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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就在戰堯修私下會晤亮王的那日,朝中戶部首輔大臣段凌波的府邸里,分別來了工部、刑部、兵部等首輔大臣,在夜燈初上的時分,也在那里展開了一場秘密會議。
  云掠空坐在桌旁,兩眼緊盯著把他們一個個統統叫來,然后卻又杵坐在那里噤聲不語,一臉挫折的段凌波。
  他不耐地敲著桌沿,“查出來了沒有?”上回凌波說是要去查出戰堯修的底細,現在也查過了大半個月,他到底是查出來了沒有?
  “查不到、查不到……就是查不到!”辦事向來無往不利的段凌波生平首次踢到鐵板,令他不禁煩躁地捉著發低嚷。
  宮上邪有些訝愕,“連你都查不到?”手中擁有最多密探的段凌波,居然會查不出一個人的來歷?
  “無論我派出多少探子、名少精銳,甚至都快把皇宮給翻了過來,就是找不著任何關于戰堯修的資料。”段凌波實在是想不透,一個能夠在朝為官的人,居然會什么資料、背景都沒有,簡直就像是個平空冒出來的人一樣。
  “司馬相國那邊呢?”思慮較遠的云掠空撫著下頷沉思,“他是掌管吏部的,朝中用人派命等人事都得經過他的手,他應該知道戰堯修的來歷。”
  說到這點,段凌波就更嘔了,“我派去臥底在司馬相國那邊的探子,也都說不知道……”
  “那戰堯修到底是打哪來的?他又是怎么當上禮部首輔大臣的?”宮上邪不可思議地揚高了眉峰,還是說他根本就是從石頭里蹦出來的?”沒有過去、沒有背景,更沒有人知道他是誰,這真的是人嗎?
  段凌波是很想說服自己,希望那個戰堯修真如宮上邪所說的是從石頭里蹦出來的,可是那個把他們這四個好友緊握在掌心里,時時命令他們辦事的戰堯修,偏偏又是個活生生的人,于是他只能告訴他自己,是他的情報网太過狹小,所以才會查不出那個怪人的來歷。
  云掠空安慰地拍拍他的肩頭,“先別煩惱戰堯修那家伙到底是什么來歷,我們得想想我們千辛万苦所拼湊而成的八卦玉,該怎么從奔戰將軍的手中拿回來?”
  “要把八卦玉搶回來嗎?”一想起八卦玉被搶走的過程,宮上邪就迫不及待地想去找那個竟然坐享其成,搶走他們八卦玉的恪未央。
  “戰堯修沒叫我們去奪回八卦玉,在他沒有進一步的命令前,誰也不能行動。”
  段凌波反對的搖搖頭,“而且那個奔戰將軍的實力誰也不曉得,動手強搶的話恐怕會有危險。”
  那個奔戰將軍是當著他們和司馬相國人馬的面,大剌剌的把那塊八卦玉搶走,有這么多人攔著她,她都能照搶不誤,可見她的武功可不只是不弱而已。因此在沒有絕對的把握之前、他們還是先不要和那個女人硬碰硬比較好。
  云掠空邊回想將八卦玉組合好那天所發生的情景,同時也記起了戰堯修曾經對他們說過的一句話。
  “那天戰堯修說八卦玉是把鑰匙。”他百思不解地按著眉心,“倘若它是把鑰匙的話,那它是打開什么的鑰匙?八陣圖的嗎?”
  也是想不透的段凌波無奈地攤攤兩手,“誰知道?”
  “貞觀,你坐在這杵了老半天了,你是在發什么呆?”宮上邪伸手推了推來到這里后,就未發一語的封貞觀。
  “我听說……”語不惊人死不休的封貞觀,一開口就讓他們瞪大了雙眼,“戰堯修是經亮王舉荐直接當上首輔大臣。”
  段凌波飛快地捉住他的雙肩直搖晃,“你怎么會有這條消息?”這個小气鬼平日不都是忙著審案嗎?他是怎么挖到這种小道消息的?
  “亮王親口對我說的。”封貞觀格開他的手,淡淡地看著他們。
  “亮王?”其他三人又紛紛瞪大了眼。
  封貞觀頗不屑地看著這群辦事效率差的死党,“想知道消息的最好方法就是開口問,与其派了一大堆探子去四處打探,還不如親自去找人問較快。”
  宮上邪不安地推著他,“你……問了哪些人?”
  “皇上、監國、司馬相國、太子益王、嘯王還有亮王。”封貞觀面無表情地把他問過的人名一一道出。
  “他居然……居然去問司馬相國?”段凌波撫著額,不敢相信這個曾經得罪過司馬相國無數次的封貞觀,就這樣大大方方的跑去問他們的死對頭,也不怕還沒問到就被人砍死。
  封貞觀睨了他一眼,“有惑就必解,我不習慣把問題放在心里太久,只要能夠回答我的問題,我才不管我要問的人是誰。”問個司馬相國算什么?他還三更半夜跑去皇上的紫云殿,把皇上從被窩里挖起來問過。
  “亮王還對你說了什么?”緊緊捉住線索的云掠空,再接再厲的想套出他問出來的訊息。
  “他說戰堯修已經加入他的陣營,并且即將為他效力。”
  “亮王延攬了戰堯修?”云掠空作夢也沒想到那個根本就不問政事的亮王居然會這么做。
  “嗯。”封貞觀邊點頭邊再為他們分析,“如果戰堯修已經同意亮王的邀約,那么凌波所領導的嘯王党可能就要和戰堯修加入的亮王党,以及司馬拓拔的太子党打對台。”
  宮上邪轉首同情地看著一臉頭痛的段凌波,“凌波,如果貞觀說的是真的,那你不就慘了?”
  段凌波的一雙劍眉攆得死緊,“誰知道這個消息准不准?”要命,千万千万不要告訴他這是真的。
  很可惜段凌波的希望馬上就破滅。
  戰堯修無聲無息地站在他的身后,笑意淺淺地嘉獎著對面的封貞觀,“你們雖然對其他的消息不靈通,不過貞觀的這個消息就滿准的。”
  封貞觀默然無語地喝著杯中的茶水,而段凌波則是挫敗地趴在桌上哀哀長歎。
  云掠空眼神不善地瞪向戰堯修,“你真的加入了亮王那邊?”
  “真的。”戰堯修邊回答邊自顧自地找張椅子坐下,也不管他受不受歡迎。
  “你要置凌波于不顧嗎?”脾气較火爆的宮上邪一掌用力地拍向桌面,“這些年來,凌波為了你的命令不斷為嘯王党勞心勞力,現在好不容易嘯王党才壯大得跟太子党勢均力敵,而你卻偏又在這個節骨眼加入了亮王那一邊,你是在耍凌波啊?”
  戰堯修徐徐送了一記冷眼給他,讓識相的云掠空和封貞觀馬上一人一手緊按住宮上邪的肩膀和大嘴,逼得火爆狀態下的宮上邪不得不忍下滿肚的怒火,气得牙痒痒的緊握著拳頭。
  戰堯修一臉云淡風輕地把玩著十指,“我會這么做,是因為我要來個三強鼎立。”
  “哪三強?”其他四個人馬上以眼神把他給盯得牢牢的。
  “太子益王、二皇子嘯王以及三皇子亮王。”戰堯修懶懶抬起三指,“這三者中,將會有一人登上皇位,而誰能登基,就要看各位皇子手下的人馬哪組手段較高強。”
  這几年為了幫助嘯王而做牛做馬的段凌波,很不甘心地瞪著他。
  “你不是一開始就打算幫助嘯王登基?”如果戰堯修不要嘯王登基,那他到底是為了什么要為嘯王這般勞心勞力?
  戰堯修朝他露齒而笑,“不是。”
  “不是?”段凌波愈听愈對自己這些年來所做的白工感到不平。
  “掠空。”戰堯修忽然轉首看向云掠空,“你去幫助凌波。”
  “幫助凌波……”腦筋轉得快的云掠空,馬上明白了他的話意,“你要我加入嘯王党?”
  也不回笞滿臉錯愕的云掠空,戰堯修又轉頭對另外兩個人吩咐,“貞觀、上邪,你們去幫助司馬相國。”
  宮上邪第一個反對,“我干嘛要去幫助司馬拓拔那個老頭子?”他跟司馬拓拔結過那么多的梁子,現在他要去幫忙那個死對頭?開什么玩笑?就算他愿幫,搞不好司馬拓拔也不領情。
  “你要我們加入太子党?”封貞觀審慎地盯著他,“你沒說錯?”之前他不是叫他們要极力對付司馬相國嗎?怎么現在反過頭來了?
  “沒錯。”戰堯修又對他點點頭。
  宮上邪一把扯過他的衣領,“司馬拓拔恨我們入骨,而你要我們去幫他?你是吃錯什么藥了?”
  戰堯修慢條斯理地拉開他的手,“我不管司拓拔有多么恨你們,也不管你們有多不情愿,我只有一句話。”
  “什么話?”宮上邪火冒三丈地怒揚著眉。
  戰堯修陰冷地瞥他一眼,“照辦。”
  被戰堯修這么一瞪,宮上邪瞬間感到頭皮發麻,同時坐在他有旁的三個人,也因他這种冷冽的神色而感到提心吊膽。
  挫折了大半天的段凌波,用力地拍拍臉頰,想自戰堯修的口中探出他會突然來找他們,而又說出這么反常的話的主因。
  “把我們四人拆散為兩個敵對党效力,你這么做有什么用意?”
  “我的用意是……”戰堯修揚起嘴角低聲淺笑,“我要你們分別盡力幫助嘯王和太子登上皇位。”
  在坐的其他四人迅即拍桌站起,“什么?”
  “而我,也會盡我所能的讓亮王登上皇位。”戰堯修任他們去激動,又繼續淡淡地說出他將會做的事。
  宮上邪愈听愈覺得不合理,“喂,皇位也只有那么一個,哪有可能讓三個皇子統統登基的?”
  “把我們放在敵對的地方,你是想讓我們互相殘殺嗎?”段凌波則是較擔心他們將會來個自己人打自己人。
  “我就是要你們如此。”戰堯修居然還向他們點頭,“我說過,哪個皇子能登基,這就要看咱們哪一党的人手段高明。”
  忠心至上的封貞觀,小心翼翼地向他求證,“主子,你是在說笑還是認真的?”
  戰堯修以尖銳的眼神一一掃向他們,“你們誰要是沒盡力去做、我想,你們會有什么后果,你們自己應該知道。”
  “如果……”云掠空沉吟了許久,而后以看敵人的眼神看著他,“如果我們照令盡力去做的話,那么,你就是我們的頭號政敵,第一個該除去的目標。”
  戰堯修一手撐著下頷看著他,“這些年來,你們不是很痛恨被我握在掌心里嗎?現在就有一個可以用除掉政敵的名義,正大光明殺我的好時机,你們若是不把握,豈不太可惜了?”
  “好极了……”對他恨之入骨的云掠空,簡直對這個大好良机求之不得,“你害我做了廿年的噩夢,這下子,我總算有机會報這個仇!”
  “我們真的可以砍你、扁你、殺你,怎么做都可以?”宮上邪也等不及出出這廿年來受夠的鳥气,已經開始在心底想出了几百种報仇的法子。
  “倘若你們有自信能夠敵得過我的話,請便。只是你們可千万別死在我的手下。”戰堯修還積极的鼓勵他們,“住后,咱們就是戰場上的敵人、朝中的政敵,別對我太仁慈。”
  “你到底在搞什么鬼?”段凌波一臉陰晴不定地看著這個他老是摸不清在想什么的男人,對他突如其來之舉,在心底大感不對勁。
  戰堯修微挑著眉笑笑地看著他,“我在給你們一個机會。”
  “什么机會?”
  “解開你們受縛于我的机會。”戰堯修朝他們攤開掌心,“只要你們在這場皇位爭奪戰中胜過我,你們就不必再听令于我,而我會解除在你們身上所下的咒語,讓你們都成為一個完整的人,不再是我手中的一顆棋。”
  段凌波不怎么相信他會有這种好心,“這么做對你來說有什么好處?”
  他聳聳肩,“沒什么好處。”
  “啊?”所有的人又是一陣錯愕。
  “我只是要還給某人一樣東西。”戰堯修笑看著自己的掌心,而后抬首望向遠方,“并且,我要請他完成我最終的愿望。”
  在亮王的一聲令下,三日過后,未央終于不情不愿地住進戰堯修的禮部府邸。
  站在戰堯修所居住的禮部府郎,未央總有股說不出來的納悶。
  通常在朝為臣的大官們,他們所居住的住所不都是雕欄玉砌、奴仆成群、美女如云的嗎?為什么她會覺得,她好像是來到了一座簡朴到不能再簡朴,不但不像是高官所居住的地方,反而像是一般老百姓所居住的宅院?
  她隨意地在這雖是偌大但簡單的宅邱裹四處行走,抬首欣賞遍植的一草一木,感覺這里与她多年來所居住的皇宮大不相同,它不像皇宮那种長年處于斗爭而顯得陰暗的世界。在這襄,處處鳥語花香,時間、光陰好像都停止了一般,既宁靜又祥和,就像是一座美麗的世外桃源。
  將禮部府郎逛過一回后,未央在府外的小河邊,找到了那名應當是來迎接她入府,卻沒來迎接她反而在這釣魚的戰堯修。
  未央止住了腳步,遠遠地望著他執竿的背影。
  迎面而來的是清揚的東風,柳條嫩綠、桃紅處處,清澈的河水倒映著漫山粉紅雪白的桃花、杏花,水面上的落花粉粉點點地妝點著河面,河畔垂柳似廉,扶風裊裊搖曳,在這春末將至的時分,澄靜的空气与河水,似平都凝凍在這一刻。
  一道銀光划破河面幽微的宁靜,垂楊下一襲黑素衣裳、手執釣竿的戰堯修,熟稔地拋遠釣線靜坐在河畔,倚著樹干安閒地閉上雙眼沐浴在融融的朝陽下,他的面容上寫滿舒适,花瓣片片如雪如絮地洒落了樹下的戰堯修一身,戰堯修也不伸手拂去,只是暢意地沐浴在春光中。
  在未央的眼底,他垂釣的身影与四周的風景,不知不覺地,仿佛融合成一幅誘人的圖畫,更像是一抹遙遠的回憶。
  她忍不住伸手撫著他那修長手指曾經碰触過的唇,想起了他灼熱的指尖,想起了他那深深幽幽眼眸里,在看著她時似有若無的挑誘,還有那讓她這陣子一直儲存在腦海里的曇花。
  他說過,她是他美麗的曇花。但他所說的曇花是指什么?這個男人,他說的話語怪异就算了,他的話語還像是一种咒語,入侵了她的腦海,讓她日日想、夜夜思,就是想理清他的話意,可是她總是理不清、想不明,不但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反倒是對他這個人牢記在心頭千百輾轉。
  樹梢間篩漏的日光,掩映在戰堯修清俊邪囂的臉龐上,日光如水般地緩緩滑過他修長的身子,一點一點照亮了他那張每夜都出現在她夢里的臉龐。
  未央不解地撫著唇。她是怎么了?為什么自從見過他一面之后,她就一直將這個男人給惦在心頭?
  “你來了?”戰堯修在她仍在發怔時,已自樹下回過頭來,緊盯著她撫唇的動作,眼眉間漾滿笑謔。
  未央赶緊放下手,將滿腦子的遐思驅散,但不知為何:心虛的紅暈卻在她的臉頰上揮之不去。
  戰堯修拍拍他身旁的草皮,示意她坐下,未央卻是仔細打量著他的目光,想看出他是否有什么不良企圖。但她看了他老半天,怎么看來看去都是他那副容易勾引人的笑意,什么不良企圖也沒看出來;不過,她卻發現一件怪事。
  他在釣魚,但釣鉤上卻沒有魚餌?
  未央坐在他身畔冷淡地看著他,“鉤上無餌,你在釣些什么?”
  “姜太公釣魚。”戰堯修一手勾扶住她的后頸,將她拉近身來在她的唇上飛快地印下一吻,“愿者,上鉤。”
  唇上突如其來的震撼,讓措手不及的未央怔怔地睜大眼。那個來去如風的吻,雖然只是蜻蜓點水般地在她的唇上掠過而已,但卻在她的心中掀起滔天的波瀾。他的体溫,自她的唇邊開始擴散,分不清的濃淡味道,估領了她的感官上議她仿佛一下子從平地淪陷至万丈深淵里。
  不知為什么,這令她想到那名在鏡中微笑望著她的女子。
  當未央終于能夠反應過來在那片刻之間發生什么事之后,她紅著一張秀臉,立刻朝他揚起手掌,想一掌拍死這個竟敢偷吃她豆腐的登徒子。
  戰堯修臨危不亂地淡淡提醒她,“我美麗的將軍,別忘了你來這里的目的是要保護我的。倘若我死了,亮王會很傷心喔。”
  一提到亮王,未央只好硬生生忍下想將他那張嘻皮笑臉的臉孔拍碎的念頭,她只能沒好气地瞪著搬出亮王名號壓她的戰堯修。
  “送你一樣見面禮。”戰堯修在欣賞她臉上美麗的紅霞之余,自袖中取出一樣東西,不容拒絕地塞進她的掌心里。
  “我不要——”才想要拒絕的未央,所有的話語停止在她掌心裹那朵巧奪天工的宮花之中。
  戰堯修愛怜地看著她惊艷的模樣,“喜歡嗎?”
  未央愛不釋手地輕撫手中透盈玲瓏的雪白宮花。當她身在宮中時,她雖不像后宮里的那些女人們那么勤于裝扮,但她所收過的做為發飾的宮花珠鈿也不在少數。
  但,她從未見過這么精致美巧的宮花,它一點也不似以往那些打造繁瑣、巧將細造的宮花上退枝只有巴掌大小的宮花是一整株的曇花,細白的花瓣是以易碎的冰玉所雕縷而成,由黃金流蘇构成搖曳的花蕊,而且,在花瓣上還有顆由水晶所制的晶瑩露珠。
  在她的眼底看來,那花朵上的露珠,似淚。
  “謝……謝謝。”她抬首迎向他的目光,感覺心頭溫熱熱的。
  戰堯修不語地微笑,又揚手將手中的釣線拋至水面上。
  未央邊看他釣魚邊間:“為什么你的宅邸都沒什么人?”以他家中的情況來看,他是有必要雇些武師或是保鏢,但她不懂亮王為什么偏指定要她來。
  “我喜歡清靜。”戰堯修轉了轉黑白分明的眼眸,而后朝她噯昧地眨眨眼。
  他的那些小動作對他來說或許是不算什么,但在她看來,他的一舉一動,總容易讓她想入非非,而后不由自主地臉紅。說來也真怪,她在太极殿內深處,見過了來自全國四面八方的武林高手,也從沒對哪個男人臉紅過,為什么每次他只要做出了一些小動作,就會惹得她臉紅心跳?
  “上回……”她低首絞扭著自己的衫裙,“你說的曇花,是在指什么?”
  “是在指你美得像朵曇花。”相較于她的難以啟口,戰堯修則是落落大方的回答她。
  未央眯細了美眸,“少對我油腔滑調的,我要听真正的意思。”
  “真的要听?”戰堯修莞爾地揚高了眉峰,帶笑地看她紅嫩似粉、誘人一親芳澤的臉蛋。
  “嗯。”最近每天都有人在夜半偷送曇花給她,她想弄清是誰送的,但那個人總是出現得無聲無息,任她怎么逮也逮不著;他一見到她時,也莫名其妙的就說她是曇花,而他現在更是送了一株曇花造形的宮花給她。既然那個夜半偷送花給她的人她找不著,但眼前這個她就找得到了,她一定要問問她跟曇花有什么關聯。
  “來。”戰堯修沉肅了一張俊臉,神秘地朝她招招手,“靠近一點,這個秘密只有你一人能知道,你千万別泄漏出去。”
  未央不疑有他,听話地靠近他的身側准備傾耳聆听。
  “它真正的意思就是……”戰堯修在她的貝耳邊吹出暖烘烘的熱气,用低啞又富磁性的嗓音告訴她,“是指我想逗逗你,因為你這個像只小刺喟的女人很有趣。”
  “很有趣?”他吹拂出的熱气和他的話語,直直往她的腦門上沖,讓她更是緋紅了一張小臉。
  戰堯修滿足地以指輕划她如細嫩凝脂的臉頰,“不挑起你的好奇心,我怎么有辦法讓你對我感興趣,讓你把我的話放在心頭千思万想,并且如我所愿的住進我的府里來保護我?”
  未央的气息猛然一窒,隨即轉過頭想快點离開他,不讓他看見她臉上的紅云,也不愿他再用這种方法,把她弄得一顆心快跳出胸口來。
  “別急著走。”戰堯修拉住她似若無骨的柔英,“天气這么好,陪我賞花觀魚,消磨一下春光不也挺好的嗎?”
  “我沒空留在這里陪你不正經。”被他火熱的大掌一握,未央更是感到渾身燥熱。
  戰堯修又懶懶地挑起她的好奇心,“你難道不想知道我和亮王是什么關系?”
  未央馬上坐回他的身畔,“你和他是什么關系?”亮王從不結交朝中之人,他能和貴為一國皇子的亮三并肩行走,兩人間一定有著什么深厚的交情。
  “先告訴我,你跟亮王又是什么關系?”戰堯修貪看著她那頭烏黑的秀發在陽光下閃亮的色澤,邊撩著她的發絲邊反問她。
  未央沉默了許久,才細聲的啟口,“我是個孤儿,從小就被亮王收養。”
  “亮王他……待你好嗎?”戰堯修柔柔地撫順著她的長發,看著她的眼眸,顯得十分專注。
  她輕點著頭,“他待我如子如友。”
  “只因他收養你又待你不錯,所以你就對他忠心耿耿?”戰堯修輕執起她的兩腕,“如果他要你一輩子都把這具銬鎖挂在手上,你愿意嗎?”
  未央立即又疑心四起,“你怎么知道是他給我的銬鎖?”這件事除了她和亮王之外,從沒有人知曉,他怎么可能知道?
  “我是個很會猜謎的男人。”戰堯修輕彈她的俏鼻,帶笑地把話敷衍而過。
  “你問夠了沒有?”未央不滿地揮開他的手,將臉孔逼近他,“你還沒告訴我,你和亮王是何种關系?”
  “我和他是舊識。”戰堯修一點也不介意她那冰冷的臉孔,反而還很高興她會主動的靠他這么近。
  “皇家中人會和你這年輕的朝臣是舊識?”愈听就愈覺得他在騙人,他的話里,到底有几分是真,又有几分是假?
  “若干年前,他曾有恩于我,且有托于我。”他轉首看向流水潺潺的河面笑意淡淡地說著。
  “這是你瘋言瘋語,還是實話?”看他的樣子不像是在說謊,但他說的,卻又讓人很難置信。
  戰堯修不介意的聳聳肩,“信不信由你。”
  本來還想追問下去的未央,在開口之前,突然發現河面上水流的波紋改變了方向,而河里的魚儿也逃散無蹤,她立刻靜下心來細听耳邊所有的細微聲響,而后馬上拉起戰堯修,將他抵按在柳樹上。
  “未央。”被美女這么壓著,戰堯修很享受地咧開了嘴,“你今天好熱情哪。”
  “有人來了。”未央在轉眼間即處于備戰狀態,一雙美眸緊盯著對岸高及至腰深的草叢。
  戰堯修順著她的目光看去,“什么人?”
  “不會是什么好東西。”未央一手不著痕跡的按著女媧劍,一手將他護得緊緊的。
  草叢霎時被數道劍气給劈散,數名黑衣男子在青綠的草屑飛向天際時,以快捷又高明的輕功,點踩著水面直朝著他們奔來。
  戰堯修涼涼的問她,“這下怎么辦?”
  “躲好,待在這里別亂動。”為了他的安全著想,未央馬上將他拖至柳樹后,并且立刻抽出女媧劍去對付那些可能是沖著他來的人。
  渡河的黑衣男子們尚未登及河岸,一抹扛色的影子已朝他們正面迎來,以更高強的輕功直接就在河面上与他們兵刃交錯起來。
  未央面無表情地揮轉著手中的女媧劍,一劍一劍攔下想往戰堯修躲藏方向去的黑衣人,同時也在心底訝然不巳,想不到亮王所說的話竟然這么快成真,确實有人要取戰堯修的性命。
  一點也不擔心自己安危的戰堯修,靜倚著柳樹,神情渺遠地看著在河面上舞劍退敵的未央,她那在水面上的紅色身影,就像是一只美麗的紅色彩蝶,在水光交映間翩翩飛舞,令他恩緒悠悠地回想起約莫在百年前,他的生命里,也曾有過這樣一名總是為他翩翩起舞的女子。
  望著她,那名他一直想要珍藏在掌心里,卻從未來得及留住的女子,仿佛又在他的眼前重生了。
  不多時,武藝高強的未央己將來者盡數擊退,并且迫不及待地飛奔回戰堯修的身邊,想看看他有沒有被波及,或是在她不留神時被他人所傷。但就在她來到他的面前時,卻差點沒被這個男人給愣掉了下頷。
  “唉。”戰堯修邊收拾著釣竿邊歎息,“不速之客都把魚儿嚇跑了。看來,今天不是個釣魚的好日子。”
  未央不可思議地看著他悠哉的模樣。大白日的,有一票刺客闖進他的領地范圍想要行刺他,而他老兄卻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不但嘴里說得云淡風輕的,還一臉的不在乎,好像這种場面是家常便飯似的……他這個人,就只會擔心釣不到魚而已?
  她沒好气地按著眉心問:“剛才想來殺你的人是誰?”看他那么習以為常的樣子,他一定知道想殺他的人是誰。
  “大概又是司馬相國的人吧。”戰堯修偏頭想了想,對司馬相國手下們的招牌制服已經相當眼熟。
  “司馬相國的人常這么做?”她真不懂,他這百無一用的書生,是怎么結上司馬相國這种仇家的?
  戰堯修也很無奈地搔搔發,“可能是他一天不派人來找我玩玩,他便會覺得日子過得不痛快。”
  “司馬相國手下高手如云,你是怎么活到今天還沒死的?”今天若是沒有她在場,他可能早就向閻王報到了,他以往是怎么避過這些死劫的?
  戰堯修桃挑而眉,“運气好嘍。”
  未央冷冷地潑了他一盆冷水,“普通人對上了司馬相國的殺手,運气不可能會好到現在。”
  “現在我有你這万夫莫敵的奔戰將軍,我相信往后我的運气會更好。”戰堯修拍著她的肩頭繼續与她雞同鴨講,就是想四雨撥千金的把這個話題帶過。
  未央不禁開始在心底預估往后還會有多少人來找他,像她今天才剛來報到,就遇上了一票司馬相國的人,誰知道往后還會來什么人?
  “你在朝中得罪過几個人?”她干脆請他列個名單出來。
  戰堯修的表情卻顯得很為難,“恐怕一時也數不清。”
  “進屋去。”未央翻了翻白眼,赶忙推著他進宅子襄,免得又有不速之客來找他,“往后你少在外頭拋頭露面,而且沒有我在你的身邊,你不許一個人隨意行走。”
  “是是是。”被人推著走的戰堯修极力忍下滿肚的笑意,很配合地被她推著走,但沒走几步,他卻又動作快速地回過頭來。
  “未央。”他不動聲色地伸手在她的肩頭拂過,而后將手掌甩向一旁柳樹的方向。
  “嗯?”未央不明所以地盯著他怪异的舉動。
  他含笑地向她叮嚀,“雖然每日來拜訪我的這類客人有很多,但請你在擔心我的安危之余,自己也要小心招待他們。”
  “什么意思……”未央愣愣地站在原地,想著這回他又是在說些什么啞謎,而戰堯修早已扛著釣竿先她一步回到宅子里去了。
  就在未央也想跟著他進屋時,一道金光卻流泄過她的眼角,她定眼看去,數根細縷致命的暗器直插在樹干上,因陽光而閃閃發亮,而那暗器所在的地方,正是戰堯修伸手揮去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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