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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漫長的一刻鐘過去了,至少在李怀禎眼里是這樣認為,許筠香還是沒從這個惊嚇之中醒過來。
  她只是睜大眼,怔怔地瞧著眼前那個帶笑的人,眼睛酸了,眨了眨再繼續看,她還是不敢相信那是真的。
  他就是她要嫁的那個太子?那個她朝思暮想、為了他几乎离家出走的人?喔,這下子真不知是要高興還是擔憂了。
  高興的是,這下子她可以不用去嫁給那不認識的人;擔憂的是──死了、死了,完了、完了,竟然在新婚之夜偷溜出去,然后被新郎官拎回來,她該怎么解釋才能讓他相信她“不是故意”走出去的呢?
  大概很難!她心想。
  “我”許筠香把臉垂了下去不敢再看他,很怕看到他生气的臉,就像那天她在“云霞山”看到的那般冷酷、無情。
  “怎么?心虛了?”看到她不知所措的俏模樣,李怀禎不覺莞爾,他可以預期他以后在宮中的日子將不會再無聊。
  “誰誰說我心虛了?”她逞強地把頭抬起來直視他,禁不起激的個性又從她的內心深處竄了出來。
  本來就是,她為什么要心虛?他都可以在新婚之夜丟下新娘子,自己一個人跑到涼亭去對著浩浩長空吟詩,她為什么就不能出去透透气?
  一想到這里,許筠香就理直气壯地把頭抬得高高的,不過還是不敢看他的眼睛,怕被他眼中的低溫給凍傷。
  然而,就因為她不去看,不然她會明白,她該擔心的不應該是被“凍”傷,而是被“灼”傷,李怀禎眼中所射出的火熱,只怕可以煮沸一鍋水。
  李怀禎好笑地看著她明明就怕得要死,卻又故作鎮定的樣子。
  “不是心虛,那就看著我呀!”他把她四處游移的目光鎮定在自己眼中。
  許筠香訥訥地瞪著他的眼睛瞧,好半晌說不出一句話,她覺得自己快要溺斃在他那兩潭幽深的黑眸里了。
  那黑亮眸子里所盛滿的熱情,緊緊抓住她,令她移不開眼,教她几乎忘了如何呼吸,連剛剛在餓的肚子也都忘了。
  只知道他似乎會魔法,讓全世界彷佛都忘了轉動,只剩下他們倆;整個房間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听得見,而周圍節節上升的溫度包圍著他們,秋天的气息迅速抽离,只留下滿室媲美夏天的高溫。
  “你吻我”許筠香舔了舔嘴唇,不知該說些什么,只覺得室內的气氛使她暈眩。
  一個跨步,李怀禎便越過了她隔在兩個人中間那可笑的“安全距离”,把她擁入怀中,低頭便攫住她的唇。
  他才不要讓她把這美好的時刻浪費在說話上面。
  一時之間,許筠香只覺天旋地轉,沒有絲毫經驗的她,只能任他擺布,然后軟軟地癱在他怀中。
  良久,李怀禎才勉強克制自己地將唇從她唇上抽离。老天,她嘗起來是該死的美好,限好得不像是真的,教他差點丟失理智。
  他強迫自己推開她,拉起她的手往外走去。
  “你要去哪里?”還未從夢幻中清醒過來的許筠香,被他這樣一拉,不知所以地問了一句。
  “偏殿。”環顧了下四周,他皺了皺眉,他可不會笨到去相信這种地方今天晚上還能住人。
  “去偏殿做什么?”
  “這還用問嗎?”李怀禎相信,就是戰場也不會糟過這里了。
  看來,他似乎不能太低估他的小娘子的破坏能力,或許還跟他那個寶貝二妹有得比呢!
  唉!只可怜了那李湘雁所住的“幽雁宮”,人事依舊,景物大概已皆非了吧,不知那池里优游的錦鯉是否依然健在?
           ※        ※         ※
  “等一下,你要去哪里,放開我啦!”許筠香本來渾沌的意識,因步出房間吹到略帶涼意的秋風之后,而一下子全部清醒過來。
  李怀禎不認為此刻回答她任何話是明智之舉,還是不停歇地拉著她往偏殿的方向而行。
  而所謂的偏殿,說穿了也只不過是一室之遙而已,走沒几步就到了,里面的燈火也早已被香儿點亮,因為她知道那間新房無論如何今晚是不能夠住人了,所以她就事先來把這里整理好,這個年頭,做丫鬟的還是机伶點比較好混。
  “你做什么躲得那么遠?我又不會吃了你。”李怀禎好笑地看著甫一進房門,就忙不迭掙開他的手,躲得遠遠的許筠香。
  “停,你不要再靠近我了。”隨著他的靠近,許筠香心中的“危險指數”呈一直線上升,她急急地叫道。
  她不知道他剛剛是對她施了什么魔法,讓她迷迷糊糊地忘了自己身在何處,但她可不准備再任他擺布了。
  “我說親愛的娘子,今晚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你怎么可以叫我不要靠近你呢?”不理會她的叫喊,李怀禎還是一步一步的逼近她。
  “你你”不知如何是好的許筠香,由于他的逼近,只好跟著一步步地后退,退到最后跌坐在床上,已無退路了。
  這讓他不由得想起那天在“云霞山”上的情景,同樣的被逼、同樣的無路可退,問題是那天是他救她的,今天又有誰要來救她?
  “你真的這么怕我嗎?”李怀禎俯下身來与她平視,雙手擋在她兩側的床上,兩人近得鼻息相聞,周圍又不可抑止地持續增溫。
  “誰怕你了!”許筠香猛地原本低垂的頭抬起來,雙唇不經意地刷過他的。
  隨著她這不經意的動作,李怀禎的眼神倏地變得深沉,在他眼中,她現在的任何舉動都像是挑逗,只會把他体內的欲火燃燒得更旺盛。
  “我覺得你好像在邀請我。”他把她輕壓到床上,在她耳邊輕吐著气,并以他低沉的嗓音說道。
  冷不防地,他的唇由她耳畔移到她唇上猛然吻住她,由原本的輕聲呢喃轉變成狂烈熱吻。
  這种突然的轉變令許筠香無力招架,只能一次又一次無助地讓他攻占城池,索得他所要的吻。
  突然,一陣寒意襲上心頭,令她不由得打了個冷顫,也使她由原本意亂情迷的狀態下稍稍清醒過來。
  “你你要干什么?為什么脫我衣服?”許筠香雙手抵住他的胸膛好隔開兩人緊緊相貼的身体。
  她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知道那种肌膚相親的感覺令她臉紅心跳,她覺得她几乎要在他唇下迷失自己,這种感覺教她很不安,不安得想逃避。
  而事實證明,她真的付諸行動了。
  察覺她的蠢動,李怀禎把她的雙手壓制在她耳側兩旁,對她邪邪一笑,“今晚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娘子你以為我要做什么呢?”他特別加重“洞房花燭夜”那五個字,而他所呼出的熱气,騷動著她的每一根神經。
  “我怎么知道你要做什么,你先放開我啦!”許筠香依然掙扎著。
  奇怪了,他要做什么是他的事,干么抓住她不放,還脫她衣服?
  看見許筠香那茫然且還帶著一點憤慨的表情,李怀禎無奈地深歎了一口气,不知是該欣慰還是該悲怜自己,他的小娘子竟還如此單“蠢”,恍若涉世未深的小女孩。
  但天知道,在這國境內的大江南北,几乎處處都有她的足跡。
  “我們要圓房。”李怀禎實在是不怎么喜歡在這時候講出這么殺風景的話,尤其是這种不适合明講的話,但有監于他親愛的娘子對這种事情還懵懵懂懂,為了讓她明白,他也只有犧牲一下了。
  “圓房?什么是圓房?需要脫衣服嗎?”果然不出他所料,此刻許筠香正睜著她那閃滿著問號的大眼睛,很白痴地問他。
  “喔!”李怀禎呻吟一聲,好想去撞牆,不過問題是他舍不得拋下他新婚的嬌俏妻子,于是,他二話不說,以行動代替回答,連解釋也懶得解釋了,他可不想跟她就著這個無關緊要的問題耗到天亮。
  他一吻吸走她的所有意識,不再讓她有机會發問任何問題,雙手也開始不規矩地上下游走,探索她那片從沒人褻瀆過的處女地。
  許筠香再度臣服于他的魔力之下,雙手也搭上他的背緊擁住他,任由他將自己帶入激情的洪流中
  夜,已經過了三分之一,而一室的旖旎,正在這克難新房里緩緩進行著
           ※        ※         ※
  一陣翻云覆雨之后,許筠香便沉沉睡去了,而李怀禎并沒有睡,他半躺著望著他怀中可愛的嬌妻,心中漾滿了疼措。
  他伸手拂開濕黏在她臉上的頭發,心想,大概是累坏她了。
  李怀禎不打算欺騙自己,他愛許筠香,從在“云霞山”上遇見她的那一刻起,就深深地愛上她了,所以才會要父王把她許配給自己。
  問題是,許筠香即不溫柔,也不乖巧,更不是賢妻良母型的,他為什么會愛上她?這個問題連他自己也感到怀疑。
  或許是愛上她的古靈精怪与單“蠢”吧!他不由得輕笑出聲。
  這時,一只小手輕輕爬上他的臉,“你怎么還沒睡,一個人在那里笑什么?”許筠香半睜著睡眼惺忪地問,實際上已呈半睡眠狀態。
  “筠香?”李怀禎握著她的手看著她,“對不起,把你給吵醒了。”他歉然地說道,另一只手輕輕摩挲她細嫩的臉蛋。
  “叫我麗儿,我爹和大哥都叫我麗儿”她咕噥地說道,說完便又沉沉睡去了,仙女般的睡顏深深撼動李怀禎的心。
  他愛怜地撫摸她的臉,心底忽然有一股沖動──他不要再納妃,他打算寵她一輩子,甚至生生世世。
  不過李怀禎微微彎起了性感的嘴角,這回他可不敢再笑出聲了,他在想,依許筠香的性子,大概也不會准自己再納妃了,那他可真要成為史上第一個有一個老婆的皇帝了──當他登基以后。
  不過他倒宁可不要登基,把皇位讓給他五個皇弟之中的其中一個。
  但李怀禎知道那是永遠不能實現的,他那五個皇弟跟他根本是如出一轍,視登上皇位為畏途,一個個都請調到外面去當王爺逍遙去了,把他一個人孤單地留在皇城;不過也由于如此,使他更加堅信,他們兄弟果然都是有血緣關系的──尤其當父王宣布要冊封太子的時候,他們的“兄弟之情”更加明顯,不是謙讓個沒完,就是每天躲得不見人影,就希望那苦差事不要落在自己頭上。
  結果,到頭來,就數他這個嫡長子最可怜了,就因為自己那時候剛好在天鷹堡,就因為推選太子的時候他不在,就因為他是皇后生的,那沉甸甸的責任就這樣活生生地壓在自己頭上,讓他想推也推不掉,只能乖乖地認命。
  曾經有一度他還在想,沒被壓死可能是自己太幸運了。
           ※        ※         ※
  天剛蒙蒙亮,月亮也還挂在西方未完全落下,李怀禎卻早已清醒過來。
  平時的現在是他練功的時間,不過,他望了望在怀中的睡美人,為了嬌妻,他允許自己偷懶一天。
  而實際上,此時的許筠香也早已醒過來了,只是還沒睜開眼睛而已。
  其實她并不是個會早起的人,更何況經過了昨晚,想早起也起不來,她會那么早就“被迫”醒來的原因,是因為外頭的樹枝上,正有一堆扰人清夢的鳥在那里開著合唱會,直吵得她睡不著。
  改天一定要拿把彈弓把它們給打下來!許筠香在半夢半醒之間,迷迷糊糊地想道。
  突然,覺得唇上被輕触了一下,倏地她便完全惊醒過來,一眼就瞧見把自己當成所有物般緊擁在他怀中的李怀禎。
  她不禁細細端詳起他來,因為她只看過他醒著的樣子,也心折于他醒著的模樣,但可從沒見過他睡著的樣子。
  睡著的他跟醒著的他看起來又別有不同。醒著的他是如此的俊美又兼具領導風范,不怒而威的气勢教人不敢對他的命令有所違逆;睡著的他,能夠攝人心魂的雙眸已然闔上,前面的頭發頑皮地覆蓋在他額際,完全不具任何殺傷力,卻絲毫不減他的魅力,仍是教人舍不得不多看他一眼。
  許筠香不禁感歎,上天對他真是太得天獨厚了。
  就在她正專注于自己的思考當中時,冷不防被一雙有力的手臂給拉了下去,嘴上給重重地吻了一下,“怎么這么早起,昨晚不累嗎?”
  听出他話中含意的許筠香,臉又霎時滾滾地燒燙著,經過了昨晚,她已經明白圓房的意思,這讓她更為自己的無知感到無恥。
  但其實這也不能怪她,當時的她根本就不想嫁,哪還會去管奶娘那絮絮叨叨一大串的有關為人妻子所應該注意的事項,她一個字都沒把它听進去。
  看見她嬌羞的模樣,李怀禎抑止不住地輕笑出來,笑得趴在他胸膛上的許筠香都跟著上下震動著。
  “你笑什么?你不也很早起,難道你就不會累嗎?”听見他的笑聲,許筠香抬起埋在他怀中的頭瞪著他,她以為他在取笑自己。
  听見她的話,他更是遏止不住地大笑出聲。喔!她真的是一點點虧都吃不得。
  “你放開我!”看見他不僅沒有止住笑聲,反而狂笑起來,許筠香惱羞成怒,掙扎著要离開他的怀抱下床去。
  但李怀禎哪會讓她离開,反而更是緊緊地抱住她,讓她動彈不得,“生气啦?”
  “哼!”許筠香哼了一聲,把頭別向一邊去。既然他不讓她下床,那她至少可以不看他吧?
  看見她真的生气了,李怀禎也不敢再逗她,他可不想才新婚第一天,就跟她得不愉快。
  “麗儿!”他翻了個身把她壓在下面,打算轉開她的注意力,“我昨晚有沒有弄痛你?”他問了一句光听就會臉紅心跳的話。
  “嗄?”听到他這句話,許筠香拉回放在遠方的視線,茫然地看著他,一旦一触及他熾熱的眸光,又不自在地把目光移開,“沒沒有,你問這干什么?”
  李怀禎滿意地看著她游移不定的目光,這表示自己的話已收到成效了,“不干什么,只是想”他并沒有說完全部,剩下的,僅以行動代替言語,讓她用身体去感受他滿腔的濃濃愛意。
  又是一番纏綿過后,許筠香總算如愿以償地睡去了,那些嘈雜的聲音再也進不了她耳里,現在的她,正在与她甜蜜的夢境相擁。
  她的夢中有她、有怀禎、還有他們日后將會增添的小寶貝。
           ※        ※         ※
  “海滄山”,昂然挺立于玉門關旁的山地之上,地勢險要,攀登不易,蜿蜒崎嶇的彎道,一個不留神便會摔個身碎骨。它易守難攻,普通人也絕不會吃飽飯沒事找事做地爬上去玩玩,而一些土匪級的三流角色,更不會選擇那里作基地,因為他們還頗有自知之明,知道以他們的身手,要在那渾然天成的險峻山壁攀上爬下的,根本是痴人說夢話。
  但是對于訓練有素的天鷹堡成員來說,這里不啻是一個好地方,尤其是鄰近關外更加添了他們斥退外敵的方便性,因此,這里自然而然地成了天鷹堡的領域。
  只要上過“海滄山”上的人──當然,那是少之又少的──都可以知道,整個天鷹堡呈降鷹之勢地盤踞在整個“海滄山”頂,那雄偉磅礡的气勢令人不禁為它所折服;甚至不用上到山頂去,只要在遠遠的地方往“海滄山”的方向看,就可以看到山頂上有一只振翅欲飛的傲然大鷹,那,就是天鷹堡,一個群英匯集的地方。
  “副堡主,前方探子來報,敵軍又大舉南侵了。”一名一看就知道是訓練有素的男子,行色匆匆地走進浩云樓,跪在冷嘯鷹前面報告。
  只見冷嘯鷹那原本就不見任何溫度的臉龐上,听到了這個消息又冷上几分,几乎要把整個廳中的空气全部凍結。
  “又來了嗎?”他冷笑地說。
  這是繼上次被他們逼退之后,敵軍的第五波攻勢,而且顯然更加來勢洶洶,大有想舉滅掉天鷹堡,進一步并吞中原之勢。
  而冷嘯鷹的語气里,除了國仇外之,又多了一絲矛盾的情緒,似乎對敵國深惡痛絕,卻又有著令他放不下的牽挂。
  “副堡主!”一旁的紅、藍、銀、黑四鷹,也就是天鷹堡的“四先鋒”皆擔心地望著他。
  “放心,我沒事。”他淡淡地說道,“對了,黑鷹,堡主還沒回來嗎?”
  四先鋒除了戰時是主要大將外,在平時,都有其各司的主要職務,而黑鷹的職務就是負責堡里与雷傲鷹──也就是李怀禎間的消息傳遞,由于种种因素,李怀禎不能常常待在堡里。
  “回副堡主,還沒。”黑鷹簡短地回答。昨天是堡主的大喜之日,他當然是不可能這么早回來。
  “是嗎?”冷嘯鷹深鎖起挺秀的眉,整個大廳因而陷入一片寂靜之中。
  他不是個挂名副堡主,相反的,他有足夠的權力可以號令整個天鷹堡,但是他盡可能請示李怀禎,因為他不是個善于謀略的人,不想因為自己的一時失策,而怀了整個大局。
  “讓屬下去通知堡主吧。”黑鷹自告奮勇地說。
  “這”冷嘯鷹一時之間難以下決定,他不想違背李怀禎的規定──盡量不要到宮中去找他,但這次情況特殊,攸關著國家存亡与否。
  “副堡主!”黑鷹焦急地喊他,顯示出事情的嚴重性。
  “你去吧,小心點。”冷嘯鷹眼一閉,下了重大決心似地說道。
  “是!”黑鷹領命之后,便達到馬房去跨上快馬,往京城的方向急奔而去。
  “哈哈哈,原來整個天鷹堡沒了雷傲鷹就只是一群飯桶啊?”在黑鷹才剛离開不久之后,一名与冷嘯鷹具有相同冷傲气質的男子,站在門外譏謹著冷嘯鷹,顯然是把整件事都看在眼里,但卻都沒人發現他的存在,其武功的高深令人心惊。
  其實冷嘯鷹也不是沒發現,只是不想揭發而已,因為他知道是誰,只是沒想到這人竟然敢現身。
  “退下!”冷嘯鷹遣退了欲拔刀相迎的守衛,轉而冷冷地看著來人,“你來做什么?不怕死嗎?”他冷冰冰的語气里,隱含著別人听不出來的感情。
  “怎么說得這么絕呢?我只不過是來探視一下我的弟弟啊,做哥哥的總該關心一下你是否安在嘛!如果你死了,我也好來祭拜你啊,哈!哈!哈!”男子絲毫無懼地走到冷嘯鷹面前,眼神中,冷峻帶著莫名的情感。
  他,冷少云,是冷嘯鷹的哥哥;而冷嘯鷹原名冷少杰,倆人原是一對人人稱羡的兄弟,感情好到連他們親生父母都會嫉妒,大概也就因此而惹起天妒吧!
  十五年前,他們冷家曾是叱吒一時的豪門,“閻烈山庄”名震天下,在當時的江湖之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聲威甚至大過現今江南的傲龍庄、江北的天鷹堡,是武林之中人人競相攀交的對象。
  但是這么一個豪門,竟在一個夜里全給滅了,庄主冷劍悠、夫人穆絮楓以及兩個公子全都不知所蹤,除此之外,整個山庄一百二十几條人命全都被奪,沒有人知道是誰做的,也沒有人知道他們夫婦倆到哪里去了,連官府也查不出個所以然來,這件事在當時掀起了一陣好大的浪潮。
  而冷少云、冷少杰兄弟在逃出來時并沒有跟他們的父母在一起,甚至連雙親還有沒有活著他們也不知道,走到一半他們兄弟也失散了。家破人亡的打擊對兩個才八歲、七歲的孩子已經夠大了,又和自己的兄弟走散,在茫茫人海中,他們饑寒交迫,只能夠縮在路邊等待死亡,他們是不可能去當乞丐的,雖然才几歲的孩子,由于山身不凡,自尊心卻強過任何人。
  或許是天不絕人路吧!冷少杰被當時雖才十歲,但卻人小鬼大的李怀禎救走,李怀禎把他安置在父王賜給的別庄之中,看出冷少杰有一些武功底子,還請了個人教他武功。
  而冷少云偶乎就沒有弟弟那么幸運了,他因為生病,在兩國交界掙扎著,被到邊境視察的番王給帶回去,從此過著非人的生活,那嚴格的武功訓練,若不是他咬緊牙撐著,恐早八百年前就下去跟他們一庄大大小小團聚了。
  也由于被不同的人救走,奉不同的人為主子,而偏偏番王又處心積慮地要進軍中原,他們當然是不可能站在同一陣線上,所以,他們兄弟對立的局面從此展開。
  從他們被救到再相遇這兩、三年來,雖然誰也沒有說出口,但心里的痛卻仍是無可磨滅的清晰。
  “這里不是你冷大將軍的地盤,滾出去!”冷嘯鷹怒瞪著已經站到自己身邊的冷少云。
  “唷,不要那么凶嘛,好歹我們也是親兄弟,這么久不見,不想敘敘舊嗎?”他一手搭上冷嘯鷹的肩膀說。
  自小艱苦的遭遇,把他原本瀟洒不羈的性情磨成了情感內蘊的冷,本以為十歲以前的冷少云早已隨著閻盟山庄的毀滅而逝去,卻沒想到會在自己的親弟弟面前再度顯現出來。
  沒想到冷嘯鷹竟是一把揮開他的手,“不要動手動腳的,你再不滾,小心我把你抓起來,這可是大功一件。”他威脅地說,并把頭硬轉到一邊去,不再看大哥。
  冷少云明了地收起玩世不恭的態度,并往后退了一步,“我知道你不想看見我,以現在的局勢看來,我們也的确不宜見面我來只是想告訴你,這次的情況不比從前,你自己多保重,我不希望繼爹娘之后,你也离開人世。”
  他停了一下又繼續說道:“雖然我們處在敵對的兩方,但至少我知道,你還陪我活在世上。”語气之中,包含多少歷盡滄桑的疲憊,似乎冷嘯鷹才是他現在生活的所有重心,沒了冷嘯鷹,世上也將不會再有冷少云這個人。說完,便轉身走了出去,大王對他有恩,他不能背叛,但他也不忍心弟弟受到傷害。
  冷少云怎么也忘不了,在戰場上初次相逢時心中的喜悅,以及知道彼此立場是對立的之后,那股希望破滅的濃厚失落感,那不是一般人所能体會的。
  “你不會明白天鷹堡的實力到什么地步的。”走了几步,他后面響起了冷嘯鷹冷冷的聲音。
  他的腳步停了停,苦笑了聲,“但愿如此。”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冷嘯鷹望著他的背景,只覺得儿時的記憶彷佛又一幕幕在眼前重演,而如今,他們之間所剩下的,只有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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