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一頁
前一頁
回目錄
第二章


  “呀!”低呼一聲,唐靈儿由夢中醒來,小臉紅透。
  撫著發熱的嫣頰,她曲膝坐起。
  夢中,她總是賴在一名年少俊舶男孩怀中,說著連自己都覺得無地自容的逼婚詞,那是好模糊、好模糊的記憶了,模糊到她几乎快要分不清是真實發生過,還是夢境与現實交替所產生的錯覺。
  “等你長得很漂亮、很漂亮的時候,就帶著它,到汾陽來找我。”
  “那……那要是我丑丑的,你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那就想辦法拐到我愿意娶你吧!”
  耳畔,依稀還回繞著聲聲稚言童語,她挑出領內的玉佩,清眸浮起一抹迷惑。
  這塊玉采鏤空的精巧雕刻法,展現出一只栩栩如生的戲水鴛鴦,是她自出生便佩戴至今的貼身物,名喚玉“鴛鴦”。
  鴛鴦該是一對,那么另一塊呢?在誰手上?
  晨光透過窗欞照亮了一室,起身梳洗的靈儿,有睦怔愣地看著菱花鏡中自己的俏麗嬌容。
  一手不自覺撫上清妍細致的臉龐,喃喃自問:“很漂亮、很漂亮……我這樣算嗎?”
  比起娘,她會覺得自己遜得該往地洞鑽,但世上如娘一般艷冠群芳的美人又不多,基于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考量,長成這樣就可以偷笑了。
  這樣要是還有得嫌,她決定一拳揍昏那個人。
  “你一定要想我哦!”
  “好,我想你。”
  “要很想、很想!”
  “好,很想、很想!”
  她的嘴角勾起甜甜笑意。
  若真有這么一個很想、很想她的純情男,那她唐靈儿還真是幸福斃了呢!
  唉!夢啊夢!如果這真的是夢,那就別讓她醒來了吧!
  谷映蝶一進門,就見到女儿撐著頭在那儿唉唉歎歎的。
  “干什么?思春呀?”
  咚!沒撐穩的下巴跌了下去,撞得她好疼。
  “娘!”唐靈儿歎了口气,揉著下巴。“你知道嗎?娘,我真的很怀疑,爹到底是看上你哪一點。”
  “如果我說,當年是你爹巴著我不放,你信不信?”
  “信,但卻极同情爹的眼光。”
  谷映蝶還來不及回嘴,門外傳來低笑聲。“多謝同情,但我想,我很滿意自己的眼光。”
  噢,她真是愛死她夫君了!
  一回身,宛如輕盈的彩蝶,谷映蝶翩翩飛往那副多年如一、始終只容她栖息的臂彎。
  “又和女儿卯上了?”唐逸幽怜愛地輕點愛妻鼻尖。
  “她欠教訓嘛!”
  “你喲!”半是包容、半是莫可奈何,最后化諸溫柔的擁抱。
  唐靈儿捧著胸口,不胜虛弱。
  不是她不給面子,都一把年紀了,還日日當著儿女的面上演這种會讓人吃不下飯的戲碼,誰受得住?
  “身体虛啊?等會儿讓你爹給你把把脈。”谷映蝶沒好气地瞥她一眼。
  “噢,不必,不必,女儿已盡得父親真傳,會打理自己的身子,不敢有礙兩位恩愛。”唐靈儿快步往房外走,免得食欲被影響得更嚴重。
  沒一會儿,又回過身來叮嚀。“對了,要是太過迫不及待,里頭有床,不用客气,請盡情發揮,真的不打扰了!”
  “這丫頭!”望著快樂走遠的身影,唐逸幽搖頭歎笑。
  教養出這么個天真率性,有別于一般千金閨秀的女儿,真不知算是成功抑或失敗?

  一輪清月映空,秋若塵倚窗而立,夜里寒風,吹起了衣袂飄然。
  這樣的夜,令他憶起塵封的往事,以及記憶中的甜美嬌靨。
  勾出領內瓊玉,幽邃的黑眸,不自覺變得柔和。
  好快,十二年過去了。
  小靈儿,你還好嗎?
  許多不眠的夜,總會不期然的想起她,想起那張純淨無邪的小臉,總是對他綻放信任依賴的笑容,仿佛天涯海角都愿跟隨。
  在那不識情滋味的年紀,他們都不懂紛扰惱人的情是何物,只是單純地喜歡對方的陪伴,這,或許就是所謂的兩小無猜吧!
  這些年來,他們一直在錯過彼此,并非刻意,但命運就是那么的愛捉弄人,不知——他可人的小小靈儿,是否已忘了他?
  他在等她。
  說來可笑,那儿戲似的婚約,他竟潛意識地堅守著,組成需宣之于口,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他推卻了所有上門說親的媒婆,回拒太多、太多條件不凡的女子,為的便是她。
  再說,她一定會來找他,并且要他娶她回家。
  他的小靈儿也十七了吧?不知生得什么模樣呢?他深信,不論面貌如何,都會是印象中甜美可人、令他怜疼的女孩。
  也該是時候了,再等,也沒多少時日,她若再不來,那么,他會親自去尋她。
  握牢手中的玉鴛鴦,低斂的眼眉,覆去几各市地悠遠的柔光。

  天很藍,風很涼,陽光很暖,天气也很好,但是……她很無聊。
  “唉——”再一次,靈儿存心用此人注目的方式,大大地歎了口气。
  唐逸幽仍是專注地替前來看依的病人把脈,交代著該注意的事項;不遠處的谷映蝶忙著配藥,懶得回眸垂怜;而堂哥唐臨淵眼前的賬本堆得比天還高,更是沒空關照她一眼。
  “唉——”這一次,她是卯足了勁,冒著內傷的危險,用、力、地、給、它、歎、气!
  處理完手邊求診的病患,唐逸幽總算回過頭去。“怎么了,靈儿?”
  “別理她啦,幽。她這几天都這樣,閒來沒事就無病呻吟,八成是春心寂寞缺男人。”谷映蝶道。
  什么?
  母親竟然這么形容她?
  “親、愛、的、娘、親!”靈儿皮笑肉不笑地喊了聲。
  “我想,我已經可以理解叔叔為什么每見到你,就一副想狠狠將你掐死的心情了!”
  她偉大的爹爹真是值得崇拜,除了他,大概也沒人能忍受她娘了。
  谷映蝶冷哼。“那個沒風度又小心眼的男人!”
  忙碌中的唐臨淵停了下,由成堆的賬簿中仰乎。“伯母,你口中那個沒風度又小心眼的人,是我爹。”
  谷映蝶揮揮手。“我也很納悶,烏鴉居然能生出鳳凰蛋,老天爺真是太偏心了。”
  “蝶儿,口德!”唐逸幽真是哭笑不得。
  “發發牢騷不行啊!瞧,咱們是男的俊、女的俏,結果呢?不爭气的靈儿成了我人生中的敗筆,那死家伙帥得過你嗎?偏偏——”
  “喂,娘啊!這我就要用力抗議了哦!你女儿我,哪一點見不得人了?”
  說到這個,就令映蝶感傷得想哭。“小時了了,大未必佳啦!叫那么大聲做什么?也不懂得遮遮羞。”
  本以為,小時那粉雕玉琢的漂亮娃娃,長大后必定是個傾城絕色,美得令人手軟,結果呢?
  不躲起來感傷,難不成還要敲鑼打鼓的昭告天下?
  唐靈儿噘高小嘴,憤憤地扯著衣角。“你等著!我非嫁個比爹還俊的男人給你看,讓你去流口水,嫉妒到內傷!”
  “呵,口气倒不小,就憑你?”
  什么態度啊?居然斜眼看人!
  靈儿正欲回嘴,唐逸幽微斂起眼,狀似凝思地問:“靈儿——也十七了吧?”
  “對=對呀!”唐靈儿愣愣地點頭。
  夫妻倆心有靈犀。“咦,對哦!我都忘記還有這回事,丫頭,算你走運。”
  “呃?”她不解地眨眨眼。不會吧?她只是隨口說說,爹娘不至于真要嫁掉她吧?
  “先說好哦!其他好談,就是嫁人免談!”
  “呵呵——”谷映蝶笑得不怀好意。“其他不談,就談嫁人!小靈儿呀,你難道忘了,你還有個未婚夫的事?”
  “啥?”唐靈儿一下了跳了個半天高,淑女形象盡失。
  “何必這么意外?這椿婚事,打你未出世前就定下了。”谷映蝶閒閒地丟回一句。
  “還是未出世時定下的?”他們居然這么欺負一個無法反駁、無法自主的小生命?
  這個要是不抗議,就太對不起自己了。
  “還是我來說吧!”這蝶儿分明是唯恐天下不亂嘛!唐逸幽真是敗給這對母女了。“這么說吧!當年,谷家遭逢劇變,你娘在很小的時候,就与唯一的兄長失散,你外婆在情急之下,將谷家世代只傳長媳的玉鴛鴦交給了你娘,作為往后相認的憑借。而后,你娘确實也因為這只玉鴛鴦而證實身份。當時,你舅舅已經有了一個七歲大的儿子,他并未取回這只鴛鴦,而是兩方約定,將來你娘若能生得一女,便嫁与他如今持有雄鴛鴦的長子。”
  “哪是兩方約定?根本就是霸王硬上弓,大哥說了算。”谷映蝶悶聲道。
  “哪有這樣子的!”唐靈儿哇哇叫,像要撇清什么,飛快取下頸間的玉鴛鴦丟向母親,“不算,不算!又不是我自己答應的,要嫁你自己嫁。”
  多聲映蝶多年不使刀劍,身手依舊俐落,一手接了住,要不,此刻傳家物已成碎片一堆。
  “有點良心,人家若儿等你十多年了,你一句不嫁,就想粉碎人家的純情少男夢?何況,這可是你自己親口允婚的。”
  “我——我哪有!”一聲若儿,熟悉又陌生,她再也不敢理直气壯了。
  難不成……那片片段段的模糊印象……
  咚咚咚!她連退數步,抗拒著不敢相信那么顏面無光的事是真的。
  “敢情唐姑娘您真是貴人多忘事?當初也不曉得是誰,死巴著要拋爹棄娘的跟人家跑,哭哭啼啼地非要嫁人家不可,說有多丟人現眼就人多丟人現眼。”
  不……不會吧?
  晴天霹靂!
  她一句話都擠不出來,轉瞬間,羞愧得難以接受自己真做了那些事。
  她……哭鬧不休,逼人家娶她,還死纏知賴,硬是与人家共枕共浴……
  “我不相信……你騙人……”她一臉悲慘,猶做垂死掙扎。
  “偉大的小舵鳥。”那哼笑聲,分明是看好戲的成分居多。
  “蝶儿,你別鬧她了。”唐逸幽由愛妻手中接過玉鴛鴦,回首對靈儿道:“不管你對這樁婚事的意愿如何,你親口允諾的,就必須自己解決。”
  靈儿愣愣地看著,一時說不出話來。
  這……這分明就是在欺負她年幼無知嘛!
  想想看,她這個未婚夫足足大了她十歲,十歲耶!感覺上像是好老、好老了,一定很無趣,她會悶死啦!
  再說,他長得是圓是扁,她也沒概念,要她嫁給他,還不如死了痛快。
  嗚嗚嗚……記得當時年紀小,莫名其妙被賣掉……
  “該偷笑了,唐靈儿,瞧瞧你自己什么德行,平白撿了個俊帥不凡的夫婿,還敢擺出一副多吃虧的模樣,簡直欠揍!”
  這些年來,兩家往來并不頻密,加上在靈儿五歲那年過后,這對小未婚夫妻,總是极湊巧的錯過彼此,算來,他們也近十二年沒見面了呢!
  不過,前兩年与丈夫相偕前往汾陽辦事,也順道繞過去探視大哥一家,二十五歲的若儿,已長成頂天立地的好國儿,溫文优雅的泱泱風范,足以教任何情竇初開的怀春少女芳心悸動。
  看著若儿的好人品,再看看自家女儿沒啥閨秀气質的散漫無狀……她實在慚愧心虛得想當場毀婚,免得到時被退貨更丟臉。
  唐靈儿將小臉皺成一團,沒大沒小地朝母親扮了個逗趣的小鬼臉。“我就知道娘嫉妒我比你年輕可愛,天真爛漫,清純無邪,才會老是用話酸我。”
  “我嫉妒你?哼,哼!”好明顯的嘲弄,“相公,你女儿在作白日夢嗎?我會嫉妒她?開什么玩笑!”
  “蝶儿!”唐逸幽好笑地叫了聲。他真是拿這對母女沒辦法,偏偏,她們卻是他此生的最愛。
  “不理你們了!”奪回父親手中的玉鴛鴦,靈儿悶悶地沖了出去。
  “唉——”谷映蝶在后頭瞪著那道來去如風的身影。
  嘖!她的感傷不是沒道理的吧?瞧瞧。這大而化之的小丫頭,哪有一點閨秀樣?
  唐逸幽摟了摟愛妻,回頭對上唐臨淵同樣深思的眼眸,交換了某种心照不宣的意念。
  臨淵有著內斂的風華与才智,尤其,他与靈儿從小一同長大,一向就很照顧靈儿、疼愛靈儿,也了解靈儿,不用唐逸幽開口,相信臨淵便能懂。
  默默地,唐臨淵點了下頭。

  數日后。
  唐靈儿包袱一背,瀟洒帥气地离家出走去了!
  她可不是要逃避婚事哦!相反的,她是要去自投羅网……呃,不對,是解決事情啦!
  開玩笑,她唐靈儿是何許人也?既然事情是她自己搞出來的,她當然要很有場所、很有擔當的自行解決,才不要窩囊的躲起來,讓娘又有机會笑話她。
  當然啦,這其中還有一丁點儿的好奇……噢,好吧、好吧!她承認,不只一丁點儿,而是非常、非常的好奇她那“未婚夫”究竟生得什么模樣?
  這——實有點矛盾了,既然都決定要去退婚了,那干什么還管人家生得是圓是扁?
  唉,好吧,再承認一點,她其實也不确定是不是真的要退婚啦!
  模糊的記憶里留不住太多事,但依稀仍記得那种甜美的感覺——一种被人疼著、寵著的單純愉悅,她只是死要面子,不愿意承認罷了,不然娘就真的有机會取笑她思春了。
  那,到底是退,還是不退呢?
  唉,其實她也沒主張,一切就等見過她那据說好到“讓女人手軟身体虛”的出色未婚夫時再作打算,要是她剛好不小心給它心頭小鹿撞了几下,那——要改變心意,起碼不會太丟臉。
  這就是她堅決偷溜、不讓任何人陪同保護的原因。
  反正,憑她唐靈儿的能耐,她不去惹麻煩就很普天同慶了,誰敢不帶眼的惹到她身上來,對不?
  想著想著,她露出得意的笑容,步履更加輕快了。
  她飛快地走著,絲毫沒留意身后不遠處,出現了兩道輕巧的形影。
  “淵儿——”唐逸幽看向他。
  “我知道。”唐臨淵微微頷首。“伯父放心,我會將靈儿安全地送到若塵身邊的。”
  “嗯。一路當心。”
  足下一點,唐臨淵跟上前去,不著痕跡地尾隨其后。
  看著兩道形影瞬間消失在遠方,唐逸幽這才鄶眉一笑。
  他相信,不久之后,會有喜訊傳回來的。別問他為何那么肯定,只因他那純真俏皮的女儿,本就是生來配若儿的呀!

  一路上玩玩走走了月余,終于抵達汾陽。
  一進城,便讓繁榮熱鬧的大街給吸引住了,一項項新奇好玩的事物,看得唐靈儿流連忘返、欲罷不能。
  就說嘛!外頭有這么多有趣的事,爹娘竟老關著她,不讓她出來玩,真是太不夠意思了!
  看完街頭雜耍,掏出几錠碎銀打了賞后,她又買上一串冰糖葫蘆,走馬看花地隨性游逛。
  突然,她被擁擠的人群給撞了一下,靈儿机警地往腰腹一探——空的!
  她迅速抬眼看去,想也沒想地追了上去。
  “站住!”真是太可惡了!居然把歪主意的打到本姑娘身上來了,她非得給這個不帶眼的死混蛋一點顏色瞧瞧,讓他知道她唐靈儿可不是好惹的!
  仗著自身爛到不能再爛的三腳貓輕功,她一路追進人煙漸稀的巷內,拐了個彎儿,眼看就快逼近——
  “王八蛋!”她不假思索,手中的冰糖葫蘆丟了出去!
  誰知,在另一個相連的巷子,突然走出一名男子,就這親不偏不倚的被砸上了。
  “呃?”來不及閃避,秋若塵居然真給“暗算”了個正著。
  看了看黏在他身上的“凶器”,來不及作出最有效的反應,另一記“不明物体”緊接著扑來——
  “唔!”頭昏眼花,撞疼了胸,然后因承接不住沖力,跌得慘不忍睹。
  他皺著眉,很郁卒地暗暗細數著自身的災情,后再看向造成這些災情的禍頭子。
  咦?不痛耶!
  一時搞不清楚狀況的唐靈儿,直覺地伸手戳了戳身下的肉墊,有點硬,又不會太硬,溫溫的,有熱度哦!
  帶點傻气的困惑,她仰首看去——
  “呀!”一張放大的俊臉映入眼帘,她惊呼出聲,接著,后知后覺地發現到兩人身軀交疊的親密。
  被這意外給嚇得花容失色,她本能地扭動身軀掙扎,當然,也更曖昧的与他糾纏成一團。
  “別——”秋若塵才剛吐出一句單音。
  一名路人正好踏入巷內,見著這景象,連忙退開,口中直道:“啊!我什么都沒看到,兩位請繼續。”
  她要繼續什么呀?唐靈儿火得想殺人了!
  “喂,你這個死登徒子,本姑娘的名節全毀在你手上了!”簡直懊惱斃了,泄憤的粉拳用力捶了上去,“你居然還要我別起來?難不成要讓你占盡便宜,吃足豆腐啊!”
  “咳、咳!”秋若塵岔了气,哭笑不得地道:“姑娘,我的意思是,要你別亂動,要起來,可以,但沒必要用這种方式,還有,我被你壓得好疼。”
  哪种方式?她怔愣地看著他窘紅的臉色,然后和發現,她雙手在人家胸前揉揉蹭蹭,將他壓在身下也就算了,還穩穩地跨坐在他腰際,壓迫著下半身的重要部位。
  這模樣,活生生是一幕逼奸男人的摧草女色魔狀!
  “啊——”一聲足以將他震聾的凄慘叫聲響起,她惊惶地想爬起,卻是再一次更親昵地貼近兩人間的敏感地帶。
  秋若塵呻吟了聲,算是徹底敗給她了。
  “姑娘——”為了“名聲”著想,他必須阻止她上來圍觀人群,至于為的是誰的“名聲”……他看了看自身任人“凌辱”的景況,唉,那還用得著明講嗎?
  偏偏,她還一臉委屈地指控他。“你存的是什么心啊!為什么不早告訴我?我就知道你不怀好意……”
  秋若塵忍不住又歎上一口气。“你給過我机會開口嗎?”
  “不管,反正你就是……”
  哪來的番婆?秋若塵懶得和她爭論,一手飛快地捂住她的嘴,另一手往她纖腰一攔,動作俐落地一旋身,脫离了她的“迫害”,同時也將她拉起身。
  “這樣總行了吧?”
  “當然不行。”她扁扁嘴,“我都沒臉見人了。”
  “這里只有我。”意思是,只要他走,就天下太平了。
  “喂,你這個人怎么可以這么不負責任?”唐靈儿惱了,气呼呼地直瞪他。
  “我要負什么責啊?”他才無辜咧!沒事弄得全身酸疼。
  “你還敢講,要不是你突然冒出來,怎么會害我追丟了扒手?一切都是你的錯,你、要、負、全、責!”她步步近逼,食指戳著他的胸膛一字字說道。
  “那——”天生的好修養使然,他也沒打算与她計較,只配合著問。“那么請問怎么負責呢?”
  “這……”他太有風度、太好說話了,唐靈儿反倒說不出話來。
  其實認真說來,人家也算無妄之災,是她自己身手爛得笑死人,哪能全怪他?
  唉,如果要硬賴人家,這么厚臉皮的事她可做不出來,但是身無分文怎么辦?剛才那串用來解饞的冰糖葫蘆已經“孝敬”給他了,她現在肚子很餓、很餓耶!
  “姑娘?”她干什么皺著小臉,活似遭受多大的虐待?
  “唉,我現在也不知道怎么辦才好,你讓我好好想想。”
  “呃——姑娘。”他看了看她,突然欲言又止。
  “我說先別吵我嘛!”玉手朝他揮了揮,赶蒼蠅似的。
  “可是姑娘,我覺得——”
  “唉呀,閉嘴啦!”都快煩死了,他還在那里呱呱叫。
  “你——确定?”
  “對啦,對啦!”她依舊垂頭喪气地,努力哀歎。
  “那——”正欲開口,一旁窗扉大開的閣樓,突然潑了盆水下來,秋若塵早已退得老遠,底下,只剩下那只渾身濕淋淋、呆到不懂得躲開的落湯雞。
  “我剛才就是要說這個。”秋若塵一陣歎息,只來得及用無限同情的眼神看她。
  唐靈儿簡直不敢相信,大概是受了太大的打擊,好一會儿都只能張口結舌的看著他。
  秋若塵見到她這副狼狽樣,實在也于心不忍,遂解下身上的披風,端庄且极有君子風度地覆上她若隱若現的嬌軀。
  “你、你、你……”她終于反應過來了,指著他的鼻子,气得頭昏眼花。他、居、然、知、情、不、報!
  原有的那一丁點儿不好意思全都煙消云散,他完蛋了!
  “喂!你這個人有沒有一丁點怜香惜玉之心啊!虧你還長得人模人樣的,居然……”纖纖玉指再度造訪他的胸膛,戳啊戳的,不經意讓一抹淡綠吸住目光。
  在剛才那番糾纏之下,掩藏在他襟內的飾品若隱若現,她索性一把抓出垂挂在他胸前的飾品。
  這一瞧,她又再一次呆住了!
  玉鴛鴦?
  這怎么可能?他居然也有玉鴛鴦?難道說……
  震愕地仰首,只見秋若塵慍惱地扯回玉佩,同時退開一步。“你這是做什么?”
  唐靈儿一點也不介意他有待改進的口气,反而笑彎了眼眉。
  真是天助我也,這下不纏死他、賴定他,她就不叫唐靈儿!
  “喂——”她笑眯眯地挨了過去,他則防備地跟著退開。
  怎么回事?她怎會突然笑得分外甜美?這太可疑了。
  “別這樣嘛,家好冷哦!都是你害我身無分文,又害人家淋得一身濕,你要負責啦!”
  “我——”秋若塵不著痕跡地揉了揉隱隱抽疼的兩鬢。“你要我怎么彌補?”
  “好歹,你也帶我回家,讓我換套干淨的衣裳。”
  “這……”秋若塵一臉遲疑。
  盈盈大眼眨了几下,唐靈儿硬是擠出少之又少的淚光,然后用著最可怜兮兮的語調說:“有點良心好不好?我是出外人耶,沒個落腳處,如今又搞成這親……嗚嗚嗚……都是你害的啦,看你怎么賠我!”
  不知怎地,這一幕竟讓秋若塵有股似曾相識的三角,好似很多年、很多年以前……
  來不及深究那熟悉的情怀,對方已主動握住他的手,代他下了決定。“好啦、好啦,就這樣決定了,快,告訴我你家往哪儿走?”
  這女人臉皮之厚,實在出乎他意料,居然耍賴耍得全無心虛。
  但是說不上來為什么,他絲毫不覺得反感,一記嬌俏明媚的甜笑,化去了他心底最后一絲遲疑,在軟膩小手扣上他的同時,一种難言的震蕩在心頭漾開。

  ------------------
  晉江文學城   shannel錄入

后一頁
前一頁
回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