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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步少提追上紋焰后,紋焰任憑步少提在耳邊解釋,不匿一詞地走回風露院,然后將步少提赶出客房外關起房門,一個人在里頭待了一日,痛心地想著听來的每一句話,百轉千回也走不出憂傷。
  第二日的蓀餞樓,里里外外的人都因步關之昨日的獨斷行為,人人的心情都走了調,像有朵濃密的烏云壓在每個人的心上。
  步少提端坐在主位上,對滿桌的摺子以及滿屋的人不理,保持若面對紋焰的姿勢,兩眼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瞧,而坐在他身旁的紋焰,兩眼固定在翻開一頁后就再也沒動過的摺子里頭,不肯轉頭去面對步少提,她無視無下頭那一大菜都在等待他們的人們,一逕与步少提一樣保持著沉默。
  廳里頭的人早就因久站而累坏了,可是每個人看他們不約而同的怪樣,又沒人敢說什么或是擅自离開,但他們還算好,沒像外頭的人排隊在太陽下,每個人都不知道這种情況要持續到什么時候。
  各樓的管事們在等了一個下午后,再也等不下去了,躲在角落密商后,便派出了机務坊管事和織坊管事當代表,上前去打破僵局。
  “四爺?”机務坊管事對那個似去了魂魄般的步少提輕喚,在等了老半天之后,得到的回應仍是一片死寂。
  “紋焰姑娘?”織坊管事朝心神已不在這儿的織焰輕喚,等來等去,仍是無人回應。
  “四爺,有話你就快對紋焰姑娘說啊,別又在這個時候像木頭。”
  織坊管事也上場了,“紋焰姑娘,你就問問四爺,也听听四爺的解釋嘛。”說不定女孩不好意思問,不知怎么開口問就一直在等步少提,可是他們兩個都沒人主動,那這僵局要怎么打破?
  “都站在這儿大半天了,他們卻連正眼也沒看過咱們一眼,到底蓀餞樓還要不要辦公?”一名站得腳麻的管事悄聲地問著其他人,但所有人都投給他一個不明白的眼神當答案。
  “咱們都出去,讓小倆口談談。”他朝眾人揮揮手,示意大家都出去,并在將所有人都赶出去之后將大門關上。
  樓外的人一見他們出來,以為他們辦完了事,跟著就要拿摺子進去給步少提看。
  “別進去。”机務坊管事把守著大門,對想進去的人們搖搖頭。
  “可是這些摺子……”
  “蓀餞樓今儿個放假。”織坊管事歎息地對大眾宣布,今儿個蓀餞樓不處理公事,因為里頭有兩個人要處理私事。“放假?”所有人听了皆覺得不可思議。
  机務坊管事指指窗口,對那些好奇不已的人說:“你們從窗口看看就知道了。”
  一大批等不及知道發生什么事的管事和小二們,紛紛包圍住蓀餞樓的各處窗口,趴在窗上張大眼晴往里頭瞧。
  “他們是怎么了?”一個看清了情況的小二楞楞地問,搞不清里頭那兩個人為什么坐在那邊發呆。
  織坊管事頭痛地揉著額,“還不是昨儿個步爺檀自替四爺挑了房媳婦!”他們步爺也真是的,沒問清楚四爺的心意就亂找人來,連累了他們這些等著辦事的人。
  机務坊管事再插上一句,“而且那個媳婦還不是四爺所寶貝的紋焰姑娘。”要四爺娶媳婦不打緊,但也要看對象啊,他們明明郎有情妹有意,全紫冠府的人都知道,唯獨成天守著愛妻的步關之不知道。
  “不是她?除了她之外還有誰肯將就四爺?”小二大刺刺地問,也沒注意到話里的用辭妥不妥當。
  “拜托你……”机務坊管事長歎,“你也別用到‘將就’這個詞……”將就?他們四爺真有那么失敗嗎?就算在某方面是遲鈍了些,但說人才有人才說錢財也有錢財,好歹他是金陵城數一數二的美男子,更別說這么會打理府中事務了。
  一個管事擔心忡忡地往里頭看,“紋焰姑娘會不會是在怨四爺要娶別人?”四爺要娶妻了,而新娘不是她,怨怪四爺這個負心漢毀了人家名聲后還不娶她?
  “看來不像。”机務坊管事搖搖頭。步少提的貼身小二流著冷汗問:“四爺不會是又解釋不出來了吧?”這點更值得擔心,他們的這個四爺每次遇到這類狀況,不是解釋不清楚就是說不出個道理來。
  “看來也不像。”机務坊管事又搖搖頭。
  疑問終于自眾人的口中爆發,“那到底是怎么回事?”這個不是那個也不是,到底哪個才是那兩個人都沉默不語的主因?
  “不知道,咱們一塊靜觀其變。”机務坊管事再度搖頭,然后跟著他們一塊趴在窗口觀看。
  “紋焰。”從昨日被紋焰拒絕在門外的步少提,在思考了一早后,終于打破沉默。
  依然得不到任何回應,步少提捧著她的臉龐逼她轉向他這邊,“看著我。”
  “你已經訂了親。”紋焰輕拉開他的手,“就算沒人告訴過你,你也該知道這不合宜。”
  步少提不肯放開,反而拉著她的手貼向他的胸膛,“我沒有要娶別人,那是我大哥听我二哥說了些瞎話胡亂主張的,我已經叫二哥再去向我大哥說明了。”
  “你不必向我解釋,你并不欠我什么。”紋焰明白地表示,什么都听不進,早在昨日听見了他要娶親一事之后,一顆心就如斷根的蓮花,飄入一道湍急的河水里,不知到哪里去了。
  步少提看著她失去光亮的眼眸,想摟她在怀里安慰解釋,但她又不肯讓他碰,而在這時跟她說什么,她也心不在焉。
  “那你欠了我。”步少提心念一轉,朝她勾勾手指,打算先拉回她的注意力,再慢慢來跟她說。
  “我欠你什么?”紋焰茫然的問。
  “三生石的第二顆石頭,那晚我們就說定的。”那晚他說她可以倚靠他一輩子,她沒有反對,他從她的回應也就知道她的默許。
  “你有桃姑娘可以与你相依。”紋焰的眼中卻蒙上了一層水霧,顆顆的淚珠轉瞬間落下來。
  “我要的人不是她……”步少提慌亂跳接著她的淚,見她又要偏過頭去,他忙著將她強拉她至怀里,“紋焰,是他們作弄我,不是我負心!”
  “步爺和二爺都是明事理的人。”紋焰困在他的怀里掙扎著落淚,“況且我也知道桃姑娘這個人,桃姑娘家世清白、秀外慧中,對你來說,她是個好人選。”
  听著她嗚咽的聲音,步少提整顆心都被揪得緊緊的,他緩緩地拭去她的淚,順手拿起桌上一把刀子,拉開衣襟對准了心房就要刺下去。
  “你做什么?”紋焰被他嚇得忙奪下他手中的刀子,淚水又被他給逼了出來。
  步少提的表情卻是异常的平靜,“把心掏給你看。”
  “你瘋了嗎?怎可以做這种傻事?”紋焰看著他臉上的表情。以為他那毛病又快要發作了,赶緊拉上他的衣襟,環胸抱緊了他的胸口,免得他真的什么都做得出來。
  “我愿瘋了,好給你看看我的真心。”步少提還是要那么做,首要推開她,紋焰不肯松開手。
  “誰要你這樣來證明?”她貼在他胸前哽咽地問,串串淚珠落迸他的胸膛里。
  步少提幽幽地問:“我若不證明,難道要你不听我的解釋使我就這樣失去你?”他不要因別人的作弄使得他人心俱失,若是因他無法向她證明她對她有多重要而失去心,那他何不就把心送到她的手上,好讓他的心有人收留。
  “失去我,你還有別人可來代替……”沁雪院里的那些女子,又美又好的比比皆是,就算沒有她,他還是能找到另外一個紋焰。
  “我的心里沒有別人。”步少提抬起她的臉龐情真意切地問:“我連心都可以給你,難道你還不明白嗎?”
  “就算我能明白又如何?論家世、樣貌,我樣樣不及步爺找來的人,我只是一個平凡人,怎能痴心想做風凰?”光憑步關之找來那么多女子的名單中就可知,符合能做他新娘的人并沒有她,她根本就不被列在被考慮的對象中。
  “但我只要你。”步少提擁緊她,讓她听听他那顆只為她跳動的心。
  紋焰又累又倦地靠在他的胸前,“可是你身不由已,你大哥已經決定了。”
  “從小到大,我什么都不留与他們爭過,唯獨這項,即使扯破了臉我也要把你爭回來。”兄長們不愛工作,他做;兄長們愛東吵西吵,他當和事佬;紫冠商人的頭銜他也從沒去在乎過,他可以什么都不要,但就是不能負心的去娶一個他不愛的人。
  “你考慮過身分問題嗎?”紋焰輕輕地提醒他兩人的差距,“你是何等身分,而我又是何等身分?只怕你一說出去,非但你的兄長們不會同意,全金陵城也會把你當作笑柄。”
  “笑柄?”
  “我雖姓夏候,但終究不是夏候府的人,夏候府一倒,我便是孤零零的一個人,你想想,沒有顯赫的家世、沒有權勢,我憑什么高攀上紫冠府的步四爺?”只怕他娶了她,全城的人會說她是在夏候府衰敗之后挑高枝而飛的手段。
  “就算你無權無勢也役有親人,紫冠府也沒有門戶之見,我大哥不也娶了個貧戶之女為妻?”步少提馬上舉例推翻她的話,“大嫂她沒什么家世,也不比我大哥上一任末婚妻美,可是大哥就獨娶她,我問你,兄長可以如此,為弟的我為何不能?”
  “若不能呢?”紋焰沉靜地看了他一會儿,明白他的決心,但依舊語气淡然地問。
  “不會不能。”他大哥要是不肯,他就去翻舊帳。
  紋焰推開他的胸膛,半似認真半似玩笑地說著,“算了,我回夏候府去,這樣你就不會得罪兄長,而我也不會待在這儿因看你成親而傷心。”
  步少提听了立刻起身,她連忙拉住他,“你去哪儿?”
  “我要先去拆了夏候府讓你回不去,再親自去退親,并昭告全金陵城的人我要娶的人是你!”她要回夏候府他就拆了夏候府,她見他娶別人會傷心,他就不娶別人,至于得罪兄長,他生平還未做過此事,可以來開一個先例。
  “你這傻子……”紋焰沒好气地拉著他坐下,對他簡直沒法子,“怎么你平日聰明伶俐,偏偏對玩笑話都認真?”難道他還听不出她只是隨口說說的嗎?怎么她說什么他就信什么?
  步少提嚴正地向她否認,“我說過我不會開玩笑,我也听不懂玩笑話,我只知道那是出自你的口中,即使你是說笑也好,但你的字字句句我全都當成是你的肺俯之言。”
  “難道我說的你都听進心里?”紋焰動容地問,看他專注地為她拭淨臉上的斑斑淚痕。
  “對。”步少提拭淨了她的臉龐后,順道將回答吻進她的唇里。
  紋焰輕撫著他的唇,“你這輩子會听几個人的肺腑真言?”
  “你一個。”步少提想他沒想地就回答。
  紋焰感覺自己掉到深谷的那顆心,又被他給拉上來了,一點一點的被他拉近抱緊,近得她可以听見他的心聲、他的固執,以及他的肺俯真言。
  “你信我好嗎?”步少提環緊她,在她耳邊懇切地傾訴,“二哥已幫我去向大哥說了,我不會娶桃姑娘,我要娶的是你。”
  紋焰沒有回答,只是閉上眼感覺他的体溫和他的心跳,不知自己要是沒有了他該怎么辦,他說的,她會信,因為這世上与她最親近的人,除了他外,再也沒有別人了。
  門外的人一直沒有听見紋焰的回應,等待了許久后,終于受不了折磨地在窗邊開始吵嚷央求了起來。
  “紋焰姑娘,就算我們求求你,你就相信那塊木頭吧!”机務坊管事千拜托万拜托地求著紋焰,請她大發慈悲相信像木頭一樣的步少提。
  “四爺這輩子從沒如此認真過,我們都可為他的話擔保!”另一個管事也指自己的項上人頭往里頭大喊。
  貼身小二苦哈哈地向步少提求救,“四爺,你到底搞定了沒有?外頭的太陽好熱。你快點讓我們進去好嗎?”
  “你們問她。”步少院把他們的請求全扔給怀中的紋焰去處理。
  “我……”紋焰紅著臉蛋,沒想到那些人居然全都在外頭偷听偷看,一想到剛才他們倆的舉止都被盡收眼底,她就羞得說不出話來。
  “紋焰姑娘……”其他人卻以為她不相信步少提,叫苦連天地在外頭朝她哀求。
  紋焰捂著雙頰對步少提開口,“我相信你就是。”她若是再不說,他又要來個剖心證明,或是繼續讓門外的人喚著,她就要挖個地洞把自己藏起來。
  門外的人卻還是不肯放過紋焰,“信他就要嫁他當媳婦喔,你若不嫁他,我們就算晒死了也不進去!”
  “四爺,叫她先為個字据,有了白紙黑字,將來要是她反悔的話,你就可以憑字据逼她嫁你。”銀庫總管經驗老道地教步少提一手,要讓紋焰往后都跑不掉。
  貼身小二不疾不徐地向紋焰說不嫁步少提的后果,“紋焰姑娘,全紫冠府的下人們都知道你住在四爺那儿,也都知道四爺夜里常往你那儿跑,你不是最顧忌名聲和規矩的嗎?不嫁他的話,以四爺的性子,他很可能不管你同不同意,照樣會對你來個強行負責。”
  紋焰的臉紅得都快燒了起來,從沒有看過有下人來代替主子求親,也沒看過這么多的說客。
  “看到了沒有?每個人都幫我,你還怀疑我有二心嗎?”雖然有大批人馬在為他背后造勢,可是步少提的重心還是擺在她的身上。
  紋焰怨噴地瞪著他,“他們是在勒索我……”這不是他硬要娶,而是所有的人在逼她嫁。
  “那你嫁不嫁?”步少提不在乎是不是勒索,心里等待的仍只是她的一句話。
  紋焰盯看了步少提真切的眼眸半晌,在外頭的人又要發動下一波說情攻勢前,她一手掩著紅透的臉蛋一手朝他們叫喚,“都進來吧!”
  “謝天謝地……”門外的人大大地喘了口气,感謝地又打開了大門紛紛進來休息。
  只有不明白的步少提還在說:“紋焰,你還沒說你嫁不嫁我。”
  紋焰不可思議她望著他那張固執的臉龐,而后忍不住垂首歎息。
  眾人也被他打敗了,“四爺,她已經答應了啦!”剛才明明就說她若不嫁,他們就不進來,現在人都進來了,還問?
  “有嗎?”步少提記得他并沒有听到任何一個她愿嫁的字眼,她是何時說的?
  紋焰將臉埋在掌心里,“遲鈍……”
  “收呀,好無聊喔。”
  “收呀,好無聊喔。”
  “真奇怪,最近怎么都沒看見我那几個朋友來作伴呢?”
  司馬圣歎优閒地懶躺在躺椅上,兩腿大刺刺地架上花桌,一手不停地玩弄著擺在胸口大花碗里的骰子,邊制造噪音邊自言自語。
  “圣——歎!”兩個因工作而臉色發青的男人,磨牙霍霍地以殺人的眼神殺向那個什么都沒做的大閒人。
  司馬圣歎抱歉地搔著發,“不好意思,原來你們在忙啊?”
  “你再講一句風涼話,我就把你的嘴給縫上!”已經忍受他很久的司徒震冷冷地向他警告,恨不得把這個專在一旁打落水狗的朋友踢出樓外。
  司馬圣喚幸災樂禍地嘲笑,“誰教你們要站在熙然那一邊!”活該嘛,要做月老就得幫那兩個談情說愛的男女工作。
  司徒震跟他橫上了,“那是因為熙然比你還可靠。”要不是每次跟著司馬圣歎賭都會輸,他才不會去投靠步熙然。
  “可靠又怎么樣?倘若你們早跟我一塊賭少提不會成功,現在也不必為了少提又泡進愛河里而代他在這儿打算盤了。”屈指算算,步少提和紋焰溜回蓀餞樓里少說十來天了,他們這些代工的人還沒忙死,真是奇跡一樁。
  “提醒我,事成之后,一定要把他綁起來揍!”司徒震一肚子火气地邊打算盤,吩咐也是連著好几天沒睡的司空烈。
  “義——不——容——辭!”有大黑眼圈的司空烈,憤怒地吼著。
  只有步熙然很認命,工作效率也較其他兩人高,蓀餞樓里三分之二的工作量全堆在他那儿,雖然他也是熬了好几天的夜,但有著商人血統的他辦起事來一點也不馬虎,一開始時只是因太久沒做這些工作而有些不适應,但做久了之后,他變得很熟悉,從從容容解決一件又一件的大事小事。
  一名小二在又將樓下堆積的摺子又拿上樓來時,順便將一封信交給步熙然。
  “二爺,有司馬郡王的急件。”
  步熙然停下干話的動作,狐疑地挑高眉,“司馬郡王的?”這里是紫冠府,司馬圣歎的信怎會寄來這儿,還是急件?
  步熙然愈想愈不對,在司馬圣歎未來得及拿信之前,便先沒收了那封信。
  “嘿,那是我的信!”司馬圣歎急急地要搶回信,而他的心急讓步熙然看了更加起疑。
  “你為什么這么緊張?”步熙然將信傳給司空烈,疑心很重地看著司馬圣歎。
  “我……我哪有緊張?把信還給我!”司馬圣歎被步熙然的疑心怔了一下,赶緊要把信給拿回來。
  “等我們先檢查完了再說。”步熙然奸詐地向他搖搖頭,并揚手交代司空烈先看信中的內容。
  “慢著……”司馬圣歎走沒兩步就被司徒震与步熙然聯手架住,讓司空烈好完整地拆信閱讀。
  看沒几行字,司空烈即臉色大變,對信中的內容感到天昏地暗。
  “夏候府要將紋焰嫁至公孫府?”怎么回事?明明應該已經沒有人敢對夏候府的人伸援手,怎會有個公孫府居然答應夏候錦,以千兩黃金買下了紋焰?
  “公孫府??”司徒震扔開手中的司馬圣歎,急忙地走向司空烈拿來信件想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步少提放開了司馬圣歎,也鍍至他們的面前,“夏候府想救急的手段我可以理解,可是為什么會中途殺出公孫府?”有人敢挑戰紫冠府的名威?他記得公孫府并不會這么不識時務,也應當沒那膽子,公孫府哪來的本錢敢跟他們紫冠府作對?
  “司空,夏候府有告訴你這事嗎?”司徒震緊張地問對夏候府消息最靈通的司空。
  司空烈搖搖頭,“沒有,我沒收到消息。”現在的夏候府里只剩下几個人而已,除了夏侯錦父子之外,妻妾奴仆都已經离開了夏候府,而這件事他派在府中的探子也沒有回報。
  “你在城里頭有听聞這消息嗎?”步熙然改問在金陵城人脈密集的司徒震,想知道他的人有沒有事先听到風聲。
  “我也沒有。”司徒震也是滿心納悶,有這种大府要娶親的事,怎么他會一點也不曉得?
  步熙然馬上轉身冷瞪在場的唯一凶嫌,“司馬——圣——歎——”
  “我若說沒有,你們信不信?”司馬圣歎摸摸鼻尖。笑眯眯地問那三個眼露凶光的男人。
  “不信!”司空烈气炸了,把信擲到他的臉上,“你要是沒動什么手腳,公孫府的信會寄來你這儿?”
  “我承認,是我耍的花招。”司馬圣歎一臉無所謂地招供,“我趁你們在忙碌的那一陣子,偷空去公孫府走了一趟,我不但极力向他們推荐紋焰,還告訴他們要對夏候府下重聘,如果紫冠府要因此而插手的話,就抬出我的名號來,我會幫他們撐腰。”
  “我不等了,我現在就要揍他。”司徒震撩起袖子,不揍這個害他們計划全都泡湯的男人算帳不痛快。
  “先忍著,等把帳算清楚了再揍。”步熙然攔下他,決定赶快全盤了解事情之后再來清算。
  司馬圣歎洋洋得意地朝他們而笑,“你們有你們的過牆梁,我自也有我的張良計。你們出動步關之來管閒事,我當然也要出手幫幫我自個儿。”誰規定只有他們可以暗中動手腳?他也可以,而且他可以鬧得更大,符合步千歲當初要他們來紫冠府的目的,
  “你想拆散少提他們?”步熙然笑呵呵也站在他的面前搭著他的肩問。
  “小王最愛做棒打鴛鴦這种事了,而且不拆散他們,我豈不是輸定了?”司馬圣歎他樂得承認,毫不顧忌地說出他做這事的心態。
  步熙然馬上變了臉,以手臂緊環著他的頭問,
  “你敢拿少提的幸福開玩笑?”把事情弄成郡王与郡王間的對抗,公孫府自然不會管紫冠府的警告,而司空烈這個遠親表哥根本就保不住紋焰,紋焰就算不愿也會被夏候府給逼著嫁去,沒了紋焰,少提要怎么辦?
  “誰開玩笑?”司馬圣歎扯開他,嚴肅地向他表示,“我可是賭得很認真。”他從不拿這种事開玩笑,他才不愿意當輸家。
  司空烈气得火冒三丈高,“紋焰可是我表妹,你整她就等于整我!”他想盡了法子才把紋焰從夏候府救出來,現在這個朋友居然要斷送了紋焰才得到的幸福,要她去嫁別人?
  “這是一場賭局,你可別忘了要公私分明。”司馬圣歎反而倒過頭來提醒他,要他別把親屬關系給拉進來這里。
  司徒震急得坐立不安,“糟了,這下恐怕上錯花轎了,”事情演變成郡王之間的對抗。而司馬圣歎又占上風,這個殘局他們要怎么收拾?
  “我要通知千歲速回金陵。”步熙然在气憤過后,冷靜地想了想,打算找那個心机重和手腳快的步千歲來幫忙。
  “找千歲?”司空烈也想不出主意來,听到一個救星算一個。
  “唯今之計,就是快點叫千歲私底下收拾掉公孫府,就算圣歎用郡王的名號讓我們紫冠府動不了,可是千歲那張惡毒的嘴和下流的手段卻可讓公孫府不敢与我紫冠府搶新娘。”步熙然對步千歲有的是信心,相信步千歲那張愛諷刺人的嘴可以把公孫府嚇跑。
  司馬圣歎閒在一邊吹涼風,“你會拉下身段找千歲幫忙?”這對孳生兄弟不是最不合嗎?他會親自拉下臉去求千歲?
  “現在情況緊急,就算我不愿找他也不行,只有他才能把這事辦得又快又好!”他也不愛跟那個弟弟合作,要不是看在會為了小弟的份上,他才不要千歲來插手。
  “恐怕千歲來不及嘍,紋焰与公孫府的婚期是在八月中秋,現在离婚期不到五日,千歲還遠在南方,五日之內絕赶不回金陵,你們等千歲赶到時紋焰早嫁過去了。”洞燭先机的司馬圣歎,不以為然地告訴他們他是如何棋高一招。
  司空烈气得說不出話來,“你……”
  “先別理他。”步熙然拉回司空烈,仔細地向他們兩人叮囑,“這事可不能讓紋焰知道,你們一個字也別說,我不想在道節骨眼再橫生枝節。”
  司徒震回瞪了司馬圣歎一眼,“只要某個人不要大嘴巴的話,紋焰就不會知道……”如果事情會出岔子,那一定是那個專門搞破坏的家伙害的。
  “我是不會對紋焰說,只不過我另外安排了人手。叫他們明儿個去通知全金陵城的人,讓這事不得不成定局。”司馬圣歎不急不緩地再道出他另外做了哪些事。
  “你不要玩得太過分了!”司空烈這下再也忍不住了,一口气沖至司馬圣歎的面前就給他一拳。
  司徒震与步熙然沒有去阻止他們,眼睜睜的看火气正旺的司空烈將沒有防備的司馬圣歎揍得凄凄慘慘。
  司徒震擔憂地推了推步熙然,“万一千歲來不及收拾掉公孫府怎么辦?”要是真如司馬圣歎所說的千歲赶不回來,他們還有什么法子?
  “千歲來不及的話,咱們再另外想別的法子。”步熙然也對遠在千里之外的步千歲能否赶回來而頭痛,滿腦子只想著該怎么想出另外一個救急的方法。
  紋焰臉色慘白地站在門邊,手里頭原本拿著在風露院幫他們批好要拿給他們的摺子,飄飄散散地散落了一地,“夏候府要嫁我?”
  “紋焰?”司空烈大惊失色,沒想到這事居然被她听見了。
  司空烈稍微放松了手,司馬圣歎便趁机跑至紋焰的身邊。
  “沒錯,公孫府已向你爹下了聘。”他先是證實,然后又在她的耳邊恭賀,“公孫公子的人品不錯,你能嫁到公孫府,可是你三生修來的福份。”
  “表哥?”紋焰滿臉惶然地問司空烈。
  “紋焰,這事的來龍去脈我還不清楚,你別亂想,也不要听他亂說。”司空烈一把推開司馬圣歎,在她面前揮著手要她別心灰意冷。
  “我哪有亂說?”司馬圣歎例著嘴,意有所指地看了紋焰一眼,“反正……少提也要娶別人了,你留在這儿不也沒意義!”
  紋焰緊握著雙手,抬首迎向司馬圣歎,“少提說他不娶桃姑娘。”
  “他娶不娶不是由他來做主,即使他不愿,他大哥也會架著他去娶,你還不知道紫冠府早就下聘了吧?”
  听見“下聘”這二字,紋焰的腦中昏了昏,試著想起十几日前步少提對她說過的每一句話,恍惚地轉頭看在一邊的步熙然,木然的問:“可是少提說他已托二爺去向步爺說明過要退親。”
  “那個……”步熙然不知該怎么跟她說明真情。
  紋焰看了他的表情便明白了七分,“難道你沒說?”少提的婚事沒退掉,而她這邊也被安排了一樁不容拒絕的婚事,他們兩個人,難道真的要像那第三顆三生石?
  “紋焰,不瞞你說,步關之把我們三個編派的謊言信以為真,任熙然再怎么解釋步關之也不肯退親。”司空烈看她雙眸空洞得可怕,連忙撫著她的肩對她說出實情。
  司空烈又安慰她,“你還沒听完,我們還有補救的法子。”
  “你別慌,我打算瞞著我大哥讓你和少提先私下成親,再去讓我大哥不得不退掉那門親事,你不會嫁至公孫府,少提更不會娶別家姑娘。”步熙然也覺得她不對勁,繞在她的身旁向她保證。
  太多的聲音在她耳際,紋焰一個字也听不入耳,她只記得那個夢好像是個泥沼,逐漸將她的身子拉下去,無法求援地被拉至幽幽暗暗的水底。
  司空烈拍拍她的臉頰,“紋焰?”
  “沒事……我先走了。”紋焰模糊地應著,神色不佳地走出門外。
  “你們也弄假成真?”司馬圣歎撫著臉上的傷,气定神閒地大笑,“這下就算我不插手你們也輸定了。”
  “你還不快去通知少提?”司空烈連忙催著步熙然快點去叫步少提來安慰紋焰的心。
  步熙然馬上往外頭跑,火大地回頭指著司馬圣歎,“那個罪魁禍首就由你們來對付!”
  “呃……”司馬圣歎吞了吞口水,不安地看著拎著拳頭向他走來的兩個人,“你們想做什么?”
  “你死有余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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