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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天空是灰色的,海面也因為少了陽光的照耀而呈現一片灰白。迎面而來的風夾雜著海的咸膩,還多了一層凝結的水气。
  “咦?又遇到你了,你好啊!”蔣冰彤因巧遇伊森而大方的伸手。
  伊森臉上的惊喜難以掩飾,他盯著她的手好一會儿才伸手握住。“好巧,你是來……”
  巧合?不,其實自從那天遇到蔣冰彤之后,他即有意無意的往這儿跑,希望能再遇見她。
  “來玩的,想在正式打工前最后一次放縱自己。”蔣冰彤眺望那片海,黑黝晶亮的眸子倒映著浪來浪往。
  “打工?”伊森听出她話語問的怪异之處。“你不是要准備重考嗎?”
  “是呀!”她點點頭,露出明朗的笑顏。“可是補習要錢,總要先賺錢吧?”
  “家里不能負擔嗎?”伊森沒有探詢之意,只是她才十八歲,家里的人愿意讓她出來打工?
  “沒辦法呀!我爸已經七十几歲了,我媽是家庭主婦,不自己賺,難道讓人包養啊?”蔣冰彤坦率的說,邊朝他扮個鬼臉。
  “你的确有被包養的條件。”伊森打趣。
  “我才不作賤自己呢!”她義正辭嚴的表明立場。
  “我只是開玩笑。”伊森笑容未改,看著蔣冰彤在瞬間變得嚴肅的小臉。
  “你住這附近嗎?怎么我來兩次,兩次都遇到你?”蔣冰彤藏不住好奇的問。她隨意在沙灘上坐下,偏頭看著跟著坐在她身邊的伊森。
  “我家住那邊。”伊森遙指不遠處的一幢兩層別墅。
  “哇!有錢人。”蔣冰彤夸張的張大嘴,故作訝异狀。
  “承讓、承讓。”伊森也配合的雙手合十作打揖狀。
  然后,兩人互看一眼,有默契的笑出來。
  突地,伊森在見到沿海公路駛過的車子時,臉色大變。
  “怎么了?”蔣冰彤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來不及看清什么,人即被伊森拉著跑。“伊森?”
  “噓,別說話,跟著我。”伊森沒想到行蹤這么快就暴露,水藍那家伙在做什么?他拉著她抄小路跑回別墅,將她安置在花園的隱密處。“你待在這儿別動,我一會儿就回來。”
  “伊森?”蔣冰彤因他透著危險气息的警告而顯得有些害怕。
  “放心,我一會儿就回來,你待著別動。”伊森匆匆交代完,一個閃身便潛入別墅內。
  蔣冰彤則是不安的環視四周,忐忑不已的等著伊森。
  另一方面,伊森一潛人別墅內,馬上穩住气息,冷靜下來,讓自己看起來像是從未出門似的优閒。
  黑色轎車緩緩駛人別墅,從里頭走出好几個身著黑西裝、戴墨鏡的人,躲在暗處的蔣冰彤看得心惊膽顫,不知道伊森會發生什么事。
  “終于找到你了。”一進人別墅,為首的黑衣人便朝坐在客廳里的伊森露出笑容。
  “找我有什么事?”伊森從容不迫的起身面對他們,無視于他們手中的槍。
  “夫人要我們帶你回去,風揚。”為首之人拿著槍指著伊森,有禮的說出他的目的。
  “我認識的夫人那么多,怎么知道你說的是誰?”伊森態度怡然,唇邊的笑容不變。
  “住口,你敢對夫人不敬!”黑衣人之中有人看不慣伊森不在意的態度,火大的叫。
  “我就是這樣,你想如何?”伊森挑釁的看著他們。
  “稍安勿躁。”頭儿制止手下一時沖動中了風揚的圈套,風揚的身手他們并不清楚,只知道他易容術高明。四方之中,就風揚和水藍的身手甚少顯露,予人莫測高深的壓迫感。
  但是當風揚出現在夫人面前時,夫人就為他那种難以捉摸的特質所迷惑,就連任務結束也還對他念念不忘,并且動用所有的情報网,為的就是再見風揚一面。
  這名年僅二十卻擁有高超易容術且莫測高深的年輕人不費吹灰之力就擄獲了夫人的心。
  “風揚,你忘了薔薇夫人,你上一個合作的對象了嗎?”
  “我有個奇怪的習慣,一旦任務完成,便會自動忘記所有和任務有關的人事物。因此你說的什么薔薇夫人,我不認識。”伊森泰然自若的坐下,攤開手無辜的表示。
  “你……”自認為自制力高人一等的頭儿也都快被伊森撩起怒火,他勉強壓下脾气。“總之,我們是奉夫人之命來請你去她那儿做客的。”
  “如果我不去呢?”開玩笑,那個什么夫人的打從他為了任務抵達的頭一天,就毫不掩飾她對他的“性”趣。他要是答應去做客的話,只怕是羊入虎口,有去無回。
  “那就別怪我們不客气了。”頭儿一個暗號,所有人全舉起槍對准伊森,卻未見伊森有絲毫的懼怕。
  “講不過別人就動手,這樣不太好吧?”伊森安之若泰的神態救他們覺得自己手上拿的似乎是玩具槍。
  “廢話少說,你要命還是要跟我們走?”
  “當然是要命囉!”他雙手抬起做投降狀,起身。
  他們動作迅速的包圍住他。伊森微抿唇,在他們反應過來之前,以手肘撞開他身邊的兩人,再以兩個俐落的回旋踢撂倒身后的人,踢開他們的槍,只留下一把自己用,和頭儿對峙。
  “情況有變,你還想要請我去做客嗎?”伊森悠然自得的笑問。
  “當然。”頭儿十分訝异于風揚的身手,頭皮開始發麻。
  “頭儿,我發現這個女的躲在花園里。”此時,守在外頭的手下捉著蔣冰彤進屋。
  伊森的臉色霎時大變,頭儿捕捉到伊森的變化,認定蔣冰彤是脅迫他就范的利器。
  “情況有變,現在你還想要拒絕我們夫人的邀請嗎?”頭儿學著伊森的語气說話。
  伊森眸里的笑意盡失,森冷的寒意直射頭儿,“放開她,她跟這件事無關。”
  蔣冰彤看看伊森,再看看那名黑衣人,最后看向倒地的人,雖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事,但是看得出來情況危急,于是決定自救。她趁勒著她的人注意力不放在她身上之時,使出柔道的過肩摔,將他摔倒在地,再將他勒昏。
  可是當她解決完他時,頭儿以著迅捷的速度把槍抵上她的太陽穴,伊森則因距离的關系失去契机。
  “离我們遠一點。”頭儿勒住蔣冰彤的脖子,槍依舊抵著她的太陽穴,一邊提防她再次使出過肩摔。
  “我說過,她与此事無關。”伊森的笑容斂起,嚴正凌厲的眼神散發出窒人的气息。
  風猶如海嘯,狂佞而富殺傷力。
  頭儿見了伊森的轉變,更是不想放開蔣冰彤這個保命符。
  “別……別過來!不然我不保證我會做出什么事來!”頭儿恐慌的叫著,拖著蔣冰彤往門口退去。
  “你以為惹火了我,你還會有命离開嗎?”伊森如鬼魅般冷酷的話語飄入頭儿的耳朵。“四方的規矩是任務完成后絕不再与委托人有所瓜葛,你們犯了規,該罰。”
  連蔣冰彤也感受到伊森可怕的气魄。
  “砰”的一聲,蔣冰彤只覺大腿一痛,整個人軟了下來,頭儿一見蔣冰彤受傷,連忙推開她。“砰”的又一聲,子彈穿過肩頭,頭儿如樹木般筆直倒在蔣冰彤身旁。
  “回去告訴你們夫人,我完成任務之后唯一要的報酬就是要她別再找我,如果她不能遵守約定,你下次有洞的部位就不會是肩膀。”
  頭儿掙扎著從地上爬起,狼狽的領著手下离開。
  蔣冰彤有生以來第一次看到這等陣仗,雖然不至于昏倒,可是不穩的气息說明她的惊慌失措。
  “沒事了。”伊森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她抬頭看伊森恢复常態的臉龐,一陣安心襲來,眼前一黑,便暈倒在他的臂彎中。
  失去意識的她不知道伊森怀抱著她,柔聲地訴著:“沒事了,冰桶。”
  林宣逸自回憶中抽身,整間辦公室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唯一的光源是已快燃燒到盡頭的煙。
  他看著煙,沒有開燈的打算,想讓自己在黑暗中沉淀一下思緒。
  她的笑容不見了,那樣著淺淺梨渦的笑、有神且清澈的黑眸,曾經毫不掩飾地雕鐫在他的心板上,現在都消失無蹤。
  他有能力勸服她接受手術嗎?有嗎?
  凝視著自己的手,他發現它們正輕微地顫抖著,連帶地,那煙的紅光也跟著輕輕地晃動。
  辦公室的門被打開,關承羿修長的身影帶著回廊的光亮透入,“林,你找我嗎?”
  柔和的嗓音彷若撫慰般令人安定。
  關承羿伸手找到燈的開關,不一會儿,辦公室大放光明。
  林宣逸盯著他,“你怎么知道我昨天回來了?”
  “我想你也該回來了,所以查了下出入境紀錄。”他為自己拉了張椅子坐下。
  “你怎么會知道的?”林宣逸從沒提過“蔣冰彤”這個名字,何以關承羿會知道她就是他挂念八年的人?
  “我當然不知道,是干媽告訴我的。八年前你親手毀了薔薇夫人的組織之后,曾經有一段時間是醉生夢死的吧?干媽就是在那時候知道你思思念念的人儿叫蔣冰‘桶’。我費了一點時間找這個人,沒有人符合這個條件。但當我和小翎接到蔣冰彤出車禍的消息時,她也在場,當場就連起所有的關鍵。”也因為如此,他才會曉得原來蔣冰彤跟林宣逸有這么一段過往,為了幫助好友,他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机會。
  “我嗅到了陰謀的味道。”別以為他不知道關承羿這家伙為了轉移關冷月執意要他和石翊翎補行婚禮而犧牲他的事情。在到日本出任務之前,他都快被親娘和三位干媽煩死了,始作俑者竟然還可以這么堂而皇之的出現在他面前。
  “難道你不想見她嗎?”關承羿澄澈的眼神倒映著林宣逸欲掩的狼狽。
  “她已經有交往穩定的男友了,我所能做的只有扮演好主治醫生的角色,力勸她動手術。”林宣逸回避關承羿似要看透他的眼睛。
  “可見你的消息多不靈通。”關承羿歎息地搖搖頭,“有情報搜集站之稱的好友在,你竟然還不知好好利用。”
  “什么意思?”林宣逸皺起眉頭,眼神倏地變得凌厲。
  “我這樣說好了,蔣冰彤她呢,現在是自由的,無人束縛住她,只除了一個人。”關承羿言盡于此。
  “然后呢?”林宣逸掄拳直想打掉關承羿的笑臉,他就知道他是故意要看自己失去冷靜的樣子。
  “這八年來她一共只交過兩個男朋友,第一任因為時間与距离的隔閡自然而然就分了。第二任,也就是前任男友,前些日子才分手,原因是個性不合。”關承羿細數著,林宣逸的臉色也愈來愈陰暗。
  “你到底說是不說?”
  “我都說了啊!”關承羿裝傻。
  “關、承、羿。”他咬牙切齒的叫著。
  “好好好,別急。”關承羿滿意的看著他的表情,“如果我的情報無誤的話,她的心底一直住著一個令她愛恨交加的人,他們失去聯絡有八年之久。”
  “不可能!”林宣逸直覺地否認,他不相信蔣冰彤還牽念著他,在他那樣殘忍的對待她之后。就算是有,所牽念的也是恨。
  “八年前的事完全出于無奈,如果你肯解釋,她會諒解的。”想來關承羿也該為八年前的事負那么一點責任,要是當時不派他出任務,就不會害他和蔣冰彤分离。
  “八年的空白,我們都有所改變,我不想再提這件事。”林宣逸婉拒關承羿的建議。
  “如果你的心意有所改變的話,就不會交往了那么多女朋友,而且只是因為她們有某一部分像蔣冰彤──”他戳破林宣逸的假面具。
  “別說了!現在的情形不适合談這些,當務之急是要勸她接受手術,而不是談過往的事。”林宣逸煩亂的打斷關承羿的勸說。
  關承羿見狀,只好閉嘴不再提。
  但未曾沉寂的心一經撩撥,可會再甘愿歸于表面的平靜?
   
         ★        ★        ★
   
  “我不要你當我的主治醫生。”蔣冰彤在林宣逸來替她換藥時宣告。
  排拒的冷顏及尖銳的話語并未讓林宣逸的笑容消失,他重新捉住她抽回的手,拆掉繃帶。
  “我說了,不要你來治我!”蔣冰彤再次將手抽回,有點生气林宣逸不理會她的宣告。
  “我很遺憾你不喜歡我,但事情已成定局,你就接受吧!”他提起她的手,仔細地清洗傷口。
  蔣冰彤皺起眉頭,消毒液的藥性讓她覺得傷口傳來一陣刺痛,“那我要出院,反正我受的只是小傷。”
  “你失去視力叫小傷?”林宣逸輕柔地替她上藥、包扎好,這才放開她的手,接著捉了她的腳。
  “你要做什么?!”她因他捉住她的腳而嚇了一大跳,掙扎著不讓他捉。
  “蔣小姐,你的腳也有傷,總不能只穿上衣讓下半身空空的吧?”林宣逸刻意的比喻讓她粉頰一紅。
  “你又不說,我怎么知道你是要幫我換藥!”變態醫生,比的那是什么喻!“我要換主治醫生,我不要你來治我!”她再次重申。
  “我都說了是副院長的決定,我只是個小小的醫生,哪能反駁副院長下的旨意呢?”林宣逸哀聲歎气的捏捏她的腳踝,眸子因回想起她腳的尺寸而柔和下來。看蔣冰彤疼得整張臉都皺在一起了,他故意問:“還會痛嗎?”
  “廢話!才几天而已!”該死的!難道他不知道她是嚴重扭傷嗎?几天之內是好不了的。
  “抱歉,”他沒什么歉意的說,“我還以為你是鐵打的身体。”
  “我討厭你!”蔣冰彤气极地揮著沒受傷的左手,想打林宣逸。
  “小心。”林宣逸捉住她的手,“右手不靈活已經夠可怜了,別再把左手也弄傷。”
  他深情地望著蔣冰彤气紅的臉,竭力壓制住想捧著她的臉索吻的沖動。
  “你管我!我的事不用你操心!”蔣冰彤抽回手,林宣逸厚實的掌心讓她覺得很熟悉,可她不愿去探究。
  “我是你的主治醫生,你的事我不管,誰管?”林宣逸將她的腳包好。“別走動,几天就好了。”
  “我不要你當我的主治醫生,你是不是听不懂國語?”蔣冰彤想踢開林宣逸,卻反被他一拉,整個人從床上往前傾,倒向林宣逸。
  林宣逸連忙抱住她,兩人的身子緊貼著,蔣冰彤甚至听到了他急促的心跳聲,鼻尖嗅到淡淡的煙味及醫院特有的藥水味。
  “逞強又倔強的病人,自己行動不便還拖我這個救命恩人下水,你要不要反省一下?”他雙手環著她的背,鼻端傳來蔣冰彤的發香,他不敢太大力地抱她,只要一會儿,一會儿也好,能感受到她柔軟的身子是真實存在的就好,不是他午夜夢回擁抱的幻影就好。
  蔣冰彤一惊,支起自己想离他遠一點,忘記自己手上、腳上都有傷,因触動傷處而整個人趴倒在林宣逸身上。她咬著下唇,想再試一次,不想讓這個不被她認同的主治醫生看扁之際,林宣逸已雙手抱住她的腰,將她送上床坐好。
  “我救了你一命,該不該說聲謝呢?”凝視著她倔強的容顏,林宣逸在心底暗暗的歎息。
  “謝謝。”蔣冰彤心不甘情不愿的道謝,誰教她不自量力的想踢他,忘了自己是瞎子,更忘了自己身上還有傷。
  瞎子,她是瞎子,別忘了這點呵!要早些接受事實,別再不自量力。
  “這么不甘愿啊!”林宣逸微瞇起眸子,指尖不自覺地輕拂過她气鼓鼓的頰儿,气息有些不穩地低喃,一時忘了隱藏自己原本的聲音。
  蔣冰彤抬頭,雖然不知道林宣逸有多高,也不知道自己該仰多少度才會“看”到他。
  他說話的方式、輕拂過她臉頰的方式……怎么沒發覺呢?
  好象,跟伊森好象……
  她泄气地垂下肩及頭,不要再想了,不要再想他了!為什么她放不開呢?和所有男人都能分開,都能舍去,都能將情愛升華成友情,為什么唯獨伊森不能?
  難道因為他是她的初戀?不,那又如何?初戀又如何?都八年過去了!時間是最能治療傷口的靈藥呀!
  她愛他!也恨他!
  “小……蔣小姐,你沒事吧?”林宣逸發現了自己無意識的動作連忙收回手,再見到她垂頭喪气的模樣,以著醫生對病患的關心語气問道:“有哪儿不舒服嗎?”
  “沒有。”蔣冰彤從自怨自艾中脫离,“我的傷什么時候可以好?什么時候可以出院?”
  “你的傷再兩、三天就好了,但是出院……”他語尾上揚,似乎在嘲笑蔣冰彤問的話。
  “怎么?”她不耐煩的追問。
  “你的眼睛還沒有動手術,怎么出院?”
  “我說過不動手術就是不動手術,你怎么這么煩?”一听到要動手術,蔣冰彤脾气又上來了。
  “為什么有百分之五十的成功机會你也推拒于門外?”林宣逸望著她怒气沖沖的表情,平靜的說,“難道你真的這么想當盲人嗎?”
  “對,我就是想當瞎子,你想怎么樣?”蔣冰彤在气頭上,賭气的順著林宣逸的話說,“難道你不知道當瞎子也是一种很新鮮的經驗嗎?”
  “該死!”林宣逸教蔣冰彤賭气的話語給激怒了,他的手抓上她的肩,“你知道當盲人的痛苦嗎?你生活的地方是台北,到處都是危机的台北市,你很可能一出門就被某個酒醉駕車的人撞死,走在人行道上可能因為停滿机車而受傷,走在屋檐下可能會因為商家的侵占空間而跌倒,過馬路可能被轉彎的公車或者是被不遵守紅綠燈的轎車撞傷,走在道路上可能被某個施工不良或偷工減料的坑洞絆倒──”
  “夠了!”蔣冰彤使盡气力才掙開林宣逸的手,“那都是我的事,与你何干?我就是不動手術!不動!”
  林宣逸握緊拳頭,重复著呼气吐气的動作,深怕自己一個沖動會上前把說出這种話的蔣冰彤掐死,“你到底在堅持什么?在害怕什么?”
  蔣冰彤一愣,隨即露出笑容,甜柔的嗓音吐出的卻是傷人的利箭,“我還沒承認你是我的主治醫生,你最好少管閒事。”
  去你的少管閒事!林宣逸該知道蔣冰彤的個性是軟硬不吃,他竟會一時失去理智。
  “無論如何,我都已經是你的主治醫生了。”他穩下隨著蔣冰彤而起伏的心思,“只有我才能決定你何時能出院,而在你答應動手術之前,我是不會讓你离開醫院半步的。”
  “你……”蔣冰彤為他話語問的認真而語塞。
  為什么要逼她?她不想動手術,為什么所有的人都勸她動?他們以為她真想當盲人嗎?如果可以,她也想相信醫生會為她重新帶來光明。
  如果可以的話……
  “如果你覺得無聊的話,下床往前走大約五步就是窗戶,或許你會想呼吸一下沒有藥水味的空气。但最好別讓左腳過度活動。”
  蔣冰彤沒有回答。
  林宣逸悄悄地离開,背靠著關上的門扉,閉目調整呼吸。
  該死的,他快失去控制了。他想抱住她狠狠地吻醒她,想要吻去她的固執……
  驀地,他腦中靈光一現,快步沖回辦公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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