吸都沒有力气。
  “你不要逃避。”靜媛哭訴著,“待在王府的這几天,你几時關心過我了?你的心全放在這賤女人的身上,你根本就忘了還有我的存在!”她大聲指控著。
  娃儿再也听不下去了,轉身只想逃离這個如煉獄般的地方。
  “你不准走。”
  靜媛哪里肯放過娃儿?她沖過去擋住娃儿的去路,粗魯的一把拽住她的肩頭,“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安的是什么心?說,你為什么要勾引傅炎?”
  勾引?好大的罪名哪!
  “不!我沒有……”娃儿虛弱的想掙脫。
  “沒有?哼!你不要以為我什么都不知道,府里四處都是我的眼線,你早上去他房里做什么?”靜媛張牙舞爪的模樣嚇住了娃儿。
  娃儿噤聲,默默無語。
  “不說話?那你就是默認了是不是?”靜媛拽住她,拼命的搖晃著。
  娃儿被搖得頭暈目眩,惡心得直想吐。
  “靜媛,快放手!”
  傅炎一把推開靜媛,心疼的將娃儿往怀中一帶,“難道你看不出來她很不舒服嗎?”
  靜媛被推得往后退了几步,直到扶住椅子才穩下腳步。
  “傅炎,你太過分了。”她忍不住委屈的落下淚來。“你居然為了這個女人推我?”
  娃儿再也受不了了,她步伐不穩的离開傅炎溫暖的胸膛,一你不要管我。你去照顧你未過門的妻子吧!”這個事實著實讓她心痛。
  她的聲音很冷,像是對所有的事情都死心了。
  “娃儿……”
  他心痛的喚著。
  “傅炎。”靜媛沖上前來,不顧矜持的從身后一把抱住他,“不要走!我需要你,額娘變成這個樣子讓我好害怕,不要在這時候离開我。”
  “靜媛……”
  傅炎很想告訴她,他對她的感情只有兄妹之情,再也沒有別的了,但是,現在這种情況讓他無法狠下心說清楚。
  老天……他該怎么做?
  傅炎無奈的喟歎一聲,情字這一關竟是如此的折磨人哪!
   
         ☆        ☆        ☆
   
  娃儿覺得好難受,像是有千万只螞蟻在啃蝕著她的心!
  她究竟還留在這儿做什么?艾福晉早已瘋了,多少年來,她承受著各种煎熬,沒想到冥冥之中,上天已經替她報了殺母之仇。雖然福爺和春姨死得凄慘,但陳進也同時死在她的刀下了,至于幕后是否有主使者,那也已經不重要了!
  她失去了好多好多,逝去的親情不可能挽回,而愛情卻必須奪人所愛,那她還擁有什么呢?
  是的,她唯一剩下的只有親如姐妹的阿哀了。
  京城是個傷心地,她不想留下來,她想回到雪茵山上,至少那儿有伴著她成長的一草一木,她絕對不會感覺到孤單的……
  “你要去見阿哀?”傅炎万万沒想到娃儿主動來找他就是為了這件事。
  “是的。”娃儿認真的點頭。
  “你瘋了嗎?”傅炎忍不住低聲咆哮著。“京城里四處都是搜查阿哀的官兵,這件事已經鬧大了,甚至惊動了皇上,你這一去是自找麻煩,你知道嗎?”
  “你不肯帶我去見阿哀,我就去向官府自首,說我就是那名刺客!這樣阿哀就不必躲躲藏藏的過日子了。”
  她冷冷的看了傅炎一眼,讓他感到万般無奈。
  “好!”他只好一咬牙,妥協了。“我帶你去。”他齒縫中迸出這四個字。
   
         ☆        ☆        ☆
   
  娃儿脫下象征高貴身份的旗服、旗頭、花盆底鞋,換上漢服、繡花鞋,烏黑的長發再度扎成兩條辮子,卸下層層裝飾后,讓她頓時覺得輕松不少。
  傅炎帶著娃儿掩過眾人耳目,悄悄的來到北京城的一條胡同底的一家四合院。
  才踏進前院,娃儿就看到阿哀,只見阿哀換上布裙、頭系頭巾,儼然一副農家婦人的模樣。
  “阿哀——”娃儿興奮的奔向她。
  正在晒菜干的阿哀聞言回過頭,“娃儿……”她震惊的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手上那簍菜干全掉在地上。
  “阿哀,我真的不敢相信,真的是你,我第一次看你穿裙子耶!”
  分別好几天的兩人興奮的抱在一起,娃儿更是開心的又叫又跳。
  尾隨在后的傅炎看到這一幕,皺緊了眉頭。“小聲一點,你們不怕讓人發現是不是?”
  屋里立刻有兩人迎出來——
  “阿哀——不,叫錯了,現在應該叫巴大嫂才對。”出聲調侃的是小六子。
  阿哀臉上一陣羞赧,立刻射一記眼刀過去!
  “哎喲!巴大嫂發威啦!”小六子皮痒的跳到巴圖身后去,教巴圖手肘一拐,正中腹部。
  “別亂說話。”巴圖警告小六子。
  “哎喲!夫婦聯手謀財害命啦——”小六子抱著肚子在地上打滾。
  傅炎看著,輕輕笑了出來,娃儿則一臉的莫名其妙,倏地,她反應過來的大喊——
  “阿哀,你和巴圖成親啦?為什么都沒有通知我一聲?”
  “我沒有!”阿哀一窘,答得又急又快。
  “巴圖,這么重要的事,為什么沒有通知我?害我連份禮都還不及准備。”傅炎玩心大起,也在一旁參一腳。
  “主子,你怎么……”巴圖這個大塊頭居然臉紅了。“怎么跟著小六子取笑我,這……沒有的事……不要亂說嘛!”“阿哀,真的沒有嗎?那小六子為什么叫你巴大嫂?你和巴圖之間……肯定有曖昧。”娃儿也跟著淘气起來。
  “娃儿!”阿哀臉上的緋紅更深了,“都跟你說了,沒有就是沒有嘛!”
  “你們兩個何必否認呢?”小六子以曖昧的口吻說:“那天晚上阿哀受了劍傷,傷口在左背上,是這大塊頭幫她換的藥,大塊頭換著換著還流鼻血呢!”
  “你閉嘴!”
  巴圖和阿哀十分有默契的一同吼道。
  任誰一看都知道這兩人之間一定有些什么!但娃儿只是笑了笑,不再多說。
  “好了!咱們進屋里談正事吧!”傅炎好心的轉移話題,化解了巴圖和阿哀的窘境。
  進了屋,阿哀立刻到廚房泡茶,而巴圖則像個擔心妻子受傷的丈夫般,寸步不离的跟著阿哀。
  “哎喲!巴圖,阿哀是受了劍傷而已,又不是缺了胳臂、斷了腳的,你干嘛這么緊張呢?”小六子總是不放過任何一個可以取笑巴圖的机會。
  巴圖窘得臉蛋漲紅,而阿哀更是藉著倒茶的動作來掩飾自己的尷尬。
  傅炎喝了一口茶,說道:“阿哀住在這儿沒問題吧?我看街上到處貼了布告在找阿哀。”賞金甚至高達兩千兩。
  “沒有——”
  巴圖正要回答,又教小六子搶了去,“就有一回差點穿了幫、露了餡,要不是我小六子机靈的話,阿哀早就被抓到官府里去了。”
  “怎么回事?”娃儿立刻緊張起來。
  “就是那夜的隔天一早,官兵搜到這儿來了,見阿哀臉蒼白,便怀疑她是受了傷的刺客,二話不說的就要將她捉起來。巴圖傻不隆咚地,連一句謊話都掰不出來。”
  “然后呢?快說啊!”娃儿更著急了,渾然不覺傅炎將大掌按在她背上拍著,暗示她不要著急。
  “嘿、嘿!幸好有我在。”小六子語气可得意了。“我就跟官爺們說,阿哀是巴圖在大漢家鄉送來的媳婦,昨儿個夜里剛成了親,要是他們不信,就上九王府問炎貝勒去。”
  這招真是高呀!有哪個小小的官差有膽量上九王府去‘質問’炎貝勒,除非是他不要命了。
  “机靈!”傅炎舉起大拇指,大大的贊賞小六子。
  “多謝主子夸獎。”小六子這下子可得意了,屁股翹得半天高。
  “哇!這么說來,阿哀的名節全讓你給毀了。巴圖呀!你要是辜負阿哀,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娃儿看得出來巴圖對阿哀有情,故意順水推舟。
  如果阿哀能找到幸福的依歸,那她便沒有任何遺憾了。
  “娃儿……”阿哀嬌羞的低嚷:“怎么連你也跟著胡鬧了?”
  娃儿開心的笑了,傅炎也在搖頭淺笑,而小六子依舊笑不可抑。
  阿哀無奈的歎了一口气,拿這群人沒法子,而巴圖搔搔耳朵也跟著笑了。
  外頭吹著寒冷的冬風,而屋子里卻非常的溫暖。
  大伙愉快的吃完午飯后,巴圖緊跟在阿哀屁股后面嚷著要幫忙洗碗,小六子被派去跑腿買些雜貨回來。
  娃儿在偌大的庭院中散步,心中若有所思。
  “你有心事。”
  傅炎篤定道。他總是能一眼看穿她。
  “沒有。”
  她反駁得很快,順手摘掉身旁樹上的最后一片枯葉。
  “你讓我感覺……”他聲音低沉的像在吟詠一首詩。“你要离開這里、离開我。”這种感覺令他十分不好受。
  “這里……已經沒有值得留戀的地方。”
  娃儿凄惻的笑著。
  她根本就不想對他隱瞞,因為,她根本就瞞不了他,他就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她所想的事、所做的事,他都了若指掌。
  “不行!你怎么可以在這個時候离開?你要上哪儿去?”傅炎為她話里的篤定感到前所未有的惊慌,說話也急躁起來。
  娃儿只是輕輕的笑、從容的笑——
  “天下這么大,去哪里都可以。”
  她……真的要离開了?傅炎心惊的想。
  娃儿緩緩的轉過身子,飄渺的像一團煙霧,即將消失,讓他再也看不到、碰触不到,他的生命里再也沒有她的存在——
  不!
  “不可以。”傅炎激動的至身后一把抱住她,“你不可以這么做,我不准你离開我!”
  溫暖的胸膛、窒人的擁抱,如果可以,她多想一直倚靠下去……
  “炎貝勒,請你放開。”淚在瞬間便要潰堤,她一咬牙,硬是忍住,聲音卻已哽咽。
  聞言,傅炎收緊雙臂。
  “你怎么可以這么狠心!那阿哀怎么辦?”
  “有巴圖在,我相信他會善待阿哀的。”
  “不!”傅炎吼道:“你別忘了你還有一個阿瑪。”他企圖找出理由挽留她。
  娃儿拼命的告訴自己,不要心動、不要心動……
  “不!我只是一個孤儿,我叫宋娃儿,自小便是無父無母的孤雛!”
  “不!你還有我啊!”傅炎感受到她的心底的悲苦,心痛如絞。“娃儿,你怎么可以這么狠心,你明明知道我愛你、關心你、在乎你,你怎么能這么殘忍的將我一腳踢開?”
  我愛你,你怎么能這么殘忍的將我一踢腳開?
  這句話像一把利刃狠狠的刺進她千瘡百孔的心,她的心緊緊的揪著,又酸又疼,她再也無法武裝自己,任由軟弱的淚水無聲無息的滑下……
  “我不要——”她啜泣著,“我不要跟我娘一樣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最后落得凄慘的下場,我不要成為你和靜媛之間的疙瘩,我不要!你放開我……”
  她說,她不要跟她娘一樣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
  這么說,娃儿是愛著他的!傅炎聞言心中狂喜。
  “原來,你是愛我的,你是愛我的,對不對?”他欣喜若狂,強制的將娃儿反摟在怀里。
  “不對、不對、不……”
  娃儿原本拼命搖頭否認,但當她再度感受到那股溫暖,嗅到專屬他的男人味時,她的心又開始軟弱了。
  她再也按捺不住想哭的情緒,倚在他怀里止不住的抽泣著。
  “留下來,請你為我留下來。”傅炎真摯的請求。
  “可是……”她的心好苦啊!“我不要跟靜媛爭奪你的愛,我不要……”
  “你不必和靜媛爭,因為我的心里只有你一個。”
  他捧起娃儿的臉蛋,望著那梨花帶淚的眸子,他笑著拭去她的淚,信誓旦旦的保證。
  “可是,你和靜媛有婚約啊!”她很不安。
  “相信我,我一定有法子解決這件事的,這輩子我非你不娶。”
  他將拇指輕按在她唇上,似在施展著魔咒。
  娃儿輕輕的一笑,信了他,她合上眼,迎接他即將落下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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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自書香門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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