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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靜謐的夏夜,韓渥獨自坐在屋頂上發呆。
  照著白天關弄玉給他看過的關府地形圃,韓渥在眾人都入睡后就到宗祠附近調查地形,順便潛進宗祠里看他的目標物,可是在他去過宗祠后,他發現若想要回家,可能還要再等上一段日子,因為那個九龍鼎實在是太大了,大到讓他頭痛。
  玄鐵鑄的九龍鼎,重量可能超出外傳的百斤,硬要盜出去的話,單憑他一人之力絕不可能辦得到,而且就算他能將鼎盜出關家,拖著這么大一個鼎出九龍城也很麻煩,非常容易引起他人注意。
  況且視九龍鼎為寶的九龍城居民若知道寶物被盜,絕不會善罷甘休,如果他想偷回隱城,就必須從長計議,想個万全的好方法。
  他要怎樣做才能不傷和气又能順利達成使命?
  韓渥在屋頂上坐了一個時辰,還是沒想到一個具体的好法子,他躺在屋頂上看著天上的星辰,腦海中突然浮現那個儀態万千、美麗傾城的關弄玉。
  他不知道關弄玉是哪里不對勁,可是天生的警覺心提醒他,絕不單純是他眼前所見而已。
  她就像一般的大家閨秀,舉手投足間都沒什么异狀,但她的眼神卻讓他覺得很虛偽,而她的笑容有時也過于燦爛了些,尤其她還想知道他來自何處,雖然沒對他窮追猛打的問,但是問得很有技巧,也很懂得什么時候該收口,這一切都讓他覺得她很像一個人,很像他這個扛著西席先生名號來偷東西的賊。
  韓渥相當贊成同類相吸的道理,他怀疑自己會對這個女人動心,是因為他把她當成同類,都是屬于表里不一的人,可是他是很清楚自己的真實性格,但他還不知道這個女人葫蘆賣的是什么藥。
  忽然一股劍气划破沉謐的空气,雖然使劍的人已經將劍气壓到最低,但躺在屋頂上的韓渥還是發覺了。
  他輕巧地翻了個身,趴在屋角往下看劍气的來源。
  劍气的來源是關大小姐,關弄玉。
  正在潛心練劍的關弄玉,并不知道有人正在偷看她。
  關弄玉剛練完一套劍法,手輕輕一送,寶劍自動回到挂在遠處的劍鞘里,她再揚手,另一柄金刀便被她吸至手里,任她在掌間舞動。
  韓渥支著下巴輕笑,有趣,一個名滿九龍城的大家閨秀,會三更半夜在院子里舞刀弄劍?有必要好好研究。
  他耐心地躲在屋頂上看練得正勤的關弄玉,看她劍、刀、槍、棒都使完了后,再接著練拳、練气,到后來,她甚至學起他當日在應試西席比武時所露的那一招,拿起自己的發簪對空一划,用內力砍斷了院內所有的花草。
  見到這一幕,韓渥的笑容霎時僵住,再也笑不出來。
  只看過一次就會?
  雖然她的內力沒有他深厚,可是她把架式學得一模一樣,連勁收掌的手法全是模仿他,他忽然有种非常不愉快的感覺。
  他還沒把九龍鼎偷走,他的功夫就已經被人偷了?
  當韓渥還在屋頂上發怒時,關弄玉突然离開了內院,施展輕功躣上另一邊的屋頂,迅速移往別處,韓渥待她离開了一段距离后,才偷偷地跟在她身后。
  其實關弄玉沒有走遠,她只是到了那日的比武場,她繞過擂台,來到曾被韓渥以手指輕點便砍了的松樹前,并低頭細看了斷成兩截的松樹許久。
  韓渥則藏身在不遠處的樹上,若她又要做什么。
  關弄玉先是量了量斷松的樹圍后,再走進松林內找到一棵大小和那棵差不多的古松,伸出兩指,學韓渥一樣運勁朝樹身點了一下,古松在她的點擊下震動了一會儿,并沒有斷裂,她再改用五指,這次古松在震動過后攔腰斷裂,她露出不太滿意的表情,動手把地上的斷木砍成好几截,并踹了几腳泄憤,又喃喃罵了几聲后才离去。
  看完關弄玉所做的事后,韓渥覺得自己真的遇上偷儿。
  他那天只有露兩招,迼兩招就全被她偷走,而且還學得一模一樣,他躍至地上檢視被她大卸八塊可以當柴燒的斷松,愈看眉頭皺得愈緊,她的內力不淺、功力十足,斷處都切得整整齊齊,沒有學個十來年功夫是不可能有這种力道,他回想她在內院練的那些功夫,她用了許多門派的武功,八大派的獨門武功她都會,技巧很嫻熟,像是她曾拜過無數名的師父。
  只是,一個富家千金為什么會精通這么多派的武功?而且她還會說髒話。
  當那些粗俗不堪的髒話從她的嘴里吐出來時,他還以為自個儿听錯了,這個女人和白天那個秀麗溫柔的千金小姐完全不一樣,簡直是換了一個人,她還很粗魯地踹了無辜的樹干好几下,把她在他心里的大家閨秀的形象徹底破坏,也讓他看清楚了她的真面目。
  現在他不但知道自己的功夫被偷,還知道被騙了,被一個表里不一的女人騙了兩天,雖然時間很短,但他想到被人耍了兩天,他就心有不甘,向來只有他嵐霞堂堂主能偷和騙,這個女人卻欺負到他的頭上來。
  韓渥終于明白了他會覺得她像是同類的原因,因為她根本就是同類,而且她還占了他的便宜,如果他不把它討回來,他會覺得很對不起自己。
         ※        ※         ※
  次日,韓渥不斷地告誡自己要忍,雖然有滿腦子想興師問罪的念頭,但他決定先探清楚那個人前人后兩個樣的關家小姐。
  原本執筆書寫乾坤方位的關弄玉,在韓渥死盯著她的手快半個時辰后,忍不住出聲問他,“為什么一直盯著我的手?”
  “我覺得你握筆的姿勢很奇怪。”他語气平平淡淡地,沒什么异樣。她那雙青蔥玉手,怎么看也不像是昨晚把樹砍了好几截的手。
  “會嗎?”她偏頭看著自己的手,這种握筆的方法可是名師教的,哪里怪了?
  “你下筆力道十足。”韓渥湊近她的身邊看她所寫的字,她的字穩重有力,不像平常女子所寫的。
  “我已苦練許多年,下筆的力道自然會較常人有力些。”有外人在便會自動演戲的關弄玉,習慣性地說著謊言。
  “練字能讓手掌生茧?”韓渥拿走她的筆,握住她的手腕翻開她的掌心,用拇指輕撫著她掌內不易察覺的細茧。
  “先生,這樣握住一名女子的手,有違禮教。”關弄玉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差點想把手抽回來賞他一拲,好不容易她才穩定了心緒。
  “我只教授知識,不包括禮教。”他調笑地說,想看自己能不能把她的真面目逼出來。
  “孔夫子不說禮嗎?”她馬上裝成小媳婦般低垂下頭。韓渥決心不再受她的愚弄也絕不受騙,他執起她的掌心輕吻了一下,曖昧地靠在她耳際道:“我不學孔老夫子的東西,所以你也不必學,我來教你一些其它的。”
  “韓渥,你這是在輕薄我。”關弄玉把頭垂得更低,乘机用另外一只手捏了捏她不易臉紅的臉頰,把自己的臉捏紅了后,才抬起頭來演一個羞澀的女子。
  “你若覺得有損失,可以輕薄回來。”韓渥當然知道她在演什么戲,他更進一步把她的手貼在他的胸膛上。
  “我不輕薄男人,這不合禮,也會被他人說失德。”她雖是看起來一臉害羞的模樣,實際上卻是借机摸他結實的胸肌,測量他練過武的身材和別人有什么不同。
  “你會守禮教嗎?”他輕撫著她每一根手指,拉起她的另一只手放在他的腰際,低著頭靠近她。
  “當然,弄玉作學問,就是為了求禮教、學識,怎會不守禮教?”關弄玉很忙碌,因為她要摸他的胸肌和腹肌,還要假裝嬌羞,當她實在是忙不過來時,她干脆把臉面對地板,專心探測他結實的身材。
  “我倒忘了你作學問已經有很長的一段時間,你當然是知書達禮,而且拿捏得很好,是個好榜樣。”韓渥不再強壓著她的手,他放開兩手抬起她的臉,他覺得剛剛好象被吃了豆腐,而且,是他自己送給她吃的。
  “多謝先生贊美。”不能再摸是有些可惜,關弄玉不得已再扮起楚楚動人的佳人,對他微微一笑。
  “你是該讓所有的人贊美。”他輕撫著她細致的臉頰,她太會裝了,是該得到他的贊美。
  “韓渥,能不能把你的手拿開?”她為難地問,她臉上捏出來的紅暈大概都已經消褪了,這樣被他捧著臉,她沒机會再次捏出來。
  “我想好好看看你。”不知道這么美的臉龐在說粗話時是什么模樣?如果昨晚他有看清楚,現在他可以好好比較一番。
  “一定要這樣看嗎?這不合禮。”關弄玉退后一步,把臉轉開,想要偷偷伸手再制造一些紅暈時,韓渥又靠了上來。
  “弄玉,你曾習武嗎?”韓渥在她身后,兩手握著她的肩測量,她的骨架十分完美,的确是個練武的人才。
  “弄玉文弱,不曾。”關弄玉因他的問話戒心驟起,她輕撥開他的手,微笑地對他搖頭。
  “當真不曾?”早知道她一定不會承認,他故意皺著眉,裝作遺憾的樣子。
  “你希望我習武?”她仰頭問他,整顆心滿布了期待,希望他說一聲是。
  “不,我只是在想,那個喜儿只是個丫鬟都有不錯的功夫了,你這個主子應當也有,我以為你會習些防身的功夫。”他在說話的同時,清楚地看見她眼底一閃而逝的光芒。
  “喜儿是自個儿練的,她与我的身分不同,我沒有練。”關弄玉幽幽地輕歎,面容低垂,玩著胸前的長發。
  “礙于顏面所以不能練?”要不是顧著關家的面子,她何必在深夜時練武?
  關弄玉突然義正嚴詞地道:“我是個纖柔的千金,怎么會去練那粗俗的功夫?”
  “這樣啊,纖柔的千金?”這真是一個天大的笑話,這句話如果是在昨天之前听到,他可能還會相信,但是經過昨晚后,現在不管她說什么他都不會相信的。
  關弄玉以為自己露出馬腳,立刻語气失望地間他,“你認為我不是嗎?”
  “你是。”他拍拍她的肩給她的演技信心,然后轉身走至書架前拿書,還喃喃自語,“至少目前是。”
  “韓渥,你要教我功夫嗎?”她看他又要上課了,于是搶在他開課之前問他。
  “我不能教一個纖柔的千金練粗俗的功夫。”他面色凝重地拒絕。救她?他沒教就被她偷學,教她后他所有的功夫會全部被她偷光,而他師父地下有知,絕不會原諒他。
  “你剛才說我該練些能防身的功夫。”關弄玉很會找借口,順著他剛才說過的話要他教。
  “你有喜儿就夠了,再不然也還有我這個夫子護你,你不必擔心你的安危。”韓渥太明白她在打什么主意,三言兩語的就擋掉。
  “弄玉想再看看你的英姿,露几手給我看好不好?”她軟聲地向他央求。不肯教?那她用看的也可以學,只要他肯出手,她就能全部學下來。
  “你太夸我了,其實我的功夫沒什么了不起。”韓渥忙貶低自己。露几手?再給她看還得了,她就是用眼睛偷走了他的功夫。
  “我沒夸你,你的武功真的是好极了,是我看過最了不起的西席先生。”她此時是誠心誠意地贊美他,就是因為他武功太好,她才更要跟他學。
  “對,我是老爺聘來的西席先生,要以教授課業為重,不能教你功夫的,否則老爺若知道我教你功夫,會革除我。”他照著她的話來說,搬出關出塵來壓她。
  “我爹不會的,教我好嗎?不然讓我看看也可以。”她繼續對他擺出美麗的笑臉,她才不怕她爹。
  “習武會坏了你的名聲,這不合禮,我決定要讓你做個有禮之人,而且有禮的千金是不該學粗俗的武藝,我是為你著想你知道嗎?”他把她剛才說過的話全部用在她的身上,輕輕松松就把她制得死死的,讓她沒法再跟他辯。
  “謝謝你的教誨,你為我考慮如此周詳,是我胡涂了。”關弄玉暗暗地生气,言不由衷地感謝他。
  “不客气,這是身為先生該做的。”打贏了這一局,韓渥得逞地笑著,指著她的座位要她坐下。
  “我們要上課了嗎?今天還是學關家的地形方位嗎?”她對練武的興趣遠較上課來得大,表情顯得意興闌珊。
  “那個已經學過了,今天我們開始學認識九龍鼎。”昨天他就把關家的地形摸透了,但是他對那個九龍鼎還摸不透,得再深入研究。
  “我去取圖來。”又演回好學生的關弄玉,立刻起身表示要去拿圖。
  “弄玉。”他看著她的臉思索了一會儿,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這次上課不用看圖嗎?”他上回不是指名要那張圖?
  “我想我們得先上另一堂課。”他拉近她,彎下身子与她平視,高深莫測地盯著她那雙听到武功兩字時,會發光的眼眸。
  關弄玉張大了明亮的眼眸問道:“什么課?”
  他盛滿笑意,“說謊的技巧。”她這門學問修得太差,身為西席的他有必要好好指導她。
         ※        ※         ※
  “弄玉,你缺不缺練武的伴?”韓渥坐在屋頂,輕聲的問著又在夜半辛勤練劍的關弄玉。
  “韓渥?”關弄玉停下招式,聞聲抬頭找到他,劍尖抖顫地指向地上。
  韓渥輕盈地飛縱,滿臉笑容地躍至她面前。
  “你跟蹤我?”她的臉上沒有往常讓人如沐春風的笑意,聲音冷冷地問。
  “我在上頭等你來的。”他總算見識到她不同的一面了,雖然和往日有些落差,可是他比較喜歡真實的她。
  “我在半夜練武的事,你早就知道了?”她將劍往后一拋回鞘,不庄重地直接以袖拭著額間的汗水。
  “知道,我也曾向你暗示過。”他遞上一條手絹給她,在她掌心輕划過她因握劍而生出的細茧。
  “難怪那天你會問我是否習過武,你是什么時候發現的?”既然已經被他識破了,她索性不再裝,大方地接過他的手絹。
  “我來關府的第二晚。”韓渥誠實地說。
  “那晚你看到我練功了?”關弄玉机敏地假設,那天她可能是太過于用心練功,所以疏忽了周遭的危机。
  “我還看到你在松林里做的事,也听見你說的話。”韓渥靠在她的耳邊,似笑非笑地說,提醒她他知道的事可不止一件。
  “既然你知道我的底細,為什么這几天不揭穿?”關弄玉一臉無所謂,對自己做的事被他知道完全不以為意。
  “我想看你能演到什么時候。”韓渥幫她把稍微凌亂的發整理了一下,替她把珠鈿插好。
  “你若不揭穿我,我會一直演下去的。”她喘了口大气,心底很感謝他揭穿她的偽裝。
  “我就是受不了每天面對你偽裝的樣子,所以才決定揭穿一切。”不是因為她演得不好,而是因為她演得太像,使他有點分不清她的真面目,害得他也跟她一起假裝。
  “求之不得,以后我可輕松了,什么關家的名媛閨秀?我呸!”她鄙視地嗤道,本性表露無遺。
  “這才是你的本性?”韓渥真是開了眼界,一時之間無法适應她的轉變。
  “失望嗎?”她揚唇笑了笑,想看這個見了她本性的男人會不會被她嚇跑。
  “不,我很佩服你。”韓渥忙拱手稱贊,本性是這樣的人能把大家閨秀扮演得那么好,能把性格分成兩种過日子,她真不簡單。
  “你也很讓我佩服。”關弄玉一手重重地拍著他的胸膛。
  “我無才無德,怎么讓你佩服?”這下子換成他裝傻。
  關弄玉若無其事般地摸了摸他的胸口,突然捉緊了他的襟口問道:“外表是個書生,其實卻是個武林高手,還委屈的來當我的西席,每天陪我演戲,你來關家到底有什么目的?”
  他咧嘴笑道:“那你要我當西席又是為了什么?”大家都是各怀鬼胎,她卻想算得那么凊?
  “為了你一身的功夫。你呢?”關弄玉是個有話直說的人,她到現在還是不知道他來做什么。
  “咱們都是扮豬吃老虎,你的目的是自個儿露出的,我不會像你一樣把我的目的露出來。”韓渥笑著伸手點著她的眉心,雖然她不防他,但他可沒說他不防。
  “總有一天我會查到。”她放開他的領子,總有一天她要把這個男人全身上下的每根骨頭都摸得清清楚楚。
  “請便,如果你夠高明的話。”韓渥無所謂的應著,反正只要他不說,她這輩子都查不出來。
  “不高明怎么會讓你進我家?”關弄玉自信十足,她擺平過的男人太多了,總有一天他也會被她擺平。
  “弄玉,你剛才那套劍法是向誰學的?”一連看了她練了好几晚的韓渥,只對她今晚練的劍法來源有興趣。
  “我沒必要告訴你。”她橫睨了他一眼,轉過頭不答。
  “其實你的那套劍法不錯,只可惜……”他嘖嘖有聲地歎息,在她轉過來看他時,又對她搖頭。
  “可惜什么?”那套劍法她練了很久,也是她最自豪的功夫。
  “可惜缺乏名師指點,一套好劍法讓你舞得拙劣不堪。”韓渥不留情面地嘲笑她。
  “拙劣?你是說我的劍法很差勁?”她的音調頓時尖銳,眼神變得很不友善。
  “韓渥心直口快,小姐別在意。”韓渥發現她生气時的模樣并不可愛,于是舉高了兩手賠罪。
  “你憑什么批評我?你知道這是哪一派的劍法嗎?”他的武功雖高,但也不見得知道那是誰的功夫。
  他點著她的鼻子,“知道,你是偷自隱城飛离飛堂主的。”這個女人還真神通廣大,連飛師兄的功夫也偷得到。
  “你怎么知道是飛离?”她瞬間大惊失色,以為除了飛离本人外,不可能有人知道這套劍法。
  “我先問你,你見過飛离?”看她出劍狠毒的架式,他就知道這武功得自于誰了,他現在很替她的小命憺心,飛師兄若知道被一個女人偷學了功夫,可能會殺了她滅口。
  “曾見過一次,為什么說我是用偷的?”關弄玉非常介意他的用詞,偷?這么難听!
  “因為飛离不可能教你,若是他知道你偷學他的功夫,他會殺了你,你一定是看了他殺人的過程,照他的招式強記下來,再自行揣摩,是不是?”韓渥很納悶她怎么會有机會看到他飛師兄殺人,若真被她看見了,飛師兄通常是不會留下活口,她的小命是怎么保下來的?
  “你不可能知道這事。”那天和飛离對陣的人都死丁,除了她躲在暗處沒被殺外,不可能還有別的活口。
  “沒有什么不可能,你根會偷學人家的功夫,我被你偷了兩招就算了,我沒想到你還敢偷學飛离的。”為了她的小命著想,他認為這件事絕不能讓飛師兄知道。
  “你認識飛离?”听他話里与飛离的熟絡度,關弄玉馬上這么推測。
  “飛离名震江湖,人人皆知。”他說了一個大家都會用的借口,把關系撇得干干淨淨。
  “但不是人人都能看他殺人。”她沒那么容易打發,甚至還認為他的身手足以和飛离匹敵。
  “你已經是特例了,再多我一個特例又何妨?”他小心地應付著,生怕一個不小心會把自己的來歷抖出來。
  “你說我把這套劍法舞得拙劣,那你能舞得比找吏好嗎?”關弄玉扢不出來他的底,干脆在這方面請他指教。
  “雖然我不喜歡偷習別人的功夫,不過,現在我是你的西席先生,我可以為你這學生破一下我的規矩。”韓渥摸摸鼻子,既然這劍法已經被偷了,她再看一樣的劍法也只能學到相同的。
  “我就看你這個先生能學得比我好嗎?”她退至屋頂上,讓他一展武藝。
  “借劍一用!”韓渥伸手用內力一吸,把挂在遠處的劍吸過來,開始以飛离一貫冷又狠毒的方式使劍。
  關弄玉在屋頂上看得目瞪口呆,流劍似星、運气如神,她恍如見著了當日正在殺人的飛离。
  韓渥沒讓她看得更多,一套劍法使完就收手,不讓她深人這門家傳劍法。
  “你……你這身手,簡直就像那日我所見的飛离。”關弄玉躍下來,站在他的面前景仰地看著他。
  “飛离很少用劍,他以腿功見長,劍法,只是隱城四位堂主的基本功夫,每個堂主都會。”他們都會,只是每個人的專長不同,他使這套劍法時從不會像飛師兄有那么多的殺意。
  “韓渥,你很了解隱城?”關弄玉的眼神霎時變得晶亮,朝他靠近一大步。
  “略知一二。”韓渥淡淡地虛應,向后頭移了一點。
  “隱城在哪里你知道嗎?”關弄玉握著他的雙手不讓他躲,欣喜又盼望地問他。
  “為什么這么問?”他沒什么表情地說,關弄玉一直提隱城,這讓忠于隱城的他很反感,也陡然興起防她的想法。
  “因為我想去。”
  “你想去隱城?關小姐,你想去那做什么?”韓渥立刻反捉著她的手。想去隱城的人全是不怀善意,難道她也是?
  “隱城四位堂主滅了八大派,要見當今的武林高手,只有隱城才能見。”她太崇拜那四位堂主了,兩個多月前那四個堂主一口气殺光了去隱城論劍的一万多個江湖中人,能殺這么多人,只有高手才辦得到,她要這种的高手師父。
  他愣了一下,“你一個大家閨秀,為什么要見那些武林高手?”她只是想見武林高手?她去隱城的目的怎么跟別人不一樣?
  “那是我這大家閨秀的心愿。”關弄玉把他手上的劍拿過來,撫著劍身輕輕地說。
  “你有什么心愿?”
  “我要拜他們四人其中一人為師,然后學盡他的武藝。”她握著拳立誓。只要她能拜其中一個為師,她能省下十年的自我苦練,讓自身的武藝進步神速。
  韓渥無情地潑了她一盆冷水,“你可以死心了,他們四個不會收你為徒的。”誰要收她?他不會收,他那三個師兄更不可能收。
  “他們會不會收是我的事,不過,在我完成心愿之前,我要先打倒你。”關弄玉并沒有因他的話而感到挫折,反而將利劍架在他的脖子上。
  “你要打倒我?”韓渥看著架在他脖子上的劍,覺得頸間一陣冰涼。
  “因為你的武功比我好,我不容許有這种人存在。”世上除了那四個人的功夫可以比她高外,她不允許其它的人存在。
  “以你的功夫想打倒我?這輩子恐怕都不能。”韓渥不懼地瞇細了眼訕笑。他承認她的武功不錯,也很有發展的空間,但他們之間的實力相差得太遠。
  “我是你的學生,你必須把所有的功夫都傳授給我。”她笑吟吟她說明他為人師表的責任。
  “傳給你好讓你弒師?”韓渥指著自己脖子上的劍問她。世上哪有這种女人?學完了師父的功夫再弒師?
  “這叫青出于藍。”她聳聳肩,不認為自己有什么不對。
  “抱歉,韓渥什么都能教,唯獨武功這項不傳。”而且絕對不傳給這种居心不良的女人。
  “你一直沒說出你的門派,既然現在大家都不作戲了,可以告訴我嗎?”關弄玉收回劍,又變回溫言軟語的媚態。
  “泄底的人只有你而已,我還要繼續保留。”韓渥不被她的樣子迷惑,拒漏口風給這個坏心眼的女人。
  “你的功夫有人繼承嗎?失傳的話就太可惜了。”她又好心地建議。
  “我從不擔心我會沒有后人,我有數百名徒弟。”他在嵐霞堂的弟子夠多了,不缺徒弟。
  “多我一個好嗎?”關弄玉攀著他的手臂,以美麗的臉龐望著他。
  “我的功夫絕不傳給外人,除非……”韓渥語帶保留地看著她。“除非什么?”還有希望!她忙眨著眼,屏息地等待下文。
  “除非你是內人。”他修長的手指撫過她如花朵般的唇瓣。如果他教的對象是他的老婆,那就不算外人了。
  “你又在言語上占我便宜。”關弄玉馬上變了一張臉,把先前迷人的嬌態都收起。
  “女人的便宜我占多了,你這种女人的,我還是頭一次占。”韓渥冷冷看著這個很會變臉的女人。
  “我是哪种女人?”她轉著水靈靈的眼眸問。
  “表里不一,就跟我一樣。”他只占過普通女人的便宜,對于同類,他是第一次遇到。
  “誰跟你一樣?”她高傲的笑著,他的武功是很高沒錯,但在其它方面,他哪有她這种能耐。
  “少來了,我扮書生,你當淑女,我們都是騙子。”他拍著她白細如凝脂的臉頰,說明他們倆都是騙子。
  “九龍城每個人都喜歡我當騙子。”她不否認這一點,笑笑地承認。
  “大騙子,你怎么有辦法騙到現在?”能讓九龍城里的人崇敬她至此,她一定騙了很多年,可是怎么都不會穿幫?
  “靠天分。”關弄玉看著劍身反射出的自己。
  “沒耐心騙或是沒有人在時,你就把樹劈成几截發泄?”韓渥不禁低頭沉思,她那晚會劈樹、踹樹、還會說髒話,可能就是心里堆積了太多的負荷所致。
  “我很少這么做,那晚會這么做,只是想試試看自己有沒有這個能力,平常我只做些小小的破坏。”關弄玉邊說邊制造噪音。
  “弄玉,你在做什么?”韓渥在听到細碎又奇怪的聲音后,抬起頭來問道。
  “看看這把劍夠不夠鋒利。”關弄玉手里拿著价值連城的寶劍,正很用心地鋸著一旁的樹木。
  “應該夠利,樹干都快被你鋸斷了。”韓渥完全不知道她為什么會突然這么做,眼睜睜地看著她用那把削鐵如泥的寶劍鋸樹。
  “沒關系,還有很多。”她鋸得正過癮,眼睛還轉到其它的樹。
  “我想你一定是累積了很多的壓力。”他赶緊把她拉走。
  “娛樂一下嘛,你不知道當千金小姐很累嗎?”關弄玉揮舞著手中的利刃,也不管她剛才又破坏了什么東西。
  “弄玉,你的特殊娛樂有几個人知道?”他不禁要問,她這种特殊娛樂很可怕,也很花錢。
  “三個,我爹、喜儿,還有你。”她噘著小嘴細細算著,轉身拿著劍開始修剪院子里的花木。
  “你有辦法戒掉這种娛樂嗎?”韓渥赶在她把所有的花木砍光前,按著她的手問道。如果他想要把這個令他心動的女人帶回隱城的話,首先得讓她不再有這种破坏的習慣,不然隱城會被她破坏光。
  “只要我不當關家小姐。”不做頗具盛名的關家小姐后,她哪需要這么發泄心中的壓力。
  “我會考慮你的這項心愿。”韓渥認真地思考他該不該把這种女人帶回隱城。
  “你有法子讓我不當大家閨秀?”關弄玉立刻把他當成救星,笑容燦爛地拉著他的手。
  “有,只要你不姓關。”韓渥看著她美麗的臉龐,覺得不把這种聰明又跟他一樣的女人帶回去,似乎是很可惜。
  “我該怎么不姓關?”關弄玉巴不得赶快甩掉這個用了十几年的姓。
  韓渥歎口長气,“等我想不開的時候,你就不姓關了。”要命,他真的有點想不開了。
  “你什么時候會想不開?最好別讓我等太久。”關弄玉听了后又把劍架在他的脖子上。“你都是這么對待你的老師嗎?”他咬著牙蹬她,為了達到目的,她的手法比他更狠。
  “我很擅長弒師的。”關弄玉的唇邊綻開動人的笑意,她一向很擅長做這种事。
  “我一點都不怀疑。”韓渥睨著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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