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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流芷晶跪坐在和室里專心沏荼,熟悉的古龍水味滲進了茶香四溢的室內,她緩緩轉過頭來看她久未見面的老朋友。
  “曉。”
  “我收到你的消息。”剛自紐約搭机赶來新宿的曉.蘭達,在她的面前坐下。
  “我們的老朋友赤凰和政司已經拿到香港黑幫龍頭位置。”流芷晶輕巧的轉動著茶碗,遞給他一碗剛沏好的茶。
  “賽門也有幫助他們。”曉多心的看了四周一眼,怕有人偷听他們的談話。
  “洹里是我的別館,只有我的手下,流遠伐的勢力到不了我這里的,我們可以放心的暢所欲言。”流芷晶抬首對他露出一抹微笑,手執勺子在滾燙的熱水里再自一瓢水。
  “流遠伐不能控制你的手下?”曉打量著身著和服的她,無法將眼前溫婉秀麗的女子与黑幫聯想在一起。
  “他無法一手遮天,況且整個組織上上下下都是由我打點,我現在的權勢遠比他的虛位大呢。”她邊沏茶邊告訴他,現在真正能推動日本黑幫的人早已不再是流遠伐。
  “他不知道你在暗地里收買他的人?”曉輕啜了一口荼,眼睛望著她。
  “他的人雖然對他忠心,但也是有人明白該适時的另投明主。”在生命与忠誠之間,許多人愿意割舍忠誠以保有生命。
  “在大亂之前?”他仔細的看著她,彷佛在她身上看到了許多暗涌的密云。
  “在換主子之前。”流芷晶不疾不徐的更妀他的措辭,她從不想把日本黑幫弄亂弄弱,她只想更換主事者。
  “你還有多少人沒料理掉?”從她有自信的表情中,他多多少少明白她目前的處境。
  “只剩流遠伐身邊的親情。”那些對流遠伐忠誠得可以切腹的親情,是她一直無法動的人。
  “你特地把我從紐約叫來,是為了什么事?”跪坐得兩腳有點麻痹的曉,換了一個舒服的坐姿。
  “我听說你把美國東部都整頓好了,只差西部還沒接收。”流芷晶掩著袖子喝茶,优雅的拿起袖里的手絹拭淨嘴角。
  “你認為我們這些同伴該集合了?”八年前第一個在紐約被她找到的曉,很清楚她說這話的目的。
  “是時候了,每一個同伴身体里屬于黑幫的血液都該蘇醒了。”流芷晶以晶亮的雙眼看著地。
  “這次流遠伐的大壽,是你刻意辦的?”曉拿出怀里的帖子問她,連遠在美國的他都收到帖子,流遠伐不會費這個工夫,所以應該是她弄出來的。
  “全是我的安排,我把流遠伐的親信全部請齊,也邀請了日本境內所有堂口的首領。”她邀請的人不光是所有的同伴,她還邀請了更多她要下馬威的對象。
  “你要一次殺光他的親信,立榜樣給其它人看?”一次找齊了流遠伐的親信,這樣的确是比較省事。
  “我討厭夜長夢多。”流芷晶擱下茶碗,嘴角抿出淡淡的笑意。
  “你要我幫你什么?”看來他是來觀禮一場鴻門宴了。他目光戀戀地集中在她黑絹般及地的長發上。
  “我的事我要自己做,你什么都不必幫,只要看。”流芷晶站了起來,微整理著自己的裝束。
  “看什么?”他不明所以,大老遠的叫他來就只要他看?她不學燕赤凰他們找幫手?
  “跟我到一個地方去,去看看你的老朋友,去看我未來會做那些事的原因。”流芷晶走到和室的一隅,輕推開一個暗門,然后轉身朝他伸出手。
  曉跟著她一起走人暗門,經過長又黑的信道后,四周忽然明亮了起來,光亮得刺眼雪亮。
  “這里是……”他半瞇著眼适應強烈的光線,狐疑的問她。
  “流家的私人醫院,若晶在這里。”流芷晶淡漠地回答,很熟練地在曲曲折折的地下走廊前進。
  “若晶?”曉拉住了她的手,訝异的問。
  “你們在門外等著。”流芷晶對守候在特殊病房前的影尾和踏雪交代,然后在門上輕按了几個密碼,帶著曉一起進人。
  “這個味道……”房間里烏漆抹黑,什么都看不見,他只聞到消毒水和某种惡臭在空气里彌漫著,伴隨著數种規律的机器轉動聲。
  “你听,這些都是她呼吸的聲音。”流芷晶熟稔地打開房內的燈光,指著四周規律跳動的儀器告訴他。
  “呼吸?”曉盯著一大堆維生的儀器,一种寒冷戰栗襲上他的心頭,咻咻的聲音盈繞在他的耳際。
  “她就是我做一切事情的原因。”流芷晶輕輕拉開隔离的布帘,低首看著孿生妹妹。
  “若晶……她在這里躺了多久?”曉捂著急喘的胸膛問道。想不到十几年不見的同伴,此時竟像株沒有生命的植物般靜靜躺在雪白的病床上。
  “十年。”流芷晶麻木的開口,拿出怀里的小梳子替若晶梳整生長了十年的長發。
  “她怎么會變成這樣?”他深感大慟,顫抖地伸出手撫摸若晶瘦削的臉龐,她完全變了個樣,不再是小時候那個膽小愛哭的女孩。
  “你看,她躺了十年,連四肢都萎縮了。”梳整好頭發后,流芷晶又接著替若晶按摩十年未自己動過的四肢。
  “她……有意識嗎?”他握住了若晶的手,想開口叫醒她。
  “沒有,她看不見也听不見你!若不是這些維生裝置,她跟死了沒兩樣。”流芷晶拉開他的手,將若晶放好,再把被子蓋上。
  “這是流遠伐派人做的?”曉怒意勃發的問道,忍不下的恨意排山倒海而來。
  “不是別人,是他本人,他在我的面前開槍讓若品成為植物人。”她永遠也忘不了那烙印在她腦海里的景象,若晶蒼白瀕死的臉龐和流遠伐得意的狂笑,皆深植在她的心底。
  “為了要控制你,所以流遠伐讓若晶活著?”曉跪在病床前,緊握著雙拳問道。
  “沒錯。十年了,若晶始終沒有醒來,兩個月前,我收買的醫生通知我她已經腦死,只剩身体還活著。”她苦苦等了十年,希望能再看到柔弱的妹妹睜開眼看她一次,但在兩個月前,她的最后一絲希望也被死神剝奪。
  “腦死?”曉几乎無法接受這個消息,眼瞳緊盯著睡容安詳的若晶。
  “這十年來,流遠伐不曾派人治療她,而且根本就不打算讓她痊愈,給她這個地方只是要讓她繼續牽制我,讓她不能想、不能看也不能哭泣掙扎的活下去。”流遠伐雖然真有照約定讓若晶活著,但這种活法,跟死了沒兩樣。
  “流遠伐沒告訴你若晶已腦死?”
  “他怎么會讓我知道他已經失去他手中的王牌?”流芷晶笑得凄然,每當她為流遠优完成一件事,她就為若晶爭取到一段呼吸的權利和時間,她要不停的殺人和破坏才能維持她妹妹岌岌可危的生命。
  “失去?可是她還活著……”曉惶惶然地握住她的肩,害怕她接下來將說出口的話。
  “只有肉体還活著,但是流遠伐再也不能控制我和她,再也不能!”若晶的靈魂已經离她很遠了,無論她殺再多的人也不能再留住她,因此她決定讓她們姐妹都得到自由。
  “你想要拔掉這些管子?你想殺了若晶?”他阻擋的站在那些維生的儀器前,不肯讓她這么做。
  “我想解除若晶的痛苦,我要她好好的走。”流芷晶的臉上沒有一絲情緒,輕輕地推開他。
  “你殺她就等于殺你自己,我不能看你殺自己的妹妹,我也不能看你殺我的同伴好友!”曉制止的握住她的手,頻頻地搖首。
  “當若晶中槍的那天,她和我就已經死了。”流芷晶坦然的望著他,當唯一的親人遠去時,過去的她也早就不存在。
  “那……我幫你!你不要做。”他放開她,自己走到儀器面前,可是發顫的雙手卻無法切掉維生裝置的開關。
  “我要自己來,如果我連自己都下不了手,我怎么為若晶殺別人?”她把他推至一旁,不許有他人代勞。
  “她是你的妹妹,也是另外一個你,我不能看你……”同樣的面容,他實在無法忍受這种事。
  “曉,你了解憤怒嗎?”流芷品將他推至牆邊,以冷厲的眼眸逼視他。
  “憤怒?”她的這种神態,讓他覺得她陌生得宛若另外一個人。
  “是的,讓我無法保持理智的憤怒,這十年來支撐著我的憤怒,因此,唯有更深的憤怒才能讓我再活下去。”流芷晶銳利的眼神像兩把刀,說出口的話字字支解著她原本的世界。
  “你……”在她懾人的眼神下,曉無法言詻,只能瞪大眼睛。
  “我為流遠伐賣命了十年,流遠伐今日所擁有的一切,其實是建立在某人犧牲生命的情況下,而那一個人,就是我躺在這里的手足,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她把手按在他頸邊的兩側告訴他,她不能允許流遠伐用野心來換取若晶的生命。
  “芷晶,失去了若晶,你還有我們這些同伴。”曉終于閉上眼,虛弱的說。
  “但是沒有人能代替她。”世上不會再有另一個若晶,用什么也無法彌補。
  “沒有人嗎?”他黯然的問道,無論他再怎么待她,還是進人不了她的內心世界,無法在她心中占一席之地。
  “每當我照鏡子看著自己時,我就無法忘記還有一個妹妹痛苦的躺在這里,身為她的孿生姊姊,這是我最后一件能為她做的事。”流芷晶走回病床前,撫摸著妹妹沒有感覺的臉蛋。
  “無論我說什么,你都要親自動手?”曉垂下頭,不再反對,音調低低地問。
  “我牽著她的手帶她來日本,現在我要牽著她的手帶她回家。”她低下頭輕吻著妹妹的額際,然后退至儀器的開關邊。
  “再見了,我親愛的朋友……”曉哽咽的向若晶道別。
  流芷晶呆愣地一一關掉電源,任維生系統一個接一個的響起緊急的嗶聲,在她把所有的電源關閉后,她走回床前靜靜地俯在若晶微微顫動的身体上,緊抱著她陪她走完最后一段路。
  “芷晶,她走了。”曉把所有生理監視系統關閉后,走到她的身后握著她的肩膀告訴她。
  流芷晶不愿那么快就放開手,若晶她的身上還有溫暖,她的細胞還在她的体內跳動著,也許她會醒來,也許她會在下一刻睜開眼再看看她……
  “芷晶,放手吧……”曉別開臉,沉重的歎息。
  一种撕裂的痛楚從她的靈魂深處迸制開來,在她的体內深深的嚎叫著。
  她撫著若晶的臉頰,低喃的告訴她,“再也沒有人可以擺布你的生命,再也沒有人能玩弄你的人生……”
  “她已經得到平靜,讓她安心走吧。”他試著將她拉离,勸慰的告訴她。
  “曉,今晚你得把眼睛睜大,代替若晶看清楚。”被拉离最后的溫暖,流芷晶緊緊環抱著自己。
  “若晶這一走,她也帶走了你最后的仁慈。”曉低頭看著若晶永遠不會再睜開的雙眸,禁不住歎息。
  “她的命我會替她活下去,而且,不再為人所利用。”流芷晶緊握拳頭起誓,她的生命從此再也不同。
  “接下來你想做什么?”
  “我要血祭。”她要流遠伐成為第一個祭品。
  “毀滅風暴來臨了嗎?”曉若有所悟的合上眼,也許今晚新宿的天空,將會是一片艷紅。
  “影尾,踏雪。”流芷晶開口輕聲呼喚。
  “是。”兩個忠心的手下立即出現在門口。
  “動手。”今晚事前的准備工作可以開始行動了。
  曉忽然貼近她的身后,將她納在怀里,而他的眼淚落在她的肩上。
  “曉,我不會哭。”流芷晶茫然的開口,兩眼宜視著已經沒有气息的妹妹。
  “我知道,我是替你流你流不出來的眼淚。”總是為她体貼設想的曉,淚水不停落下。
  “謝謝你。”
         ※        ※         ※
  日本黑幫總部流氏豪宅里,今晚聚集了一波又一波赶來為流遠伐賀壽的佳賓。
  “哇,人還真多。”賽門從人群中勉強擠進左邊最前排的位置,滿頭大汗的和燕赤凰他們坐在一起。
  “我們被安排坐在貴賓席,很好也很不好的位置。”燕赤凰打量著地理環境,大廳的左右側是受邀前來的其它各國黑幫分子,但前后兩側卻全是流遠伐的人,要是有個万
  一,他們是首當其沖。
  “還有別人也坐在貴賓席,赤凰,你看,我們的死對頭也來了。”秦政司以手肘撞了撞燕赤凰,努努下巴告訴他坐在他們對面的頭號大敵。
  “台灣的城貴川?”燕赤凰不悅的皴緊眉頭,看來這個壽宴把亞洲的黑道頭頭都請到齊了。
  “喂,賽門,你的眼睛看哪里?”秦政司推了推兩眼發直的賽門。
  “好美的女人……”賽門目不轉睛地看著坐在首位附近的女人,面白唇紅,長發曳地,穿著貼身黑色勁裝,突兀的出現在都是身穿和服的女人群晏。
  “她就是流芷晶,也就是發帖請我們來的人。”燕赤凰偏頭看她一眼,視線也跟著被她晶瑩的面容吸引。
  “你認識她?”秦政司納悶地問道,看他們兩人都往那女人那邊看,他也忍不住盯著她瞧,一看之下,惊為天人。
  “几年前和她打過一次照面!匆匆一瞥,不算認識。”燕赤凰撫著下巴深思,四周熱鬧的气氛不再影響他,眼中只有流芷晶,還有一种深刻的熟悉感。
  “我不想回意大利了。”望著少見的美女,賽門陶陶然的迷醉著。
  “政司,在她身邊的男伴是誰?”燕赤凰勉強把視線從流芷晶移至她身旁的男人,他好象也曾存在于他的記憶中。
  “我看看……他叫……曉.蘭達。”秦政司在自己心智也被流芷晶迷亂之前,重新振作精神翻看今晚的座位表。
  “蘭達?美國紐約黑幫?”燕赤凰眉頭鎖得更緊,一個小小的壽宴竟也請得到籣達家的人來參加?
  “怪了,流老頭子的生日連美國黑幫也來捧場?”賽門也發現了,滿腹疑惑的望著蘭達家的繼承人。
  “你們不覺得他們兩個看起來很眼熟嗎?”燕赤凰感覺心髒劇烈的跳動,被那兩個人勾起某种遙遠而濃厚的情緒。
  “有一點,有一种說不上來的親切感。”賽門愈看愈覺得似曾相識,好象很久以前就已經認識他們。
  “有嗎?除了她很美、他很俊外,我沒什么感覺。”對那金童玉女的一對,秦政司看了半天也不覺得什么親切。
  “待會儿再聊,宴會的主人到了。”當流遠伐被簇擁到賀宴會場時,燕赤凰靠回椅背,隔著墨鏡望著不可一世的流遠伐。
  “多謝各位撥冗前來老夫壽宴,禮數不周之處,還請各位見諒。”流遠伐身著一襲日式的禮服,气度泱泱的向在坐的每一個人行禮。
  “美女我是看到了,不過今天晚上的男主角若是這個老頭子,我可要先走了。”賽們翻了一記白眼,摸摸鼻子想要先走人。
  “先別急著走,今晚這里來了這么多重量級人物,好戲應該在后頭,走了你會后悔的。”燕赤凰將他拉坐下,今晚參加的人都太特殊,應該不會只是祝壽那么簡單。
  賽門和秦政司兩人都轉過頭問他,“有好戲?”
  “會有的,我們等著看。”燕赤凰扯出一抹笑,把期望放在對面的冷艷美女身上。
  第一個向流遠伐獻上壽禮的人是流遠伐的獨生子——流寬之。
  “恭賀父親大人六十誕辰,福如東海,壽与天齊。”流寬之鄭重的在流遠伐的面前跪下叩首,然后朝后頭拍手吩咐,“上禮。”身后的兩名手下立即獻上兩箱賀禮。
  “好、好……”流遠伐笑得合不攏嘴,滿室的流氏親信也不斷鼓掌致意。
  “父親大人,芷晶也要趁此送您兩項大禮。”流芷晶也站起,款款地走至他的面前。
  “喔?什么禮?”流遠伐對她在眾人面前不庄重的衣著有些反感,忍著脾气不發作。
  “帶出來。”流芷晶朝守候在偏門的影尾招手,影尾便一個一個的把人踢出來。
  “你這是……”流遠伐瞪大了眼瞳看著雙手被反綁,匍跪在她面前的最忠親倍們。
  “這些是你忠心的手下,但很快的他們就將不存在,一如你的黑幫王國一般。”流芷晶落落大方的巧笑,捉住了其中一名親信的頭將他向后拉,讓流遠伐看清楚他們臉上的灰敗。
  “你背叛我?”她竟然在大庭廣眾下這么做?流遠伐瞬然從座位上站起,掩不住臉上的憤意。
  “背叛?不,你說錯了,是取代。以我現在的地位,我可以凡事隨心所欲。”流芷晶隨手放開了那名親信,揚著下巴正式向他宣告她要篡位。
  “想取代我你還早得很,別忘了你妹妹若晶還在我的手中。”既然已經失盡面子,流遠伐也不怕在大眾面前与她扯破臉。
  “她已經死了,你還能拿什么來威脅我?”流芷晶雙手環胸,反問他。
  “她怎么可能會死?”訝然盡數出現在他的眼底,對這項消息始料未及。
  “我親手關掉她的維生裝置。”流芷晶淡然的解釋,滿腔的憤怒使她的眼神更顯得晶亮。
  “你殺了你的孿生妹妹?”流遠伐沒想到她能做到那么絕,沒有把她的這一步算進去。
  “我要結束她和我的痛苦。”她的嘴邊釋出淡淡的笑意。
  “所謂的痛苦……是無止境!”流遠伐垂低著頭大聲訕笑,猝不及防的拿出怀里的槍朝她開槍。
  在槍聲響起時,坐在客座的曉緊張的大叫,“芷晶!”
  一個身軀迅速擋在流芷晶的身前。流芷晶伸出雙手穩住替她擋了一槍而身形不穩的踏雪。
  守候在偏門的影尾也适時的開槍打掉流遠伐手中的武器。
  “開火了。”賽門看到這一幕,躁動得想下場聲援心中的美女。
  “別動,靜靜看。”燕赤凰伸手攔住他,另一只手也壓若神情激動的秦政司。
  “可是……”
  “他們在處理家務事,我們外人別插手。”燕赤風認為流芷晶的安全不足以慮,她若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絕不敢在眾人面前挑釁流遠伐的權勢。
  “小姐,堅強,不要露出為我傷心的表情,你要在這些人面前站穩,你要做給這些人看。”身中一槍的踏雪,用衣服將左胸致命的傷口遮起,退到她的身后彎身的告訴她。
  “踏雪,謝謝你,你的恩澤我會銘記在心。”流芷晶鐵青著一張臉望著流遠伐,小聲的向身后的踏雪致謝。
  “能為小姐死,踏雪很幸福,踏雪就要去伺候若晶小姐……踏雪先走了,請小姐保重。”踏雪奮力說完后,轉身离開大廳,退到沒有人的角落等待死亡。
  “流遠伐,你老了,你的光輝已經不再。”流芷晶從影尾的手中接過一把槍,把槍口指著流遠伐,指示他由高處下來。
  “是你會攏絡人心,有那個不怕死的忠仆替你檔那一槍。”流遠伐按著被打傷的右手,一步步地走下台階。
  “踏雪和影尾是你給我的人,是你要他們為我盡忠效命。”流芷晶的眼神漠然,伸直了手臂,把槍柢在他的腦袋上。
  “你以為殺了我就能得到整個組織?”即使是在生死關頭,流遠伐眼底也沒有畏懼,反而哼著气問她。
  “也許你作夢也沒有想到,我用我為你賣命的這十年時間,已經得到整個組織,現在,就只剩下你和你的儿子沒有除掉。”流芷晶把視線調至瑟縮在一旁的流寬之身上。
  “我的儿子……你想對寬之做什么?”流遠伐的語气變得慌亂,不安的看向唯一的獨生子。
  她貼近他耳邊肅然的問道:“你又對我的妹妹做了什么?”她揚著一份得意退身看他。
  “你敢這么做?”流遠伐的拳頭如猛虎出柙,眼看就要襲上流芷晶的臉龐。
  但受過數年武術訓練的流芷晶,在避過他的拳頭后反握住他受傷的手,刻意用力的扯著他的傷口。
  “同樣是骨血至親,你的心痛嗎?”她一手使勁的扯著他,另一手則把槍口瞄准流竟之。
  流遠优倉皇的大喊,“住手!”
  “你可以自盡,或是跪下來求我饒他一命,就像我當年求你一樣。”她沒忘記當年他給她的恥辱,她那時是多么低聲下气的請求他放若晶一條生路,認命的把自己的一切都賣給他。
  “你……”高傲的血統使流遠伐做不出卑躬屈膝的事,只能睜著血絲密布的雙眼瞪著她。
  “你有三秒鐘的時間決定他的生死。”流芷晶不受任何眼神左右,自顧自的望著長相与流遠伐有七分神似的流寬之。
  “我……”
  “我忘了,你當年并沒有給我選擇的時間和机會。”流芷晶聳盾冷笑,一腳踢開他,沒有預警的朝流竟之開槍。
  流寬之應聲倒地,讓流遠伐肝膽俱裂的沖向躺在血泊里的獨生子。“寬之!”
  “叫醫生,別讓他死。”流芷晶對影尾說,讓早已待命外頭的急救人員進來。
  “寬之!寬之!”當流寬之被放上病床推走時,流遠伐跌坐在地,無法起身。
  一模一樣的場景,隔了十年再度上演,流芷晶蹲在他的身邊冷冷的笑問,“手法很相似吧?我學到你槍法的精要了嗎?”
  “你殺了我唯一的儿子……”流遠伐顫聲的控訴,直視著她冷艷的笑臉。
  “我沒有,而他也不會死,我會把他養在若晶曾躺了十年的地方,像照顧盆栽般的照顧他,而這一點,是你教我的。”她占起一抹鮮血拭在他的唇上,讓他再嘗血液的滋味。
  流遠伐血淚交織的嘶吼,“不要讓他成為植物人!”成為植物人,那比死了更沒有尊嚴。
  她輕拍著他的臉頰問道:“流遠伐,當年我的心痛,你現在体會到了嗎?你的心,痛不痛?”事隔十年,她熬了過來,現在她要看他怎么熬。
  “我殺了你!”流遠伐掄起拳頭扑向她,流芷晶則是狠狠地將他踢開,以近距离在他的左腹開了一槍。
  “這一拳是為踏雪。”她緩緩說明,再拉起他的頭發,以一記猛拳擊上他的右臉。“而這一拳,是為了我無辜的妹妹若晶。”
  流遠伐几乎是被她的拳頭打飛出去,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堂堂一幫之主的顏面,也被她踩在腳底下。
  “她怎么有那么大的力气?”就坐在他們近處的秦政司,雙眼定定地凝視著流芷晶,第一次見到出拳這么狠的女人。
  “這位美女的作風我欣賞。”賽門吹了個輕快的口哨,挑眉微笑道。
  “芷晶、若晶?原來她是……”當兩個名字連接在一起時,燕赤凰赫然想起她的身分。
  “別裝死,兩記拳頭要不了你的命。”流芷晶不留情的把他拉起來,讓他再度站直。
  “救我……救救我……”流遠伐捂著臉頰邊順流而下的鮮血,慌急的向四處求援。
  “他們都是我請來的見證者,沒有人會救你。”流芷晶在他身后淡聲的告訴他,現在就連他的親信也沒人敢對他伸出援手。
  流遠伐旋轉過身,以赤紅的雙眼瞪著她。“你為什么不干脆殺了我?”与其在人前這般羞侮他,還不如宜接給他一槍算了。
  “我還沒听到我要听的話,我要你向我認錯,向我的妹妹認錯。”光是這樣還不夠,她也足要他徹底的失敗。
  “你想都別想!”流遠伐憤恨難平的大吼。
  “既然你堅持……影尾!”流芷晶微瞇著眼看他,轉頭呼喚手下大將。
  她的話聲方落,一聲槍響隨之而來。
  流遠伐睜大了老眼,一手捂著流著血水的胸口,一手緊捉著流芷晶的肩,不置信的眼瞳瞪得老大。
  “哇啊!”濃濃的血腥味在廳內泛起,嚇坏了在場的女人。
  流遠伐的身体軟軟地倒在她的腳旁,她低首冷看了一會儿,唇邊揚起了一种古怪的角度,似喜又似悲。
  她蹲在流遠伐的身旁,動手扯下他頸子上象征流家當家人的煉牌,再站起身,以不可一世的眼神看著所有的人,一手高高舉著還滴著鮮血的煉牌,大聲的對其他在場的手下宣布,“組織里若有人不服我,下場就跟他一樣!”
  大大方方的在眾人面前殺了頭頭?用這种方法搶位置?
  “我的天!她竟然……用這种方式登基?”看遍各种方式的賽門,還是頭一次看到有這种方法。
  “好殘忍。”秦政司掩著嘴,感到陣陣惡心。
  “芷晶……”燕赤凰則是流出熱淚,隔著墨鏡無聲的滴落。
  “不服的人站出來,否則永遠閉口誠心效忠我,但是你們最好听清楚,我能殺一個頭目,就更能殺盡不服從我的手下。”流芷晶把煉牌交給一旁的影尾,以殺意十足的眼神掃現在場的手下。
  “芷晶小姐万歲……”在她的話聲一落后,歡呼擁戴聲立刻此起彼落,向她展示忠誠。
  流芷晶從影尾的腰際抽出一把短刀,她一手將身后長度可觀的長發捉至胸前,拿刀一划,硬生生從耳際剪斷這蓄留了十年、充滿恨意的烏絲,由一個溫婉的小女人搖身一變,成為一名清麗使美的領導者。
  她往前大跨一步,以清亮的聲音對所有人宣告,“來參与此宴的佳賓,今日你們見證著新宿龍頭的交替,自此以后,新宿即是我,我即是新宿!”
  她那种自信飛揚的神采,冷艷若梅的芳容,撼動著每一個人的心。
  所有在場目睹這一刻的人,無一不陷人迷戀日本黑幫新生女帝的風采里,每個人在瞬間都愛上了她。
  “做得好。”完成他交代的使命,城貴川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率先站起來為她鼓掌。
  “好強悍……我服了她。”秦政司無意識的鼓掌,兩眼离不開眼前璀璨耀眼的女人。
  “喲,亞洲新一代黑幫三國鼎立的局面來臨了?”賽門靠在椅背上,莞爾的自問。
  流芷晶忽然把臉龐轉向一旁的燕赤凰,以難以解讀的眼神定定凝望他。
  “終于……我終于找到你了。”燕赤凰拿下墨鏡迎向她的視線,喃喃的告訴自己。
  看著他們兩人相視的眼神,曉忍不住歎息,“世界即將妀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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