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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我一步也不走了。”喬語雙耍賴地把自己攤平在床榻上,一動也不肯動一下。
  “起來啦!你一定可以學得會的。”紫燕笑著伸手拉她,“如果你想給公子一個惊喜的話,你就非要學會不可。不許偷懶!快起來練習。”她連哄帶騙地說盡了甜言蜜語,就是無法說動喬語雙离開床榻。
  “紫燕,你不懂,在我的家鄉,就算是參加選美比賽時的台步練習,都不需要這么辛苦,而且我才不要因為想扮大家閨秀,就把自己折騰得如此凄慘,大不了再換上男裝,既方便又瀟洒,走在街上三不五時還有女孩子對我拋媚眼,多有趣呀!”喬語雙終于不甘情愿的坐直身子,“我沒事干么找罪受嘛!真是腦筋‘秀逗’,自找苦吃。”
  “我的好小姐,拜托你別再說那些奇怪的話,好不好?我把你打扮得這么美麗、動人,結果你一開口就全走樣了啦!”紫燕無力地搖頭表示不滿。
  不太相信地盯著鏡子里的影像,綰住長發的金步搖,額上的花黃,細細描繪過的雙眼,點上胭脂的紅唇……哇!這哪里是她呀!這分明只是個看起來有些像卻又不像的喬語雙嘛!
  “紫燕,你把我打扮成這德行,一點也不像我,太假了吧!就憑我那粗枝大葉的舉止,反而會招來笑話的,我才不要這個樣子見人,笑死人了!”喬語雙說著,一面伸手想把頭發給散了。
  紫燕赶忙拉住她的手,又把金步搖插回原處,“不行、不行,最少也要給公子看一看,才不枉我花費了這些心思呀!”
  “有什么要給我看的嗎?”
  艙房口,君少奇姿態俊逸瀟洒的出現,喬語雙不好意思地轉身面向艙壁,紫燕暗自對著語雙的背影抿抿嘴,善解人意地施一禮离開。
  素靜雪白的羽掌飄逸,烏黑亮麗的頭發上金步搖輕輕搖晃,單是這背影己經讓君少奇雙眼一亮,“小雙,轉過身來讓我看看好嗎?”
  “你保證不笑我喔!”
  “我保證!”
  喬語雙有些不自在地緩緩轉身,含羞帶怯地低垂著螓首,彎俏的扇型睫毛眨呀眨的,有著完全不同于平時的嫻靜与柔媚。
  君少奇望著喬語雙那一身散發著淡淡幽香,纖塵不染、素洁可人的模樣,令他興起強烈的欲望——想緊緊摟她在怀里
  “哦!你漂亮得讓我無法用言詞表達!”君少奇贊賞的目光在喬語雙的身上瀏覽,“這么出色的打扮為何吝于示人呢?”他擁著她走向鏡前,鏡中一對麗影成雙,“其實你不想作這种裝扮出門也好,否則我單單是蜜蜂、蝴蝶的,怕就赶不胜赶了。”牽著她的手,君少奇哄著她往廳里去,“就這樣陪我去用早膳,如果真的不習慣,等會要下船上九華山時再換回來吧!”
  精致的點心大大小小的碟盤擺滿餐桌上,卻只有兩副碗筷,“就我們兩人吃這一桌,太夸張了吧!”喬語雙奇怪地四下瞧瞧,“咦?向月人呢?怎么一早就不見人影?”
  “半夜就走了,我讓他替我回去看看家里。”君少奇殷勤的在喬語雙的碗里頻頻放東西,“我离開堡里快半月了,雖然定時互相傳遞消息,但是也不能總是把堡務丟給万浩天處理,我都不聞不問的,好歹我才是一堡之主呀!”
  慢慢的咽下一個細致的點心,碗里立刻又出現一塊糕餅,喬語雙的筷子只好改變方向,讓點心降落在君少奇的嘴里,“听你的口气,難道你的上面都沒有長輩了嗎?無雙堡這么大的一份產業就由你當家主事,那你還敢游手好閒,游蕩木歸,一點責任心也沒有。”
  “我的大小姐,這四、五個月是我陪著你游山玩水!”好笑地看著喬語雙亮晶晶的大眼睛里,明顯的流露出不敢苟同的神情,想她往昔一定是過著工作至上,責任一肩擔的日子。
  見她微翹的嘴里太約還留有一堆的數落等待溜出口,君少奇迅速遞上一碗蓮子湯,“快快把湯喝了,不要急著數落我不負責任,這一路上除了陪你游歷以外,我也視察了各處的產業,像長安城里的悅寶酒樓、醉香居,還有如開封、洛陽等等我們停留過的地方。小姐,你夜半好夢之時,我都在辛苦工作呢!”
  “哎呀!好委屈喲!”喬語雙乖乖地把蓮子湯喝下去,順手端起人寶粥,“這碗粥慰勞你連日來的辛苦。”巧笑嫣然地送到君少奇的面前,“下回你又要半夜工作時我奉陪,我很有熬夜工作的經驗,一定能幫你增加工作效率。”
  “增加效率是一定的,不過很難說會增加哪一种性質的工作效率!”君少奇故意胡鬧曲解喬語雙話里的意思。
  “那你想要哪种性質的效率呢?滿腦子‘皇宮色彩’一點也不老實!”喬語雙嬌聲輕哼,“瞧瞧你,成天吊儿郎當,沒一點正經樣,我實在怀疑你是怎么帶領人,能讓人心說誠服的跟著你。”
  “太老實就變成木頭了,你我之間若成天死板板的多沒情趣呀!”君少奇趁著喬語雙說話不注意時,反將八寶粥喂著她吃下,“其實我待人才好呢!向月不就是個最好的例子。”
  “那你是福分好,才有那么多人相助,所以你更不可以怠忽職守,我想我們還是別急著去拜訪神醫了,直接回去無雙堡吧,我不要你因為我落人話柄,有損無雙堡的聲譽。”
  “傻丫頭,別操心!”君少奇牽著喬語雙往艙房走去,“就算要回無雙堡,也需要經過九華山的,而且王神醫已經退隱多年,一向行蹤飄忽,我們去拜訪并不表示一定就能見到。我既然能如此隨性的自由來去,當然是因為有好幫手襄助,何況我即代表了無雙堡的一切,對這些小事我且不在意,你又何需挂怀呢?”艙房口,君少奇停在門邊,“你的美麗還是留給我獨自欣賞好了,去把衣裳換下吧!”
  喬語雙不解地抬眼望他。
  “因為我實在不确定能忍受多久那些對你流口水的男人。”
  “貧嘴!”喬語雙嬌嗔一句,轉身將房門關上。
  喬語雙將自身的東西收拾好后,提著隨身的小囊袋,再次環視這間生活了兩、三個月的艙房,今天稍旱船已經停靠在池州的碼頭上,此后往九華山皆是陸路,上岸后大概沒什么机會再上這條船了。
  在往九華山和往黃山的官道分界處,喬語雙和紫燕殷殷話別,對于紫燕的古板腦袋,語雙實在很想好好的對她洗腦一番,灌輸些男女平等、人無貴賤之分等等二十世紀的思想給她,所以當紫燕因為堅持還報救命之恩,而要求同行何侯時,語雙便很不贊同的拒絕了。
  望著回轉黃山無雙堡的馬車緩緩离開,喬語雙在馬車的垂帘隙縫間,仿佛看到了一抹冷笑飛閃過紫燕嬌媚動人的臉龐,瞬間,她美艷的容顏像极了繽紛燦爛卻触之令人斃命的花朵。
  喬語雙輕搖頭暗自甩脫掉這可笑的聯想,她實在搞不懂為什么常常在面對溫婉可人的紫燕時,會莫名其妙的浮現一些不合理的怪想法,對于這种不不确定的疑惑,她不知道如何跟君少奇說明,只好統統將它埋在心里。
  “此地乃屬青陽縣西南,原名九子山,有九座山峰是以得名,最高的是十王峰。因為遠看像九朵蓮花,所以李白以九峰似蓮華削成,而改稱為九華山。”
  君少奇帶著對事事都新奇的喬語雙,游覽九華山,一路走來山色迷人,山道兩旁古木參天、巨石林立,密林深處飛瀑隱隱而現,對于語雙這個長年生活在都市里的人,面對如此遼闊的森林,秀麗的自然景觀,自是看得目不暇給,贊歎不已!
  深秋紅遍了滿山遍野的楓樹,隨風飄飛著繽紛的色彩,淺紅、淡紅、粉紅、深紅的楓葉妝點著大地,令人陶醉其中,喬語雙撿抬著深淺不同的紅色楓葉賞玩,又有君少奇在身旁相伴嬉鬧,她根本就把拜訪神醫的事情全給拋到腦后了。
  一路上山來,喬語雙走走停停,從游客絡繹玩到黃昏大潮散去,他兩大都還沒有到達目的地。
  “喂!天快黑了,我們今晚到得了神醫的居處嗎?該不會要露宿山郊野地吧?”喬語雙望望天色,雖然天邊的夕陽晚霞映照著枝頭的楓紅,嬌艷動人,但是怕一等到天黑,這些巨石就會如同一個個張牙舞爪的妖魔鬼怪,陰沉而恐怖了。
  “你不是說做森林浴的机會難得,一定要慢走細逛,享受大自然的洗禮嗎?現在怎么又擔心起天黑,無處住宿了呢?”
  “少說風涼話取笑我,天黑了很可怕!你不覺得現在就已經有些詭异了嗎?明明太陽都還沒有下山,怎么空气中就突然冷起來了,陰森森的感覺,害我背后的寒毛都豎直了。”喬語雙不自主地打了一個寒顫,偎近君少奇的身邊。
  君少奇的雙眼寒光飛閃,星目如怜電般地掃射周遭,不寬的山道彎曲綿延至密林深處,四周的气氛确實如喬語雙所言,早已變得詭异陰寒,伸手將她摟進怀中,原以為她不會發現,卻沒料到她竟也察覺了。
  君少奇微笑的臉上,笑容更深了,但相斥的他的瞳眸里卻無一絲笑意,密林里的家伙們自以為隱藏得很好,卻不知其實行藏早已被識破。
  哼!連毫無武功的語雙都能感覺到异樣,你們這些笨蛋也實在太看不起君某人來了!君少奇暗付著。看著怀中的佳人,君少奇細聲安撫地說:“沒事,只是几只迷路的小山貓而已。”
  君少奇的話聲未落,山道四周突然同時出現多條人影,每一個都是黑衣黑巾包裹全身,面無表情、死气沉沉。
  天色終于暗了,沉寂的山林中,這些黑衣人就像鬼魅一般的將君少奇兩人包圍起來,就在君少奇的身前七步之處,一支墨黑的令牌無聲無息地插在路中間,令牌上血紅的寫著“森羅”兩字和畫著三枝白森森的枯骨。
  “必殺門的,‘森羅今’。”君少奇笑吟吟道,“‘見錢眼開、必殺閻君,森羅令出、三更斷魂。’嗯!不錯,三根枯骨,三鬼齊出,是有點份量啦!”君少奇滿不在乎的口气,擺明了不把必殺門在放眼里。
  “喂!江湖上人人皆知必殺門從來只認金銀珠寶,不識仁義道德,今夜既然‘森羅今’攔路,不知是哪個有錢的冤大頭,干這檔蠢事,君某人倒是很有興趣一探在下身价几何?”君少奇的問話半晌也沒人應聲,“嚴期昌既然來了,何必還裝神弄鬼呢?如果是害怕了,就帶著你這些大鬼,小鬼們早早滾蛋吧!”
  冷森森、空洞洞的聲音回蕩在山林四處,“君少奇,森羅令既出,你就把魂魄留下吧!等你到黃泉路上,本座會將你身邊的這位一并送上路。”
  “哈!盡會說大話,你也不怕風大問了舌頭,看你明明就是個活蹦亂跳的大活人,干什么打扮得陰陽怪气的像個半死人,又不是万圣節的化裝舞會,一點創意也沒有,就憑這么爛的裝扮想把人嚇死,你省省吧!”看著眼前這個枯瘦如竹竿,冷酷呆板的老人,讓喬語雙聯想到香港電影里的僵尸片,“老家伙,你那個破牌子赶快拿走,破銅爛鐵一塊賣沒有兩文錢,不要放在那里妨礙我們走路。”
  對喬語雙的反應君少奇不能說不訝异,雖然她一向都表現得很大膽,但是如今面臨的是生死攸關的時候,她卻能面不改色的應對,這其中,一是她根本沒弄清楚眼前的狀況,二是她已然看淡生死。但是她當然不可能是一,也不可能是二,那她到底是在做哪种打算呢?君少奇不由得好奇問:“小雙,森羅令几乎是閻王爺的催命符,你怎么一點都不害怕呢?”
  “我有你呀!怕什么。”喬語雙一副天塌下來有你頂著的篤定,“你不是也不把那些裝神弄鬼的家伙們放在眼中嗎?光是擺出一副想嚇死人的架式,有什么好怕的,有本事就試個高下再說!”
  喬語雙表面上豪气地大聲嚷嚷,暗地里卻在君奇的耳邊飛快低語,“那些話是用來消遣那個老東西的,你可別當真!這情況對你不利,向月不在,又有我這個弱點害你礙手礙腳的施展不開,你赶緊琢磨,能拚才拚,要不就想個法子門吧!意气用事是最不划算的,更何況我還想和你一起消磨下半輩子呢。”
  君少奇眼眸神采輕閃,溫柔地對喬語雙一笑。
  看到君少奇兩人不把眼前的局勢當作一回事,還自顧著在一旁卿卿我我,枯瘦的嚴期昌一向死寂的臉上都不免藏怒意,尤其是面對個不會武的女子的嘲諷,他的怒气更是在心中翻滾。
  “門主,時候不早了,早早送他們上路吧!”
  身后傳來一陣不耐煩的催促,君少奇不用回頭也,知道來的是必殺門的黑判官,爆頭洪超,如今是前有虎、后有狼,必殺門三個主腦既出現了兩個,那第三個一定也藏身不遠,他在腦海中將情勢飛快地估算了一番,想脫身免不了要下絕手了。
  “嚴期昌,除了動手,沒有別的折衷方法?”
  “林羅令出、三更斷魂……”嚴期昌沒有回答,只是陰森森示斷地重复著那句話。
  “好吧!那就可伶你那些弟子,白白生養二十年了。”
  君少奇嘴上輕松的說著,卻在話聲未停之時,揚手洒出滿天的楓葉,一片片深淺不一的紅葉飄蕩飛舞,像一幅美麗的圖畫吸引住人們的目光。君少奇的身形如流星閃電般在楓葉出手的同時,一招“雙環映月”挾著雷霆万鈞之勢,攻向身后秘殺門的黑判官洪超。
  慘叫和悶哼不差分毫的同時響起,各個聲音還在空气中盤旋,君少奇己經藉著与黑判官交手時的反震之力,飛掠回喬語雙的身旁,攬著她閃過嚴期昌暴厲的攻擊,那沉重的一掌正堪堪掃過語雙的的裙角,落在她方才立足的位置上,震得滿地煙塵翻飛。
  在那漫天漂亮的紅褪盡了色彩時,必殺門的嘍羅們躺下了六、七個,這些人都是被一片楓葉嵌在要害,而失去了攻擊能力;而黑判官洪超沒有料到君少奇居然沒有出聲招呼,就使出他不輕易展露的散手“雙環式”,他倉卒的接招,狼狽的踉蹌后退,卻僅僅避過身前要害,那厚重的掌力全送進了他的左脅處。斷裂的肋骨火燙地燃燒著他的胸膛,張口溢出一道道沖而上的鮮血。
  洪超怒目一掃四周,火爆地大吼,“姓君的,這就是你自詡正派的作法?”
  “對付你們這些邪門歪道,還需要講究什么禮數!必殺門行事專向錢看,從來都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看看你們擺的場面,還想要求我遵守江湖道義,那你簡直是瘋!再說對付你這些酒囊飯袋的嘍羅,我打不打招呼,他們的下場都沒什么差別的。”
  “好利口!”嚴期昌陰森、冷絕的聲音回響,“姓君的,今夜要是走脫了你,明天必殺門就自動從江湖上除名!”“毋需怀疑,也不必等到天明,你准備回老家吃自己吧!”君少奇溫文儒雅一笑,伸手摟緊了喬語雙,身形躍起斜出,一個轉折之下攻向黑判官洪超。
  黑判官洪超難忍怒火地喊一聲:“姓君的,光會耍嘴皮子沒啥用,你給我留下命來!”他的身形閃動,伴著還滾動在舌尖的怒吼,火速地迎上攻擊。
  必殺門的十二名勾魂鬼使,亮出藍晃的匕首,隨著黑判官洪超的行動,蜂擁而上攻向君少奇。
  身形在空中一斜,君少奇的身軀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和黑判官洪官在空中連續交手三次,還順勢踢翻了兩個勾魂鬼使。抓住一絲微不足道的空隙,君少奇的人影像柳絮在風中搖擺般在半空中做著漂亮的回旋,身后嚴期昌的枯爪如鬼影隨行,步步不离。
  陡地回身,君少奇猝然旋過身形,錯過怀里的喬語雙,迎上嚴期昌的“幽鬼搜魂”,密密實實的空气爆裂聲,挾帶著慘嚎連續響起,圍攻的大漢接連著被狂暴的勁風揮掃提翻摔而出,嚴期昌死板的臉上更加慘白,一道從肩胛翻卷到脅下的傷處,活像厲鬼的血盆大口。
  原來想利用那道代隙脫出包圍圈的君少奇,被嚴期昌這一耽擱,錯失了生机。而必殺門的勾魂鬼使用雖然不若閻君和黑判官一般棘手,卻也都是些不要命的辣手悍將,當他們的攻擊總是偏向喬語雙時,君少奇心中非常清楚,拳腳無眼,万一傷了怀中佳人,就算他宰盡全部的必殺門人,也無法挽回。
  喬語雙趴在君少奇的肩膀上張目四望,耳邊響著哀嚎和勁气破空的聲音,接續不斷的人体被重創地,卻有更多人悍不畏死的前仆后繼,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江湖“道義”嗎?錢的魔力還是大惊人了,無論在什么時代,什么世界,“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句話永遠适用。
  喬語雙盡力控制她的呼吸、心跳和那些總是想沖出口的尖叫,在這個以性命相搏的關鍵時刻,一個不當心就是死神降臨,她只能小心翼翼的,不敢因為她而干扰了君少奇的保命行動。
  閉上眼睛不是因為害怕,而是不愿意看見場上正在發生的事情,雖然她不怕見血,但是眼睜睜看著一個個活蹦亂跳的人,在剎那間被破坏得七零八落,那种感覺實在并不好受,尤其她又是個專門把坏破還原的醫生。
  靜默的山林四周,除了輕气破空的聲音以外,遠遠傳來一陣“唰唰”竹簽在竹筒中搖晃的聲音。
  竹簽搖晃的聲音讓喬語雙想起長安城里,那個有點神秘的算命先生,如果他真的如君少奇所說是位“世外高人”,那么他在此時此地出現,是算出他們有難,還是她返家有望呢?
  喬語雙清楚的感受到君少奇全身的勁力正做著無盡的展現,如果這一關過不去,她和君少奇可就既不是口黃山君家,也不是回台中喬家,而是一起回姥姥家,做一對冥路冤家,還想什么回二十世紀去。
  竹簽的聲音愈來愈近,周遭的廝殺之气也愈來愈重,但是當“鐵板神算”從山道的遠端出現時,必殺門的攻擊者分了几個去攔截,使得場中攻擊的壓力驟然松散了些。
  君少奇趁著敵人攻勢松懈的瞬間再次施展“雙環式”,一招“雙環映月”攻向必殺門閻君嚴期昌后,緊接著以另一招“雙環照日”去向黑判官洪超。
  黑判官洪超被迎而來的火熱輕風逼得手忙腳亂,尤其方才一照面就傷在“雙環映月”之下,當他再度追遇“雙環式”攻擊時不由得心生遲疑,因而錯失了夾殺君少奇的机會,反而讓那狂暴幻雙環式掌力連連震翻了他周迎聯手圍攻的嘍羅們。
  君少奇長聲朗笑地從黑判官洪的頭頂上飛掠而過,瀟洒從容的落在鐵板神算的面前,一路被擺平的漢子躺得東倒西歪。
  落到地面,君少奇輕松地把喬語雙放開后,恭謹地對鐵板神算說,“老前輩,可否暫時幫在下照顧語雙,以便讓晚輩安心地解決后頭的江湖俗事?”
  鐵板神算看看眼前這對壁人,還沒有答話,那頭己經傳來必殺閻君,陰惻惻的鬼叫聲,“黃驥先,這是必殺門的買賣,識相的就快閃遠點,不要踏這淌渾水!”
  “老閻君,少在那儿要死不活的喘大气,本山人沒說要坏你的買賣。”鐵板神算一面跟必殺閻君瞎扯淡,一面對著君少奇點頭,“你和無雙堡的梁子我才沒興趣管,但是這個小女娃本山人很中意,而且她并不包括在你的行動范圍里面,人我要帶走了,你們繼續吧!只當本山人沒出現過。”鐵板神算說走就走,拉起一旁的喬語雙就想往上山的方向動身了。
  喬語雙被鐵板神算一拉,只能快速地對君少奇說著:“好好地修理他們,可是也不許把自己弄出大洞小洞的回來,給我找麻煩喲!”毫無預警的語雙突地貼進君少奇的身前,悄聲地說了句,“我愛你!”且飛快在他唇上吻了一下,才轉身沖國鐵板神算的身旁,一起往上山的方向走去。
  突然,夜空中傳來此燕軟軟的揚州口音,“老神算,你精明,我們可也不笨,喬語雙雖然不在這次買賣的名單之上,可是她卻是這次正主子的寶貝,有了她,必殺門這筆生意鐵定穩賺不賠,你還是識相點把人留下,免得傷了彼此的和气。”
  “黑蝴蝶,山人今天會在你必殺門這种陣仗下出現,就不怕跟你們傷和气,要山人把喬丫頭交出去,恐怕有點……這個……困難。”鐵板神算笑嘻嘻地調侃著必殺門的二號殺手。
  火光年亮之下,黑衣打扮的紫燕現身,攔住鐵板神算和喬語雙的去路。
  “紫燕,怎么會是你?!”訝异地看著一身黑衣打扮的紫燕,喬語雙不由得想起在船上時,那些莫名其妙的不安,原來那些感覺并不是她多疑和過敏,而是危險來臨前的示警,只可借她完全忽視了這些征兆,錯失了避免這次劫殺的机會,“原來你的落難只是一個苦肉計,你根本就不是,‘珠玉舫’,的揚州名妓紫燕!”
  “錯了!我既是‘珠玉舫’的紫燕,也是必殺門的黑蝴蝶。”黑蝴蝶不在乎地承認自己的雙重身分,因為這次的劫殺誓在必得,否則必殺門就無法再立足江湖,所以在黑蝴蝶的眼中,今夜在場的三人都已經是死人了,而死人是不會說話的,“喬語雙你确實聰明,只可借缺少江湖歷練!現在說這些也于事無補,你的命運在遇到君少奇的時候就注定了,要怪就怪你沒燒好香,跟錯了人。”
  此番必殺門傾全門之力狙殺君少奇,就算鐵板神算不在計划之內也不可能放過了。黑蝴蝶不再多費唇舌,只見她左手輕揮,一陣粉紅色的煙霧,隨風飄散在夜空中,而她的身后的黑衣漢子也一舉蜂擁而上,同時間必殺閻君嚴期昌和黑判官洪超再次朝君少奇發動攻擊。
  君少奇雖然對喬語雙以突如其來的一吻為之一愣,但是依然似箭般快速地封住洪超的掌力,長笑聲中堵上嚴期昌的另一波攻勢。火光中,勁風颯颯、塵沙翻滾,人影奔掠著、橫飛著,場中只見黃衫飄蕩如煙,在交錯如織的黑影之中穿梭來去。
  一見紅霧揚起,鐵板神算的大袖子遙空一卷一翻,將粉紅色的煙霧聚成一團,再將紅霧轉向迎面而來的黑衣攻擊者、黑蝴蝶放出煙霧之后,緊接著發出蓬細小的銀針,漂亮的粉紅色煙霧雖然能使人中毒,最主要卻是為了達到扰人視線的目的,而真正致命的一擊,是隨后而至的奪命神針。
  一切的行動在電光石火之中發生,鐵板神算攔住了第一波霧和黑衣漢子的攻勢,再迎掌封架隨后而到的銀針時,不但銀針己到眼前,連黑蝴蝶的“蚕絲飄香帶”都己卷到喬語雙的頸部。
  喬語雙直覺反應地向后一仰,避開纏向頸部的絲帶,可借速度卻赶不上黑蝴蝶的變招,絲帶宛若有生命似的如影隨形。鐵板神算用占卜的布招卷上黑蝴蝶的絲帶,迎左掌擋開眼前的銀針,撞上掌力的銀針有如遇到阻力的水花向四面濺散。
  喬語雙身子一矮躲過黑蝴蝶的絲帶,卻在站起身時,感到肩頸處像似被尖銳物刺到一般傳來刺痛,身形一個踉蹌,不穩地摔向地面。
  君少奇雖然處身在江湖黑道兩大殺手的夾擊之下,卻依然游刃有余地泣意著黑蝴蝶的攻勢,所以當黑蝴蝶的紅霧揚起的同時,他的身形倏地左右搖晃,左掌一閃驟出,飛快的斬向嚴期昌,右手同時幻成片片點點,神鬼莫測的劈迎正面攻來的洪超。于是,兩個人倏然躍開,君少奇冷冷一哼,長射而出掠往喬語雙立身之處,正好接住她下跌的身軀。
  一陣陰寒之气從肩膀向著全向竄去,冷得喬語雙在君少奇的怀中頻頻發抖,君少奇飛快的在她的前胸點數指,意圖阻止寒毒擴散,只這一瞬間語雙的嘴唇己經自得沒有一絲血色。
  望著喬語雙慘白的臉龐,灰黯無神的瞳眸,君少奇的心猛然一震,“害怕”這個從不曾在他生命中出現的字眼,無由地震蕩著他的心,“黑蝴蝶,交出解藥,君某人就留你一命!”酷寒的殺气從君少奇的身上涌現,抬頭,笑意依舊挂在他嘴上,只是眼神中的冷漠宛如兩把利刃,殘酷地穿射著圍繞在周遭的眾人。
  “君少奇,你作夢賜!說根本沒有解藥,就算有,我也不會給你,你等著和她攜手同行幽冥路吧!”黑蝴蝶幸災樂禍的回答飄蕩在夜風中。
  君少奇輕輕地將喬語雙靠在一塊巨石上,緩步回頭,月光下,他修長的身影沉靜得有如一尊魔神,那雙在黑暗里閃眨著光芒的眸子,此刻,任誰都能明白地感受到那其中包含的殘酷、狠毒,以及火山的憤怒。
  “原想恕過,奈何不能!”君少奇臉上從未消失過的笑容隱沒了,冷若寒霜的語聲蹦裂在場者的每一顆心,冷得似隆冬的大雪覆身。
  冰寒還未從眾人的感覺中褪去,君少奇身形晃動如煙,雙掌翻紋,流星似的掌勢己合成一串交織溜瀉地撞向嚴期昌。在光影疾速流湯之下,君少奇削瘦的身軀完全不依一般轉動慣性的急速扭俯仰側,在閃動下,兩掌劈斬挑砍,輕風有如鐵錐毒刃,快捷得無可言喻的回旋飛舞向黑判官洪超。轉斬再起,半空中,一抹黃影馭駕風的飛掠飄過全場,輕渺渺地落回喬語雙的身旁。
  于是——
  凄厲的慘叫聲混雜著重物連續撞擊的聲音,連成一气的回蕩在四周。空气中流露著濃重的,尖銳的死亡气息,周遭是一片沉寂,不祥的沉寂。待煙塵散盡,哀嚎停歇,舉目四望滿山道上的必殺門人,除了黑蝴蝶以外,全部都躺下了,而且是破碎不整的躺遍四下。
  “黑蝴蝶,解藥有是沒有?”君少奇平淡的語气中,濃濃透看生死自選之意。
  “沒有!”黑蝴蝶猛咬牙,擺出一副豁出性命,死活隨你的神態,“干殺手的,本來就是提著腦袋玩命,大不了一起同歸于盡,反正有喬語雙作伴,黃泉路上也不會太孤單。”
  “不,九幽之境你獨行!”君少奇冷酷的聲音仿佛死神的宣告,響在黑蝴蝶耳邊,同時他的雙掌也印上了黑蝴蝶的胸腹之間。
  黑蝴蝶緩緩的倒向地面,瞪大的雙眼里盡是惊悸和滿臉訝异不可置信的神情。君少奇神情淡漠地回身走向靠在山石上一動也不動的喬語雙。
  俯下身輕輕地抱起依石而靠的佳人,君少奇發現只此片刻的時間,喬語雙的气色已經更加灰白,連呼吸都微弱得几乎感覺不到,平日靈活的雙眸此刻是緊閉的,望著虛弱昏沉的語雙,君少奇的心中一陣絞痛,陣陣的寒气仿佛從語雙的身軀直滲入他的靈魂探處。
  望著君少奇的神情,鐵板神算面有愧色地說:“君公子,喬丫頭的毒傷還沒有到絕望的時候,老朽那個郎中老友珍藏了几味能解百毒的奇花草藥,事不宜遲這就赶上山吧!”
  僵硬地點頭,君少奇抱緊了怀中的喬語雙,一面輕輕地對她低喃,“雙,為了我,你一定要堅持到底……”一面跟著鐵板神算前引的身形,急躍而起,舍棄山道,直往密林深處的飛岩縱掠而去。
  忽地,天際掀起一陣秋風颯颯,“吹動滿山遍野的楓葉,一片片醉人的紅彩,隨風四散飄飛,竟像拋洒著滴滴痛傷肝腸的离人血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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