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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除了唐逸幽的安危,世間万物入不了映蝶的眼,進不了映蝶的心,這些日子,她只知守著他,不离不棄。其余的,她不在乎。
  曲慕文來了之后,她滿心以為,他可以救回那個屬于她的溫柔男人,可是——
  “什么意思?”听完曲慕文的話,她神色僵凝。“你能救活他,卻不愿去救?你是不是這個意思?”
  曲慕文放下診脈的手,慢條斯理地回道:“沒錯。我已經證實了沒有一條生命會在我手中斷气,對得起自己的招牌了,只不過,我現在若是撒手不管,他還是只有死路一條。”
  映蝶板著臉。“這算什么?”他怎么可以拿人命當儿戲,說不管就不管!
  “算仁慈。”曲慕文挑眉睨了她一眼。“你和他的事,我全听逸農說了,我不認為救活了他,對他就會比較好。”
  “見死不救,還敢自詡仁慈?”
  “你在乎嗎?當這個男人為你心碎神傷時,你會心疼過他嗎?當他不惜為你獻盡一切時,你又在意過他的付出嗎?是誰讓他情愿豁出性命,不顧自身危險,自封穴道以激出极限潛能,拿命來代你解決一切?你曉不曉得,今天要不是有我,師叔他就算能僥幸保住生命,也只會是半個死人!
  “從一開始,這就是一條极不對等的感情路,他無止無盡地為你挖心掏肺,你一次一次的視若無睹,棄他如敝屣。試問,你將他當成什么了?他唐逸幽就活該欠你的嗎?活該要容忍你這么糟蹋他?你以為他除了你就沒人要了嗎?待你太好,一顆心痴到不懂得回頭,反倒讓你當成了犯賤,對不?好啊,既是如此,那么當初都能冷酷無情了,今日又何必再虛情假意呢?你比誰都清楚,他最痛、最致命的傷,并不在此,而是心中那道由你親自划下——血淋淋難以磨滅的心靈狂痛!救活了他又能如何?再一次忍受你可有可無的忽視?再一次讓你呼之即來,揮之即去地作踐他?不,我曲慕文不做這么無聊的事,与其讓他再一次生不如死地活著,我反倒覺得,就這么撒手人寰,再無知覺,對他反倒是最好、最仁慈的作法。”
  映蝶被逼得啞口無言。這番話,讓她想起了月余前,他曾受她一掌的事。如今想來,他內力如此深厚,又豈會任她輕易傷著?除非……他封住內力!如此一來,他根本就不堪一擊……難怪她當時用不到三成功力,卻几乎使他致命!
  那一刻,她曾捕捉到他眼中不輕易流瀉而出的淺淺憂傷……那是他最深沉的痛啊!然而,他卻從來不說,將寶貴的生命交到她手中,任她去結束,若當時他就這么死了,她永遠不會知道,他是如何痴絕不悔地在待她!
  試問,一個男人,得愛到什么樣的程度,才能做到這一點?
  寸寸柔腸,已盈滿酸楚。
  谷映蝶呀谷映蝶,枉你空有一雙明眸,卻什么也沒看到,比瞎了眼更不如!在這世上,再也找不到比他更愛她、更珍惜她的人了,她卻將他傷成這般……谷映蝶,你活該沒人疼、沒人愛,死了都不可惜!
  她崩潰似地跌坐地面,慘慘切切地痛哭失聲。
  “求你……救他!無論如何,請救活他,該死的是我,他所有的悲、所有的苦,都是我一手造成,該受折磨的是我,不是他!”她一生性傲,從不求人,但是為了唐逸幽,她不惜聲淚俱下地泣求。
  “你也曉得什么叫心痛了?”他諷笑。“有用嗎?當他守在你身邊時,你不曉得要回眸去看他一眼,如今他听不到了,你再如何肝腸寸斷又有何用!他就是太傻,愛你愛到沒有多余的力气多珍惜自己一點,不論心中多苦,就是舍不得傷你一絲一毫,你不覺得自己可惡,我卻看不下去了,總該有誰來為他討回公道,失去他,足夠你一生活在悔恨當中,我相信,這會是對你最好的懲罰及報复,否則,你還當真吃定了他,可以為所欲為!”
  “不,不可以!”她惊叫,方寸已然大亂。“你憎厭我,好,可以,什么報复、懲罰,我都甘心領受,只要你救回他,我一命換一命!”
  說完,她毅然沖向鏡台,找出置于其中的利剪,毫不遲疑地朝心口刺下——
  鏗!
  一柄折扇飛來,擊向皓腕,手中的利剪落了地。
  “你……”她不解地看向他。
  “我要你的命何用?”他幽冷地一笑。
  “你到底想怎樣?”她都不惜一死了,他還想如何為難她?只要他說得出口,她可以不計代价,只求還她一個活生生的唐逸幽。
  “給我一個理由——一個足以說服我救他的好理由。”腳尖挑起折扇,准确俐落地握回掌中后,他又回复一貫的瀟洒,靈巧地在指間轉動了几下,自顧自地攤開扇子搧起風來,一副她說不說都無所謂的模樣。
  “我……我……”撕成片片的心,浸淫在凄風苦雨中,滴滴清淚順頰滑落。“我愛他。我知道我虧欠他很多,傷他最深的人是我,我不配說這句話,但……我是真的愛他……我不能沒有他……”
  詭譎的笑意在唇角揚起,曲慕文朝床上投去一眼。“听到這句話,死也甘心了,對吧?”
  合上的眼眸,在映蝶詫异的注目下緩緩睜開——
  “你……”她又惊又喜,簡直不敢相信這是事實。
  兩個呆子!看著凝眸相望的兩人,曲慕文搖頭笑歎,很識相地退出房外,將一室的幽靜留給這對撥云見日的愛侶。
  “蝶儿……”他想朝著她伸出手,卻始終遲疑著沒付諸行動。“你……你剛才……”
  真的嗎?那真的是她的真心話?他好怕這只是他過度渴望下的幻覺。
  映蝶過于震惊,一時回不過神來,只能傻傻地看著他,亦深怕它是南柯一夢。
  “可不可以……再說一次……”寫滿濃情的臉龐,用著讓她好心酸、又好心痛的神情望住她,詢問著。
  淚水蓄滿眼底,映蝶再也無法隱忍,扑向他,一遍又一遍地泣喊:“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她說了好多遍,和著淚,一聲又一聲地傾吐呢喃愛語,深怕他听不見,又深怕入不了他的心,更深怕他不曉得。
  “我听到了,蝶儿,我全听到了。”他摟緊她,表達著死也無憾的深情。
  她真的說了愛他!甚至不惜拿她的命來換回他,他的小蝶儿也是這么深愛著他……
  眼眸泛著水光,他動容得說不出話來。
  激蕩的心緒,使他語調嘶啞,將聲音逸出:“你真瘋狂。我好不容易才掙來你的小命,你怎么可以隨隨便便糟蹋它!要不是慕文動作快,你——”
  “你能為我義無反顧,我為何不能為了你,什么都不要?”
  “傻女孩!”他低喃,輕吻她耳畔。“作個約定好嗎?今后,我將生命交給你,而你的也交給我,除了對方,我們誰都沒有資格結束它。”
  映蝶感動地笑了,仰起頭,纖纖素手爬上俊逸出色的容顏。“我有什么好?值得你這般傾心相待?”他該怨她的,可他沒有,從來就沒有!
  “我不知道,就是愛你,沒有道理地愛你,就算到了來生,我還是要愛你,生生世世追尋你,總有一回,你會依了我。”
  痴言痴語,听得她又是心疼,又是心怜。“你呀,傻子一個!讓我……想不愛你都不行。”
  “是這樣嗎?”他笑了笑,柔情万縷地輕吻她發絲。
  “咳——”一聲很假的咳嗽聲由門口傳來。“你們濃情蜜意夠了沒有?”
  “慕文。”唐逸幽坦然大方地打著招呼,在映蝶的扶持下坐起身來。
  “師叔,我這醫術如何?還請不吝賜教。”
  “你指哪一方面?”唐逸幽听出他話中帶話。
  “當然是針對“心病”所下的“心藥”嘍!我可有對症下藥?”不賴吧?他這大夫多盡職啊,不僅醫身,還醫心呢!
  唐逸幽笑了。“我沒同意你這么戲弄蝶儿。”
  打從曲慕文診完他的脈息后沒多久,他便醒了,但曲慕文發現得很快,立刻不著痕跡地點了他的軟麻穴,一時間使不上力的他,很快便領悟了他的意思,他想,曲慕文是要他稍安勿躁,靜觀其變吧!
  他會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于是他也就配合著他不動聲色,沒想到……他一手編導的,竟會是這樣一出戲碼。
  但,映蝶可就不這么認為了,由她不怎么好看的臉色可以确知。
  “你耍我嗎?曲慕文。”她沉著臉瞪他。
  “我有嗎?”表情可無辜了。
  “你不是說想替逸幽出口气,報复我?”害她以為,他為了讓她痛苦,真的會撒手不管,可惡!
  “對呀,你不是哭得死去活來的嗎?我覺得很夠本了呀!做人不能太惡劣嘛!”說得倒像他有多寬大為怀似的。
  “你——”一把火在燒。“那又是誰逼我一命換一命的?”
  “哪有?師叔,這你得替我作證,我几時要她一命換一命了?”喊冤也就算了,他還喊得很大聲。
  唐逸幽強忍著笑。“好象真的沒有耶,蝶儿。”
  “這——”她居然被整得這么徹底!
  唐逸幽寵溺地摟了摟她。“蝶儿,你也別惱了,慕文可是江湖中出了名的智高絕倫,敗在他手下并不可恥。”
  所以說,吃錯藥的人才會去和他斗智,就連他的小未婚妻都險些被他气得五髒六腑全移位,更何況是映蝶。
  看出映蝶真的很嘔,他出面打圓場。“好了,慕文,口下留情些,好歹,將來你得喊她一聲師嬸。”
  輩分又莫名其妙矮上一截了。
  曲慕文不怎么甘愿地道:“師叔,你真沒眼光。”
  “慕文!”他又好气、又好笑地叫了聲。
  “是、是、是!師侄遵命,行了吧?”
  真的很不甘心耶!要他叫一個小他五歲的男人“師叔”也就算了,如今就連谷映蝶這女人“輩分”都比他高,這……什么跟什么?吃虧吃大了!
  唉,誰教他師祖當初好死不死的收了唐逸幽為徒,所有的師兄妹想不認命叫聲“師叔”都不行了。
  思及此,他不由得問:“師叔,武林中盛傳你手中有本絕世秘籍,這是怎么一回事?”
  對,這就是害他平靜日子告吹的罪魁禍首!
  唐逸幽歎了口气,轉首對映蝶說:“替我將放在木柜內的那本書,拿給慕文。”
  這房內所有的擺設她了如指掌,當然也知悉他所指的書在哪里,很快的便取來。
  “醫藥全錄?”曲慕文僅看一眼,便爆笑出聲。“搞什么鬼?所有人搶得死去活來,為的就是這本書?這未免太扯了吧?”
  所以說,傳言信不得就是這樣,芝麻綠豆大的事,傳過了三個人之后,曾子也能殺人,母豬也能變貂蟬。
  大略翻了几頁,他必須承認,這是醫家寶典,對習醫之人來說,無异于天下至寶,但是對于一般人,根本一點功用也沒有。
  “師父畢生所學,盡錄于其中,臨終之前,師父將它傳給了我,我不曉得這消息是怎么傳的,怎會演變成如此。”
  傳言雖有謬誤,但有几點确實為真。
  師尊為人豪气瀟洒,來去紅塵,不為世俗之事所拘泥,在當年,人稱紅塵客。
  多少人為得他絕世武功,擠破了頭,千方百計想求他收為門徒,卻從未成功過。他性格很怪,想成為他的徒弟,還得讓他看得順眼。
  他畢生只將武藝傳与三人,首席弟子,便是曾經享譽江湖,盛名于一時的凌云儒俠顧流風,也就是曲慕文的師父;而第二位,是紅塵客的獨生女儿宮宛宛;最后一位便是唐逸幽。
  他始終很疑惑,江湖奇才多不盡數,師父當年為何會看上他呢?他自認并不出色,而且已等于是半個死人了。
  師父給他的回答,永遠只有一個:我們有宿世的師徒之緣。
  是的,人与人之間,不就因這么一個緣字,互相纏系嗎?
  “慕文,這本書就交給你了,希望它能助你懸壺濟世。”
  “師叔,你就別為難我了,我的處世原則与你不同。”他可沒有師叔的仁心仁術,濟世為怀,救不救人,首先得看他爽不爽,要是剛好心情差,他連眉也不會挑一下。
  “懸壺濟世”?呵,誰理它,若真有這塊牌匾,也會讓他劈了當柴燒。
  個人有個人的原則,唐逸幽也就不勉強他。
  “傳言之事就交給我,我人在江湖,處理事情比較方便,除了辟謠外,以我在江湖中的地位,有我出頭,你可以省下很多麻煩。”心知唐逸幽向往淡泊的生活,無心追名逐利,否則,憑唐逸幽的能耐,要想名震武林、与他這天下第一神醫并駕齊驅又豈是難事?
  至于這醫書嘛——如果他這位師嬸夠爭气的話,也許可以留給他們的寶貝儿子,只要這小家伙沒遺傳到他爹淡泊到讓人受不了的個性,搞不好十八年后又會多個轟動武林的絕世奇才呢!

         ★        ★        ★

  在唐逸幽清醒后的几天,始終沉默的無塵找上了映蝶。
  面對他,映蝶有著很深的愧疚。
  “我……對不起……”她低垂下頭,不敢直視他。身畔的唐逸幽輕握住她的手,一如往常的陪伴在她身邊,無聲給予支持。
  有了他,一股新生的力量油然興起,她深吸了口气,仰首道:“我很抱歉,虧欠你的我會設法償還,但不包括……”
  “等等!”無塵阻止她,表情有些許怪异。“你以為,我是來興師問罪的?”
  心頭輕震了下。“你我都很清楚,我們一直都不是那种關系……”
  “我沒說我們是。”剛冷的線條,難得露出一絲笑意。“寒——不,或許我該喚你小蝶,我等的就是這一天,你找回了你的人生希望,有了安全穩定的依靠,也該是我將所有真相告訴你的時候了。”
  一聲小蝶,有如讓她跌回六歲之前的時光,這小名由他口中喚出,讓她倍感親切。
  “你印象當中,可有谷映塵這個名字?”
  谷——映塵?
  她瞪大了眼,惊愕得無法言語。“你……你到底……”心在顫抖,小手沁著冷汗。他該不會要告訴她……
  “我就是谷映塵,小蝶。”他輕緩地道。
  映蝶倒抽了口气,跌退一步,掩住几乎要失聲尖叫的嘴。“你……怎么可能!你怎么會是我……大哥?”
  “是的,我真的是。當年我拜師學藝,遠离家門,家中慘遭橫禍之時,我并不知情,等我知曉,并且投身江湖,用盡各种人脈,得到了可靠消息,知悉唯一幸存的你人在絕命門中時,已是四年后的事。于是,我才會進了絕命門,在你身邊保護你、保護著我這——唯一的親人。會制造出情人的錯覺,為的也是保護你,打消別人染指你的野心,而且,我看得出你對我并沒有那樣的情愫,所以才敢放心這么做。”
  “你……又如何肯定是我?”她心頭猶有疑慮。
  “十歲的你,已有美人的輪廓,風姿已現,我們的娘,是絕艷佳人,你像极了她。除此之外,你身上的玉鴛鴦也是鐵證,除非你是谷家人,否則,娘不會將世代只傳長媳的雌鴛鴦交給你。還有最后一點——”他深深望住她。“你出生時,我抱過你,几次返家,你都還是襁褓中的娃儿,我清楚地記得,你左肩后方,有道很美的蝶形胎記,是不是?”
  映蝶直覺地抬眼看唐逸幽,他也曾這么說過,但她并不清楚。
  “有,她有!”唐逸幽本能的代她回答,她的每一寸肌膚,他比她更了解。
  “嗯哼!”答得挺順口的嘛!谷映塵似有若無地瞥他一眼,唐逸幽沒來由地紅窘了臉。
  “這么說來,你真的是……”映蝶真不敢相信,上天會這么善待她,給了她全天下最好、最溫柔的男人后,又將她的親人送回到她身邊。
  “傻瓜,這世上有人會無聊到亂認妹子嗎?”他淡淡地笑了,朝她張開雙臂。“愿意喊聲大哥嗎?”
  映蝶沒有猶豫,扑進他怀中,任孺慕之淚滑落,一聲聲地喊道:“大哥、大哥……你為何不早告訴我,害我……好想你……日夜思念,卻又不知如何尋你……”
  “小蝶,大哥不是故意的,只是,在那樣的情況下,我不得不這么做。有時,我也會疑惑地自問,這么做到底對不對?看你一日日變得面冷心寒,失去了人性的溫暖,我也好怕這樣下去會毀掉你,可是……我能怎么辦呢?唯有教導你堅強獨立,你才能存活于那种晦暗多詭的環境。每回看你受了傷,我也好想抱抱你、安慰你,給你溫情,但理智卻又一次次的告訴我,不能讓你軟弱,否則,那會害了你,于是,我只好放任你自己去舔舐傷口,也看著你在一次次的摧折中,變得冷沈無情……
  “對,你是不再受傷了,但是空洞的靈魂,卻也同時遺落了人生中的悲喜,這些我都看在眼里,我好心疼,我不知道,我是不是錯了……”
  “不,大哥,不是你的錯,你為我做的夠多了,以前我不懂,你為什么要為我做盡一切,可是面對我時,態度又冷冷淡淡,我一直想不通,你到底在不在乎我?若不在乎,沒必要為我淪落殺手生涯十年,若在乎,卻又為何連一點點關怀都不愿給予,如今,我終于能体會你的用心良苦。真的,大哥,我很感謝你……”
  “那就好了。”他微拉開她,拇指輕拭她臉上的淚痕。“你找到了你的幸福,那么,大哥也可以放心了。”
  “那你呢?大哥?”听出他有离去的意味,她不自覺拉住他的衣角,像個心慌的孩子。好不容易找到親人,她不愿再失去。
  “我有我的去處。”他眺望遠方。“有個人還在等我。”
  “那么……至少告訴我,當年的滅門禍事,究竟是如何招來?”
  谷映塵別開臉,遲疑了下,看似有難言之隱。
  掙扎了半晌,他輕歎。“好吧,你有權利知道真相。簡單的說,應該是匹夫無罪,怀璧其罪吧!富者為了更富,往往不擇手段,谷家的不幸,只是源于擁有了一座財源難以計數的礦山,卻全然不知情,于是,便招致往后慘死的命運……
  “我也好恨,小蝶。最初得知時,我時時都有將此人千刀万剮的沖動,但是,來不及了,他早已撒手人寰,只留下令人側目的財富,以及一名獨生女儿。你所受過的苦,我也想過讓他的女儿一一嘗盡,讓他看著鐘愛的月儿背負他的罪孽,受盡折磨、讓他九泉之下也心痛得不得安宁……但是小蝶,我……”
  “你對她動了心?”
  一抹异樣的情緒閃過眼瞳,他沉重地點了一下頭。“別怪我,小蝶,我身不由己……”
  映蝶笑了,笑得云淡風清。“我明白。感情之事,不是你我能作得了主的。”纏綿的視線對上身后的唐逸幽,她偎向他怀中。“我也沒打算愛逸幽,但還是不由自主的愛了,當心中有愛,一切都變得不再重要了。若在以往,我的确有過和你相同的念頭,但現在,我只想珍惜我所擁有的,仇恨已不再值得堅持,何況,罪魁禍首已死,就讓一切隨風而逝吧!”
  唐逸幽動容地擁住她。他終于找回了原來那個溫柔善良的谷映蝶,一個沒有怨、沒有恨的谷映蝶,他的愛,喚回了她的人性溫暖。
  “小蝶……”她一定不知道,她這番話對谷映塵的意義有多重大,有了她的諒解,他才能敞開心胸,好好地去愛那個為他受盡苦楚的女人。
  這將是一個全新的開始。
  “能告訴我,她是個什么樣的女子嗎?”能讓她冷絕孤寒的大哥愛上,這名女子必定不簡單。
  “她是個很好、很好的女人,溫柔婉約,善良得讓人心疼,最重要的是,她愛我,就像唐逸幽待你那般,無怨無悔的對我,讓我……再也恨不下去,仇怨的火焰,再也無法燃起……”思及縈繞心臆的女子,他面部線條不自覺變得柔和。
  大哥變了,不再是那個冷酷寒漠的無塵,而她,也變了,不再是那個孤伶無心的寒月,一切,都不一樣了。
  收回迷离的目光,他輕揚唇角。“有空,就到汾陽來看看你的小侄儿吧!”
  小侄儿?
  平地一聲雷,炸得映蝶差點儿回不了神。
  待意識稍稍清醒,谷映塵已瀟洒地走向夜幕中。
  “大……大哥,我几時蹦出個侄儿?”她傻傻地追著他的背影問。
  “七年前。”
  哇!這、這、這……太夸張了吧!
  “那,玉鴛鴦呢?”唐逸幽后知后覺地想起,揚聲叫道。
  既是只傳長媳,理當物歸原主。
  谷映塵步伐頓了下。“留著吧!反正雄鴛鴦如今也不在我身上,要是小蝶肚皮爭气點,能生個女娃儿,就讓她拿著雌鴛鴦,到汾陽來找她表哥認親。”
  隨著話音的逝去,頎長的身形融入黑幕中。
  哪有人這樣訂親的,她還沒答應耶!
  “万一他儿子長得不堪入目,我們的女儿一輩子不就毀了嗎?”她喃喃咕噥。
  唐逸幽微笑地摟住她。“不會的,光看你大哥,就知道他儿子再差也差不到哪儿去,鐵定是個人見人愛的俊娃儿。”
  “你倒對你“女婿”很有信心嘛!”映蝶睨他一眼,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當然嘍!就像我對我“女儿”有信心一樣。”他彎身抱起她。
  “啊!”她惊呼一聲,赶忙摟住他脖子。“你干么——”
  “制造女儿呀!你忍心讓你的小侄儿等不到新娘嗎?”
  嬌客一羞,將臉埋入他胸怀,再也說不出話來。
  長夜漫漫,屬于情人的旖旎情怀正要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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