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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暮春三月,法蘭西斯接獲寒嚴家庭醫師的緊急通知,下半身中風癱瘓的寒嚴因上呼吸道感染演變成肺炎,再惡化成肺水腫,朝不保夕,隨時都可能死亡,寒嚴要求臨終前能見紀凌一面。
  紀凌帶著宋約希与法蘭西斯兩人飛返英國,匆忙之間來不及告知宿語昂。
  寒嚴居住于倫敦市郊一座宮廷式的華麗宅邸,占地達數十英畝,其間有森林、花園、廣大的草坪等,奢華之程度宛如古代的英國貴族。
  自他病危的消息傳出,許多寒氏的遠親近戚紛紛前來慰問和探听最新消息,所有人都想知道寒嚴龐大的家產在他過世后,究竟會落人誰人手上。在一票候選人之中,以寒沐、寒沁和紀凌三人最為熱門,若是能趁此時押對寶多多奉承,以后自是少不了好處。
  寒沐与寒沁均為寒嚴之堂弟,自寒嚴中風后,兩人便由他國返回英國總公司。
  在激烈的卡位競爭下,寒沐的實權遠超越寒沁,目前暫代風云總裁之職,大手筆地收攏人馬,鞏固自已的地位,競爭總裁的企圖心風云上下人人皆知。而不甘示弱的寒沁也借机完成几宗不小的案子,證明他握有的實力遠在寒沐之上。風云內部分裂成兩派人馬各擁其主,暗中較勁,風云的營運几乎停擺,所有人力全都耗費在內部的斗爭之中。
  紀凌因其母曾与寒嚴斷絕父女關系又是外姓,自然顯得低調不少,但因為她是寒嚴唯一的親血脈,因而也不容小覷,只是她涉及風云內部核心的時間短暫,再加上是個年少的女流之輩,也有人對她持反對的聲浪,認為她不足以擔當風云總裁的大任,公開地排斥她,要她退出。
  但寒嚴臨終前只要求見紀凌一人,寒沐及寒沁均未被點詔,這一來不免又引起另一番揣測,究竟是血親重要還是實力可靠,就端看寒嚴如何取舍。
  當紀凌出現在寒家大宅時,立即引起一陣騷動,擁戴寒沐与寒沁的成員分据大廳兩處,壁壘分明,而紀凌的身旁只有宋約希与法蘭西斯兩人,顯得勢單力薄。
  寒家因為遵循英國傳統繁文縟節甚多,紀凌需要先通報家仆,再經由家仆傳訊,得到寒嚴的同意方可入室見人。
  紀凌撿了個三不管地帶枯坐等待,水靈的大眼看著寒沐与寒沁虎視眈眈的眼神,心里著實覺得無聊且浪費時間。
  一名寒嚴忠心的老仆恭敬地朝紀凌行禮,“孫小姐,老爺有請,勞煩孫小姐移駕上樓。”
  紀凌點頭起身准備上樓,宋約希与法蘭跟在她后頭也打算一起前往,但老仆將他們兩人擋下。
  “老爺只請孫小姐入內。”
  “約希、法蘭,你們留下。”紀凌朝他們使了個眼色。
  “孫小姐,這邊請。”
  紀凌跟隨著老爺上樓,留下一屋子等待消息的人群。
  推開寒嚴的房門,扑鼻而來的是陣陣藥水味,房內有著寒嚴的私人醫生和律師,寒嚴躺在床榻上,面如黃蜡,一見到她,勉強伸出枯槁的手召喚她。
  “紀凌,過來,坐這里。”他拍拍床沿要她坐下。
  寒嚴看著容貌酷似寒倚柔的紀凌,她比當年离家的寒倚柔更美、更獨立,伸手想握住她,卻被她冷冷的抽走。
  紀凌眼光直直地瞧著桌上、牆上,四處都或擺或挂著寒倚柔的照片,看來寒嚴雖和寒倚柔斷絕關系,但心中仍是非常挂念她,可能是拉不下臉來接她回英國,直至她死,寒嚴也許都活在悔恨之中。
  “孫小姐,老爺身子很虛弱,千万別刺激他。”老仆細聲地提醒紀凌。
  “我知道了,你和律師都出去,我有話想和我外公談談。”
  老仆看向寒嚴,寒嚴向他點點頭。
  待他們走后,寒嚴開口,“你知道風云目前的情形嗎?”
  “大致了解,寒沐与寒沁搶破頭想接你的位置,風云內部已然分裂,沒有向心力更不用談團結,跟盤散沙沒兩樣,外人要攻打正是時机。”紀凌的眼神滯留在寒倚柔各种形貌的照片上,冷凝的恨意沖破心牆,但她仍是隱藏著,沒讓寒嚴查覺。
  寒嚴歎囗气,“寒沐野心太大,有野心本是件好事,可惜他只懂得往前沖,卻不知道也要固守原有的根基,交給他,不出三年風云會因他而損失慘重,所以他不适任。而寒沁雖有實力,但他太好大喜功不會体恤下屬,日久人心必失,到時他身邊只會剩下吹捧他的小人而無實在作為的戰將,因此他也不能接。”
  “我呢?”她低頭問。
  “你在風云時日雖短,但事事務求完美,交給你的小案子只有成功沒有失敗,作風低調卻很服人心,与你接洽過的客戶都對你贊不絕口,尤其你當時還只是個學生,可見潛力無窮,再過數年必成大器,与其將位子交給他們,還不如朝你下注。”寒嚴老雖老,但并不胡涂,紀凌是個人才,也許能力遠在這票爭寵的親戚之上,這也是他召她回來的主要原因。
  “這么看得起我?”
  “我也沒別的選擇。”他很勢利地說。
  她綻出一抹笑容,看著一旁隨時待命的醫生和那批精密的醫療器材,轉而問道:“找我來就是想對我說這件事?”
  “你是我唯一的親人,有些事我想向你說清楚并且交代好。”
  “說。”
  “你知道我恨紀紹榮。”寒嚴憤恨地看著她。
  “知道,你也同時恨我身上流有一半他的血。”紀凌順便說明事實,道出他多年來看待她的心態。
  寒嚴深吸了一口气,避開她的眼神。“除了你,風云交給任何人我都不放心,在交給你之前,希望你答應我兩件事。”
  “你說。”她睨著寒嚴,想知道他還有什么把戲,反正他也快死了,听听他將死之言也可和以往不可一世的對話比較一下有什么分別。
  “首先,你要改姓寒。我寒家在你這一代除了你沒有其它的子嗣,你母親死得太早,沒有為我留下男丁接棒承繼,我要你改姓寒是希望你延續我寒家的香煙,使它不致在你母親那代就斷絕,你辦得到嗎?”
  “可以。”她連想也不想地就答應。
  寒嚴像是松了口气,繼續說出第二項要求。
  “其二,你必須答應我,在接下風云之后一定要親手毀了紀紹榮,不能假手他人,他奪走我唯一的寶貝女儿還勾搭別的女人,最后逼死她,這仇我要你報,替我和替你母親報复那負心男人,你能不顧父女之情達成這件事嗎?”
  “可以。”
  “關于風云內部的問題,你有能力解決它分裂的狀態嗎?”
  “有。”
  “你有自信?”寒嚴為她的爽快感到一絲怀疑,她從不向人低頭也不應允任何事,今日的不同使他警戒心倍增。
  紀凌笑得很虛假,這老頭子太不了解她了。
  “我不做沒把握的事。”她環著胸看著這殘燭老人笑道。
  “很好,我已經替你安排了几名可靠親信,他們會在風云中輔佐你,直至你步上軌道為止。”寒嚴安心地靠躺回床,很滿意地合上眼。
  “你交代完了嗎?你女儿正在下面等著和你團聚,你快去赴約吧!嘮嘮叨叨一大堆,我是你能指使的嗎?”紀凌點燃一根煙,輕蔑地說。
  “你……”寒嚴倏地瞪大眼,硬生生地吐出一句。
  紀凌在他房內踱步欣賞每一禎寒倚柔的照片.順手拿起一禎踱至他的床前,將那相框當成煙灰缸使用。
  “我要姓啥名誰都是我的自由,唯獨寒字這姓我是不會列入考慮的,我厭惡都來不及了又怎會听你之命而改?你憑什么命令我?下去問問你女儿緣由吧,你以為我恨的是誰?紀紹榮嗎?枉費你白活了這把歲數,連我的心思都摸不透,該好好反省了。”
  她拉來木制的坐椅坐在他身旁讓他吸二手煙。
  “我恨的是你,還有寒倚柔,紀紹榮當然也在名單之列,但我不會依你說的親手毀了紀紹榮,因為已經有人替我辦到,省了我不少气力,所以你的兩個愿望這輩子永不會實現,我要你帶著遺憾下地獄。”
  寒嚴嘶吼道:“你答應過我的!”
  紀凌聳聳肩笑道:“我說謊,不行嗎?”
  “你……”
  “至于你最放心不下的風云,我會好好整頓,它將不再是你寒氏的風云,而是我,紀凌的風云,你可能還不清楚你那些美其名要輔佐我的親信早被我清理掉了,小小螳臂又焉能擋車?太過輕敵是你犯下最大的錯誤,我的風云將不會有分裂的問題,你的人馬將被我全部驅逐,改以我這兩年來培育的新世代取而代之,寒氏一門將永成絕響。”她吐出一縷縷的煙霧快樂地笑著,將煙頭捻熄在寒倚柔的照片上。
  “你……咳咳……”寒嚴怒火攻心導致呼吸困難,竭力地喘著气,臉色愈形蒼白:
  “別死得太快,你還沒听到精采部分呢!”紀凌招來醫生替他戴上氧气罩,不讓他馬上死去。
  “醫生……叫……叫律師來……”寒嚴費力地叫道。
  紀凌推開椅子站至他面前冷酷的說:“甭叫了,想改遺囑嗎?我替你改好了,你的律師和醫生半年前就被我收買了,只要你一死,就成了名副其實的死無對證,我已是你的法定繼承人,你名下所有的財產和風云都是我的,要改,可以,下輩子別再看走眼以為我好對付,你這輩子是沒指望了。”
  “你……收買我的律師?”寒嚴不敢置信地癱在床上。
  “金錢万能,你以為我沒錢嗎?未免太小看我了,這兩年來我會毫無建樹嗎?沒點本錢怎么跟你斗?在台灣兩年我所賺的錢不比你世世代代所經營的風云少,要接收、要收買我有什么辦不到的?”
  “為什么……為什么這樣……對我?”
  紀凌俯身至他的面前,讓他看清她美麗得近乎邪惡的臉龐。
  “因為我是你們所有人的罪。”
  “罪?什么……罪?”寒嚴打個寒顫。
  “你不知道嗎?基督教有七項原罪,包括貪婪、色欲、懶惰、驕傲、嫉妒和憤怒等等,你自恃富裕目中無人,犯了驕傲一罪,紀紹榮為求名利拋妻棄女,犯了貪婪、懶惰和色欲三罪,而寒倚柔犯了嫉妒和憤怒兩罪,你們三人的罪行衍生了我這個罪人,八歲時我就已經償還你們所加諸在我身上的懲罰,現在還給你們,很公平。”她炯亮的雙瞳映出他慘白的神色和她堆積砌成的仇网,字字句句傳送出她的怨恨。
  “你不是神,你有什么資格責難我?你又憑什么要我贖罪?”寒嚴微弱地反擊,她美得像地獄來的使者,就連看她也像往地獄踏去,与死神打了契約。
  紀凌雙目凜冽的逼近他,不帶溫度地開口,“當然有,你知道你的寶貝女儿生前做了什么嗎?”她拿開他的氧气罩在他耳邊說道:“她要殺自己的親生女儿,殺我。”
  寒嚴片刻間忘了呼吸,不敢相信他所听見的。
  紀凌刻意為他說明過程:“用刀,親手一刀刀刺進她女儿的身体,很冷、很痛,讓人生不如死。那年我只有八歲便需經歷親人的殺戮和背叛,母親要殺我、外租父和父親不救我,即使在她死后也沒有人拉我一把,任我自生自滅,若不是有堅強的求生意志,我還能站在這里嗎?你說,我沒有資格要你們贖罪嗎?”
  寒嚴淌出老淚,搖頭否認。“倚柔……倚柔不會……她不可能會這么做……”他的女儿是那么地柔順溫慈,她不會做出這种事的。
  “不可能?”紀凌脫下外衣,讓他仔細瞧她手臂和肩上深淺不一、歪曲丑陋的刀疤。
  寒嚴咬牙別過臉不忍卒睹。
  “還要看更多的刀疤嗎?面對我,你有什么不敢看?那是你女儿做的,你為什么不敢面對它?”紀凌用力扳正他的臉,要他看清楚她身上永不能磨減的傷痕。
  “不……”寒嚴痛苦地低號。
  “再告訴你一個讓你死也不能瞑目的秘密。”她繼續對他傾倒往事。
  “住口……不要再說了……”
  “你真以為寒倚柔是死于車禍意外?”她冷不防地問他。
  寒嚴顫巍巍地開口,“你……你弒母?”
  “不是我,是紀紹榮設計殺了她,想不到吧?見到你女儿時順便告訴她一聲,免得她死得不明不白,你和她一生都毀在姓紀的手頭上還不知情。”在他人生的最后時刻她才讓他知道真相。
  “紀紹榮……”寒嚴苦恨的大叫。
  一旁的醫療儀器發出一連串的警鈴聲,寒嚴的心跳速度和呼吸都迅速增快至危險狀態,家庭醫生赶緊替他戴上氧气罩,轉頭看紀凌,而她仍是無動于衷,醫生只好停下救助寒嚴的動作。
  “算我做件好事,先送你去找你的女儿,等紀紹榮一無所有時他也會去找你,你們三個不會太寂寞,可以在下面再好好斗上一回合。”紀凌偏頭看他,臉上沒有同情也沒有欣喜。
  “你好殘忍……”
  “向你們學的,你們教導有方,我該謝謝你們。”
  家庭醫師緊張地拉拉紀凌的衣袖,“孫小姐,你不能再刺激他了,他的心髒會承受不住。”
  “這樣就受不了?我呢?當我受苦受難時有誰來同情我?要我施舍一點怜憫給你嗎?”
  她低下頭拭去他的老淚,可怜地看著他。
  “我……錯了……不該……不該讓倚柔生下你……”
  紀凌最后一絲良心也隨他這句話遠去。
  “真巧,你女儿在死前也這么說過。”
  寒嚴圓目直瞪,伸手在空中畫出一道弧線,像要捉住什么。
  “倚柔……倚柔……”心室監測器出現一道水平線,嗶聲划破充滿仇恨的空气。
  “永別了,外公,代我問候我母親。”她親吻他的額際,為他合上雙眼,讓他安心地去找女儿。
  醫生閉上眼,關上監測系統和其它的維生器具。紀凌走至門前時停下,轉身回頭看了寒嚴一眼,繼而永遠地离開他。
           ※        ※         ※
  寒嚴死后,律師立即公布其遺囑內容。
  寒嚴名下的財產,包括外債、金融投資、動產及不動產、風云科技、寒氏大宅,以及其在英國四處購置的房地產等,涓滴不漏地全數給了紀凌。紀凌賣了部分的地產以支付龐大的遺產稅,寒氏大宅即是被出售的地產之一。
  在寒嚴下葬的七天后,紀凌在風云召開高層主管會議,以商討風云的未來。
  開會當天,參加會議的成員百分之六十為寒氏宗親,只有少數的外姓人氏及英籍人士,簡而言之,風云科技几乎是寒氏一族所控制,這也是紀凌要召集他們的主要目的。
  在風云大樓寬廣的會議室里,紀凌坐在主席的位子上.身后各站著宋約希与法蘭西斯,長桌的左側是寒沐与擁戴他的部屬,長桌的右側則是寒沁与效忠他的人馬。
  她以清亮的嗓音開口鎮壓一室的嘈雜,“今天我請各位來,不是來看職位防衛戰,請諸位收斂點,是炎黃子孫的都該曉得‘新官上任三把火’這句話的意義,別因火燒著了才懂得節制,听懂了沒?”
  紀凌不怒而威的王者气勢,讓原本仍爭論不休的兩派人馬霎時安靜了下來,將注意力全部轉移到紀凌的身上。
  “首先,我要宣布有關人事异動的事項,在此之前,我想听听各位有何高見。”她敲敲桌沿,看著寒沐与寒沁,不急著直接告訴他們她所謂的人事异動是何等的大搬風。
  寒沐先聲奪人,“紀小姐,听你這么說,你是對于目前風云內部的部署,与原有的人事安排有不同的看法嗎?”
  “有,例如總裁一職。”她開口點明他仍然占据職位不放。
  “我做得不稱職嗎?”寒沐對紀凌輕視得很,根本就不想把位子還給她。
  寒沁在另一頭恥笑他,“寒沐,紀小姐是風云名正言順的總裁,你不過是暫代的,別死耗著讓自己難看,寒嚴都指定要她繼承了,你霸著不放未免也太低級了吧?”
  “你是吃不到葡萄喊葡萄酸,這職位是寒嚴他直接授權給我的,你窮嚷些什么?是你自己沒本事他才不傳給你,少在那里敲邊鼓,你算哪根蔥?”寒沐回罵道。
  “你們有完沒完?”紀凌打斷他們的斗嘴,不耐地問。
  寒沐看向紀凌,一副施恩的樣子,“紀小姐,我認為你年紀太小不适合從商,你這年紀應當在校園里追求學問而不是荒廢學業。商業界這种事你不懂,我愿意再替你掌舵風云几年,直到你有能力獨當一面,那時我會交出總裁位置,你放心地先去求學吧!風云有我在你用不著煩惱。”
  “多謝美意,但我已离開校園兩年多,并且擁有企管与電子工程雙料博士,我不知道自己還要再讀些什么,還有比博士更高的學位嗎?拿兩個就夠了,要讀你自己去讀,我沒興趣。”紀凌迅速打發他的廢話,把他的輕視掃回他訝异的眼,寒沁更是大剌剌地諷笑寒沐的狼狽。
  “紀小姐,不如由我來幫你吧!我在商場上打滾多年,見多識廣也熟悉公司上下的事務運作,你雖有高學位卻無實戰經驗,我愿意先暫代總裁讓你在一旁學習經營之道,等你有了足夠的實際營運經驗后,我再將主權交還予你,不知你意下如何?”寒沁乘机推銷自己。
  紀凌靈眸一轉,“試問風云目前的淨值大約多少?”
  紀凌坐在大椅里兩手交握.淡淡地笑道:“我名下的財產夠我買一個風云還綽綽有余,這些錢不是寒嚴給的,也不是平空掉下來的,是我憑自已的能力只花短短的兩年時間在台灣賺來的,經商講求的是頭腦与手段,也就是本身的實力,我整垮的企業遠比你在英國多年所接的案子多過太多,少拿經驗与年資來壓我,你還不夠格對我說教。”
  室內響起一陣嘩然,寒沁与寒沐目瞪口呆地看著年僅二十歲的紀凌,為她的作為感到訝异与不信。
  寒沐勉強地開口,“你的年紀太小難以服眾,有誰會讓一個二十來歲的女娃來當大企業的總裁?風云將會淪為英國的笑柄。”
  “我不需要你們的心悅臣服,我的企業里不要半個寒嚴用過的人,找你們來是想告訴你們,你們全被開除了!明天准備与我的人交接,順道去人事室拿資遣費。”她快言快語地拆了他們的台,懶得和他們斗嘴。
  “你敢開除我?”寒沐跳起來朝她怒吼,“論輩分我是你的叔公,我在風云里待了這么多年,就連寒嚴也不敢這樣對我,我可以告你不法資遣。”
  “風云是我的私人企業,我愛開革誰,誰就得走路,當年寒嚴与我母親斷絕關系,所以你們根本与我毫無干系,帶著所有的手下一起滾,寒氏的風云早不存在,若想告我也可以,先看完這些數据再仔細想想,我能將你們告得更慘。”紀凌從法蘭的手中拿過兩本厚重的文件,拋給寒沐与寒沁。
  寒沐、寒沁的臉色難看到了极點,在場的眾人也心生猜疑,紀凌到底給了他們什么東西?
  “這……這是假的,你故意栽贓抹黑我,我沒做過這种事。”寒沐像是燙手般地丟開那本文件,矢口否認。
  宋約希撿起那分文件在他面前搖晃。
  “沒有?寒沐先生,你貪污了多少風云的錢全寫在這些帳冊上,需要我找你的會計來和你對質嗎?還是要我找來精算師估計你在本薪及加給之外多出的不法收入?”他眼神銳利地瞥了准備遁逃的寒沁一眼。“喂!寒沁,你也別躲,那些為搶到生意不惜利益輸送的獻金是打哪儿來的?為我解惑如何?還是要我親自去會計部門挖你的數据,或是直接去問你的客戶?”
  “你們……”寒沁手指著紀凌三人。
  法蘭站上前宣布,“風云科技已經改朝換代,未來風云即將移植台灣,并以台灣為根基,英國這邊會只剩下一個据點,我家小姐不容許風云里有寒嚴用過的人存在,如果你們肯合作,還有點小錢走路,再不走,我只好尋求法律途徑解決,到時大家都難堪,還請各位三思。”
  寒沐撕去虛以委蛇的表相朝紀凌罵道:“你想毀了先人在英國辛苦創建的風云科技嗎?”
  “有何不可?”紀凌笑得燦爛。
  “紀凌,你外公尸骨未寒,你就做出這种事,你還算是人嗎?風云科技會因為你這不孝女而敗光,你等著看。”寒沐不客气地嚷著。
  法蘭西斯快步上前提起寒沐的衣領,凶惡的警告道:“寒沐先生,再侮辱我家小姐就請准備上法院.奉勸你少開髒口,現今她是主、你是仆,請認清身分,我家小姐的名諱豈是你能叫的?再不識大体我就撕爛你這張嘴。”
  寒沐被法蘭西斯嚇得六神無主,雙腳被提离地面,隨時都有被痛毆的危險,對桌的寒沁适時地住嘴免得招來禍端。
  “還有人有意見嗎?”紀凌看著廳里的眾人滿意地問。
  底里悄無人聲,怕一開口就連資遣費也領不到,還惹得一身官司。
  “很好。”紀凌為他們的識相給予褒獎。她起身對宋約希吩咐道:“約希,這儿就交給你和法蘭了,盡快赶离這些寒老頭的手下,完成事務的交接,辦完事后你再帶新的職員們回台灣的總公司,由法蘭籌備在英國的据點。另外撥出一些人手駐守英國,盯著寒沐与寒沁的動作,防止他們再興顛覆風云的念頭,必要時,你可以斬草除根,別讓他們有机會成為大患。”
  “頭頭,你上哪儿去?”宋約希看著她穿上大衣,不解地問。
  紀凌整理好衣衫,看著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她好怀念台灣的陽光。
  “回家,這個國度我不想留下,再沒有什么能讓我留戀的了。”
           ※        ※         ※
  紀凌穿著一襲黑色連身的毛衣,站在倫敦机場的候机樓等待登机。
  她沒帶任何行李,只提了個隨身的小皮包.像抹黑色的影子混雜在川流不息的人潮里。
  不如為何,打倒寒嚴之后讓她屯積了十多年的累意排山倒海而來,再也沒气力抗拒自身的疲累,沒有了該前進的目標和想追求的東西,心頭空蕩得可怕,虛無的感覺漫布全身。
  將頭倚著窗上的玻璃,靜靜地回想這些日子以來在英國所做的事和寒嚴的死。
  她的心愿達成了嗎?她自問。
  她也不知道,她活著就是要履行對自己立下的誓約,現在寒嚴死了、紀紹榮垮了,而寒倚柔旱化成一堆枯骨,她還想向他們要什么?就某方面來說她是贏了,但她也輸慘了。
  她自嘲地笑著。
  宿語昂還真說對了,現在的她的确不如該如何往前走,生活沒了重心,她也不曉得該何去何從,徒留一身的空虛。
  她強烈地想念宿語昂溫柔的怀抱。
  他說過,他會是她可栖的樹,她好累,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他在哪里?她這只迷途的倦鳥好渴望能歸巢安歇。
  不知不覺地,她竟依賴他至深。呵!他不但是商界的銀翼殺手,同時也是奪心的獵鷹高手。
  她閉上眼淺淺地低笑,原來她還有動情神經并非草木,尚不是無可救藥。
  她伸出一根手指在玻璃窗上一筆一畫地寫著宿語昂這個名字,不一會儿,窗上寫滿了她的相思。
  一個碩長精瘦的身形映照在玻璃上,那身影是那般的熟悉。
  紀凌緩緩地旋過身,以為自己見到幻象了,她猛地喘息,小手不禁掩住口阻止自己大喊出聲。
  宿語昂走近她,拉開她的手低頭給她一記安撫的吻,冠玉般的俊顏盛滿溫存的笑意,他敞開雙臂說道:“我來接你回家了。”
  紀凌投入他的怀里,語不成聲地開口,“為什么?”怎么知道她在這儿?他為什么總是出現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
  “因為你在這儿,我不能不來。”他擁緊她,怜惜地說,“你的身上系著呼喚我的鈴,听見你的呼喚我便來了,來迎接我倦累的小鷹歸巢,我怕她會迷途,所以主動來領她回家。”
  紀凌拉下他的頭瘋狂地吻著,像個渴了千年的旅者,汲取荒漠中的甘泉,滋潤干渴的心靈。
  “我想你,好想。”
  “我又何嘗不是?”他源源不絕地提供她所需的一切,分隔的日子讓他相思成災,再也不能忍受見不到她的日子,匆匆放下台灣的事務,催促著自己赶來英國找尋她。
  他輕抱著她。
  “英國方面的事結束了吧?回合灣后我再幫你處理剩余的事,你先好好休息好嗎?”
  “我要有始有終。”她自他怀中抬頭。
  “你太累了。”她變得更加消瘦,讓他好生不忍,想將她的倦意全往自己的身上攬,不愿再見她憔悴的模樣。
  紀凌靠在他怀里安适地說:“有你在身邊就不會,我還撐得下去,等我,就快結束了,再等我一陣子好不好?”
  “都依你。”他應允她所有的要求。“回家吧!李嬸等著你回去呢!她買了好多菜要替你補補身子,凱翔和楚歌愛上她的手藝,打算賴在你家飯廳不走了,幫我想法子把他們兩個捉回公司辦事,李嬸讓他們廢工貪食了。”宿語昂低首向她抱怨,她笑著更往他的怀里縮去。
  “我要叫李嬸把他們拐過來。”紀凌仰首輕咬他的下巴。
  “順便拐我好了,我才是你的。”他一副“歡迎光臨”的樣子。
  “我有沒有說過我好想你?”紀凌承接他眼中的愛意,摟住他的頸子問。
  “有,我喜歡听你這么說,知道你有這种想法真好。”他喜不自胜地啄吻她的紅唇。
  “這是第一次我向人開口說這种話,很高興我的對象是你。”她暈開美艷的笑靨對他說道。
  宿語昂沉醉在她的笑容里,更縮短了兩人之間的距离,以心貼心地向她保證,“你還會有更多、更多的第一次,我會慢慢地幫你找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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