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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中秋過后沒多久,今年的第一個台風挾帶著丰沛的雨水,越過中央山脈,在深夜直扑台灣西部。
  夜已深,雨勢不斷加大,聶少商在自己的房里,專注地研究魏北海交給他的書籍。
  在一陣巨大的雷響過后,他听見隔壁房傳來細小的尖叫聲,忙不迭地扔下手中的書跑了出去。
  “羽衣?”打開房門后,他在床上看不見早早上床就寢的天使人影,于是四下尋找著。
  找了半天,聶少商在書桌底下發現她的蹤跡,見她鐵青著臉,害怕的縮成一團。
  “怎么了?為什么躲在這里?”“那個聲音……”羽衣緊捂著雙耳不敢動彈,蜷縮著身子不停地顫抖。
  “什么聲音?”他蹲在她的面前問。
  雷聲突然破天落下,巨響回蕩在天際,震得人心惊膽戰。
  “哇!”羽衣嚇得立刻投入他的怀抱尋求庇護。
  “你說的是雷聲?气象報告說台風今晚會通過中部,我們在暴風圈外圍,所以風勢、雨勢會大些,免不了打雷閃電的。”他拍撫著羽衣的背脊安撫道,望向窗外忽明忽暗的閃電,知道這一波波的雷聲可能會響個一整夜。
  “下雨就下雨,為什么會有這种聲音?”羽衣緊摟著他寬大的臂膀,埋在他的胸前恐懼地問。
  聶少商將她抱正,見她花容失色的模樣,不禁失笑,“你沒听過?”“沒有,以前我住的地方有隔音設備,我沒听過這么恐怖的聲音。”她終于知道研究所將她隔离得有多徹底了,就連這种怪聲她一次也不曾听過。
  “別怕,下雨天會打雷這是很自然的事。”他突然有种前途多難的感覺,這個天使過去被保護得過度周密,對于外在世界的變化渾然不知外,基本的常識也貧乏得可怜。
  “不自然,它好象在我的頭上隆隆叫,我討厭它。”羽衣將他抱得更緊了,眼淚被另一波雷聲嚇得奪眶而出。
  “我沒有辦法叫它停止,等暴風圈遠离后它就不會吵了。”聶少商吻著她的額際哄道,而強風透過窗欞的縫隙咻咻地吹入,震得窗子隆隆作響,好似另一陣雷聲。
  羽衣沒作聲,只是畏懼地栖息在他的怀里。
  “這次台風威力不小,我得去把門窗關牢。”唯恐風雨肆虐,聶少商及時想起得將門戶關緊,但欲起身時,才發覺身上挂了一個羽衣。“羽衣,你這樣我沒法子去鎖門窗。”她像株菟絲花般的緊緊纏住他,几乎使他透不過气來。
  “我會怕……”窗外的閃電照亮了幽暗的天際,這幅恐怖景象几乎使她窒息。
  “我的怀里沒有避雷針,你躲在里面也沒有用。”他輕輕拉開她的手,稍稍推開她。
  被推离安全的避風港,羽衣連忙又躲回他的怀里低聲哀求,“你別离開我。”“好、好。”他無奈地環抱著她,只好帶著她一塊去查看屋內的門窗。“在這里等我一下,我去找蜡燭和手電筒,如果斷電就麻煩了,你等我。”他將她抱回自己的房內,讓她坐在床上,塞了個枕頭給她后就走出房外。
  在确定鎖好門窗后,聶少商拿著蜡燭和手電筒走回房間,卻看到她坐在床尾,展開翅膀密密的包住自己,整個身体蜷縮在巨大的羽毛里,動也不動,活像團大雪球。
  她已經很久沒再把那對异于常人的雙翅展現出,他不過是离開她一會儿,她怎么又變回天使的招牌模樣?
  “羽衣,你又把翅膀拿出來?”聶少商撥開她的翅膀,抬起她小小的臉龐,卻看見她的眸中有淚。
  “你丟下我。”羽衣控訴似地望著他,淚水潸潸落下。
  “對不起,你把翅膀這樣張開不痛嗎?”他不舍地摟她入怀,瞧她將翅膀完全朝兩旁伸展,不禁感到憂心。
  “痛。”她吸吸鼻子,語帶哽咽地說。
  “今天上藥了嗎?”她緊斂的眉透露著絲絲的痛楚,聶少商怜惜地伸手拭去她的淚。
  “還沒。”羽衣垂下雙翅,習慣性地偎進他的怀里。
  “怎么不告訴我?”聶少商將她移至床頭坐好,取來藥箱,熟練地替她上藥。
  “一直把它收在里面所以忘了。”“复原的情況不錯,傷口好了大半,用不著再用紗布綁著它了。”仔細觀察傷口的情形后,他快樂地說道。
  “你弄好了?”邊听著窗外的雷聲邊看他收拾療傷用品,她等不及的問。
  “好了……”聶少商收好藥箱時抬起頭,目瞪口呆地看見她把翅膀快速地收回,他不禁訥悶,“你收翅膀的速度愈來愈快……”她剛才的動作快得讓他眨眼看清楚的時間也沒有。
  “因為天气狀況惡劣。”隆隆的雷聲似在耳際,羽衣急躁地說完,又忙著躲回他的怀里避難。
  “很晚了,你該睡覺了。”沁人的馨香扑鼻而來,他有些陶醉地在她耳邊呢喃。
  “好。”羽衣應著,卻沒有离開他怀抱的打算。
  “你不回房睡?”聶少商帶著隱隱的笑意問她,無意識地攏著她披散的發。
  “不要,除非那雷聲能停止,不然我會害怕。”羽衣努力地搖頭,自動將床尾的枕頭放回床頭然后躺下,并且拍著身邊的空位邀請他。
  “在我的房間一樣會听見。”聶少商笑看著她孩子气的舉動,抬手關掉大燈,點亮床頭燈,依照指示躺在她的身邊。
  “至少這里有你。”他一躺穩,羽衣立即靠入他的怀中,与他一同聆听屋瓦上的風聲、雨聲。
  “好吧,你今晚就留在這里睡。”擁住她后,他便舍不得放開怀中的軟玉溫香了。
  貼在胸前的她彷佛使他空虛的心靈再度得到了充實。
  “謝謝。”她輕輕的在他怀中蠕動,而后將唇印上他的。
  “我教過你更好的謝法。”聶少商空出手抬高她的下顎,緩緩覆住她的雙唇,溫柔地与她吮吻。
  頭頂上的雷聲似是漸漸遠去了,窗外風雨依舊壯大,但屋內相擁的男女為這風雨之夜添加了一份旖旎。
  “還怕不怕?”聶少商結束吻勢讓她得到片刻的喘息,柔聲的在她唇邊問道。
  “有你在我身邊就不怕。”羽衣滿足的偎著他,望著他深邃的眸子回答。
  “你這么膽小,十几年來你一個人是怎么過的?”她說過她被關在玻璃籠內,那小小的籠子怎能關住她的孤寂与害怕?
  他的問題使她的臉色瞬間刷白,“忍耐,還有朋友的支持。”若沒有那寥寥可數而又珍貴的友情,任她再能忍耐,精神上的孤單早晚會將她逼至崩潰的邊緣。
  “你在研究所里頭有朋友?”貼著她的額,聶少商為了她的話更是心疼。
  “有,他們和我一樣,都是被實驗的對象,能夠自由活動時,研究所會安排我和他們在一起。”羽衣低聲述說,回想著研究所里一間又一間的牢房,以及那些命運相似的同伴們。
  “你說過只有你一個人是天使,那么他們是為了什么會在研究所里被實驗研究?”聶少商有些訝异,這洛貝塔研究所想研究羽衣的心態他可以理解,但他卻沒想到這間研究所竟還關了其它人。
  “因為他們和一般人不一樣,每個人都有不同的特异能力,他們會在那里并非出于自愿,大家……都是被捉來的。”疼痛的感覺在心頭蘇醒,想起其它人的身不由己,羽衣眼眶泛著淚,揪緊了他的衣衫。
  “你想念他們嗎?”聶少商感受到她的酸楚,環住她的腰肢提供她所需要的依靠。
  “有一、兩人,其它人我就不熱悉了,因為我長期被隔离,只有那一、兩人能接近我,現在我只希望他們能像我一樣幸運,能夠找机會逃出來,對我們來說,自由是一种奢侈。”羽衣喟歎道。她逃跑后,研究所勢必會加強防守,不知要到何時,她的朋友才能像她一樣破茧而出。
  “他們會的,別擔心。告訴我,為什么要將你与其它人隔离?”如果研究所里私藏了許多像羽衣這類不凡之人,那為何不許羽衣与他人共處,偏要將她獨囚一室?
  “我除了有對翅膀外,什么都不會,不像他們各有各的本領,研究所的人員怕他們會傷害我,所以一直將我關在特別的玻璃房里,很少准許我与他們接触。”隔著一層玻璃,她和人群的距离是那么的相近而又遙遠,那精致的強化玻璃籠阻隔了她的自由,也阻隔了她与他人交心的机會。
  “我与那些研究人員同樣明白你的珍貴。”聶少商淺琢著她的唇,感慨地說。
  “那些被囚禁的朋友總是說,如果有机會可以离開那里,他們要回家。每次听他們這么說,我就覺得自己很悲哀……因為我連家在哪里都不知道。”家的印象深鎖在不可知的記憶里,即使她再怎么努力這個鎖始終還是解不開。
  “你有家的,只是忘了回去的路,總有一天你會想起來。”“我想家,如果我也有家可以回的話。”羽衣哀傷地看著他。
  “你有,只是比較遙遠。”聶少商撫著她的眼瞼,低頭吻去她傷心的淚,為她注入希望。
  “他們和你都說我的家在天堂,你知道天堂在哪里嗎?”“我不清楚,也許在天際的盡頭、在云的那一端,沒有人知道。”他真的不知道,有時他更會自私的期望,宁可保持現狀,永遠不要知道。
  “我一直以為……這么多年來,我早就習慣了一個人獨處,其實我不習慣,我最怕的是孤獨。”她黯然地說。她這迷路的孩子在尋家的路途上,陪伴著她的只有那漫長的孤獨。
  “你并不孤獨。”聶少商收緊了雙臂提醒她。
  “我不孤獨是因為你會在我身邊,人的体溫真好,暖烘烘的,听見你的心跳聲,我便知道自己不是一個人。”羽衣點點頭附和,聲調里對他有著出奇的了解。
  “你有我,不要忘記這一點,你不會再有一個人的孤單時候。”他胸腔劇烈的震動著,打釘似的想將他的話深刻釘入她的心底。
  羽衣將耳朵附在他的胸膛上聆听他的心跳,“我知道,你瞧,我能触摸到你,能感受到你給的擁抱、親吻,你的怀抱像海洋。”“海洋?”對于她的形容,聶少商不禁逸出笑容,“我有個朋友倒是常說我像水,總會包容他所做的一切。”他所說的朋友不是別人,正是那喜歡找碴的魏北海。
  “你的确是水,雖無色無味,但溫柔清新,只要在你身邊,就能找到宁靜。”從第一眼見到他,她便有一种安心感,進而尋著了難有的平靜和安穩,只要他在身邊,她便覺得格外的安詳。
  “在這泓水池里,有一名迷途的美麗天使。”抬起她的臉,他撫著羽衣光滑的肌膚,著迷地看著她。
  “不要變好嗎?”羽衣將白皙的小手遞進他的掌心,清澈的雙眼寫滿希冀。
  “什么?”“現在和以后,你和我。”她惶惶不安的口气里有著深深的懇求。
  “我不會——”聶少商的話未竟,羽衣即用軟軟的唇瓣將他的嘴封住,不讓他說出口。
  “你的唇好溫暖。”她以纖柔的手指碰触著他的唇,虔誠而又戀慕地說。“相信我。”他神情急切。
  “我相信你。”羽衣閉上眼更加偎緊他,緩緩地墜入一种甜蜜和幸福的氛圍里,在他這池溫柔的水澤里尋求好眠。
  “睡吧,在你還沒找到回家的路前,這里就是你的家,倘若你此生注定無法回去,那么這里將會是你永遠駐留的地方。”他在她的眉心印下一個吻,并且對她承諾著。
  “嗯。”羽衣睡意漸沉,含糊不清的應道。
  他拉好薄被仔細地蓋住兩人,細細地看著她的容顏,并且感受著那与她相連的心跳。他撫著她的長發,對著尚未完全睡去的她以鏗鏘有力的聲音說著方才未竟的話——
  “對你,我不變,這將會是我永遠緊守的誓約。”羽衣像是听見了,更加擁緊了他。
  不久,聶少商的臂彎里傳來均勻的呼吸聲,他低頭看去,他的天使正沉沉的睡去,在他的怀里。
         ※        ※         ※
  雖然聶少商再三警告羽衣不可在樓頂表演特技,但在心痒難耐下,羽衣還是常趁聶少商外出時往高處爬,而且愈爬愈高。
  這天黃昏,羽衣又趁著聶少商外出購物時,爬上了屋頂的天線架,居高臨下地欣賞城市夕陽西下的美景。
  一陣風吹過,她忽然感覺到身旁多出一名同樣在欣賞風景的人,于是疑惑地轉身,繼而气息一窒,無法呼吸。
  她的身邊站著一名少年,少年濃密的黑發中有綹特异又明顯的白發,早熟且清俊的臉上一只細長的眼睛充滿靈黠,點亮了一張臉。他身著簡便的黑衫,兩手插在牛仔褲后頭的口袋里,嘴角刁著一株青草,而飛散的亂發更突顯出他一身的不羈。
  “小……小莫?”羽衣結巴地眨眨眼,他不是被關在研究所嗎?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你還真會挑地方呀,視野不錯。”莫然遠眺城市日落的景象,很有閒情逸致地笑道。
  “你……逃出來了?”羽衣又惊又喜,恍如作夢一般。
  “你這個笨女人都能從那個鬼地方出來了,我哪有出不來的道理?”莫然轉過身子低頭看她,年輕稚气的臉上有著淡淡的輕蔑之意。
  “大家都出來了嗎?”在惊訝之后,羽衣泛著粲笑向他打探其它人的消息。
  “一部分,你這一跑,整個研究所都鬧翻天了,聰明的人也都把握這個時机出來了,跑不掉的人是他們不懂得利用机會,只能怪他們自己笨。”他不留情的批評道。有人放了火,他當然要乘机好好打劫,不趁研究所亂成一團時跑,想再有這种机會可難了。
  “我走后,研究所一定會將他們看管得更嚴吧?”羽衣沉重地歎口气,都怪她,她現在可能害苦了其它在研究所里的同伴。
  “別急著同情別人,依我看,你的處境比他們更危險。”莫然咬著草杆,無視于身處的高度,一屁股在她身邊坐下。
  “我?”“你已經榮登洛貝塔研究所的頭號通緝犯,洛貝塔出動前所未有的人力要生擒你,即使只是提供線報,洛貝培也重重有賞。”莫然淡漠地以手指頂著她的額,身為黑名單里的頭號通緝犯,她都自身難保了,還有心情去關心別人的死活?
  “他們要捉我回去?”羽衣張大了眼睛,忙捉住他的手指問。
  “廢話,你是洛貝塔的鎮所之寶,他們會不捉你?”莫然拉開她的手,以多此一問的眼神看她。
  羽衣覺得胸口的血液因他的話全凍結了,臉色蒼白得像朵褪了色的花。
  “洛貝塔還利用我們的同伴來找你。”他又雪上加霜地說。
  “小莫,你該不會也是他們派來……”羽衣害怕地悄悄拉開兩人之間的距离。
  “笨蛋!我像是會出賣朋友的人嗎?居然怀疑我,就算我想捉你回去領賞,只怕我也無福消受。”他朝天翻了個白眼,一手將她拉回原位,不客气地對她開罵。
  “為什么?”早被他罵慣的羽衣鎖著眉問他。
  “我正被通緝著,捉你回去豈不是自投羅网?”莫然取下嘴里的青草擲向天際,懶洋洋地回道。
  “你也被通緝?”“對,洛貝塔還下令一定要逮到我,死活不論。”他詭异又期待地笑著,對于研究所所下的懲處,他感到相當興奮。
  “死活不論?那你不就很危險了嗎?”羽衣緊張地拉著他的衣袖。
  “如果他們有那個本事,無所謂。只可惜我的人緣沒你好,只能排在你后面屈居通緝榜上的第二名,研究所里的人都是笨蛋,你這什么都不會的笨女人哪有我來得有研究价值?不過在洛貝塔對我下了死活不論的格殺令后,這下子那堆笨瓜可要對我另眼相看了。”莫然沒有她那般緊張,年輕有活力的臉上反而充滿另一份得意。
  “小莫,他們想捉我回去我可以了解,但是你被處以死活不論的理由是什么呢?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從她對小莫素有的了解,羽衣不難猜出他惹了什么禍。
  “坏事?我哪有。”莫然咧著白牙坏坏地笑。
  “所長不會無故對你下格殺令,你老實說,你對他做了什么?”他愈是說沒有的事情就一定有,羽衣按著他的雙肩固執地逼問。
  “那個啊?因為我把他戶頭里的財產全搬光了。”莫然撇過頭,吊儿郎當地咕噥。
  “搬光光?你怎么可以這么做?”他把視財如命的所長的錢搬光?難怪會引來殺机了。
  莫然扳著手指關節冷笑,“誰教他在我要走之前帶了一輩人擋住我的去路?我也不過是在臨走之前看了他一眼而已。”算那個老頭活該,敢攔他少爺的路就要留下攔路財。
  “看了他一眼你再順便讀他的心?”“反正他愛研究我們嘛,臨走前我也來研究研究他心底戶頭的帳號密碼,出來后就順便替他領光啦。被他關了這么多年,只拿走了他的棺材本,我算是很便宜的賣給他了。”他撇著嘴角瞄了羽衣一眼,被捉去研究所賣身這么久,他總該拿些酬勞,想白白的利用他?哼!那要看對方有沒有那种智商。
  “你還笑?你有沒有想過他們會朝錢的流向找到你?”羽衣激動地搖著他的肩,刀子都快架在他的脖子上了,他還笑得出來?
  “哎喲,士別三日,你的腦子長進了不少。”莫然笑諷道。在研究所里智商屬超低的她能夠想到這個問題,難得。
  “你有沒有在听我說話?你就要大禍臨頭了。”還有時間取笑她?他不急,她都快急成熱鍋上的螞蟻了。
  莫然自信滿滿地挑高雙眉,“我這個天才哪有那么容易被他們找到?那些錢我早就洗過好几手了,現在干淨得就像張白紙,就算他們有通天的本領,短時間之內也不可能查出來。”他這顆智商兩百的腦袋拿來做坏事,可說是輕而易舉,而且是再适合不過了。
  “洗錢?錢可以洗?”听不懂的羽衣傻傻地問。
  “我還以為外面的世界能對你的智商有些幫助;想不到牛牽到北京還是一頭笨牛。
  呆子,要洗錢的方法多得是,舉最簡單的例子,我不會叫提款机幫我洗啊?那老頭的髒錢多得讓我必須從北到南利用全省的提款机才洗得完!”莫然不屑地盯著她,決定把之前對她的稱贊全部收回。
  “你好聰明。”羽衣崇拜得不停豉掌。
  “終于知道自己笨了吧?”“我真的不笨……是你們太過聰明了。”被損得顏面無光,羽衣垂下頭挫敗不已地咕噥。“你怎么會在這個地方?我以為你會往上頭飛找路回家。”莫然不關心她臉上的挫敗表情,反而問她停留在此的原因。
  “我……我撞到飛机……掉在這里的水池……”她細聲細气地說明,并等待他另一波的嘲笑。
  “撞、飛、机?”莫然不可思議地一字一字吐出。
  羽衣將臉埋在膝蓋里,羞愧得簡直想挖個地洞鑽進去。
  “小笨鳥,你還是不會飛?”他拎起她的衣領,一副笑容可掬的模樣。
  “天色暗嘛,一時沒有看清楚那只鐵鳥……”“所以就撞上了?笨女人,你‘丟人’丟到外頭來了?虧你還長了對翅膀,可不可恥啊?我們這些沒長翅膀的都比你飛得好!”他將她的行為視為奇恥大辱,冒火地大吼。
  她身上的翅膀果然是用來裝飾的,不會飛,長來要干嘛?
  “等傷好了以后我會勤加練習,盡可能學好飛行。”羽衣無地自容的忏悔著。
  “你受傷了?”只听她說撞飛机,她沒把翅膀拿出來,他倒沒想到這一點。
  “不礙事,就快好了。”羽衣笑道,很高興他對她的關心。
  “誰問你那個?我是想知道是哪個同情心過剩的人救了你、替你療傷的?”莫然徐徐地掃她一眼,讓她又把笑容收了回去。
  “你怎么知道有人幫我療傷?”莫然輕視地瞇細了眼瞪她,“你以為你在對誰說話啊?”“小莫……嘴巴不要那么坏……”年紀小小卻老會損人,聰明過度才使他鄙視正常人,等他長大后鐵定會成個超級大惡人。
  “以我的頭腦和你的愚行來推斷,你這個關在玻璃籠里的笨女人如果沒有人收留,哪還能好端端地坐在這里和我說話?說,是誰?”莫然以改不了的惡毒口气推論道,她是笨,但他可不笨。
  “他是我的……朋友……”提及聶少商,她頰上泛著兩朵紅暈。
  “朋友?”莫然挑高了眉盯著她乍變的神情。
  “嗯。”“那個在屋子里走來走去的男人是你的朋友?”越過她,莫然的視線投在屋內的男人身上。
  “他是,他心腸很好的。”羽衣強調道,不安地想聶少商是否又察覺她偷偷往高處爬了?
  “他對你沒有別的企圖?”莫然故意以冷淡的口气問。
  “小莫!不許胡說。”難得生气的羽衣忍不住板著臉孔斥喝。
  “你不一樣囉!”他馬上明白她的火气從何而來。
  “我哪不一樣了?”“要我‘看’出來嗎?”莫然指著她的心問。
  “小莫,不要隨便偷看別人的心。”她連忙遮住胸口。
  “原來如此。”遮也沒用,莫然盯了她一會儿,賊兮兮地笑了。
  “你又偷看!你……坏透了……”羽衣真的想痛罵他一頓,可惜本性過于純良,懂得的罵人字匯也只有那几句而已。
  “等你學會說髒話再來罵我,純情圣女,你愛上凡人了?”莫然忽略她成不了气候的罵人台詞,好奇的問。那個乎凡的普通男人有什么魅力能使她愛上他?
  “我哪有愛上他……”羽衣羞紅了臉低聲反駁。
  “沒有?”他拉高聲調,敢怀疑他識人心的能力?“我……”生性就不知道該怎么撒謊,她只好點頭默認。
  “好啦,我幫你看看他的心,朋友嘛,不跟你收錢。”莫然拍拍她的肩,爬到屋頂邊緣往屋里看,開始認真地辨識聶少商的心。
  “你別偷看。”羽衣急急地拉住他,想阻止他偷窺。
  “乖乖,你這只笨烏運气還真不錯,先是掉對了地方又愛對了男人,你有福了。”不消片刻,他已把聶少商的心看透了,莫然嘖嘖有聲地贊道,她這只笨鳥還真會撿地方掉。
  “你看到了什么?”羽衣馬上停止了拉扯他的動作。
  “他對你是真心的,比起遲鈍的你,他比你還早。”莫然回過頭坐在她面前,不禁為屋里的男人感到悲哀,這個低智商的女人也可以讓他愛得深深切切?沒救了。
  “什么比我還早?”羽衣喜悅又焦急地問。
  “不、告、訴、你。”他食指朝嘴巴一畫,封口似的賣起關子。
  “說嘛。”迫切想知道更多的羽衣直纏著他不放。
  “以后你就會知道,現在說出來就沒意思了。對了,你最好和他离開這里,或者你一個人走。”他舉手推開她的糾纏,臉色一變,正經八百地說。
  “為什么要我离開這里?”“我能找到你,研究所的人自然也找得到。你該知道洛貝塔的手段,他不會放過私藏你、而且知道你秘密的人,不想連累他就早點走,如果你和他都舍不下對方的話,那就一塊走。”如果研究所里的高手傾巢而出的話,即使她藏得再好,終有一天也會被他們發現行蹤。
  “我沒想過會為他帶來麻煩。”喜悅乍然換成了濃愁,羽衣啞聲低叫。
  “你不是他的麻煩,他很樂在其中的……”莫然揉了揉她的發,語焉不詳地留下這句話,然后站起身又走到屋頂的邊緣。“走了,有空再來看你。”“你要走了?你有落腳的地方嗎?如果沒有,我可以請他幫忙。”羽衣回神后問道。
  “不用了,我還是一個人自在,何況我又沒你那么笨。”以他的能力,要躲過研究所的大批人馬還不容易?
  “羽衣!你又爬那么高,快下來。”找不到人的聶少商終于在屋外發現了她,气急敗坏地在下頭嚷著。
  “你的保母情人在叫你了,你下去后……好好享受。”莫然在离去之前別有用心的看了聶少商一眼,刻意摟住羽衣,曖昧地在她耳邊說了這句話,然后轉身輕輕松松的躍下高樓。
  “享受什么?小莫,你說清楚呀……”羽衣趴在屋頂上朝下對著在相鄰大樓間跳躍的莫然喊著,但莫然沒有答腔,腳下一步也不停地消失在暮色間。
  “羽衣,過來。”搭梯子爬上屋頂的聶少商朝她勾勾手指,臉色不善地喊。
  “我……我可以解釋……”見他表情嚴厲,羽衣知道他一定會因為她爬這么高又生气了,于是訥訥地想說明。
  聶少商沒有一開口就找她算帳,只是以像喝過醋的口气問她——
  “那個男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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