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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在泉州城里,有不少名門世家和經商大富,而臨城外的柯家庄則屬于后者,柯老爺雖是白手起家,但經商有成,在城里亦是數得出來的副賈人家。育有兩子一女,家庭間的感情一向和睦,兩個儿子都上進;天資聰穎的次子以讀書為業,才二十歲便取得進士之名,長子則繼承父業經商,更擴展了原有的基業。
  有子如此,柯家一向為外人所稱羡,也津津樂道。
  畢竟富家子弟里只知享樂思淫欲、不知長進的敗家子不在少數。
  原本柯老爺和柯夫人應該沒什么好抱怨的,更不該覺得有所不足,但是……
  柯家庄的女主人鎬真從庭園望向涼亭中──
  唉!敗筆,真是敗筆……
  她到現在仍想不通,自己怎么會生出這樣一個“好女儿”。
  一眼望去,柯家庄唯一的小姐,毫不端庄的躺在涼亭的椅子上晒太陽也就算了,還張著大嘴邊睡午覺邊流口水,唯恐丟不盡柯家的臉似的。還好是在柯家庭園,否則若讓外人見了,非讓她無地自容不可。
  這個女儿……唉!想來真讓鎬真歎气,從小便讓她跟著兩個哥哥讀書寫字,念了那么多禮儀之書,怎么就沒培養出一點大小姐的風范?
  都十七歲了,再這樣下去,誰敢來娶?
  照理說像柯家庄這樣人家的小姐,應該不乏人問津;偏偏她十五歲那年,在柯老爺的壽誕上,鎬真要女儿淑女點也好順便尋覓個好婆家,而她這女儿卻像故意唱反調似的,鬧出一堆笑話不打緊,連縣太爺也差點得罪。自然,原本有意上門提親的人家全打了退堂鼓。
  她不怪人家,真的一點都不怪!要是哪戶人家的女儿也像夜心一樣,她是絕對不讓儿子娶進門的。又不是嫌活得太久會膩,想討個媳婦回來折壽。
  可是……夜心這人見頭疼的女娃,畢竟是從她肚子里蹦出來的。
  沒人敢娶,她不擔心行嗎?再過兩年就真的沒望了。
  柯老爺是早就完全死心,認命地要養女儿一輩子,就連疼她的兩位兄長,也老早就有養妹終生的心理准備;但鎬真并不這么想,她的觀念還是傳統得很,認定女孩家還是要嫁人才會幸福。
  “夜心!起來了。”鎬真撤下女婢,將女儿搖醒。
  除了吃飯、睡覺、晒太陽,她真不知道女儿還會做些什么。
  在鎬真鍥而不舍的打扰之下,柯夜心總算睜開睡意蒙矓的雙眼,打個好大的呵欠后,才看是誰那么不識相,敢來打扰她做白日夢這等大事。
  真是活得不太耐煩的家伙!但她立即收回了這念頭,誰教扰她清夢的是──
  “娘?”唉!耳朵又要“受教”了,見母親大人一臉嚴肅,她不禁四下張望,想看看有沒有借口,好讓她逃過一劫。
  不過是睡個午覺嘛!雖然這么想,她還是順便回想,一早到現在有沒有闖禍。
  “心儿,你在這里做什么?”鎬真沉著聲問。
  “睡……午覺吧……”
  看不出來嗎?柯夜心真不懂她親愛的娘是哪只眼睛睜得不夠大。
  鎬真忍著怒气,斥道:“別說大白天,你要睡不能在自個儿房里睡嗎?”非要在這儿讓府里的下人看笑話,以至于傳到外人耳里,更沒人敢上門提親。
  “房里悶嘛!哪有在這儿睡舒服。”她回答得理直气壯。
  悶了會儿,鎬真以最大的极限忍耐,改口問:“我昨天要你做的女紅呢?”
  柯夜心有些心虛的低下眼,怯怯地道:“那……那些東西瞧我不順眼,繡花針老扎著我的手,所以……”她吞了口口水,“我叫人把它們全扔了。”她几乎可以看見她親愛的娘頭頂開始冒煙,有些擔心她的娘會气瘋。
  鎬真惱瞪著女儿,咬著牙道:“是你見它們不順眼吧!”
  “那倒也是!”柯夜心一開口,立即招來鎬真一頓更凶的白眼。
  就說這年頭做人不能太“老實”,瞧她落得什么下場。不過說句心底的實話,她就快被她親生的娘給瞪死!
  要不是礙于親娘的臉色太難看,柯夜心一定會把這些話說出口。識時務者為俊杰嘛!她又不是天生喜歡吃白眼。
  更何況,她親娘的白眼威力可不小。
   
         ☆        ☆        ☆
   
  在被一屁股踢出柯家大門以后,柯夜心仍舊有些不敢相信──
  她親愛的娘……真的這么做了。
  一向最寵她的爹和哥哥,竟然也不肯救她?望著手中的包袱,柯夜心還在怀疑從親娘口中說出來的那些話,是不是自己哪只耳朵听錯?
  “在你沒自己找到個相公之前,不用回來!”鎬真如此怒道。
  就算她快嫁不出去,娘認定沒人會上門提親,也沒人會對自己親生的黃花閨女這么狠吧!要她自己去找個相公,不然不准回柯家庄?!
  總之,柯家庄的人是死心了,与其讓夜心在家混吃等死,不如讓她出去見見世面,說不定真可以找到個呆子,因此嫁掉。
  商人、俠客、書生、販夫走卒……管他什么人,只要對方不是坏人,肯要夜心就成了。這是他們最后的冀望。
  不過,依夜心向來獨特、對男人沒得嫌也嫌的個性;他們相信,她不太可能挑個太差的對象帶回家,以至于他們并不太擔心會攀來個見不得人的女婿。
  總之,柯家庄的人是死馬當活馬醫,豁出去了。
  可惡!還以為這种麻煩事輪不到她煩惱哩!柯夜心懊惱地低啐。
  吃得飽飽、養得肥肥、裝得傻傻等著嫁入。她一直以為,那些就是她唯一的工作。
  教她去哪里找個相公帶回家?她想哭了。
  “娘!爹!大哥、二哥──讓我進去啦!你們把我丟在外面會餓死的,万一我遇上坏人怎么辦?你們別那么狠心嘛!”柯夜心不死心,雙拳猛敲著柯家庄深鎖的大門,企圖軟化家人踢她出門的決心。
  怕遇上坏人?見鬼了,坏人碰上她才算倒楣哩!
  餓死?不會的,給她的銀兩夠她用個一年半載,他們就是打定主意,一年后她若還找不到一個相公,也只好認命的養她一輩子。
  想把她嫁掉,看到她有幸福依歸。這決定是他們唯一的希望。
  敲得手都酸了,柯夜心才确定他們是玩真的,几乎想哭了。
  “可惡!什么父母、哥哥嘛!要是我有個三長兩短,非變成厲鬼回來嚇死你們不可。”她喃喃地埋怨,邊走邊回頭瞪著柯家庄。
  她体認到,這下真的沒好日子過了。
  不過,瞧她的气勢,要有個三長兩短絕對沒那么容易。
   
         ☆        ☆        ☆
   
  柯家庄的門內,听見外頭的叫嚷聲不再,門外的腳步聲似乎也已遠去,才有個門仆奉命,開了個小縫偷瞧著外面。
  “夫人,小姐走了。”門仆盡職地報告。
  在鎬真的示意下,門仆才將大門打開,讓主人們走到門外。
  站在階上遠眺,柯武生不禁輕歎:“娘,這樣做真的好嗎?”
  從頭到尾,他都嗤之為無稽,不愿意讓人生地不熟的小妹,出去人心凶險難測的外頭找什么丈夫,他一直都是最不贊成這么做的,無奈母意已堅、母命難違!
  夜心是頑皮了些,卻也天真單純得過了火,這點柯家庄上上下下豈有人不知。教他這個一向疼愛小妹的大哥,怎么可能放得下心。
  “是啊!小妹她一個人,手無縛雞之力,連花拳繡腿都使不出來,要是真遇上歹徒可怎么好?”柯文生也不放心,一向從容瀟洒的他俊眉亦緊皺。
  夜心剛才在外頭的哀求,喊得他心都疼了。
  雖然他不像大哥一樣堅決反對,卻也沒認同過娘親這荒誕的主意。
  嫁不了人,不就多一張嘴吃飯,他和大哥也不介意照顧小妹一生。娘何必要小妹去尋什么丈夫,自古還沒听過這么荒謬的事。
  可見,娘是認定小妹真的嫁不出去……
  鎬真收回視線,看向身旁語中難掩責備之意的兩個儿子,令兩兄弟一愣。
  娘親的眸中,浮上的是無盡的擔憂。
  “你們兄弟以為,娘是真舍得嗎?”鎬真的眼中染上一層雨霧,她忍著悲傷語重心長地道:“娘是不舍也得舍啊!”誰教算命大師說了……
  兩兄弟相望一歎,默默無語。
   
         ☆        ☆        ☆
   
  走呀走的,柯夜心覺得累了,便開始找客棧休息。
  反正找相公也不是急得來的事,瞧包袱里裝了那么多銀兩,就算找得再慢也不會餓死地,那她慢慢找就成了。書上不是說了嗎?凡事不能急,太急會倒楣的……
  沒說?算了!
  不是她要茫無頭緒,因為從沒出過遠門的她,實在也沒什么方向感,离開家以后就一直走,也不知道會走到哪儿……
  柯家庄原本就建于城外討風景好,現在胡亂走一通,她似乎愈走愈偏僻了。
  這荒郊野外連個人影都看不到,要去哪里找客棧?不知又走了多久,眼見天也黑了大半,她又累又煩悶,可不想露宿荒野。
  好不容易,她終于看到燈光。
  說也奇怪,這雞不拉屎、鳥不生蛋的荒野竟然真的有客棧!簡直是老天爺看她可愛,特地變一間客棧出來救她一命。
  再走下去,還沒找到娘要她找的相公,就先把她給累死了。
  雖然說那客棧看起來有些破舊;不過在這節骨眼,有得住就該偷笑了。
  非常時刻,她哪還有什么無聊的精神去挑剔些什么。
  仰望那還有些腳程的客棧,下意識的,柯夜心加快原本快走不動的步伐。
  只是當她看見挂在客棧上頭,那塊只寫了兩個字,應該是店名的橫匾招牌,不禁有剎那的微愕──
  “黑店!?”她仰望著招牌上粗率潦草的字,不禁覺得有趣。
  連是黑店都明說了,還會有客人上門嗎?
  當然有──不就是她羅!眼下荒涼得很,教她去哪里換家客棧投宿啊?
  所以,她連考慮也懶,直接進去名叫“黑店”的客棧。反正沒得選擇,想再多還不是要住進來,浪費那個精神干嘛!
  當她一踏入客棧,立即發現所有人的焦點都集中在她身上。
  就說她美麗可愛嘛,真不懂親愛的娘干嘛怕她嫁不出去!柯夜心得意的想。
  但那些眼光并非善意,她每走一步都像被盯了梢般,柯夜心再沒大腦也能感覺到,這客棧聚集的不會有太多善良百姓。
  “姑娘,您投宿?”
  一個像店小二裝扮的人,將她上下打量過后,露出一口黃牙迎上來招呼。
  不祥的預感涌上心頭,柯夜心本來想轉頭就走;但一想到自己沒地方可去,天也晚了,她還是朝店小二點了點頭問:“有空房嗎?”
  是她疑心太重吧!店名叫黑店不代表就是黑店,她從小就善良可愛,怎么能以貌取人……這店小二長得這么“抱歉”,又不是他的錯。
  該怪他爹娘才是!不然就往上追溯,怪他爹娘的爹娘,或者他爹娘的爹娘的爹娘……算了,怪不完。反正外貌天生,怪不得人就是。
  “有、有!”店小二連聲應答,卻有點遲疑。“不過……”
  “怕我沒銀兩白住?”她直率的挑起眉問。見小二嘿嘿的干笑兩聲,便從包袱里將錢袋掏出來,打開錢袋露出白花花的銀子。
  一瞬間,柯夜心几乎感覺到整個客棧里的人眼睛都發亮了。
  錯……覺吧!
  店小二一見銀兩,立即笑開了眼,立即以最諂媚的態度奉承道:“姑娘愛說笑了,我一看您,就知道您大富大貴,不會是想白住的那种客倌……”
  “好啦!別淨說廢話,我肚子餓了,有沒有好吃的?”柯夜心不耐煩的打斷店小二似乎將永無止境的廢話。
  若等他扯完,恐怕早餓扁她可怜的五髒六腑。
  想起几乎一天沒進食,她的腸胃就更理直气壯的大聲嗚放,向得可宏亮哩!
  原來,她可怜的雙腿不只是累坏,還餓軟了。
  “當然有!大姑娘您先坐,小的立刻去張羅。”小二殷勤的進了廚房。
  坐?!坐哪儿呀?
  一眼望去,柯夜心發現這客棧的客人不多,桌位更少得可怜。店小嘛,几張桌子就讓那三三兩兩的客人給全占了,根本沒空桌子。
  環顧四周,柯夜心朝最角落那只有一個人坐的桌位走去。
  瞧這店里,沒盯著她瞧的,也只有那連頭都沒轉過來的木愣子啦!那被她稱為木愣子的男子,背影修長挺直,她直覺認為和他同桌會比較“安全”。
  其他那些以怪异眼神看她的家伙很難讓她期待,避遠些好。
   
         ☆        ☆        ☆
   
  “我可以坐下嗎?”柯夜心走到那人的桌旁,見他頭也沒抬,只好禮貌的詢問。
  那木愣子沒回答。
  不用說,她把他的沉默當作同意,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下。
  就算他想赶,她也不會走的。
  一坐下,她當然禁不住好奇,審視著眼前這個連美女都懶得看的木愣子,看他是不是個沒長眼的瞎子,不然怎么會沒注意到她這個絕世大美女。
  偏偏他不是,原來木愣子沒瞎,雙眸還犀利炯亮得嚇人,搭上高挺的鼻梁、抿緊卻有型的雙唇,一張寒酷的臉要算得上是完美的冷俊;但唯一讓他不完美的不是他天生的五官,而是一道划過他臉側、已淡淺的疤痕,那刀疤不仔細看倒也看不出來。
  店小二送上菜,柯夜心草草地吃了些;不再饑餓的她,注意力就不在食物上了。這木愣子是故意忽略她嘛,從頭到尾不搭理她也就算了,連瞥都不瞥她一眼。
  柯夜心覺得受污蔑了。
  她可是宇宙無雙的大美人耶──雖然這是她自己說的,沒人承認。
  但她主動和他說話,沒反應就是木愣子的不對!
  “喂!你到底有沒有听到我說話?”她不死心地又朝他喚了聲。
  突然,她想到──他該不會是聾子?!
  那她對他說了半天話,豈不是在浪費口水?真是的!也不早說……若他還是個啞巴就更慘了。
  虧他長得挺賞心悅目,竟既聾又啞,真是可惜了。
  見他自始至終毫無反應,柯夜心更确定自己的想法。
  就說嘛,沒道理他會不搭理像她這樣可愛、善良、美麗、絕色的……算了!在心底一直夸自己也是會累的,還是省點力气好了。
  為了引起他的注意,她不再只用嘴巴,連手都派上用場。她冷不防地用手去推木愣子的身体,脫口道:“木愣子!我在和你說話。”
  可別告訴她,木愣子連反射神經都死光,全木頭化了。
  “你叫誰木愣子?!”
  木愣子會說話耶,奇了!柯夜心張大眼,骨碌碌的大眼盯著眼前的人。
  原來他不聾也沒啞,那聲音冷凝僵硬,她肯定是出自一臉寒霜的木愣子之口。
  “當然是叫你,我眼前有別人嗎?”她不知死活地承認。
  月衍的眸光流轉出殺人的冰霜,這無知又煩人的女人,最好識相就此閉嘴!
  別怪他有先入為主的觀點,會在人前把一大袋銀兩亮出來的,本來就是無知之輩。更別說她一看,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要沒為她的愚蠢喪命,是她命大。
  “不要用那么儿的眼神瞪著我,我又沒欠你錢。”見他不吭聲,她還故意挑興。
  他不知她從小就少一根筋──害怕神經。
  他愈瞪,她就愈覺得好玩。反正大不了小命一條,爹娘都不要她了,她還有什么好輸不起?再說,他冷歸冷,卻不像坏人。
  基本上,整間客棧里,她還是覺得這木愣子最像“好人”。
  月衍懶得再搭理她,逕自朝自己在二樓的客房走去。
  被扔下的柯夜心,無所謂的聳了聳肩。吃也吃飽了,她伸手招來店小二,瞥了一眼二樓,直接對店小二命令:
  “我要住那木愣子隔壁的客房,你去給我准備!”見店小二微愣,她又加了一句:“有人睡叫他換房,我可以付雙倍的錢。”
  雙倍的錢?!眼睛發光的店小二立即照辦去了。
   
         ☆        ☆        ☆
   
  睡到半夜,還沒睡沉的柯夜心因听到些微的騷動聲而悠悠轉醒。
  搞什么呀!連睡個覺都不得安宁,也不体諒她走了一天路,快累斃了。
  但……她一張眼就發現不對勁;不知何時,她房里已摸進几個呼吸沉重、帶著淫佞笑意的大塊頭。
  嘖,還真是名副其實的黑店哩!
  媽呀,就知道人長得太可愛會遭天妒!她也沒想到是自己之前亮出的銀兩惹的橫禍,只記得要先贊揚自己一番。
  當那些帶著汗臭的大塊頭扑向她時,她想都沒想就扯開喉嚨大喊:“木愣子——救命啊!有色狼啦!”
  硬是堅持要住他隔壁,就是怕有這一刻!
  但在人家還沒來救她之前總得自力救濟,于是抓起床邊她晚上偷偷藏起的木棒,誰朝她扑來她就揮向誰,惹得那些挨了棍的大塊頭更加惱羞成怒。
  “臭女娃!”又一個挨了悶棍的男人大聲咆哮。
  “你才臭哩!滾開、臭色狼!”柯夜心的力气是不大,但對准目標卻又快又准,自然讓沒心理准備的他們嘗到些苦頭。這些侵襲者原以為准會很容易得手,沒料到,一個看起來文弱的女娃,竟有膽做出那么激烈的反抗。
  說來有點冤枉,他們的目標是她包袱里閃著光的白銀,誰對她有興趣來著?也不瞧瞧她身上有多少肉,要快活,花點錢去妓院,還銷魂快意得多哩!
  “媽的!你要命就乖乖把東西給我!”
  有個大塊頭气不過,在他興起殺人念頭前朝她警告。
  “東西?!這屋里多的是東西,我哪知道你要哪一樣,別來找我要!”她不知死活的還啐了人家一口,死抱著她的包袱。
  几個人塊頭不由分說的朝她身上扑去,再也不顧她漫天的怒罵嘶吼。
  “把包袱拿來!”
  柯夜心踹了第一個沖上床的家伙一腳,一听到他們要的是包袱,是她在找到相公前賴以苟活的“依靠”,她更是死命地把包袱往怀里抱。
  “走開!要錢叫你爹給去!”
  被她踹到下腹部的男子悶哼一聲,像怒獅一樣發了狠。
  眼見她就要被几個雜碎生吞活剝,她口中喊的木愣子終于現身,一把扯開几個趴在她身上搶東西的家伙,將她從他們之中,抓小雞似的提到自己身邊。
  很快的,那些雜碎便又重新將他兩圍在客房中間,桌子更早被他們掀翻。
  柯夜心緊緊抓住唯一可以保護她的臂膀……和包袱。
  “緊跟著我!”
  月衍的話一脫口,房內的几人就動了起來,開始一場拼斗。
  不用他提醒,柯夜心也不會离他太遠,她對自己的小命可愛惜得很。
  對刀終究人多勢眾,月衍又被柯夜心拖住一只手,要應付他們雖可勉強擋著,但他也清楚久了便會撐不住。
  快速瞟了一眼房門口,他在擋下几招攻擊的招式之后,拖著她便朝門口飛沖而去,帶她离開險境。
  對方倒也眼明手快,擋不住人,所有人的手便朝柯夜心怀中的包袱攻去,硬生生的在她絕望的惊叫聲中,扯下她死命護住的包袱。
  “我的包袱!”
  月衍沒理會她要往回沖的掙扎,強硬拖著她离開這已不能暫宿的危險之地。
  命都快沒了,還死要錢?!
  瞧她沒命的想沖回房里找死,月衍差點出聲歎气,并預感她對自己的救命之恩絕不會太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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